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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陵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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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僵持间,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妖女休走!”“拦住那五凤派的恶人!”
  宁舒当机立断,把人皮面具往脸上一盖,回身迎上了武夷派的众人。
  他这边左拦右挡,状似费力地与众人过招。耳朵却一直竖着,警惕着身后的动静。果然不出所料,片刻后,那边便传来了刀剑相接的声音。
  宁舒嘴角一翘,往方才的小花园处且战且退,一直退至客房楼下,被武夷派弟子团团围住。见一人长剑探来,手中招数猛地一变。
  清风徐来拂过穴位,转瞬卸了那弟子手中长剑。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宁舒提气一跃,飞身纵上客房屋顶,片刻间就将一团乱麻甩在了身后。
  他且跑且脱,把身上的钗裙褪了个干净,尽数丢掉。然后绕至庄前那片湖泊,悄无声息地下了水。
  身后邓家堡涌出了一队火光,想来是家丁闻讯出庄搜人来了。
  宁舒不慌不忙潜入水中,向着相反的方向屏气游去。一线水波寂静无声,自湖中缓缓荡漾开去。
  一个时辰后。
  醉月楼巡夜的小二,看到那间明明付了钱却三天没动静的客房里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来。一小串铜钱挂在指尖,挑逗似地摇晃着。
  一炷香后,宁舒泡在浴桶里,发出了舒适的呻吟。他抬掌轻轻一拍,窗子隔空慢悠悠地打了开。
  夜凉如水,银盘高挂,今日正是满月。
  宁舒闭目入定,内息缓缓在寒冷的经脉中游走起来。


第3章 
  鄂南多湖多山,种庄稼虽然差了些,旁的物产倒是一向丰饶。宁舒一月之中最大的事已了,便意态闲适地在桂城中逛了起来。
  他从行李中翻出了一张粗糙的人皮面具,勾勾抹抹,片刻间就从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老儒生。想到枯云老道的模样,又别出心裁地给自己加了两撇小胡子。
  顶着这两撇俏皮的小胡子,宁公子在蝉鸣声里慢悠悠地溜达了半日,还趁人不备,去人家院子里摘了两个黄澄澄的枇杷。那果儿生得个小核大,滋味却甚是甘甜。他吃得满意,在树枝上给人家挂了枚小钱,又飘悠悠地落回小巷里。
  等到溜达得累了,就找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酒家,要了几个当地特色的时鲜菜,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其中一道宝塔肉糕,乃是以鲜鱼麋,猪肉末和山药混合后蒸好切片制成的。上头撒着碧绿的葱花,食之鲜而不腻,唇齿留香。
  邓同舟的寿宴上也有这道菜,可惜宁舒当时忙着和万钟眉来眼去,没来得及好生尝上一尝。
  正值饭口,酒楼中人多嘴杂。宁舒抿了一口甜米酒,忽听有人高声道:“……嗨,你们是不知道,昨日邓老爷子这个寿辰,过得真叫一个乱套啊……”
  邓家即使不在武林,也是本地的豪富人家。他这样一提,立刻有许多好事者催他讲讲。
  树大招风。邓老爷子的寿宴,来得不光是满座高朋,也有不速之客。宴席吃到一半,寿礼桌上的捆龙索就被人偷了去。枯云真人辈分既长,又是送礼者,当仁不让追了出去。岂料他前脚才走,后脚余下的寿礼就被星宿宫的妖人来了一场卷包会。在座都是高手,自然不能由着邪魔外道放肆,于是不由分说动起手来。虽说东西抢回了大半,到底还是丢了几样。好好一场寿宴闹成这般收场,这下邓家堡和贺寿的朋友都大大丢了面子,只怕不能善了。
  这人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神秘兮兮道:“邓家堡的亏吃在明面上,自然有正道的朋友帮忙追究到底。可有人的亏吃在暗地里,那才叫真正吃了大亏。”
  闲汉们闻听还有别情,立刻又被勾起了好奇:“这话是怎么讲的?”
  那人猥琐一笑:“听说武夷派掌门之子万钟为色所惑,着了玉面狐的道儿,经此一夜,怕是从此不能人道。想那万江河纵横一生,只怕这下要断子绝孙。”
  有人当下拍桌:“那臭狐狸实乃武林一祸。邪魔外道,人人可诛。我若见了,定然要斩下他的狐狸尾巴,做个暖脚垫子。”
  宁舒本来竖着耳朵听八卦下饭。闻言轻轻瞟了那叫嚣之人一眼。见是个粗鄙莽汉,顿时意兴阑珊,心中默默撇嘴:“这世道真是无趣。天下男人,能用的万里无一。能用的那些里,也是歪瓜裂枣居多。个个不是丑就是废,偏偏又都以为自己英明神武,叫人好倒胃口。”
  其实江湖人才辈出,并不如宁舒思量的这般。只是他功夫既好,一般庸人瞧之不上,加上前一日不甚满意,难免心中有些牢骚。
  损也在心头损过了,又琢磨起万钟的事来。宁舒练的那门内功,是一门以采补为基的功法。此功修习者众,当世名头最响的,乃是现任合欢教教主徐紫雾。十六字歌中“雾逢连山”的雾字,指的便是此人。据说他以活人为鼎炉,凡被采补者俱成人干,无一活命。由此可见这门功夫的邪性与可怖。
  宁舒虽然也修习此功,但目的不在练成绝顶。他独来独往,既无一个魑魅满地的门派要压制,也无什么称霸江湖的野心,是以行功之时,要温和得多了。
  不过邪门就是邪门,这一点他是从不否定的。想来万钟受的打击着实不小,加上世人惯爱夸大其辞,以讹传讹。经此一事,玉面狐的仇家理所当然又多了一窝。
  宁舒向来想得开,但一念及此,仍然不免有些头痛。他把碗底的米酒一饮而尽,正打算离开,忽听那边又道:“……只是不知,那位与枯云道长和魔教妖人战成一团的,又是哪个?”
  “嗨,那谁知道,想来又是什么想要混水摸鱼的宵小之徒……昨夜委实乱得很……来,喝酒喝酒……”
  宁舒略坐了会儿,见不再有什么新鲜事,把饭钱放在桌上,悄悄离开了。
  回到客栈,端坐在榻上入定行功。出定时天色已暗。宁舒跳到地上,从一叠人皮面具中挑挑拣拣,选了张颜色皎洁些的,盖在脸上揉揉捏捏。最后揽镜自照,觉得十分满意。然后一推窗子,纵身翻上了屋顶。
  却是往城中勾栏去的。
  毕竟小城,桂城自然不比大郡繁华。只是南北过客多了,倒也养出了一条灯火通明的瓦舍长街。
  宁舒挑了一家看上去最富丽齐整的,从房顶溜了进去。这个时间,香阁中的姑娘都在楼下陪客。他熟门熟路地挑了件桃红的衣裳,手脚灵活地对镜挽了个螺髻。
  片刻之后,房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身着桃红衫子的娇小姑娘香扇掩面,一步三扭地挪出了房间。
  这家名为千红的勾栏想来是本地一景,除了陪酒的姑娘,楼下台面上也有诸般杂耍艺人。丝竹靡靡,觥筹交错。楼中三步一人,十步一席,与前一日邓同舟的寿宴,是不分伯仲的热闹。
  偶尔有登徒子路过,在宁舒身上揩油。他也不脑,半嗔半笑地跟着躲一躲,扭两下。对方若要得寸进尺,他便以扇遮面,脚下微动,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走过去。单单走过去不算,还要借位置的特殊扰乱对方脚步。中招之人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再没心思去想那擦肩而过的小娘子。
  这门轻功也是出自拂花弄影手,唤做分花拂柳步。此功原本是与手上的招式配合克敌,讲究清雅自然,飘逸出尘。不过由着宁舒扭捏作态地使来,这八个字是一字也沾不上的。祖师爷若见了,只怕要从棺材中跳起,将这不成器的后世子弟打一顿才算。
  宁舒欣赏了一番狗啃屎,然后迈着那浪出花儿来的小碎步,在二楼不动声色地走了一圈。
  果然不出所料,这楼中有不少客人,是不甘寂寞的武林中人。他半躲在柱旁,倚栏而望,用目光对那楼下的众人挑拣起来。
  长的过得去的呢,内力稀松平常。内力好的呢,又都是不好惹的货。
  宁舒轻轻摇着扇子,托腮思量个不停。邓同舟倒是不错,然而这人一生清白持正,自己何苦害人家晚节不保。枯云老道那种呢,又惯经风浪,到时只怕引诱不成,就要被他一掌拍成个狐皮垫子。
  最容易得手的,自然是万公子这种。年纪轻轻,满身破绽。可惜万公子也不常有。思来想去,那韩旷的影子不知怎么在他心头一闪。
  那人瞧着鼻若悬胆,毛发浓密,想必本钱甚佳。内力也深厚到令人吃惊。可惜一面之缘,尚未探得对方深浅,不便下手。
  正东思西想间,忽然瞧见个熟悉的面孔。宁舒定睛望了一阵,眯了眯眼。那是枯云道人身边的一个青城子弟,换做惠方的。想来是耐不住清修寂寞,来红尘寻慰藉了。这人瞧着轻车熟路的,想来不是头一回了。
  他嘴角一翘,心里头立刻转过了七八个计策。于是换上一副媚态,袅娜地提裙下楼去了。
  谁知路还未走到一半,便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尖叫。有人撞破大门,落进楼内。紧接着就是几个身影打成一团。
  宁舒凝神看去,眼睛睁大了。
  中间被围攻的那个竟是韩旷。


第4章 
  韩旷以一敌三,显然十分吃力。
  宁舒眼尖,认出了那个长髯飘飘的是揽月剑张不通。他身边的女子四十有余,右脸上一道长疤。不用猜,定是张不通的夫人姚不念。这夫妻两个俱是成名高手,韩眶能以一力敌之,实在出人意料。何况除了这二人,还有一个使铁棍的小个子,若没猜错,是鄂北三怪中的土行怪辛蓬。
  韩旷虽然左支右绌,但那三人不知为何始终未能将他制服。宁舒观他招式,只觉得此人全是凭着一股凌厉之气硬撑。眼下虽勉强能应付,百招之内仍然必败。
  他这边撑得艰难,与他相斗的三人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想来在这之前,已然打了许久。眼见久战不下,姚夫人率先焦躁起来:“姓韩的!快把伶仃草交出来!我夫妻二人饶你不死!”
  韩旷咬牙道:“说了没有!”话音未落,刀刃自下而上一挑,将姚夫人逼得后退一步。
  姚不念停剑怒骂道:“韩旷!你自封北冥刀,干得却是偷鸡摸狗的龌龊事。盗了捆龙索不算,偷东西竟然偷到我九华派头上了!掌门师兄不肯给你伶仃草,如今你竟趁乱来盗!凭你这种人,有什么脸面得北冥二字!我呸!”
  韩旷本来专心对敌,听了这话,终于飞身后退数步,怒道:“韩某虽……虽为无名之辈,但绝不是贵派口中的偷鸡……偷鸡摸狗之徒。当日分明是星,星宿宫妖人作乱盗宝。你夫妻两个丢……丢了宝贝,不敢同星宿宫对峙,却要拿我顶……顶缸,好不要脸。”
  宁舒听了这一长串话,心中微感意外:”原来他寡言少语,是因为天生口吃。”
  姚夫人大怒:“满口胡言!”
  那张不通却伸手拦住夫人,目光转向辛蓬:“那日你可是瞧清楚了?”
  辛蓬见他语中存疑,不悦道:“自然瞧得清清楚楚。我兄弟三人与贵派多年交情,难道这等事也能拿来胡说么?”
  张不通点头:“我不过要这一句话。”说罢面向韩旷,朗声道:“你说自己无辜,总要拿出证据。依我看,为证清白,不妨与我等一同去追那星宿派的妖人。”
  韩旷冷笑:“另有要事,恕难从命。”说罢转身,两步跃上楼梯。
  辛蓬大叫:“哪里走!”一挥铁棍,将韩旷借力的扶手打得轰然而塌。
  宁舒本来和众人一起缩在楼梯与二楼连接处。这下出乎意料,骤然失衡。因为张不通夫妇在场,他生恐自己露了功夫惹下麻烦。只得装作没有功夫,打算落地之时以内功化解。
  他这厢飘然而落,那边韩旷却眼明手快,揽腰将他顺势带起。
  起落只在片刻,那三人又追了上来。回廊狭窄,自然无法自如施展。周遭之人一片尖叫,推搡着往外躲闪。
  宁舒双脚一落地,便想跑开。谁知韩旷将他腰身揽得死紧。
  眼见张不通迎面奔来,宁舒却脖颈一凉。
  韩旷将长刀架上了他的脖颈。
  宁舒方才那点儿谢意立刻灰飞烟灭,舌底瞬间涌上了八百句骂人话,句句都打算日一日韩家的先人板板。
  却听韩旷在他耳边低声道:“姑娘,得罪。”
  这是要拿宁舒做人质了。
  九华乃名门正派,断然干不出滥杀无辜的事来。张不通皱眉道:“武林恩怨,莫要难为旁人。男子汉大丈夫,挟妇人为质,未免太过下作。”
  韩旷一言不发,拖着宁舒往楼内退去。趁转弯时闪身进了一间房,自窗跃出,攀至楼上。正张望间,听得手上的姑娘细声细气道:“大侠,楼后就是渡口。”
  韩旷提着宁舒翻上楼顶,定睛一望,果然不错。于是飞身跃下,运起轻功,向泊船处奔去。
  夜中水边无人,只有几只破旧小舟。韩旷将宁舒放下,低声道:“对不住。”说罢就要登舟。
  宁舒被他提着,扯得鬓发散乱,衣裳开裂,内心十分不快。当即半真半假道:“对不住就完啦?”
  韩旷不理他,径自登舟。忽然猛一转身,目光炯炯地望过来。
  宁舒心知不对,待要哭天抹泪一番,却见那汉子欺身上前,伸手来摸他面皮。
  谁料这姑娘当即尖叫一声,连哭带骂地作起戏来:“你这人好生凶恶,奴家命苦,被你如此欺负……救命啊!救命啊!……“
  韩旷万万没料到会如此,当即像被烫了般收回手,飞身跃上小舟。及至在水上行出数丈,才回过神般,连掷了几块石子样的东西,把余下的小舟都凿漏了。
  宁舒听得后头追过来的脚步声,无趣地叹了口气,闪身跃上了树梢。
  待张不通等人捶胸顿足地走了,他才从树上跃下来,惆怅地叹了口气。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已经是一团糟了。于是三两下脱了丢掉,骨节噼啪作响,从娇小姑娘又恢复成了公子模样。
  只穿中衣的公子。
  千红楼里乱作一团,他借衣裳的香阁仍然无人。宁舒把珠钗都放了回去,从身上摸出几个大子儿,放在了抽屉中。
  正要原路返回,忽然听得风里传来一阵细细的铃铛声。
  寻常人大概会将此当作檐角廊下的风铃,但宁舒闻听,脸上却瞬间变了颜色。
  那是合欢教的追魂铃。
  伴着铃声,一丝细细的声音刺入宁舒的耳朵:“宁公子,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是追魂传音之术。
  宁舒只觉内息动荡不休。一股淫邪之气缓缓自阴脉中生出,向阳脉中侵袭而去。
  他当机立断,盘膝而坐,抱元守一,凝神抵御外音。约莫盏茶功夫,身上才略觉轻松了些。睁眼一瞧,一个满脸浓妆的年轻姑娘正惊骇地望着他。
  眼见宁舒醒来,就要张嘴大叫。电光石火间,宁舒一跃而起,封了她穴道。把人轻轻放到床上,他食指轻轻扣了扣太阳穴,皱眉思索起来。
  合欢教一向爱讲排场,自四大门主往上,个个出行都是声势浩大。宁舒细听风声,估计这一次想必是四大使者亲自前来。妙觉使性情冷淡,妙香使少在江湖行走,来的想必不是妙音就是妙色。这二位手上人命无数,不论哪个单拎出来,都能得一声魔头之名。
  而这一次,比之前几次,架势又大了许多。
  难道是那教主徐紫雾亲自过来了?
  一念及此,颈后登时寒毛竖起。
  风中鸦声不息,显然来者是把那群搜索用的扁毛畜生也带来了。天上地下都是眼睛,这时候没头没脑地往外跑,就是自寻死路了。
  可若留在此处……
  千红楼里刚刚翻江倒海地打过一场,魔教必然在此细细清查。若留下来,十有八九要被人识破,逮个正着。
  唯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混在什么人里脱身。
  宁舒对着镜子在脸上捏了一通,又从妆匣里抽了支画眉的铜黛出来,将指甲缝和手心糊了,然后闪身出了门。
  方才热闹的大堂中已是一片狼藉。不出所料,门口处站着一队合欢教的教众,对每一个出门之人细细盘查。宁舒眼珠转了一圈,溜进了楼下的杂役房。
  片刻之后,一个面色黎黑,佝偻带喘的老杂役,推着泔水桶向后门走去。
  后门自然也有守门的。宁舒咳嗽着,颤巍巍地慢慢前行。那两个教众尽忠职守,把他拦下,将每个泔水桶都打开仔细查看了一番。见实在没什么,味道又着实难闻,挥手将他放行了。
  孰料没走两步,就听见一个声音咯咯娇笑道:“你们这样查,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出的。”
  宁舒只觉心脏重重一沉,本来两三分做戏的颤抖,如今倒有了五六分真。
  来人正是那妙色使。
  风中铃声大作,宁舒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身子。那两个教众似乎也有些抵受不住,把头低下了。
  妙色媚语声声,催人心魂:“大伯,你这车上有什么古怪,快同奴家说说吧……”言语间,也不顾自己面对的是个嶙峋体衰的老头,就将胸前一对玉峰贴了过来。
  饶是经脉中难耐不已,宁舒身上仍旧窜起了几颗细小的鸡皮疙瘩。他嗫嚅道:“女仙……小老儿只是运泔水的……”
  妙色只着轻纱,肌肤上热度隔着薄薄的布料透了过来,在宁舒手臂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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