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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狂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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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利和斯纳伯在大厅里议论他。他要把沃德的尸体拖到威奇塔领取奖赏。“考特尼突然间精疲力竭,”你该回家了吧,马蒂?“”对,我正想走。不过,等我告诉皮尔斯今天的事后,他会理解我回家晚的。可是你得向我保证,别整晚垂头丧气的。“”我不垂头丧气,马蒂,“考特尼轻声回答,”这只更加坚定了我返回东部的决心。这种事儿那边不会发生。这里太不文明了,马蒂。“马蒂温柔地笑着,”你找不到你姨妈的。你最终会发现她早已不在人世,这样你回到东部后举目无亲,考特尼。“”我知道。可是我可以找份工作,即使是让我干这种四年来我一直在干的活儿,我也不在乎。在这儿我没安全感,马蒂。哈里不会来保护我。他眼里跟没我似的。我需要有安全感,假如同哈里和萨拉一起我没有这种安全感的话,那至少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生活。“”你已决定单身一人去?“”不,“考特尼黯然回答,”不,我还不能那么做。但是你知道,赫克特·埃文斯也盘算着要离开这儿。也许今天这事儿发生后,他会决意返回东部。我出得起钱让他带上我。我确实有笔钱没让萨拉知道。“”没错,你可以给赫克特钱。但那纯属浪费,他自身难保,别说你了。近来,他们还在密苏里抢火车,你是知道的。你兴许会遭遇詹姆斯那伙暴徒或其他什么人,把你那点儿钱洗劫一空。“”马蒂!“”是的,这是事实。“”然而那是我必须抓住的一次机会。“”好吧,你既着手要走,至少得找个不是胆小如鼠的人护送你。里德也许会带你去,假如你真心请他的话。“”他会坚持要我先嫁给他。“”唔,你嫁给他就是了,“马蒂建议道,”干嘛不呢?“”这可不是儿戏。“考特尼皱皱眉,”你知道我对里德连喜欢都谈不上。“”好吧。“马蒂莞尔一笑,  ”哟,我该走了,考特。我们明天再好好谈谈这件事。但你可别想着去找赫克特。哼,要是哪个下流胚把你拐跑,他只会干瞪眼。事实上,你得找个钱多斯那样的人。他不会让什么人来惹你。你想过找他吗?“”不!不可能,“考特尼战傈着说,”他是个杀人凶手。“”上帝份上,考特尼,我说的话你在听没有?你就需要那种人来护送你。如果你对安全感如此心忧如焚的话,那么……“马蒂走后,考特尼静静地躺着回味她的话。不,马蒂错了。假如还要往西去,或者往南,甚至或者往北,找个钱多斯那样的人她会觉得更安全。但她是要往东去,回那块文明的净土,铁路离得也不算远,走起来不会太困难。她只是需要个人同路,以免一路上太孤单。
  但有一点马蒂是对的。她的确欠钱多斯先生一句礼貌的多谢。
  考特尼又花了一个小时,才鼓起勇气去找她的救命恩人。
  她希望别在他房间里找到他。每晚给房客送干净水和毛巾是她的工作,但因为现在还是就餐时间,她希望钱多斯先生还在餐厅里。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坦白地跟马蒂讲,她已经尽了力要感谢他,但没能找着。不行,她已自觉有愧。她理当感谢他,她知道,但不是与那个可怕的人面对面!不管怎样,如果他不在房间里,她可以给他留个字条嘛。
  她在他门上敲了两下,气也不敢出。她仔细听听,接着又扭扭门把。门锁着。好了,就此为止。房间都没配两把钥匙,因为哈里坚信,如果房客锁上门,表明他不想让任何人进去。千真万确。但另一个原因是,跟他们接待的那种房客打交道,没被邀请便闯人他的房间,你说不定会挨上一枪。
  考特尼舒了口气,放松一下。这人很危险,这种人她一直尽力不去接触。
  然而奇怪的是,发现他不在,她竟有点失望。在她一听到他让吉姆·沃德放开她时,她就惧意全无了。这枪手让她有种安全感。自她父亲死后她便再没有过那种感觉。考特尼转身离开,打算写个纸条给他放在桌上。可她突然听到房门开了。她又转过身,一下子愣住了。他手里拿着一支枪。
  “对不起,”他说着,把枪插进裤带。他把门开大了一点,往后挪了挪,“进来吧。”“不,我——我不了。”“水不是给我的?”“哦!是——是,当然。对不起——我——我就放在你脸盆架上。”考特尼的脸在发烧,她匆匆到洗脸架边搁下水和毛巾。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说话的样子,完全是个惊慌失措的笨蛋。哦,他会怎么想?先是在汉德利的商店里她听到枪响后的歇斯底里,现在又是跟白痴一样语无伦次。
  考特尼鼓起全身勇气转过身面对他。她见他靠在门框上,双臂抱胸,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她唯一的出口,不知有意无意。不像她,他可没半点儿紧张。事实上,他流露出一种旁若无人的自信,使她更加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那双炯炯有神的蓝色眼睛盯着她,似乎要把她一眼看穿,让她所有的弱点暴露无遗。当然,他自己却显得高深莫测,没有好奇,没有兴趣,甚至没有丝毫迹象能看出他注意到了她的些许魅力。他又让她跟往日一样羞怯不安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点恼了。
  挺住,考特尼,离他远远的,别让他把你这么多年积攒的自信一下子打垮掉。
  “钱多斯先生——”“别先生的,就叫钱多斯。”她以前没注意,他的话音深沉而舒心。
  话头被岔开,她一慌,忘了要说什么了。
  “你受惊了,”他单刀直人地说道,“为什么?”“没,我没有,我真没有。”不要闲聊,考特尼!  “我——我想谢谢你。为你今天所做的事。”“为杀了个人?”“不!不为那!”哦,上帝,他干嘛非得这么难以搭腔?“我是说——我想那事儿避免不了。但你——你救了我——我是说,他不听,而且——而且你阻止了他——而且——”“小姐,趁你没崩溃前,最好离开这儿。”天哪,他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真丢人,考特尼看着他放下双臂,离开房门口。她苍惶地从他身旁绕过。
  什么事都搞得一团糟,要不是对自己的表现深为不满抑住了她的羞涩,她也不会停下来。她转过身。他那双难以置信的淡蓝色眼睛还在盯着她。但这次,他的目光像是在抚慰她,消除她的恐惧,让她感到出奇的镇静。对此她颇为不解,但却感到高兴。
  “我很感激,”她坦白地说道。
  “不必。干那事我有报酬。”“但你并不知道他是个通缉犯。”“我不知道吗?”他早已在商店里,他也许听到了马蒂和她的谈话。还有……
  “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先生,你救了我,”考特尼坚持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得向你表示感谢。”“随你的便吧,”他说道。听声音他已有逐客之意。
  考特尼拘谨地点点头,离开了,快步向楼梯走去。她感觉他在身后盯着她。谢天谢地,他明天就走。这人让她整个儿地心慌意乱了。
  第三章
  那天晚上里德·泰勒来找考特尼,她不见他。这又引来萨拉一阵严厉的责骂,但她不在乎。
  萨拉喜欢里德。考特尼知道为什么。他们俩都一个德性:飞扬跋扈,难以相处。两人都自作主张让她嫁给里德,而考特尼自己怎么想似乎无关紧要。
  是的,萨拉极力撮合她嫁给里德。近来每次长篇责骂后,她最爱用的结束辞是“给我嫁出去,我不要管你了!我养你够久的了!”这真是笑话。考特尼劳动所得远不止维持她的生计。事实上,萨拉仅仅只给她提供食宿。考特尼累死累活地干,她从未付过一分钱,甚至连买个人用品的钱也没给过。考特尼不得不靠抽空给科犬曼太太缝衣服挣点钱。她只能这样,因为她不想让萨拉知道她还有五百块钱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那些钱是考特尼与她的父亲和萨拉离开芝加哥时,卖了几件家具得来的,他们房子的新主不想要的那些家具。萨拉并不知道钱给了考特尼,更不知道考特尼没有把钱交给她父亲。爱德华忙得顾不上过问这事,临行前乱哄哄的,考特尼也把它给忘了。她把钱压在箱子底下,就一直在那儿放着,在那场印第安人袭击中也没人动它。
  萨拉当初抱怨没钱用,抱怨爱德华不该把钱全自己拿着时,考特尼不知自己为什么没说出那五百块钱来。但她现在对自己守口如瓶颇觉高兴。
  她想要是她们真的急需钱用,她会把钱拿出来的,但并没出现过那种境况。萨拉很快为她俩在旅馆里都找了工作,而且不到三个月,萨拉便嫁给了哈里·阿克曼,那个旅馆的老板。这次的猎物不如爱德华那么有名有势,但他很有发家之望。
  这桩婚事没给考特尼带来任何好处。她反而被停了薪水,而且萨拉又开始发号施令,自己却百事不做。
  至于萨拉干嘛这么急切地让考特尼嫁出去,考特尼也心中有数。人们开始称她为“老萨拉”,因为他们认为考特尼是她的女儿。尽管萨拉屡次分辩说考特尼已经十九了,年底就满二十,可人们还是视她们为母女俩。萨拉才只有三十四岁,那种臆测让她难以容忍。
  萨拉在说通哈里迁居飞速发展的威奇塔后,便开始喋喋不休地聒噪,让考特尼嫁人。他们的新旅馆已经在施工。据里德讲,那是个发财的好地方,他本人也打算移居那儿。他在威奇塔的新酒店和新赌馆在1873年的运牛季到来前便可完工。
  萨拉不在乎考特尼迁不迁到威奇塔去,只要她不再与萨拉和哈里住一起就行。考特尼想到迁居便胆战心惊。招徕起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的威奇塔可比罗克里还要糟上十倍。她不想同萨拉一块搬迁,当然她更不想嫁给里德。因此直到今天的计划开始形成前,她几乎没有别的出路。
  她一直想着返回东部,现在她根本不想再在罗克里待下去,也害怕在哈里图有虚名的保护下去威奇塔生活。
  考特尼翻来覆去,不能人眠。最后她点亮床边的蜡烛,拿出藏在抽屉里的报纸。她整天都对这张报纸念念不忘。令她失望的是,这不是一张东部的报纸,而只是一张来自德克萨斯沃思堡的周报,而且是八个月前的。尽管已经破旧不堪,字迹模糊可它仍旧是张报纸。
  她把报纸在床上铺开,读了开头的几篇文章,对那篇讲枪杀事件的只是一扫而过。那太容易让她想起钱多斯先生和死掉的吉姆·沃德了。
  她的思绪避开了沃德,却停在钱多斯身上,不管怎么努力,总没法不去想他。她得承认从第一眼见到他,便被他吸引住了。他不是第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但从来还没人如此彻底地令她心慌意乱。里德·泰勒初到镇上时也令她心动过,但那是在她跟他相识以前。
  钱多斯不一样,她知道他是谁,是何等人,然而还是觉得他魅力不可抗拒。
  他全身上下,从脸庞到胸腹,从倒三角形的腰身到两条长腿上坚实丰厚的肌肉,都显得精干有力。肩宽对矮点儿的人来说可能略嫌太宽,但对他这副高大的身架却恰到好处。脸被晒得黑黑的,除了左额上部一块小疤外,皮肤略无瑕疵。但让他最显英俊过人之处,还是他的嘴和那双眼睛的完美组合。他的双唇唇线很直,血肉饱满,十分性感。还有那双眼睛,在浓密乌黑的睫毛掩映下是如此美丽,在棕黑色的皮肤映衬下显得如此明亮,那是他最能震撼人心的部份。然而他又是不容置疑地男人气十足。
  在他身边,考特尼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多地意识到她的女人本性——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表现得像个小傻瓜似的。
  考特尼叹了口气。她的双眼又逐渐回到报纸上来,回到她盯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见的那幅图片上。满腹疑惑地盯着图片,她的心一时间狂跳起来。这可能吗?不——没错!
  她迅速读了一遍文章,文章配有一幅模糊的照片,她还是第一次在报纸见到照片。那篇文章讲的是拘捕了一个叫亨利·麦吉尼斯的德克萨斯州麦克伦南县的偷牛贼,他被牧场主弗莱彻·斯特拉顿当场抓获。斯特拉顿的手下把麦吉尼斯押送到离当地最近的一个市镇韦科。除警察局长和交罪犯给他的几个牛仔外,文中没有提别人的名字。照片照的是那个偷牛贼被押解着沿韦科镇的主街行走,镇民们却在围观。照片镜头聚焦在麦吉尼斯上,他后面的围观者看不太清。但人群中有一个长得跟爱德华·哈特简直一模一样。
  考特尼掀掉身上的毯子,抓起报纸和蜡烛。她跑向萨拉和哈里的房间,那间房离她的房间不远。捶门声引来一声咒骂,但她还是闯了进去。见只有考特尼一人,哈里哼了一声。萨拉怒目而视。
  “你想没想什么时间——”“萨拉!”考特尼叫道,“我父亲活着。”“什么?”那两个立时大声问道。
  哈里侧头看了萨拉一眼,“那说明我们婚约无效吧,萨拉?”“那说明不了这种事!”萨拉怒道,“考特尼·哈特,你怎么敢…”“萨拉,看。”考特尼打断她的话,坐上床把照片指给她看,“你不能说那不是我父亲。”萨拉盯着图片看了好一会。接着她的表情松弛下来,“你去睡你的吧,哈里,这丫头脑瓜子出问题了。考特尼,你就不能等个合适点儿的时间再来胡闹吗?”“这不是胡闹。那是我父亲!照片是在韦科照的,说明——”“说明个屁,”萨拉嗤之以鼻,“就算韦科有个人跟爱德华长得有点儿像——我说是有点儿。照片看不清,而且这人的相貌已被弄得一蹋湖涂。就因长得有点儿像,也不能说他就是爱德华呀。爱德华早死了,考特尼。大家都说他不可能从印第安人的俘虏下逃脱。”“大家不包括我!”考特尼愤怒地说道。萨拉怎么敢不理会这样的事实?“我从不信他死了。他可能逃脱了。他可能——”“笨蛋!那么这四年他上哪儿去了?在韦科?他干嘛从未来找过我们?”萨拉叹了一声,“爱德华是死了,考特尼。铁打的事实。现在睡觉去吧。”“我要到韦科去。”“你要干什么?”停了一会儿,萨拉大笑起来,“你当然要去。如果你要只身一人四处逛荡,不怕丢了小命,那就去吧。”接着粗暴地吼道,“滚出去,让我睡觉!”考特尼还想说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她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房间。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不是在想入非非。没人敢对她说照片中的人不是她父亲。他还活着。她本能地感觉到这点,而且一直有这种感觉。他去了韦科——是什么原因,她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找她,她也说不出。但是她要去找他。
  萨拉滚一边去。她嗤之以鼻只不过因为她不希望爱德华还活着。她找了个丈夫会让她发财,比爱德华更中她的意。
  考特尼离开旅馆后部的住宿区,走进大厅。服务台上亮着一只蜡烛,但没见小汤姆的踪影。他是在服务台上值夜班的,以备有流浪汉来住宿。没有服务员,来找住处的会吵醒每一个人,这事儿曾发生过。
  考特尼根本没考虑汤姆,也没想到自己裹着毯子穿着睡衣,会被人碰个正着。手执蜡烛,腋下夹着刚才那张报纸,她上楼往房客寝室走去。
  她非常清楚她要干什么。这是她一生中所做过的最大胆的事。要是瞻前顾后的话,她就不会做了,因此她想也不想。敲门前她丝毫也没犹豫,尽管她还知道要敲得轻点儿。什么时间了?她不知道,但她不想惊醒其他任何人,除了钱多斯。
  她正敲第三下,门突然打开,她被猛地拖了进去。一只有力的手捂住她的嘴,她的后背抵在了那人岩石般的胸膛上。蜡烛滑落在地,随后门被关上,房间内一下子漆黑一片。
  “没人教过你半夜吵醒人会让你丢掉小命吗?半梦半醒之际,人家可不会花时间搞清楚你是个女人。”他放开她,考特尼差点没瘫倒在地板上。
  “对不起。”她开口说道,  “我——我必须见你。我怕等到早上——怕见不着你了。你明天一早就要走,是吗?”火柴亮了一下,她闭上嘴。他拾起蜡烛——黑漆漆的,他到底怎么看见蜡烛的?——蜡烛又亮了起来。他把蜡烛搁在带抽屉的小柜上,她看见柜子旁边是他的鞍具包和马鞍。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根本没费手脚打开鞍具包把东西存放好。她怀疑就是如此。他给她的印象是随时可以卷起铺盖就走的那种人。
  她不下数百次地来打扫过这个房间,但今晚在她眼中这里却大不一般。那块大编织毯被卷了起来堆在墙边,干嘛这样?干嘛把床边的地毯踢到床底下?她早些时间送来的毛巾和水已经用过,毛巾挂在脸盆架的横木上晾着。仅有的一扇窗户关着,窗帘也拉上了,她猜窗户肯定插得紧紧的。房中间那只铸铁炉子已是灰熄火冷。炉旁那把直背木椅上挂着一件干净的蓝衬衫,和他早先穿戴过的那件黑马甲和那条黑围巾,还有一条皮带。系枪带挂床边,皮套是空的。他那双黑靴撂在地板上。
  见到他凌乱不堪的床,她不好意思起来,开始往门边退。她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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