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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山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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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他笑了,不再是闭目忏悔的样子,周身气度仿佛剥落下蒙灰的泥塑,露出毕现的金身锋芒来。
  “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
  镜仙当日无意中窥见轮回镜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时,就应该明白,他命格主杀伐,我行我素,桀骜不驯,不论再历经几世几劫,是神仙或凡人,都改不掉骨子里的睥睨众生的姿态。
  天帝所想与他截然相反。“褫夺身份,洗去前尘,看他傲从何来?”
  镜仙当日听罢默然,并未反对。只心底微叹,此番输赢争斗,竟要搅得天下不得安生。
  他走上前去,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点在谪仙眉心。
  “从今往后,好自为之。”
  禁足的咒术解开了,那人却没有立即站起身来。
  “我有一个遗物,”他道,自顾自地伸出指尖将脖子里挂的东西从纹饰繁复的衣领下勾出来。
  纵然是淡定如镜仙,也忍不住为他遗物两个字扶了把额。
  “你未必回不来……陛下从不赶尽杀绝。”
  “我知道,”那人仍跪着,抬头看他,笑了笑,“那家伙,只不过想所有东西都在掌控下,仇却是不记的。”
  “只不过,能回来的,只怕不是原本的我和他,事事都遂那老头儿的意,也太让人不高兴了……这块玉,烦请你帮我交给离火,就说就给他做个念想。”
  他说着把那玉从脖子上扯下来,递了过来。镜仙没有伸手去接,他低头仔细看了看,意味深长道:“灵石?就连陛下那也没有多少,你哪来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对方坦荡道,“我家那谁给的呗。要多少有多少,老头儿自己穷可别掂量着别人跟他一样。”
  “第二次了……”镜仙无奈道,方才他忍住了没有纠正,这次却非得为他家天帝正一正名,“第一,陛下并不老,第二,陛下也不穷,第三……”
  他对上了那人的眼睛,“第三,我为何要帮你?”
  只是片刻间,两个老狐狸就已经交换过眼神,彼此都知道对方对这块灵石的真实用途一清二楚。
  跪着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白森森的,颇有种威胁的意味,说的却是,“举手之劳罢了,镜仙大人不愿帮就算了。”
  他把小巧玲珑的石头搁进袖子里,兀自哀叹,“可怜啊可怜,这么多年的情谊,这点小忙都不帮。”
  他说着,忽然殿内一阵光华大盛,光芒之下,隐隐显现出广袖长袍的身影来。
  二人皆吃了一惊,镜仙殿中主人亲自镇守,更别说还禁足了一名罪人,何人能如此随意出入。
  他本来还以为是来主刑的神仙,待光芒散去,看清来客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此前一直恣意乃至无畏的神情才骤然有了裂痕。
  他喃喃道:“连阙?”
  那张脸绝不会错认,一样的难以逼视的光芒,漠然的神色,若说有哪里不对,便是眼眸中太过冷淡无物,如同他方才拿在手中的灵石一般,没有任何悲喜情绪可言。
  这个样子,倒像是他从前第一次遇见连阙的模样。跟他打招呼,也像没看见一样,冷得难以亲近。
  只是,怎么也不该在如今出现。
  他尚未做出其他的反应,镜仙先道,“不是连阙。”
  “天生灵石,一分为二,如出一辙的不生情窍,硬要说的话,是孪生罢。”
  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连阙竟然有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脾气也没有差别的弟弟?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而且,在天庭这么久,也从来不知道。
  来客的目光缓缓扫过二人,停在了他身上。镜仙莫名在那双素来空无一物的眼睛里看见几分探究好奇。
  “我来审你。”语气却也还是平板的。
  “是连城,新继位的司法天神。”镜仙见他露出疑惑神色,好心解释道。
  “哦,不好意思,”跪在中央的人大大咧咧道,“镜仙大人已经审过了,直接让刑罚的大人过来也是可以的。”
  来客面无表情地瞥了镜仙一眼,镜仙呵呵一笑,意思是抱歉抢了你的工作,在下不是故意的。
  那人收回目光,顶着当初连阙一模一样的面容和神情,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
  这场景看起来实在太过熟悉,几乎与当初天神殿中连阙亲自审他的记忆分毫不差地重合,以至于罪人神色恍惚了一瞬,待反应过来,那身黑衣已经到了面前。
  “连城?”他抬头看他,若有所思,“小仙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大人叫一声我的名字?”
  新的司法天神不动声色看着他,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没什么,”他遗憾道,“只不过看你这张脸,有点怀念连阙以前凶巴巴叫我的模样。”
  镜仙在一旁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他是想象不出来连阙有什么凶巴巴的模样,顶多是冷漠了些,被这人添油加醋成了这样。
  见司法天神迟迟没有回应,他又道,“大人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抬头一笑,“我叫昭惑。”
  昭惑,也是星辰的名字,当年连阙说,这是个招来祸患的灾星。现在想想,说得没错,可那人还是心甘情愿陪他共赴此劫。
  得一人如此,夫复何求。
  新任司法天神垂首看着他,神色几乎是有些困惑的,良久,才启唇开口,缓缓道。
  “昭惑……?”
  “嗯,多谢。”他应了一声,脸上收了笑容,白衣华服,长发流泻,微仰起脸看了看殿外悠悠飘过的浮云,还有隐匿在其后的重楼轩栏。
  他已被剥夺了法力,无法一念千里,凭肉眼所见,自然是看不见那棵巨树的。只是想随便最后再看一眼天庭,便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葬在树下落花里了。
  连阙已先他一步去了凡间,而今他可算追随他而去?
  即便到那时互不相识,乃自不得不各自为敌。也总有片刻,会感到对方对自己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吧,便赌那一瞬间就足够,再次进入彼此眼中心上。
  他转回头,垂眸一笑。
  “来吧。”
  再次睁开眼来的,就不是昭惑,而是剔去一魂一魄的小小散仙荀未了。
  新任司法天神已经离去,他第一眼醒来,见到的就是镜仙。
  只是他没看见,在他醒来之前,镜仙从他袖子里摸出一小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在手中端详半晌,终于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收在手心。
  劫数自有天定,命轮不可篡改。即便如此,无论是神是人,总归还是要留下希望。前尘往事从此不必再提,后世因果也不必妄自揣测……
  就在人间重新相遇吧。


第32章 因果(一)
  三月初,往年江南庙会已热热闹闹办过一回,祭了天地神明以后,荒废一冬的水车嘎吱嘎吱又转起来,早春尚寒的河水涌入田中,放眼望去,一片新绿,生死轮回不休不止,正是万物生息重新开始吐纳的时候。这一年却不知怎的,到了时候,天却迟迟没有回暖,冬日被无限延长,萧瑟的枝头与干涸灰败的田地相应。民间流言渐起,自去年起便不时出现奇异的天象,百姓远在权力漩涡之外,不知那新旧年交替的那晚,一场骤起骤息的龙虎相争,也不知道朝中早该人头落地的一代权臣,如何只身面对百官弹劾。
  他们只知道,没有粮食,没有收成,就没法过活,庙堂之高,谁坐天下都与他们无关,自己的小日子才是实打实的东西,尚未逼到底线之前,这些灰头土脸的庄稼汉如同他们的先民一样世世代代默默忍受。而万里之外,边境平静的假象在月下一支铁骑军队之下彻底打破,持续了百年的和约成为一纸空文,冲天的烽火燃起,将士在漫天飞雪的关门下点兵,这一年的三月初,春天到来之前,殷长焕掌权四年之下极力避免的战争,还是开始了。
  关外算是西北狼师的半个地盘,此番蓄谋已久来势汹汹,一夜之间连拔两城。殷长焕在座椅上看着面前摊开的字迹潦草的急报,忽然想起来,他似乎还尚未与那位传说中的西北王交锋过,书信也好传话也好,用兵也好布阵也好,彼此之间全然陌生。西北与中原一样身处乱局,敢在此时擅自动兵者,要么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要么就是胸有成竹自认时机已到。
  烽火印触目惊心,如同将要烧灼起来,弥漫着一股子西北风沙的味道。
  殷长焕将急报折好,神色如常地打开了空白的信纸。朱笔悬停在信上一寸,迟迟没有下笔,蘸满了墨汁的笔尖不堪重负,啪地在纸上绽开一点红痕。
  他在思索。方才信中所说攻城略地之谋自眼前一一划过,铺排在只有一点墨迹的信纸上。从万里关外一路城防的图景,一关接着一关,逶迤而来,最后落下那一点,正是帝都的所在。
  这个西北王,绝非碌碌无能之辈。
  智计,为人,个性,与其这般猜测,不如亲眼一见。
  三月底,战况胶着,本朝胜少败多,西北军师一路长驱直抵雁远城下。雁远一城,正卡在中原关外相接之处,此城若破,几乎就等同于打开了中原的大门,直打到了帝都的脚跟下。但也正因如此,历来重兵镇守,易守难攻。双方对这一役都投入了非同寻常地重视。从帝都秘遣的一支禁军带着朝中特派使连夜抵达雁远城支援。任谁都想不到,这一批人马里,有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
  殷长焕在做出这个秘密随军前去的决定时,知道的人不过五指之数,皆是心腹之人,他们谁也没有劝说此行凶险,因为皇帝决定的事,是绝不会更改的,他必然有他自己的计算,剩下的,就是执行命令。
  朝中皆说,皇帝突然染疾,休朝一周,太医每日前去诊断,虽不是什么大病,却也得好好休养。本来便为西北之事心惊胆战的众臣,自然疑心皇帝这是焦头烂额日夜操劳所致,一时间更是人心惶惶。
  而被传言还在病床上的皇帝,在赴雁远城前夜,却出现在了宫中偏殿。
  那是荀未的暂居处。在西北一事让朝野上下焦头烂额之前,众人焦头烂额的对象还是在皇帝庇佑下,大大咧咧住在宫中的狗官荀未。虽是对外推说太傅伤重未愈,待其恢复,审明疑点,再做处置。可这时间就是以正常的恢复速度,也要该可以重新审问了。包庇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皇帝并非能够随心所欲,法理难容之下,他要这般明目张胆地保全一人,背后承受的压力不仅来自百官的口舌和抗争,更是那一条条昭然的铭文。既然订立了规则,又去破坏它,动摇的就是根本的东西,这样的帝国绝不会长久,这是他尚年幼时就清楚知道的事情。
  然而他自然是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皇帝站在门外,披着黑色厚重的大氅,在寒风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很少感到像这样的仿佛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疲倦,就像从很远的地方没日没夜地跋涉而来,风尘仆仆,尘埃满面,累得想倒头就睡,忘记一切,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座小小的简陋的房子,却找不到进去的门。
  这绝对是一场劫难。
  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荀未指尖搭在门上,长发散着,简单地披了件外套,能看得见底下雪白的亵衣,半张脸露在黯淡的月光下,眼睫下投下深重的阴影,正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他本来不打算开门的,坐在床上衣服都脱了,正思考人生的时候就看到门外的人影了。那身姿一眼瞟去,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荀太傅心里寻思着皇帝要是敲门,就说自己已经睡了。
  漏夜前来,孤男寡男,殷长焕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他哪里还敢开门?
  可问题是,万万没想到,这熊孩子根本就不敲门,在外面干站着,一动都不动,要不是看得见他头发丝被风吹动,荀未都怀疑外头杵了个雕像。
  大半夜的,这是吓谁呢?
  他耐心等了一会,门外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他,听着窗户被风吹得砰砰直响,心底浮上了一丝担忧。
  熊孩子不冷?要么就敲门进来,要么就回被窝里头去睡觉,干站着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求爱方式?
  门外的人淡定地杵着,里面的人反倒是坐立难安。荀未几步路走走停停,愣是磨了半刻钟。看着外面的黑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似乎……前几天听说皇帝生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在这节骨眼上足足要休朝一周。这会儿居然还半夜来别人门口吹凉风,真当自己还是神仙百毒不侵。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认命去给祖宗开门。门外杵了半天的皇帝陛下似乎没有想到门会突然打开,难得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他背后就是半轮薄云遮蔽的晦月,长身逆光而立,乌发在风里微微拂动,周身轮廓剪影却蒙了一层亮色,漆黑的瞳孔里几乎可以倒映出他这一身惨白的颜色。
  月下观美人,真是比平时还摄人心魄。荀未定了定神,想起来皇帝干的好事,那一点神思不属立即烟消云散。他侧身让出进门的位置,无奈道,“陛下深夜前来,有事敲门就是了,何必如此?”
  殷长焕听他这意思,是知道自己一直站在门口了,当下也没有什么窘迫,面不改色地踏进了房中。
  周身的寒气立即被房内暖烘烘的气息驱散,他似乎这才察觉到之前的冷意,不动声色地走到暖炉之前,伸了伸手。
  荀未全当没看见,心想,原来还知道冷啊,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作一作死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他热了壶茶,倒了一杯给殷长焕。看着皇帝被风吹乱的额发,十分想伸手去试一试额头发烧了没,才忍住好歹没冒犯龙体。
  “陛下‘身体好了吗,这么出来也没人管着?”
  殷长焕捧着茶抿了一口,“我没生病。”
  荀未在他对面坐下,一脸不解,“可太医说……”
  皇帝垂着眼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答非所问,“其实,我今天没想进来。”
  “明日要离京了,走之前本想来看看你,到了门口,又觉得还是算了。”
  荀未:“……”
  怎么跟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似的,还来这手……等等,他倒是忘了,皇帝现在就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
  荀未脑子里尴尬地想了一圈才抓住重点,蓦然一愣,“陛下明日离京?去哪?”
  殷长焕:“雁远城。”
  这个名字一出,前因后果便非常明显了。此番称病是假,离京是真,皇帝竟然要瞒着所有人亲自上前线,先前还说他不怕冷,这根本是不怕死!
  也不知是不是暖气熏的,荀未只觉得自己冒了一脑门汗,他尽力镇定道,“陛下可是有什么计划?只是亲自前去未免太过冒险,还是另寻良策吧。”
  殷长焕端着茶瞥了眼他的神色,才啜了一口,道,“无妨,不会有事。”
  荀未觉得自己就快忍不住了,这若无其事的语气真是想让人不气得冒烟都难。上前线又不是过家家,刀剑无眼,到时候晏离镜仙他们还没怎么着,殷长焕就先把自己浪死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荀未:“话不是这么说的,陛下自信智计,可是离了京城,禁卫总有力不从心之处,这么做未免太过轻率了。”
  他说话还是那个表情,口气却不自觉有些严厉,甚至透露出些许的怒气来,很像从前授课时殷长煊一个错误总也说不听,那样的忍无可忍的语气。他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殷长焕的,还以为没有机会了,谁知人都长这么大了,还巴巴凑上来给他骂一顿。
  殷长焕眯了眯眼睛,“先生担心我一去不回?”
  荀未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还没出门就这么咒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比殷长煊还虎呢!
  “陛下就算生死无忌,也要想想天下万千生民还仰赖您龙体安康……”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放在旁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荀未心里一跳,下意识抬眼看向殷长焕。
  说好的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就这么当吗?!
  皇帝无视他的目光,指腹还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蹭,缓缓地收紧了。
  “我已无人可信。”
  “战况败退至此,城中恐有人内应,不亲自去看看,帝都迟早陷于危境。”
  “不必担心,我一定回来。”
  荀未沉默地听他絮絮良久,终究是没有抽回那只手。
  “君无戏言。”
  他也慢慢想明白了一件事。殷长焕明明可以一早说清楚的,非要等他拉下脸来生气了,才好好说话,怎么想都这么……幼稚呢?,连二十来岁都算不上,顶天了十几岁。
  殷长焕:“我有件事一直想问先生。”
  荀未看他神色,有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请讲。”
  殷长焕:“太傅并非凡人?”
  荀未内心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老实承认。
  “是。”
  “年龄,可否透露?”
  “记不清了……”
  殷长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凡人寿命,哪怕是帝王,于你来说,不过一瞬吧。”
  荀未:“……”
  虽然如此,但你又不是凡人,你活得比我还久好吗……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面前蓦然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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