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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来自远方-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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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汤的香味愈发浓郁,口水不自觉分泌。
刘庆表情难堪,肚子叫得山响。
勾起嘴唇,杨瓒拿起调羹,舀起一勺羊汤,十分自然的——送进自己口中。
刘庆瞪大双眼,眼球布满血丝。视线随着汤勺移动,好似随时会扑上来,为一碗肉汤同杨瓒拼命。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饮下羊汤,杨瓒擦擦嘴,看向刘庆。
“我想,经过这几日,刘柱史应有深刻体会。”
刘庆的脸色由红变青。
“士可杀不可辱!你休想侮辱于我!”
“非也。”
摇摇头,杨瓒示意长随退下,垂下眼眸,一下一下搅动羊汤,笑容微凉。
“仅是三日,刘柱史便耐不住,可知边塞之地,千万将士,几乎常年不得饱腹,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刘柱史不言,看向杨瓒,意图探明对方用意。
可惜的是,香味飘散,肚中轰鸣,注意力实在难以集中。
“刘柱史奉旨查大同边储,可曾查出什么?”
“……”
“不想说,不敢说,还是不能说?”
刘庆咬牙,眼底闪过火光。
“你究竟想说什么?”
“说什么?”杨瓒眯起双眼,笑容更冷,“我只想让刘柱史体会一下,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你?!”
“本官祖籍宣府,祖上即为边民,深知边塞苦寒。天灾连年,民屯不丰,军屯少产,军饷拖延,更少有足额。朝廷地方伸手,几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将官吃空饷,屡禁不绝。”
说到这里,杨瓒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
“边军饿着肚子,仍要戍守北疆,对抗鞑靼,以命卫民!身为监察御史,刘柱史当真看得过眼?”
“此事当上奏兵部户部,同下官何干?”
“无干吗?”
杨瓒冷笑。
“朝廷令尔查边储,查的是什么,刘柱史当真不知道?”
刘庆再次沉默。
“我可以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在你死后,更可上疏朝廷,言你被贼虏收买,构陷同僚,坏我边防。”
“你敢?!”
“不敢杀你,还是不敢上疏?”杨瓒看着刘庆,冷笑道,“贼虏是你带来,弹劾奏疏是你递上,蓟州延庆州文武俱可为证,你来说说,本官有何不敢?”
“你……我……”
刘庆脸色惨白,无言反驳。
“本官早说过,留你在镇虏营,是救你一命。”
说话间,杨瓒自袖中取出几页纸,摊开来,赫然是刘庆的上疏。虽是抄录,内容却一字不差。
“刘柱史可看到了?”
慢条斯理展开纸页,杨瓒看向刘庆,道:“不妨告知刘柱史,三名别部牧民都死在路上。护送之人,亦被闯入蓟州的鞑靼游骑杀死。刘柱史的两位同僚大难不死,正在平谷养伤。据瓒所知,其有意举发刘柱史同鞑靼勾结,意图扰乱边镇。”
“奸邪小人萋菲贝锦,恶意中伤,血口喷人!”
“物证人证俱在,何谓恶意中伤,血口喷人?”
“你?!”
“我什么?”杨瓒侧首,笑容温和,愈发显得俊雅,“若我放你出镇虏营,无论归京还是折返大同,两日之内必遇贼匪。是生是死,实难预料。”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提醒。”
杨瓒摇摇头,为不被理解感到遗憾。
刘庆狠狠咬牙,后槽牙几乎磨碎。
“说这么多,你究竟何意?”
总不会就为过一下嘴瘾,痛打落水狗……呸,他才不是。
“我早知晓,刘柱史是聪明人。”杨瓒拊掌,笑道,“很简单,我可以保你不死,平安送你抵达京城。”
“你会这么好心?”
恐惧无用,愤怒也是无用。
刘庆干脆撕破脸,全无顾忌。
“当然不会。”
杨瓒承认得干脆,噎得对方直瞪眼。
“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两封上言。”
说话间,杨瓒又取出几张纸,递到刘庆面前。
端正的台阁体,横平竖直,平书纸上,很是赏心悦目。包含的内容,却是触目惊心。
仅看半页,刘庆已冒出一头冷汗。
看到最后,双手颤抖,衣领竟被冷汗溻透。
第一百四十七章 针锋相对
“弘治十五年,虏贼叩边大同。御虏官军,有冲锋破敌殒命者,斩获首级无明文,仅发身银三两。五成亦被贪墨,家小嗷嗷,衣食无着。”
“有随军文书大义薄云,蔚县县丞伏节死义,血书上禀。未料无寇暴死,家人同辈牵累。此后数年未能寻得凶手,上疏一事,则不了了之。”
“弘治十六年,虏贼再度扰边,袭大同隘口卫所,指挥领兵御敌,镇守亲上城头,拼死退敌,伤亡百余人。事达朝廷,以懈怠边防为罪,无功而有过。”
“反有边镇州县官员,仅运粮数斗,无战得功。升官加赏,青云直上,立身朝堂,封妻荫子!”
“有功不赏,无功显迹。其不公如此,人多觖望。”
“今查大同两役,其贪墨赏银,冒滥纪功,非独一例。”
“伏乞交科道官章劾,参洪武之法,永乐旧例,有功升赏,冒功究治……”
刘庆抖着手指,将纸上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
冒领战功,贪墨赏银,事发即为流刑。依洪武之法,更是死罪!
剥皮充草,砍头凌迟,大可任选一样。
依此列成条陈,递送御前,大同京师,凡有牵连之人,都要得罪。
当年经手之人,有人致仕,有人还乡,多数仍立身朝堂。
兵部尚书刘大夏告老,左侍郎仍在。留在朝中的力量,实不可小觑。
户部尚书韩文言行谦和,不遇库银之事,少与人交恶。但麻烦上门,同样不会客气。
加上大同镇巡官,分润战功的边镇文武,经手赏银的府州县衙,为自保,必当联手施压,力度绝不会小。
届时,他便如落进蛛网的蛾子,越是挣扎,被缠得越紧。
到头来,依旧死路一条!
本以为,举发镇虏营杀良冒功,已是魄力非凡。哪承想,这位杨佥宪胆子更大,竟是要将天捅个窟窿!
大同之役被劾,几处边镇都将自危。
朝中规矩如此,傲骨如杨一清,事到临头,不也得妥协?较真算下来,九边重镇,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全“干净”。
镇虏营临战不久,奏报刚刚递送入京,当真不怕牵连?
说句不好听的,给别人挖坑,自己踩一脚泥,合算吗?
从纸上移开目光,刘庆垂下双眼。
为官数载,从地方到京师,一路走来,遇大小阵仗无数,自认不蠢。可同杨瓒两度“交手”,硬没占到半点便宜,更被逼到悬崖边,差半步就要跌得粉身碎骨。
依他对杨瓒的认识,不说算无遗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那么,就是另有企图?
是什么?
绞尽脑汁,仍是想不明白。
欲开口询问,却见杨瓒坐在桌旁,正一勺一勺喝着羊汤。觉得味不够,还多洒了些胡椒粉。
刘庆气结。
这算什么?
敢情他翻肠搅肚,正主却半点不担心!
视线过于灼热,杨佥宪终于抬头。
“刘柱史看完了?”
“……”他不说话,说不说都要挨坑,不如让自己畅快点。
“刘柱史?”
“……”坚决不说!打死也不开口!
“可惜。”
杨瓒摇摇头,端起瓷碗,一饮而尽。又拿起一张麦饼,裹上几片羊肉,涂上一勺调成膏状的面酱,咬一口,嚼两下,满意的眯起双眼,鼓起腮帮。
咕咚。
咕噜噜——
眼巴巴的瞅着,刘庆不停咽着口水,腹鸣如鼓,手指抖得更加厉害。
非因恐惧,实是气愤。
闻着肉香,双眼赤红。怨念太大,完全忘记害怕。
吃完整张麦饼,杨瓒打个饱嗝,再看刘庆,笑容愈发真诚。
“刘柱史可要用些?”
刘庆绷着脸颊,意图强撑脸面,终本能碾压理智,没能战胜饥饿,点了点头。
“如此,本官托付之事,刘柱史想必答应?”
闻听此言,刘庆喉咙干涩,嘴里都是苦味。
“杨佥宪,事到如今,下官便实话实说,还请佥宪莫怪。”
杨瓒颔首。
“大同乃要塞之地,御北百年。指挥守备,千户百户,多世袭晋身。树大盘根,地方朝中,力量皆不容小觑。”
说到这里,刘庆顿了顿,仔细观察杨瓒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只能继续道:“此事奏禀御前,庙堂必将震动。凡牵连之人,必视下官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有道理。”杨瓒点头,深以为然。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刘庆差点又晕过去。
竟然点头,如此的理所当然?!
这还能不能继续沟通?
“刘柱史。”杨瓒敲敲桌子,道,“本官说过保你性命,绝不会食言。”
“可……”
刘庆面露苦色,想要相信,却又不敢。
以杨瓒的能力,如果位列六部,哪怕只是个侍郎,刘庆都敢赌上一回。但他只是佥都御使,都察院中,尚列左右都御史及副都御使之下。
讲习弘文馆又如何?
六部九卿发力,天子都要被压制。四品京官,委实不够看。
自己还不如杨瓒。
七品监察御史,挑一挑武将毛病尚可。胆子大些,直谏天子,顶多挨一顿廷杖,回家种田,性命总是无忧。
举着小棍,妄图戳文官集团后背,完全是找死。朝中大佬动动手指,就会被碾得粉碎。
“刘柱史,”杨瓒侧首,轻笑道,“你是否会错意?”
刘庆愕然,看向杨瓒,面带不解。
他会错意?
“本官不是在同你商量。”杨瓒面上带笑,语气却是十足的冰冷,“你可明白?”
不是商量?
那是威胁?
“当然。”
杨御史点头,毫无压力。
“本官留你在此,是保你性命。所以,你欠本官一条命!”
事情能这么算吗?他会倒霉,源头在谁?
再不讲理,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
刘庆风中凌乱,脸色变了几变,相当精彩。
“不妨明讲,同本官合作,能保你性命。事情办妥,青云直上也非是不可能。如不合作,本官即刻送你出城。”杨瓒眯起双眼,“丑化说在前头,刘柱史离开镇虏营,是生是死便同本官无干。”
刘庆神情微凝,十分清楚,杨瓒所言确是实情。
答应对方的条件,还有一条生路。敢不答应,只需将他丢出城外,不被“贼虏”杀死,也会落入狼腹。
同僚逃得性命,他却未必。
死且不算,被污蔑同鞑子勾结,列祖列宗,父母妻儿,都将抬不起头来。
到阎王殿前喊冤?
死都死了,喊冤又有何用?
大同之役,地方官员冒功夺赏,贪墨赏银确有其事。豁出性命,上奏一本,纵然身死,也将青史留名。
反正都是死,为何不死得更有意义?
想到这里,刘庆连声苦笑,心中最后一道壁垒,已是摇摇欲坠。
杨瓒不着急。
坐在凳上,用布巾擦了擦手,耐心静候。
麦饼渐凉,热腾腾的羊肉变色,盘中凝出一层白脂。
刘庆终于做出选择,拱手揖礼,道:“下官愿听佥宪吩咐。”
“刘柱史果然是聪明人。”
杨瓒站起身,扶起刘庆,吩咐长随再送热汤麦饼,送来火盆斗篷。
“这几日,刘柱史受苦了。”
“不敢言受苦。”刘庆道,“下官蒙昧,不解边关之苦。在帐中三日,静心清神,切身体会,终大彻大悟。”
刘庆再次拱手。
“佥宪之恩,如同再造,下官铭感五内。无以为报,只请受下官一礼!”
杨瓒眨眨眼,不得不感叹,自己眼光相当不错,这位觉悟之快,转换立场之彻底,实非寻常人可比。
然而,观其行事,可以短暂联手,不能全心托付。
好在他没这个的打算。
等到刘公公和丘公公抵达,大可撒手。
一物降一物。
于己是难题,对两位公公而言,则极好解决。不见前御史刘玉,自为刘瑾幕僚,在西厂混得如鱼得水?
上疏弹劾,未必真要将犯事官员一网打尽。
最后的结果,八成是雷声大雨点小,一通扯皮,不了了之。实在不行,推出几个倒霉的替罪羊,当是交差。
貌似吃力不讨好,各种得罪人,但为转移朝中目光,方便行事,必须闹出点动静。顺带敲敲边鼓,警告一下伸手之人,未尝不可。
打草惊蛇?
不怕惊,就怕不惊。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让对方摸不透,才好下狠手。
羊汤麦饼送到,刘庆坐到桌旁,喝一口羊汤,感到汤汁顺着食道滑下,胃里终于有了暖意,险些泪流满面。
三日未进食,不能大鱼大肉,用太多荤腥,更要控制食量。万一吃得太多,撑出问题,前番努力都要白费。
用过饭,刘庆打起精神,主动询问,第二封奏疏是何内容。
“不急。”
确定对方已记下内容,杨瓒收起纸页,走到火盆边,一张张引燃。
“先将此封写好,递送御前。至于第二封,天使抵达再做计较。”
“是。”
刘庆拱手,不见半点傲气。
继续忍饥挨饿,尚能坚持,不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尝过羊汤的滋味,再不愿通忍受腹鸣。细思杨瓒所言,更有惭愧自胸中升起。
饿几顿,他便面有菜色,浑身失力。反观边塞之地,粮饷不足,边军饥肠辘辘,仍要同鞑靼作战,当真是以命相搏!
先时以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军汉粗莽,不过一群鲁人,实不屑一眼。
现如今,体会到饥寒之苦,对边军感同身受。思往日言行,不由得脸红耳赤,羞愧不已,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杨瓒离开后,长随送上纸笔。
刘庆坐在桌旁,手边一盏热茶,磨好墨,却是迟迟无法下笔。
映月苦读,磨砻浸灌,立志为万民请命,为苍生立言。
一朝登科,为官不过数载,竟忘记年少志向,一言一行,皆背道而驰。
越想越是愧悔无地。
越想越是无地自容。
几番思量,长叹一声,终提起笔,饱蘸墨汁,悬腕纸上。
“臣都察院监察御史刘庆,叩禀……”
正德二年,二月乙未
刘瑾丘聚自京城出发,经兴州北上,过平谷,直往镇虏营。
途经蓟县顺义,先后宣读敕令,赐下赏银。
两地官员出迎接旨,表现大有不同。
蓟县是喜,顺义则是悲。对比之强烈,足令人侧目。
营州左屯卫即在顺义。
才指挥使病亡,才氏三子领千名卫军北上御敌,尽数战死。
城内军户,几乎家家带孝,户户衣麻。民户商户也是面有戚色,见到穿着麻衣的老人,带着孩童的妇人,都要拱手,道一声节哀。
城门前,两名老卒持矛,袢袄并不合身,皮靴上都打着补丁。
问过才知,屯卫壮丁多前往镇虏营,城内守备不足,只能征召贴户。不忍见半大的孩子吹风,本该退役的老卒伤兵,主动请命守城。
“儿郎们都在北边拼命,咱们这些老的,杀不得鞑子,总能守得城门,不让十几岁的娃娃受苦。”
一名老卒上前行礼,半条袖子空空荡荡,拇指粗的疤痕横过左脸,单眼已瞎。说话时,耳朵不自觉抽动,显然是上过战场,且受伤不轻。
番子不忍,下马递出牙牌。
查验之后,老卒立即行礼。转身告知腿脚好的,“马上回城,告诉才氏宜人,天使抵达!”
城门大开,骏马打着响鼻,车轮压过积雪,吱嘎作响。
城池不大,从街头到巷末,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
刘瑾坐在车上,推开窗栏,看到被风撕扯的白幡,飞散街边的纸钱,想起在蓟县所见,脸色骤然阴沉。
蓟县张灯结彩,从县令到小吏都是喜气洋洋,听完圣旨,嘴几乎咧到耳根。顺义却是全城缟素,无人不带哀色。
两相对比,还有什么不明白?
念头闪过,刘瑾脸色更加难看。
后一辆车中,丘聚同样面沉似水,生出杀人念头。
穿过半条街巷,车队停下。
才府门匾下,三名麻衣妇人,带着一名不满十岁的孩童,立在正门后。
妇人是才方的三个儿媳,孩童则是才氏唯一一条血脉。
才方病死,才老夫人早已故去。
才氏兄弟阵前殒命,才府满门寡妇。出殡当日,三个妯娌当众立誓,今生不二嫁,护才氏血脉成人。
“公公含恨而终,至死不忘报国。夫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全军人忠义。妾等虽是妇人,亦知家国孝义!今当祖宗立誓,为夫守节,育子成才,承其父祖之志,卫土守疆,为国杀敌!终一身,不堕才氏忠义之名!”
才宜人的誓言刻成文,待族人还乡,敬送祠堂。
顺义知县感才氏忠孝节义,上奏朝廷,为才氏立忠义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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