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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刑事犯罪科-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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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份邸报,展开来后,挡着岔开腿坐在路边的富察尔济自己的大半张脸。
也让他能在这门口一路排队排到二条街外的富察府门口能够屏蔽人来人往的行人,专心读报了解京城最近发生的事。
可这么一路看下去,他发现这玩意儿上自上而下竟然全都是他的熟人了。
阿克敦大人时隔三年入驻南书房,参与秋围考试出题。
——哟,阿桂他爹又去外地监考了,难怪他之前都不用回家。
富察傅恒前日保卫京安定,获圣上嘉奖,赏银三百。
——啧,傅恒这小子最近可以。
马齐大人月初再度称病,太医院称其是风邪如体,加之年事过高,需得退避朝堂修养三个月。
——他二大爷这是又贪污受贿了还是被人抓到小辫子怎么了,好端端地又给装病躲家里了。
十六日,太平府发生——
看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看到最后一条时,前头刚好有动静传来,富察尔济就给被打乱了,加上太平府这条的一角被折叠了起来,他后来也给忘了再仔细看。
等好不容易轮到他,已是整整一个半时辰后,
在这一个漫长的半时辰中,人瘫在路边的富察尔济就这么深刻地反思了一下,为什么他回趟自己家还要排队这一复杂的问题时。
终于的终于,一切是轮到他了。
“下一个,上前报名字,递名帖。”
这话落下,富察尔济就给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又朝前去了,等那照常是在富察家大门口赶人拒客的中年总管就这么看到了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先是想着,怎么一个乞丐都想攀他们富察家的关系了。
下一秒,这位富察家供职三十年的老总管图尔克就看清楚这个吊儿郎当的‘乞丐’那化成灰他都认得出的脸。
英俊桀骜。
潇洒不羁。
就是晒黑了点。
这么一看,和他家二少爷长得挺像,但年岁打点,个子还要更高一点,眉宇间更成熟男子气概一些。
那面前这人,不就是——
“哟。”
一条胳膊还夹着邸报和行李的富察尔济站在门口很平常很淡定地对图尔克招了招手。
倒是一点没有回自家排了大半天的队后的不悦。
“大,大大大大大——”
这一刻,见对面这打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总管吹胡子瞪眼,抖动着手指的见鬼样子,富察尔济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富察尔济:“大什么大,你大还是我大,大门口这乌烟瘴气也不管管。”
可很遗憾,富察尔济一本正经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
因为受惊过度的图尔克直接把手上的其他名帖扔了,又老泪纵横地对着身后就一嗓子,又猛地扑过来抓着他一条胳膊嚎了起来。
“快!快来人!你们这帮狗奴才还不滚出来!是咱们大少爷回来了!快来人啊,大少爷都到门口了!”
“天佑富察家啊!皇后娘娘,傅恒少爷要是知道了一定得开心,您终于愿意回家了!”
“呜呜,大少爷!您,您可算回京城了这,这,这,您怎么不提前找府里的奴才们去接您了!您从哪回来的?是边疆么,还是哪处闹了饥荒,您这鞋是路上被劫道了么,大少爷!”
富察尔济:“……”
你大爷的。
这架势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外头犯事才逃回来的。
而且,他这打扮到底怎么了。
怎么人人都说他像是一路逃难回京城来的。
明明好不容易才回来了,一看这情势,腿肚子打颤的富察尔济其实已经想走了。
他真的怕了图尔克了。
也怕了这群见着他比见了肉还激动的人了。
只可惜,下一秒,眼见自家里面真的一股脑跑出一群‘如狼似虎’带家伙的人,富察尔济当即脸色一变后退一步,又一脸恐惧地抖着手指大喝一声道,
“我,我说!你们别过来啊!我走了,我——去!救命啊!怎么回事啊,你们给我反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昨天写太多,所以有点点累。
今天先短一点点,明天正常,说一说老段在家干嘛,还有下一个案子是什么。
我们富察大少和段大人其实就和现在有些放暑假回家的小孩一样,这么久难得回趟家,本来还挺开心的,结果在家才一天,就又想回去上班了。
富察没上线的老段:家里一点都不好玩!放我去破案!呜呜呜呜!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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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上)
十九日。
兖州
和那头繁华富贵; 热闹喧嚣的顺天府不同; 与之相隔千里的兖州城内也是一番别样的风光。
此地古称九州之一。
外边一圈护城河,里头八面矮城门,修筑高台,城中民宅多是鲁地特有朝外开合的大门大户。
因北邻宁阳; 西靠汶上。
南西分别与邹城; 任城接壤,东隔泗河和孔子故里曲阜毗邻; 所以本府人皆识文断字; 一进入城中,只觉得街头巷尾书香之味最浓。
一排排建筑物沉静古朴,错落有致的街道之上; 除却店家门口最常见的灯笼匾额,楼牌上挂的多是本地举子们在中秋之前私下竞赛时所作的对子和墨宝。
此戏名为鳌鱼会。
意为跃过龙门的鲤鱼吞下了珠子得变鳌鱼的传说; 另有独占鳌头之意,凡兖州家中有学子者; 都可将诗作挂到这处来; 和众位学子一道公开竞赛; 博一个秋试的好彩头。
可这遍布街头中热闹非凡的鳌鱼会前那么多争相斗技的学子; 最后能真正能闯到那京城之中大放光彩的却也是少数。
因在这自圣祖开始的盛世之中,偌大的兖州城中最终最终成功出去也就那么一个人。
那人曾名扬天下; 无人不识。
可如今快整整十年过去,这人的名字,却也在朝堂和民间销声匿迹多年了。
只是他留下的声名现在还被一些兖州人时常放在嘴边; 旁人惧他,也敬他,更好奇他,只留下种种理不清道不明的评判留在此人的名字上方——
“各位爷,老叟姓陈,今天给各位说一出本朝年间的故事,说起这当世之才,便要说起世宗一朝的最后一位殿前进士——段玉衡。
“他乃鲁地名士段庆山的独子,祖上曾出过前朝大学士。”“到圣祖爷那时,还被封四品道台,在本朝,这汉臣做奴才的要爬上这官场高位本就很难,如何爬到头来也难出头,这段家就是这家族没落的文人之一……”
这些流传在市井说书人之中的故事,这十年来,听来听去似乎都是这么反反复复的几句话。
恰在这时,伴着‘吱呀’一声响,今日的这正当中城门开了。
顺着这前方进来的百姓,一个头上戴着斗笠,身上带着些远途行李,另有一匹毛色白如霜雪的马匹被牵在手中的男子正十分不起眼地穿行在这兖州府之中。
“踏踏——”
一下下的马蹄声和这人步入城门时的悠闲成了对比。
他方才就是这么一个人进城的,随身几件像样些的行李就被丢在那马背上。
一般远行者,大多风尘仆仆,但这人倒是浑身不见丝毫疲态,有种十分挺拔之感,那斗笠下,令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但这世上的人多是看皮相的。
所以外貌的美丑,总令人会第一眼会一个人产生些不一样的印象。
方才入城门时,唯有个坐在前头马车上,用手指勾起一边帘子的姑娘趴在自家车上后,看了眼这一身古怪打扮的男子。
她初看觉着这个人的脸一定生的丑,说不定还有疤。
不然怎会不想别人看到他,恰好她手腕上本戴着一朵鲜嫩的茶花,这朵茶花,是路上她娘亲让她带在手上的。
她方才这么抓在手里玩耍时,这花险些掉出窗去,她娘骂她顽皮,不肯替她下去捡。
偏在这时,那她本以为生的很‘丑’的男子就这么经过,又替她弯腰捡了下,这一下,对方的侧脸从斗笠中就这么不小心露了出来。
那一刻,斗笠下的一下迎着她双眸映照的,依稀是一张一眼只觉得终生难忘的男子面容。
双眸沉寂,似有江河般的恢弘气魄,只半张脸就让人心跳停不下来。
他脸上,既没有什么疤,也长得不丑。
相反,还把她给活生生看呆了。
若说有什么词来形容,姑娘也想不出,只觉得这大概就是旁人说的美男子,还是个女子都爱惨了他的美男子。
这一幕,却本一脸委屈地趴在窗口的姑娘有些呆住了,连想下去悄悄捡花的事都忘了。
只当自己在做什么梦。
而约是看到这么一个姑娘家在窗户后愣愣地盯着自己,对方也带着避讳,没靠近,而是令身旁那匹极聪慧的白马弯下腰叼起那朵茶花就送到了窗边还给了他们。
白马衔花。
郎君款款。
这一幕,当真是比戏文里还美,还动人了,也是这么想着,这姑娘只期期艾艾,面色涨红地一下拦住这人,又叫声出声问了句道,
“多谢,郎,郎君,敢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兖州人士吗。”
这一问,仿佛是什么戏的开端了。
只可惜,未等这春心动了的姑娘再红着脸打听打听这人的名姓,这位看着是个‘正经人’的大帅哥本人就自觉抬起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回答道,
‘大帅哥’:“我姓段,外号兖州段很帅,很帅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家里很穷,揭不开锅,但我其实早就已经娶了老婆,又拜过一次堂,另外我家里还有一个儿子。”
茶花姑娘:“啊?”
‘大帅哥’:“还有我不喜欢在路上和别人随便搭讪,刚刚只是举手之劳,为了避免什么误会,我看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最好不要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了。”
茶花姑娘:“你,你……这个人没什么毛病吧!你以为你自己是兖州段玉衡啊,谁要和你搭讪啊!!你大白天做什么美梦呢!”
被搞得嘴角疯狂抽搐的茶花姑娘大概这辈子头一次见这种脑子仿佛有什么问题的男人。
这一刻,就如口中所说。
就算他是兖州段玉衡,她怕是都不想理这种臭美神叨还娶过老婆有儿子的人了。
而一瞬间面部表情崩裂,‘啪’一下将马车帘子合上匆匆走了,徒留在原地的那位‘段很帅’才算是又一次摆脱了这一路上,每次都要想办法应付这类找上门的桃花的困扰。
因他就是故意的。
而且,他还故意的很明显。
可他这一路多是如此行走停停,而仔细回忆那一幕,这千里迢迢回家的人到底是谁也一目了然了,因他正是不久之前离开杭州府的——
段鸮本人。
和另一边他目前还不清楚有没有到家的某个姓富察一样,他之前也是从杭州府结束之前的事出发的。
虽然五猪人和蜘蛛一伙人身上的谜题目前还卡在一个极危险的地方。
关于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具体指向何处暂时还不为人所知。
可崔洞庭和花姑蜘蛛口中暂时均未供出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那么那蛰伏在暗处的一伙人的线索只能等待新的调查了。
只是,本来段鸮也不太想回来。
因他已经整整十年没回过家了。
家,这个词,对于他而言是极其陌生,遥远的东西。
兖州已没有太多他的亲人了,除当年还剩下的几个早已不联络的远亲,就只有段家空荡荡的老宅和陈旧的祠堂了。
奈何,明伯之前和段元宝之前都已经早他半个月回来了。
他仔细想想就也顺道拐回来一趟算了,毕竟杭州府和那海中洲一行,令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世上本无迈不过去的坎。
他也总算是能够正常地看待眼前的这个名为家的地方了。
“你回严州吗?”
依稀记得分开之前,有个人是这么问了他一句。
“对,回趟兖州。”
直接了当地把去哪儿说清楚了的段鸮当时这么也回答了他,想想还又交代了一句。
“等到第三只蜘蛛的线索出现,再找你回合,走了,回见。”
这么一句话丢下,他俩这么个好像从来都来去自由,也没什么记挂的人就各自回自老家了。
沿途,他走的不算快,主要还是要应付各种沿途的‘麻烦’。
一路上,段鸮也没联系过对方。
因为他们俩都没有提前想过留一个地址,所以这两个心大无比,某种程度一样没心没肺的家伙就也忘了这茬。
【‘牛儿牛儿在坡上哟,’】
【‘田园绿叶好风光哟。’】
【‘一方黄土一方田,山又高来水又长。’】
【‘牛儿牛儿为谁忙哟,忙完春耕忙秋粮哟;’】
【‘风霜雨雪它不怕,摇着铃儿走四方。’】
远远听一座茶楼上传来这样的歌声,牵着梅花醉的段鸮一个人穿行在其中倒也走的不快,也是好不容易今日终于是到了又经城门时,段鸮和旁人一样耐心地等了等。
却见一群人在远远地围着看一张告示看,他路过时也就撇了一眼,上方依稀有‘太平府诏’四个字,但后面四个字却又看不太清了。
太平府?
看到这一幕,因那头实在人多,硬是挤上去也看不分明,段鸮只得停了下之后却也没来得及多瞧就走了,而就在城门前,他还和那负责检查过往人口的老兵士进行了一番对话。
“你之前是从何处来?”
城门边站着检查,一口浓重兖州口音的老士兵如此提问。
“杭州府,路上走了快十多天了。”
少年时就离开了家乡,其实已经差不多忘了兖州话该如何说的段鸮回答。
“是恰好经过本地的杭州人?”
“不,本是兖州人士。”
段鸮又回答。
“诶,听你这口音,倒不像我们兖州人,官话倒是很好。”
老士兵却也健谈,一面奇怪一边在盖章时和他攀谈。
“我离家快十年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来。”
“哦?原,原来如此,那倒是件好事,欢迎你回兖州来,赶紧回家去看望父母亲朋吧。”
“……”
城门前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士兵的这一句发自内心露出笑容的‘欢迎’,倒说得斗笠下的段鸮在片刻之后,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嗯,多谢。”
待一只手伸出对面前的老官兵出示通关通牒,他这才顺利过了关。
经这一遭,段鸮这次一个人兖州的心情倒也不算差。
到家门口时,已提前得知消息的明伯已在一条街外早早站着等他了,段鸮出现时,老爷子面容也是露出欢喜欣慰的神情,赶忙上来接他。
“段元宝这段时间在家做什么呢。”
没看到段元宝,段鸮这个做人家爹的终于还还问了句。
“和您以前一样,就在家看书,习字,偶尔和我去城外后山走走,只是早等着您回来了。”
“哦,对,还有些旁亲,都是自小看您长大的,这次听说您回家,也想见见您,都是极和善慈祥的段家老人们。”
明伯也笑呵呵地同他这样解释。
这些段家老人们,多是那场浩劫中艰难活下来的,段鸮想着,见见倒也无妨。
因他这些年虽从没好好地回家过,只断断续续地将从前的家产赎回来,明伯却一直在帮他照看着老房子和祠堂。
要说段家作为过去的书香门第,又经多年前那一场世宗七年的变故,本无太多祖产。
但因段鸮辞官这四五年,他也没有闲着。
他从来是个会为自己想好一切后路的人,每一步却也走的稳妥,谨慎,不允许有一步差错的人。
本朝律法有明文固定,官员私下是不能从事田产买卖的,但他如今名义上还是辞官状态,这四年间,只花了些银两将兖州府城外的两处山头买下。
种树,修巢。
这等旁人不太能理解的事,段鸮却闲来无事将段家一门此后数十年的生计都想好了,因山脚下种稻子,山腰有果树,另还在田间有鸡鸭。
城中祖屋租人置办书斋,店铺,另起新院用山上的农货制成加工品售卖。
靠这依山傍水,循环利用,一年三季不断的一番营生,如今虽明面上不显,从来不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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