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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成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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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邀请的那位白衫少年,看起来踏踏实实、不会惹事,为父也就不愿太过操心,可那红衣少年……有点儿棘手,你切勿与他走得太过亲近。”
  “孩儿如今也已二十有五,识人交友自会三思后行,况且,雾桐是缘央的朋友,父亲不妨试着相信缘央交友的眼光,这等操心之事,无需顾虑太多。”裘烈行说着说着,缓和一阵,又继续道,“孩儿已继承祖业,不日便要娶妻纳妾,结交识友这等要事,自不愿让父亲失望。”
  裘英彦虽仍皱着眉,但终是点头,“那便好。”
  虽说如此,裘英彦在裘烈行背对着他,开门打算离开之时,眼神飘忽地望了望正房某个角落,神色略为古怪。
  缘央在裘府主厅找到雾桐时,对方已经枕着长椅睡着了。
  “呵……”他只走近,悄悄地盯着雾桐的睡颜,并未伸手摇醒对方。
  “哈啊——”没过多久,雾桐半醒过来,还打了个哈欠,待眨眨眼,稍清醒后,他见面前站着的是缘央,便模模糊糊问了句:“完事了?”
  缘央半蹲,拍了拍雾桐的肩膀:“裘大人邀请我在裘府再待上个几天,你先回去吧。”
  雾桐不以为然,飒爽道:“那你玩个尽兴,玩够了,咱们回家见!”
  缘央听到“回家”两字便微微一愣,而后欣慰地笑了笑,“好。”他握紧了拳头,才忍住没往雾桐的头上摸去。
  雾桐点头应声后便哒哒地跑到外头,叫来裘府车夫送他回骰柏院。

  ☆、第三十八章

  祥凤朝堂上,萧定跪在皇帝面前,身旁两侧,是站得整整齐齐的两排大臣。这庄严架势,莫名地让他觉得不舒服。
  墨象司和萧定被御军擒回皇宫后,墨象司身体内的萧定先在牢里待了一阵子,然后今日一早,便被御军们押往朝堂待审,而萧定身体内的墨象司则被安排到了离朝堂不远的寝宫里。按以往的程序,先给主犯定罪,然后才是共犯。
  萧定以极其细微的角度,稍稍侧了侧头——墨象司现在,大概正贴身躲在离他不远的朝堂拐角内。他若猜得没错,墨象司是准备在朝廷各路大臣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时候,逃出这里。
  皇帝身旁,宰相正条条有理地宣读着昭示中写有的墨象司的罪状,以及此次汇集各路大臣前来朝廷的原因。不过,萧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他正低头琢磨,替墨象司苦恼着。
  (这朝堂四周都是士兵,墨象司那家伙,就是想溜也没机会溜吧。)
  他默默地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谁在那儿?”靠近拐角处的某位御军大喝一声,喝得萧定和墨象司两人都竖起浑身汗毛。
  (墨象司啊墨象司,你既然想逃出去,那就不介意小爷我毁毁你的形象吧?)
  “哦吼————!!”
  宰相的嘴巴还没停、大臣们还没来得及朝御军所指看去,便被萧定的一声大吼打断了。
  皇帝盯着眼前的儿子,不言。
  宰相盯着眼前的皇子,不言。
  各路大臣盯着龙阶下的皇子,不言。
  四周士兵盯着龙阶下的皇子,不言。
  躲在拐角处的墨象司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出去。
  (萧定,你大爷的!!)
  很快,他又拍拍脸,调整好状态,趁士兵的眼光都萧定吸引过去时,迅速地溜到另一条寝宫廊道内——这条廊道是分岔口,可以通向寝宫,却也是天牢的必经之处。
  “哦——我懂了——!本王——懂……了……”
  朝堂上又传出皇子的稀松喊叫。
  墨自启忍怒问道:“墨象司,你懂什么了?”
  “儿臣知道……知道自己哪里有罪了。”
  墨自启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你可知自己罪大恶极?”
  萧定重重磕头,道:“是!儿臣暗害无辜村民、以双亲威胁参知政事秦大人、收买兵营新兵数十位、下令偷窃军甲、以钱财贿赂御军三团,还污蔑平民缘央,私自将他关进密牢。”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死不足惜!”
  墨自启点头,“嗯”了一声,似乎还挺满意。
  “但,”萧定忽而抬首,“儿臣可否斗胆,为自己辩护两句?”
  一时间,朝堂上安静得可怕。
  萧定深吸一口气,道:“父皇此次当着众臣的面,给儿臣定罪,其实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除掉儿臣这个害生母难产而亡的‘罪子’,既是如此,父皇又何必打着大义灭亲的旗号?”
  墨自启瞪着萧定道:“墨象司,朕原以为你能认罪,那便留你一条小命!”
  萧定打断了墨自启的话,“父皇,儿臣只将事实说了出来。”
  墨自启的眼神越发凶狠起来,可萧定丝毫不畏惧,他虽看墨象司不顺眼,可只此一次,说什么也要替墨象司出了这口恶气,就是死到临头,也要给自己或是墨象司,讨回一个嘴上的公道。
  “儿臣变成如今这副十恶不赦的模样,莫非还没有一点儿父皇的功劳?”萧定说着说着,下意识地眯起眼,越显咄咄逼人之势。
  “大殿下不仅内心阴暗,谋害百姓,如今更是违抗君命,恐有造反的势头!”其中一位大臣抢先道。
  这位大臣,便是当初陪同曹文景暗访盼香阁的蒋飞驰。
  墨自启一挥手,几名御军便上前按住萧定,作势要往刑场押。
  “啧。”萧定砸了砸嘴。
  站在一旁的曹文景摸了摸胡须,若有所思——当初暗访盼香阁时,是小倌觞鹭点醒了他,让他意识到蒋飞驰平日里品行虽正,可私底下,却可能心怀叵测。这次皇帝审判皇子墨象司,蒋飞驰忙着煽风点火,没准是有什么阴谋,想率先除掉皇子。
  “陛下,”曹文景上前,抱起双拳,对墨自启道,“容臣提点两句。”
  墨自启准许后,曹文景便缓缓道来:“臣当初会由中立派失足落于保皇派,皆因某日得以与大殿下一同进酒,这寥寥数语的闲话,便让臣觉得大殿下抱负不凡、论政治素养也实为人中龙凤。私以为,大殿下虽罪证不可抹去,但必不是无恶不作之徒,就这么处死了,恐是祥凤的一大损失。况且,殿下的手下虽大都留在棋仙楼,可依旧有少部分人下落不明,须得问过大殿下,方能知其行踪。故,现下便将大殿下就地□□,恐怕不妥。”
  墨自启皱着眉头,盯着他,头疼地思索着对策。
  若是暴君,此刻便会下令将曹文景一并斩首,可他墨自启并不愿当千古骂名的暴君,大臣有异议,自当慎重考虑再做决定,便是不肯听劝,也不宜当面与大臣硬碰。
  “陛下也知,殿下的手下,也许并不都是自愿为贼之徒,其中若有如秦大人一般被威胁的,那大殿下一死,真相便无从考证。”说罢,曹文景垂首,重重一拜,“望陛下三思!”
  墨自启沉思片刻,终是一挥手,对御军道:“先押入天牢。”
  墨象司呆立在寝宫廊道的分岔口前。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御军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他咬咬牙,头也不回地,朝通往寝宫的那条路跑去。

  ☆、第三十九章

  瑶瑟虽灭,其京城鸿熙却并未更名,许是元锦皇帝姬非荒为安抚亡国之民而想出的对策。
  尚琐离一踏入鸿熙,便在附近寻了一处酒楼,点了简朴的一饭一菜,打算稍作歇息后前往元锦皇宫。
  “修兰、谦久与旭国背叛瑶瑟这事儿啊,虽不怎么厚道,但现在看来,也不算太坏。”不远处传来一位酒客的高昂腔调。
  尚琐离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但也只是目不转睛着盯着酒楼窗外某处,并无过大的反应。
  “你瞧啊,如今乾帝的治国素养也不错,这皇位要是让给当初的瑶瑟皇室,没准还不如他!”
  所谓乾帝,便是指当今元锦圣上姬非荒,皇帝的尊号本该从皇姓或名中取一字,可这事儿落到姬非荒身上便有些棘手了,姬帝、非帝、荒帝,怎么读怎么不顺口,于是他索性选了个稍顺眼的字,即“乾”,作为自己的尊号。
  “可咱们当初连新太子是谁都还不知道,你咋知道他就不行啦?”另一位酒客的声音传出。
  “这你就不懂了,”这酒客说话间还带着“嗯~嗯~”的得意劲儿,不用回头,便知他此刻必正伸出食指左右摆动着,“咱们以前那皇帝啊,他虽然算是个明君,可也就只是个明君了,政治手腕一点儿都不狠,没个皇帝样儿!乾帝不仅没亏待咱们这些亡国之奴,还把这块地儿治理得好好的,你瞧瞧,是不是比以前有效率多了?”他尾音突然上扬,“新太子是谁吧我倒是不知道,可他虽然和先帝不是同一个人,却流着一样的血,骨子里的治国方式,就别指望能有多大改进了。”
  尚琐离的喉结忽地上下一哽,重重地放下酒杯。
  “哎,悄悄告诉你啊,”那酒客的声音渐越放小,似乎在往自己同伴的耳边凑,“我有位哥们儿,他听说瑶瑟灭国之前,已经内定了新太子人选了,按他的说法,新太子长得白白嫩嫩、跟个小姑娘似的,你觉得这种人啊,能有当帝王的气势吗?恐怕奸臣一来就萎了,跟乾帝比,那更是差了千山万水!”
  他说这话时太过小声,尚琐离并没有听见。
  “我说你哎,你可别忘了,乾帝除了没杀咱们,也没给咱们多大的恩惠呀!”
  “这不恰好?你想想,我们就几个混混僵僵的老百姓,要是他无缘无故赏赐咱们十斤银两,那才恐怖。赏赐如果远高于功劳,那其中啊,可必有蹊跷了。”
  尚琐离略一怔,好似心口被打了一针。
  “……”
  不久,他将结账的钱压到碗底,快步离开了酒楼。
  尚琐离小心翼翼地拐入一道小巷,途中还不时地左顾右盼,尽量不让旁人注意到自己。
  待周围空无一人,他便打了个响指,招来浅蓝传信鸟,而后,又在自己的衣衫间摸摸索索。
  “……”尚琐离稍皱眉头——他想找纸和笔,奈何,找是找到了,可这纸太小,只够写下寥寥几字。
  他扭头望了望杂货铺的位置,没过多久,又不甘地回头——他身上已不剩几分银子,若用去买纸张,恐会饿死在返回梦竹山的路上。
  尚琐离轻咬笔末,思索一阵,抓起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放飞传信鸟。
  (但愿双成能懂我的意思。)
  X。
  “哟?”
  卿如仕一见到那只浅蓝色的传信鸟,便知是尚琐离传消息来了。他毫不犹豫地扬腿坐起,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只鸟儿的背部,很是宠溺。
  “嘿,你家公子这几天过得怎样啊?”他明知道这鸟无法回答自己,却还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半晌,他取下传信鸟爪子上捆着的小卷轴,一展开,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
  ——皇威为末,权贵则落。
  卿如仕疑惑地挑了挑眉。
  (这话的意思……莫非玉笙是想告诉我,最近有祥凤大臣要造反?又或者,他觉得启帝不行了,要我去造反?)
  卿如仕将小纸片收好,踱步至窗前——现在已入冬,但未降雪,窗户上因水蒸气而蒙了一片。他伸出手指,在窗上那层水雾中比比划划地描绘着什么。
  片刻后,他放下手,只见左窗扇上画着一只白鹭。
  “嗯哼……”他托着下巴,思索一阵,又将这只白鹭草率地涂掉,重新伸手,在右窗扇上比划起来。
  一放手,只见右窗扇上,赫然是一只展翅待飞、皇威无边的火凤。

  ☆、第四十章

  前些日子,雾桐大病初愈便忙着闯皇宫拯救缘央,后又被棋仙楼手下抓去施暴,身体状况早就将触极限,现下刚回到骰柏院,又忙着骂这骂那,好教训那群不成器的丫鬟和小厮。
  折腾一大堆后,没过多久,便旧病复发,又病倒了。
  “小翠!”
  雾桐掖了掖被单,唤一声丫鬟的名字。
  没有人应答。
  “啧。”他此时已劳累得连挥手的力气都没了,见没人应,虽是纳闷,但也没有想太多,只自顾自地睡死过去。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他才稍微恢复了点儿体力。他强撑着下了床,打算出门找所医馆,挑些便宜的药材。
  “……”医馆的医师一抬头,见到雾桐,便盯着后者的脸,神色古怪。
  “咳,我得了点小病,你这儿有什么实惠的药材不,比如冬青草之类的?”雾桐额头烫得整个人都混混僵僵的,也顾不得医师的态度。
  只见,医师停顿片刻,便伸出手掌,做了个“免提”的手势。
  “抱歉,我做不到。”
  这话一出,雾桐就纳闷了,“做不到?为什么?”莫非此前一趟,倒让自己成了祥凤通缉犯?
  “身为医者本不挑病人,但勾引裘府当家大人的不知廉耻之人,老夫拒绝为其看病。”
  雾桐讶然,“我勾引裘英彦?!”他毫不克制地吼了出来,可撑着病体,声音中却还是多了分有气无力之感,“我不过去裘府参加他们的家宴,什么时候勾引过他?”
  “这是裘大人及其正房夫人亲口所言,不会有假,”医师看起来已有点儿不耐烦,“请你莫再狡辩。”
  雾桐见自己被冤枉便怒火中烧,又想到裘英彦面容丑陋、连清秀都算不上,便悄悄在心底呕吐了一番。
  (就那个家伙?我呸,长得还没缘央好看,勾引谁都不勾引他。)
  “我不知道你误解了什么,咳,”雾桐试图沉住气,一字一句对医师道,“但我勾引谁,都不会勾引裘英彦那家伙!”  
  医师见雾桐言语无礼,便眉头紧蹙,对他越发反感。他阖上双眼,挥手赶人:“诊断结束,客官请回吧。”
  雾桐环顾一周,发现医馆内的其他人皆是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还讲不讲道理了!”他终是沉不住气,叉起腰指着众人便骂道,“你们都没有出席裘府家宴吧,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就盲目听信谣言,一口咬定我勾引他们的当家了?”说着说着,他又想,这医馆里的人对他这么排斥,莫不是偏向于裘英彦之妻温朝雨?“哼,温朝雨长得好看,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长得好看,倒成了风流成性、乱抛媚眼。你们活在人世这么多年,想不到连脑筋都转不开。”
  诚然,这医馆内的人都没有参加裘府家宴,裘英彦和温朝雨的说法是真是假,他们无从判断,但雾桐的说法与裘氏夫妇几乎反着来,真相肯定会歪倒在其中一边。
  雾桐出身盼香阁,若要凭直觉选择其中一方,路人们当然会选择裘氏夫妇这般德高望重的人。
  “你们……”雾桐刚想接着评理,却见医师挥了挥手,示意医馆内的小二,将他赶了出去,“喂,做什么?!”
  话未说完,他便被牵着胳膊,甩出了医馆。
  (哼,这青鹴镇就没几个脑子好使的!)
  他拍了拍被地上灰尘弄脏的衣衫,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多看这医馆一眼,眼睛就会被刺瞎。
  雾桐回到骰柏院,却发现宅门硬是被谁给锁了起来。
  咚咚。
  “咳,开门!是我回来了!”半晌,没人应答,他又大声地喊了其中几位丫鬟和小厮的名字,门内却依旧无声。
  在外头等久了,雾桐便开始不耐烦了。他索性将右手臂抵在宅门上,斜撑着身子,好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
  忽然,他突然听到零散的脚步声,于是打起精神来。
  “都死哪儿去了,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应!”
  然而,这些脚步声传至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时,却尽数停了下来。
  雾桐一顿。
  这些丫鬟和小厮们,该不会也听信了青鹴镇内那与他有关的谣言吧?真是从天上撒下的晦气,他雾桐勾搭谁都懒得去勾搭裘英彦!
  “喂,你们该不会也信了那群家伙的说辞吧?醒醒,我对那老家伙压根儿没兴趣!”
  然而,过了许久,宅门内才传出战战兢兢的一句:“雾桐公子,万分抱歉,可我们真的不能开……”这话一出,雾桐便知自己的预感算是灵验了。
  镇内的流言传播速度可真是数一数二的,难怪早先叫人进卧房的时候,压根儿没人应!
  “咳咳……!”天已入冬,雾桐又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久,额头变得越发滚烫,“什么勾不勾引的,你们先……麻烦你们先开个门,进去再好好谈!”
  许久,宅门还是毫无反应,于是他只得愤恨地用拳头砸了一下门木,而后拖着病体,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骰柏院。
  雾桐漫无目的地在青鹴镇主干道上游荡着,渐越升高的体温,让他累得越发睁不开眼,也许阖上眼便能瘫倒在路边。
  他猛地晃了晃头,好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不然若冻死在这街上,那可太丢人了!
  时至黄昏,青鹴镇主干道上只偶尔有寥寥几位路人经过,雾桐一见不远处有人,便斗胆凑上前去,询问他们能否帮助自己。
  “这孩子不就是……”
  “进了裘府的那个!”
  路人们刚见雾桐这弱不禁风的姿态,多少会有那么点儿怜悯之心,可一旦认出他就是传闻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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