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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盯着苏浅看，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他就这样站在人群中，一动也不动，任由人潮从他的身侧推搡而过。苏浅正想跟方离打招呼，突然恐怖的一幕出现了，两条血柱突然从方离的桃花眼中涌出，挂在他那惨白如纸的脸上。

　　苏浅的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涌上头顶，然后奔向他的四肢百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尖叫着，他感觉到自己拿着文件袋的手在微微发抖，整个人也几乎站不住了。

　　“苏先生，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伍兹虽然是个外国人，不过一口北话说得那是字正腔圆。

　　“那……那边……”

　　苏浅颤抖着嘴唇，无力地抬起手，朝方离所处的方向指去。

　　“那边有什么儿吗？”

　　伍兹有些疑惑地朝苏浅所指的兵器馆入口的方向望去，可就在这时，方离却消失了，苏浅揉了揉眼睛，再将眼珠子撑到最大，还是没有看到方离的存在。

　　“没……没什么……”

　　苏浅望了望头顶上那毒辣的烈日，又望了望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的恐惧便消散了不少，他轻轻舒一口气，摇摇头道。

　　一定是最近噩梦不断，再加上接待客户的压力，精神高度紧张，所以看花眼了，等接待完这个客户一定要申请几天年假好好休息休息，苏浅想道。

　　“伍兹先生，这边请……”

　　苏浅领着伍兹迈上几级石阶朝吴越兵器馆入口走去，不过在经过方才他看到方离所站的位置时，苏浅突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全身都立起鸡皮疙瘩，不由得加快脚下步伐，领着伍兹先生赶紧往兵器馆里面走去。

　　进入兵器馆就像是上了早上来得那一趟公交车，每一个陈列窗前都挤满了人，而人最多的是置于展馆中央的两个大玻璃橱窗。那两扇玻璃橱窗中放着的便是今日的镇馆之宝：越王勾践剑和吴王夫差矛。

　　“苏先生，那边儿是什么儿，怎么儿那么儿热闹……”

　　额……刚开始还以为这个伍兹先生普通话说得地道，没想到伍兹先生学得有些用力过猛，讲两个字便加一个“儿”，苏浅听得有些难受，不过对于他这种跑业务的人来说，客户就是他的财神，可不能轻易得罪。

　　“那是我们古代两位赫赫有名的君王的随身配剑，大约五十年前在湖北江陵楚墓中被人发现的，这两柄剑是我们国家的一级文物，听说这家博物馆的馆长申请了很多次，最后上面才同意让这两个宝贝在这个博物馆里展览三天……”

　　苏浅向伍兹介绍道，因为担心外国人伍兹不了解中国的历史，便在解说之时省去了这两柄剑主人的名字。

　　“苏先生所指的可是儿越王勾践剑和吴王夫差矛，如果我记得儿没错，最后儿吴王夫差中了越王勾践的美人计，结果惨遭灭国……”

　　伍兹先生说着，不知为何，淡蓝色的眼中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

　　“原来伍兹先生知道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啊……”

　　苏浅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希腊商人竟然对中国两千多年前的历史也有些了解，对于他这种拎不清楚春秋比战国早还是战国比春秋早的历史文盲而言，觉得甚是惭愧。不过所幸自己对于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这段历史还是有所了解，此时此刻正好在伍兹面前卖弄一番，毕竟生在吴越之地，就连街道也命名为勾践路、夫差路、越王街、吴王巷……街上那些不识字的卖菜大妈也能顺口说几段吴越往事。

　　“其实当时吴国实力远在越国之上，只不过吴王夫差被越国派去的美女西施迷得晕头转向，最后落得个国破家亡、饮剑自尽的下场……如果没有西施，也许灭国的便是越国，而吴王夫差极有可能凭借吴国的实力征服中原各国一统天下，这样就没有秦始皇什么事了，而中国的历史也可能因此改写……”

　　苏浅装出一副饱读史书般侃侃而谈道。

　　“美女西施儿？你是儿说吴王因为西施儿误国？”

　　“难道不是吗？”

　　对于这段历史，苏浅还是有些自信的，只不过被伍兹这么一问，苏浅的底气瞬间削弱不少，毕竟这位伍兹先生看起来很了解中国历史的样子。

　　“吴王夫差却是儿因美人误国，只不过儿，那美人儿却不是西施……”

　　“不是西施，难道是郑袖……”

　　话一说出口，苏浅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想了想，与西施并称“浣纱双姝”的人好像不是郑袖，而是叫郑……旦……

　　不过不知道是伍兹没听清楚苏浅的话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郑旦是谁，他没有理会苏浅的错误道，

　　“那个美人不是女人儿却是个男人儿……”

　　不会吧，这又是伍兹先生从哪里听到的，莫非西施传到国外竟然变性成男子了。苏浅心想这个谣言肯定是某个同性恋散播出去的，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同性之爱得到世人的认可，也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苏浅一时半会儿也不知怎么跟伍兹说清楚，只得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可是苏浅却突然发现伍兹那双空洞无神的淡蓝色双眸，此时却紧紧盯着自己，眸中似有一丝不大友善的东西一闪而过……

　　莫非这位伍兹先生是个同性恋，所以他认定了西施是个男人，自己坚持西施是个女人不是拆了他的台。天啊，自己怎么这么傻。西施是男人还是女人跟自己又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喜欢西施是男人那便是男人就好了，何必给他找不痛快。

　　苏浅心里正一阵七上八下，突然见伍兹朝赏剑的人群中挤去，苏浅生怕把人跟丢，急急跟在其后，一起挤了进去。

　　虽然前方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大群人，苏浅还是凭借着自己一览众山小的身材优势，看到了前方陈列窗中的两柄宝剑。

　　左边的一柄是越王勾践剑，剑首向外翻卷作圆箍形，内铸十一道极细小的同心圆圈。剑柄为圆柱体，柄上缠着丝绳并刻有三道戒箍。剑格向外突出，正面用蓝色玻璃，背面用绿松石嵌出美丽的花纹，整个剑身满饰有菱形暗纹。不愧是帝王配剑，制作工艺之精巧、雕琢之细致，实属世上罕见。

　　苏浅又将目光转移到伍兹身上，发现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右边橱窗的吴王夫差矛看，苏浅心下好奇，也跟随伍兹的视线朝吴王夫差矛望去，可是就在目光接触吴王夫差矛的刹那，苏浅突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铁锤重重捶了一下，一眼千年，仿佛苏浅此生的存在，就是为了此刻这一眼，心痛的无法呼吸，眼泪情不自禁地从眼眶中滚落……

第86章　番外三

　　莫非这位伍兹先生是个同性恋，所以他认定了西施是个男人，自己坚持西施是个女人不是拆了他的台。天啊，自己怎么这么傻。西施是男人还是女人跟自己又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喜欢西施是男人那便是男人就好了，何必给他找不痛快。

　　苏浅心里正一阵七上八下，突然见伍兹朝赏剑的人群中挤去，苏浅生怕把人跟丢，急急跟在其后，一起挤了进去。

　　虽然前方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大群人，苏浅还是凭借着自己一览众山小的身材优势，看到了前方陈列窗中的两柄宝剑。虽然前方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大群人，苏浅还是凭借着自己一览众山小的身材优势，看到了前方陈列窗中的两柄宝剑。

　　左边的一柄是越王勾践剑，剑首向外翻卷作圆箍形，内铸十一道极细小的同心圆圈。剑柄为圆柱体，柄上缠着丝绳并刻有三道戒箍。剑格向外突出，正面用蓝色玻璃，背面用绿松石嵌出美丽的花纹，整个剑身满饰有菱形暗纹。不愧是帝王配剑，制作工艺之精巧、雕琢之细致，实属世上罕见。

　　苏浅又将目光转移到伍兹身上，发现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右边橱窗的吴王夫差矛看，苏浅心下好奇，也跟随伍兹的视线朝吴王夫差矛望去，可是就在目光接触吴王夫差矛的刹那，苏浅突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铁锤重重捶了一下，一眼千年，仿佛苏浅此生的存在，就是为了此刻这一眼，心痛的无法呼吸，眼泪情不自禁地从眼眶中滚落……吴王夫差矛形似短剑，中部纵向突起脊棱，并有血槽。它两刃锋利，斜直向上收聚成尖峰。下部铸成燕尾形。矛叶的正面，在靠近骹部的地方，有铭文八字，虽刻着吴国的大篆，可是苏浅却一眼便认出上面的文字“吴王夫差，自乍（作）用剑”，字口错金，光亮一如两千多年前……

　　“这柄短矛雕琢精细巧夺天工，夫差的冶金之术越发高明，只怕就算剑神欧冶子复生也比不上你了……”

　　一根细细的发丝在空中缓缓飘下，落在勾践手中托着的夫差刚刚打造出炉的一柄短矛上，便猝然断成两截。

　　“吹毛断发，好一柄短矛……”

　　勾践仔仔细细地打量，清澈明亮的眸子中跳跃着剑炉的熊熊火光，

　　“怎样，是不是很崇拜为夫？”

　　夫差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望着眼前这个自己追逐了一生的人，露出一脸宠溺的笑。

　　“兵刃虽好，只可惜并不是我的。”

　　勾践用手轻轻抚摸短矛上刻着的“吴王夫差，自乍（作）用剑”的八个错金大字，故作娇嗔道。在蓬莱岛上已住了将近十年，勾践早已习惯了夫差玩笑一般地自称“夫君”。

　　“宝剑配美人，菼之是当今世上第一美人，自然得配当今世上第一宝剑。”

　　夫差突然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宝剑，单看剑鞘便镶嵌满了红绿相间的华丽宝石，宝石在火光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漫天星光闪烁。这是夫差花了十年时间精心为勾践准备的惊喜，每当勾践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夫差便悄悄地爬起来打磨这柄宝剑，而每当鸡啼报晓的时候，夫差就会蹑手蹑脚地走回卧室，将熟睡的勾践拥入怀中，然后再一次沉沉睡去。

　　十年磨一剑，也只有这样用心打造的宝剑才能配得上菼之这样风流俊逸的人物。夫差很满意自己为勾践准备的礼物，他站在那儿，只等着看勾践接过宝剑时脸上露出的欢喜和激动。

　　可是在脑中设想了千万遍的场景并未在现实中发生，只见勾践静静地伫立于原地，低头垂眸用手抚摸自己那凹凸不平的脸颊，一阵沉默。

　　感觉到勾践情绪不对，夫差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把将人搂至怀中，款声安慰道，

　　“菼之，你知道的，也许曾经我爱的是你的容颜，可是现在我爱的就是你这个人，爱的是藏在这副皮囊下的名为菼之的灵魂。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夫差心中，你永远都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夫差的甜言蜜语让勾践破涕为笑，经历了那么多事，共同生活了那么久，勾践当然不会怀疑夫差对自己的感情，只不过留给夫差的却不是最好的自己，这让勾践有些沮丧。

　　“哐当”一声，长剑出鞘，薄而锋利的锋刃映照出勾践欣喜激动的脸庞。它的两侧锋刃略略弧曲，距剑格三分之二处最宽，往前逐渐内收，至前锋处再度扩展，其后收聚成剑的锋尖。剑身中间凸起脊棱，两从微微下凹。剑身满饰黑色菱格形花纹。剑格铸兽面形花纹，一面用绿松石镶嵌，一面用蓝色玻璃镶嵌。剑茎呈圆筒形，无箍，只有两组四条细弦纹。出土时，上面缠绕一道道絲绳（缑）。剑首向外翻卷作圆盘形，铸有十一道同心圆纹。正面近格处正面有两行八字铭文，鸟虫体篆书，自右至左读为“越王鸠浅，专属佩剑”。

　　“为何刻鸠浅？”

　　勾践疑惑道，清澈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夫差。

　　“越王勾践身世坎坷，从来都没有真正快乐过。而忘记了一切过往的鸠浅却不一样，他单纯而又无忧无虑。菼之，我希望你做无忧无虑的越王鸠浅而不是被仇恨和权利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越王勾践。”

　　夫差又一次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道。

　　原来他竟如此用心良苦，勾践心中一动，依偎着夫差结实的胸膛道，

　　“从今而后，君为矛，我为剑，矛剑相依，永不分离……”

　　“嗯……”

　　夫差用力搂紧了怀中之人，重重点了点头。

　　……

　　斗转星移，流光易逝，不知不觉，蓬莱岛上那对神仙眷侣早已白发苍苍。

　　“夫差，不要伤心，我到了下面一定不会喝孟婆汤的。奈何桥上，三生石旁，我等你……”

　　勾践老迈而又虚弱的声音猝然而止，脸上那双早已不再清澈的双眸永远地闭上，瘦得只剩一层皮的手重重地甩至地上，草木莎莎，似在唱着一首哀伤的挽歌，草地上的那柄长剑似乎也发出了一声悲鸣。

　　夫差坐在草地上，一手搂紧心爱之人的身体，一手从怀中掏出那只华丽的短矛，自从打造出来之后，这柄短矛还不曾用过。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用，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夫差低头，含住心爱之人早已闭合的嘴唇，缠绵地轻吻着，似乎透过这两具老化的躯壳，吻着彼此的灵魂。良久，夫差恋恋不舍地抬起头，静静地闭上了双眸，手中的短矛直直自己的心脏，重重地往前一推，鲜血从身体中往外流去，一滴一滴，而夫差的生命也在一滴一滴的逝去。

　　这世上若没有你姒菼之，又怎会有我姬夫差。既然你已决意去往那个世界，那么我便奉陪到底。

　　菼之，奈何桥上，三生石旁，等我……

　　“铛……”矛剑相击，两个年逾古稀的身体紧紧相依，而世界，似乎就这样定格了。

　　从今而后，君为矛，我为剑，矛剑相依，永不分离……

　　奈何桥上，三生石旁，再会……

　　……

　　装着越王勾践剑和吴王夫差矛的橱窗边上，苏浅早已泪眼朦胧。

　　“夫差，夫差……”

　　苏浅早已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嘴里只是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

　　“越王勾践，你终于想起一切了，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受死吧……”

　　突然一个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浅仿佛是在瞬间清醒过来一般，他看到墙上的电子钟，已是晚上七点五十五分。博物馆早已空无一人，除了站在不远处的伍兹先生。可是再仔细一瞧，苏浅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此时的伍兹先生那淡蓝色偏白的眼珠子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个黑黝黝的眼窝，而在他的头顶上方，悬浮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苏浅，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与他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第87章　番外四

　　苏浅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差点儿摊在地上，半晌，缓过神来，转身撒腿就跑。白天人挤满了兵器馆，所以不觉得这个兵器馆有多大。此刻兵器馆空无一人，空空荡荡的，除了苏浅空空落落的脚步回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苏浅只顾拼命奔逃，却也不敢回头看看那双眼睛此刻在哪里。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苏浅这才发现了兵器馆紧闭的古铜色铁门。苏浅三步并作两步，朝那道铁门飞奔而去。跑到铁门处已是气喘吁吁，他已经顾不得休息，握住铁门门闩就往一侧拉去。可是铁门闩就像许久没动生锈了一般，怎么拉也拉不出来。每一次的挣扎都让他精疲力竭，他背靠铁门，身子不受控制地沿着铁门渐渐滑落。而此时盯着两个黑黝黝的眼窝的伍兹先生已经走到距离他两米的地方，那双血淋淋的眼睛依然挂在他头顶的上方。

　　虽然只是孤零零的两个眼珠子，但是苏浅似乎能感受得到那双眼珠子的情绪。

　　它在笑……

　　而它的下方，没了两个眼珠子的伍兹先生也在笑。

　　苏浅本就做好了受死的准备，他想象着那双眼珠子朝自己飞了过来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自己瞬间变成一具面目扭曲的骷髅，或者是伍兹先生如木乃伊一般朝自己走来，然后双手如钳子般用力箍住自己的脖子，像捏麻花一般瞬间将自己“咔咔”捏成粉末。可是并没有，那双眼睛一直停留在两米外的半空中恶狠狠地等着自己，伍兹先生也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

　　“苏浅，跟我走……”

　　突然出现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苏浅的手已被突然出现的第三只手用力握住。

　　“刚才，刚才这里面不是一个人也没有吗……”

　　苏浅脑子“嗡”地一响，战战兢兢地顺着那只手的方向望斜上方望去，两只眼睛倏地一亮。

　　“是你……”

　　苏浅的声音有些忍不住地颤抖，甚至带上了些许哽咽。

　　卖馄钝的大帅哥方离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宛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苏浅紧紧地反握住方离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刻救命稻草。

　　“来不及了，快跟我走……”

　　方离朝那门闩轻轻吹了口气，那门闩便像擦了润滑油一般“哐当”落在地上。

　　苏浅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脑海中突然闪出白天看到的惊悚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