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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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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岭神色自如,说:“大当家重兵压城,不就是想要见一见侯爷与沈同知吗?现如今我斗胆替两位相互引荐。同知大人,这位就是名震中博六州的雷常鸣雷大当家,是端、敦两州的天王老子。大当家,这位便是阒都亲自破例提拔,位列天子近臣的沈泽川沈同知。”
  “久仰大名,”雷常鸣像是有点兴趣,他说,“沈泽川啊,你就是沈泽川嘛。听说韩丞设计闭城围剿,你一个人就杀掉了他仅剩的精锐之师,刀刀毙命,快不见影。你如今跟着萧驰野,不往离北走,怎么反倒跟周桂他们混在一起?他一个规规矩矩的州府,装不下你这样的杀神吧。”
  “我也是个规矩的人,”沈泽川微抬右手,露出侧腰,“我来见雷大当家,可是连刀都没有带。”
  雷常鸣抬手挥退因为沈泽川的动作而逼近的侍卫,指了指沈泽川,说:“你见天子都不卸刀,见我却做得这样尽心。”他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大声说,“难道我比天子还尊贵?”
  “如今太后主政,朝纲不振,早已没有天子一说。”沈泽川微笑,“大当家英雄盖世,我自然需要这样恪守礼数。”
  “你们在阒都里待久的人,讲话都好听。”雷常鸣靠着虎座,把盘里的番薯掰开,吃了两口,说,“你直说吧,你见我干什么?”
  “我今日来到大当家的帐下,一是专程拜访,二是愿意与大当家谈谈日后。”沈泽川说着端详帐篷,说,“大当家在此安营扎寨到底不是长久之策,禁军若是迟迟不来,大当家难道还要日日等候?”
  “你比我了解萧驰野,”雷常鸣几口吃完了番薯,“他爹和他大哥都是名将,他自己能差到哪里去?我等他来跟我谈。茨州就这么大点地方,我甚至不用找,也能猜到他藏在哪里。他占据茨州不走,我就没法进去嘛!这事总要解决不是?我等他,我不着急。”
  “他的两万禁军精于骑射,在马上的能耐不亚于离北铁骑。现在与他打起来,对大当家反而不妙。”沈泽川见那些侍卫又要动,便先笑了,说,“他在城内,有茨州粮仓作为支撑。大当家在城外,只能靠后方粮草支撑。四万人一日的花销就是个骇人的数目,这场仗拖得越久,大当家亏得越多。这笔账,想必大当家比我更明白。”
  “那又如何?我耗得起。禁军不行吧?茨州的粮萧驰野不能吃一辈子,离北王还在离北打仗呢,萧驰野着急回家啊。时间拖得越久,我只是亏钱,但是萧驰野却要亏命。他反了,可是启东守备军没有,戚竹音带着人赶到这里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离北铁骑前来支援就会陷入两头焦虑。戚竹音可不比边沙骑兵好打,这娘们什么本事,你们常打交道的最清楚,她连边沙王座都敢烧,打一个茨州根本不在话下,萧驰野敢吗?”雷常鸣抹了嘴,笑得随意,眼神冷静,“萧驰野配吗?”
  沈泽川露出遗憾之色,说:“大当家后备粮草如果真的这么充足,那我今日就不必再与大当家多说了。实不相瞒,我正是因为担心戚大帅随时会到,所以才想来跟大当家谈桩生意。”
  孔岭微微色变,紧着沈泽川走了两步,说:“同知,我们事先没有……”
  “你要跟我谈什么生意?”雷常鸣打断了孔岭的话。
  沈泽川说:“萧驰野若是能够顺利通过茨州,那就是皆大欢喜,但是大当家既然率兵前来,他那两万禁军就不再是我的唯一选择。我想与大当家谈的正是粮草生意,我手头还有两百万银子,愿意投给大当家,用作这一仗的粮草消耗。但作为交换,大当家日后入朝为官,必须在韩丞面前保我一命。”
  孔岭惊愕地说:“沈泽川!你怎可诈我们!那两百万银子,不是说好了要给茨州用作守备军重建吗?!”
  “我只是说愿意,”沈泽川微侧头,对孔岭诚恳地说,“可没有说一定。”
  孔岭一把拉住沈泽川的袖子,说:“你骗我们!你这奸诈竖子!”
  雷常鸣又笑起来,他撑着膝头,说:“真话假话?沈泽川,你要是真有那么多银子,还能让禁军一路啃着泥巴逃命么?你们该不是在设计骗我吧。”
  孔岭哪里还听得进去,他面上涨得通红,胡子颤抖,对沈泽川不可置信地说:“你那一段慷慨陈词,也是假的?你!你用中博血难来骗我们做局,你还是个人吗?!”
  “人各有志啊,”沈泽川懒散一笑,“茨州与禁军已经是瓮中之鳖,我另寻新主也是情理之中。成峰先生,你最明白的。”
  “你如果真的拿得出两百万银子,”雷常鸣仍然稳坐不动,说,“再助我救出韩靳,韩丞那里,我就替你保了。”
  “我已经叫人带了些白银来,”沈泽川说,“大当家看这样算不算诚意?”


第106章 粗鲁
  沈泽川此行带不来两百万; 但是他带来了诚意。雷常鸣看着那几箱白银; 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码放得整整齐齐。他随手抓了一把; 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 说:“这么几箱白银; 我手底下卖糖饼的兄弟也拿得出来,你想用这点东西说服我; 也忒看不起我雷常鸣了。”
  “我如果真的带来了两百万; 大当家这会儿也未必敢收。”沈泽川已经落座,说; “好生意都值得慢慢谈; 眼下该着急的是茨州和萧驰野。”
  雷常鸣招手; 让人把孔岭拖出了帐子,只留下自己的侍卫和沈泽川。他始终不肯离开虎座,没有靠近沈泽川半步,说:“你跟萧驰野突围阒都; 算是生死之交; 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要从我这里讨口饭吃?”
  “大当家既然知道我,想必也知道沈卫是我老子。沈卫在敦州捅破了天,让我跟离北落下了宿怨。我与萧驰野虽然能冰释前嫌,但萧既明那里未必就肯用我。”沈泽川似是苦恼,“功成名就男儿志,萧驰野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哪里还有精力替我谋一谋出路?我与韩丞韩大人之间是有些误会,可那都是罪不至死的小事情,只要有人替我作保,我便能回阒都再次为朝廷效命。”
  “这么说你还是想做官啊,”雷常鸣双手扶着膝头,“兄弟,不瞒你说,我也想做官。过去咱们混迹山野,日子也算过得逍遥,可到底不是正经差事,一举一动都让启东守备军盯得紧!”
  “我与大人志同道合,”沈泽川的小竹扇微抬,“这不正好?”
  “可我呢,被你们这样的读书人骗怕了。”雷常鸣露出几分忌惮,“你这两百万还在茨州,怎么拿给我?还有那韩靳,你又怎么助我救他?今日你我把话说清楚了,让我心里有个底,我才能真的带着你干。”
  “银子好说,大当家挑个信得过的人,去茨州问周桂要钱,他知道银子都放在那里。只要大当家拿得动,现在就可以把银子拿走。”
  “我问他要,他就肯给我?”雷常鸣手指摩挲,似乎还想摸一摸那些白银。
  “你手里有孔岭,那是周桂的心腹。”沈泽川带笑说,“你还有四万兵马,周桂岂敢不给?他一直想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激怒你。”
  雷常鸣看着沈泽川,像是在估量着什么。帐子里安静下去,沈泽川左右皆是雷常鸣的侍卫,他摸到了茶碗。却没有喝。在那漫长的对峙里,雷常鸣忽然笑起来,说:“我后备物资充实,不着急要钱,这两百万再放几日也不打紧。来人,给沈公子也看茶,我们当务之急是说一说怎么救韩靳,毕竟他才是你我去阒都见韩丞的关键。”
  * * *
  孔岭被关进了马棚,他横在杂草上粗喘不止。那粗糙的麻绳把他捆了个结实,马就歇在跟前,一撅蹄子全泄的是热腾腾的马粪。他被那股味冲得头晕目眩,使劲别过头喘息。外边围了一圈流匪,都在哈哈笑。
  孔岭愤然地喊:“贼子骗我!呸!士可杀不可辱,休想拿我去胁迫茨州!”
  那些马鞭戳在孔岭脸上,他浑身都是泥水和马粪,被围观得一阵阵发晕,又羞又恨地说:“你们狼狈为奸、你们!雷常鸣!你与这样不讲道义的人同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任凭孔岭骂天骂地,周遭都是一阵哄笑。他也是饱读诗书之辈,过去不论是澹台龙还是周桂,都对他以礼相待,所过之处,谁人不尊称一声成峰先生?如今不仅被绑在马棚,还遭人这样笑话。他又想起了从敦州逃命时的雪夜,这些流匪与边沙骑兵的脸逐渐重合,都是模糊的笑声。孔岭一时间情难自抑,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巡营!”那头忽然走出个将士,喝道,“都凑在这里干什么?这一张老狗皮比巡营任务还要紧?耽误了巡防我看你们全部都得扒皮!走,散了!”
  周围的人一哄而散,孔岭挪到了马棚边缘,把头靠在栏杆上,让淌下来的雨水冲洗。他像是在透气,用力呼吸,一把山羊胡都脏成了撮泥巴。
  远远地帐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挑起的帘子可以看到雷常鸣准备设宴款待沈泽川。孔岭啐着唾沫,在雨水里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了孔岭的面颊。
  孔岭睁开眼,见是适才的将士。这人看着三十出头,黝黑面孔,透着一股精悍之气,他说:“成峰先生!”
  孔岭被惊动。
  “先生不要怕,我是澹台将军的旧部,曾经在敦州守备军里任职,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这人勉强地笑了笑,又叹道,“先生……落到这般境地,实在不该。”
  “你既然是澹台龙的旧部,怎么能跟着雷常鸣一个土匪作乱?”孔岭木然地说,“澹台龙生前最恨这些歹人。”
  “我也是走投无路,先生,”这人苦笑着说,“敦州被收复后,朝廷调走了粮食,拿去填补厥西的豁口。我们这些幸存的人,饿得嚼树皮。大当家虽然是个土匪,却为人仗义,行事大方,跟着他才能吃饱饭,我们也是不得已。”
  孔岭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却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这人又扶了扶孔岭,说:“我适才在席上听大当家的意思,是准备拿先生和茨州州府交涉。我担心先生太过刚强,受不得那些羞辱,便寻了个机会跑了出来。先生,我马上骑马带你走!”
  孔岭看他神色真诚,说:“你放走了我,雷常鸣必然不会轻饶了你。”
  这人给孔岭解着绳子,快速说:“我把先生送去茨州,自会回来跟大当家请罪。我本是澹台将军旗下的忠义之士,如今为了讨口饭吃,沦为流匪,心里一直过不去。但是大当家待我有恩,我也不能背弃了他。先生,我扶你上马!”
  孔岭被他搀扶上马,握住了他的手臂,凝噎道:“你是个明白的人。”
  这人也跟着上了匹马,给孔岭披上斗篷,一抖缰绳,就带着孔岭绕向营地大门。雨里还有人在巡防,见到他纷纷行礼。他也不多说话,亮出了牌子,就带着孔岭出了营地。
  两人上马奔驰不过片刻,就听见后边有呵斥之声,竟是追兵。
  “此处距离茨州还有千里,先生!”这人冒雨引路,“我们彻夜不停地跑!”
  孔岭被颠得摇晃,紧紧攥着那缰绳,跟着这个人疾行。背后的追赶声一直没停,黑夜里的枝条抽打在脸上,孔岭连头都不敢回。他忍着痛,一心想要赶回茨州,赶紧给周桂通风报信!
  * * *
  沈泽川吃得很少,他无视帐子里的歌舞,坐在下方饮酒。
  雷常鸣行军带了不少妾室,好些都是他在端州时明抢回来的女人。他叫其中一个去给沈泽川倒酒,坐在虎座上一个劲地劝道:“沈兄弟,你喝啊!我此行带的好酒不少,今夜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沈泽川看雷常鸣喝得红光满面,嗓音越渐大了起来,与人调笑时毫不避讳,掐得那怀里的女子脖颈肩头一片青紫。沈泽川微抬了杯,饮尽了酒,没说话。
  雷常鸣吃着肉,说:“你是建兴王沈卫的儿子,从小没吃过苦,不知道粮食的金贵,这两百万说给就给,倒有几分江湖人的爽快!沈兄弟,不是我说,你眼下投靠我,我觉得做得很好!那萧驰野一个毛头小子,在阒都还有些用武之地,现在回到离北,有什么出路?他还带着两万杂兵,离北铁骑肯定是不会收纳的!难不成离北王还能让他做离北统帅么?那萧既明才是真厉害!”
  沈泽川没叫那些女子碰他的酒壶,自己倒了一杯,含笑着说:“是啊。”
  雷常鸣咽下肘子,抹了嘴,说:“说到这些将军,我雷常鸣只怕启东大帅戚竹音!天下四将里边就她一个女人,我还在河州那片走镖的时候,见过她一回。娘希匹,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娘子,握的却是把鬼头刀!鬼头刀啊,萧驰野用的也是鬼头刀嘛!直劈时能够劈开骨头,靠得都是真力气。我这次之所以来茨州,也是为了给她卖个面子,替她把萧驰野俘虏了,送回阒都,让他们启东能和离北掰开了,不至于被牵扯进去。你说我凭着这样的功劳,能不能在她手底下谋个将军做做?”
  “听说戚大帅麾下有五虎,个个都是能打的虎将,全是她这些年在启东守备军里一手栽培起来的人。”沈泽川说,“大当家若是去了,自然是要拨个头筹,当大哥的。”
  雷常鸣笑声如雷,他捞起怀里的女人,不顾哀声,把人胡乱亲了一通,油腻腻的手在那些绸子上抹干净,说:“我是从山野发迹的,这些年东奔西走,也打过一些仗。在中博提起我雷常鸣,谁不知道我就是能打?沈兄弟,你知道边郡的陆广白吧?他们陆家忒穷了,感觉就是个硬骨头,在边郡跟人死磕,凭的是股劲,也没什么别的本事。我觉得天下四将里,陆广白是最没能耐的一个,他叫什么‘烽火吹沙’,边郡年年都在烧狼烟台,这有什么稀罕的?他这个位置,不如腾给我做做,保准儿比他更厉害!”
  沈泽川看他吃醉了,已经开始胡乱吹嘘,便垂下手指,把桌案上的筷子轻轻扶正,笑说:“他确实不大起眼。”
  “像左帅那样的才是真英雄,”雷常鸣灌着酒,漏了半身,他也来不及擦拭,扔了酒碗,对沈泽川说,“千里之外取敌首,一箭穿云破敌胆!早年河州那块的茶馆说书全是讲他的,说他杀妻保城,三步白头,唉,听得人都忍不住掉眼泪!可惜最后也免不了英雄气短,还是早早退隐了,不然我与他,说不定还能拜个把子呢!”
  帐内像是群魔乱舞,那些所谓的侍卫、副将都原形毕露,或站或躺的拉着妓子吃酒作乐。这样的队伍毫无军纪可言,他们与雷常鸣一样,就是最早凭靠刀枪棍棒打家劫舍的土匪。
  沈泽川坐在其中,却生出股微妙的不适。
  雷常鸣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若是这样鼠目寸光、及时行乐的人,他又怎么能在众匪之中脱颖而出?这个人呈现出来的东西与他在传闻里的东西截然不同。
  雷常鸣起身追着妓子,把人拉在怀里玩亵。他喝着酒,唱着灯州不为人知的田头歌,手舞足蹈,像是头莽撞冲入棋盘的牛。他乐得尽兴,喝得上头,竟然一拍脑门,指着沈泽川说:“你娘是端州舞伎!沈兄弟,快起来,给我们跳一段!”


第107章 古怪
  帐外的雨声转小; 帘子被掀开; 敞着散热气。深夜的营地内传出喝醉的狼嚎,勾肩搭背的军士们齐声划拳。雷常鸣热得解开衣裳袒胸露乳。他胸膛黢黑; 有许多疤痕; 一撮撮胸毛像是杂草; 肆意地生在衣裳内。他醉醺醺地揽着女人,又唱又跳; 还招呼着沈泽川:“沈兄弟; 你起来啊!”
  此时帘子一动,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兵入内摆放吃食。
  沈泽川把小竹扇抹开一半; 站了起来。帐中的烛火不够明亮; 他抬手用扇子斜挡了侧脸; 看着雷常鸣,轻声说:“大当家想看什么舞”
  雷常鸣觉得沈泽川生得真好,这样看着不仅美得惊心,还十分艳丽; 盖得掉满屋颜色。他喝酒壮胆; 竟然推开女人; 扑向沈泽川,却不料被脚下的酒壶绊倒,狼狈地跌在了沈泽川脚边。雷常鸣喘着酒气,就这样伏在地上,想抓沈泽川的袍摆。他扑了个空,却嘿声笑起来。
  “香; ”雷常鸣伸着脖颈,在空中使劲嗅着,“你可真香。沈兄弟,来啊,扶我一把,我陪你跳,你想跳什么就跳什么!他妈的,这就是人家说的美人香嘛!”
  沈泽川睨着他,看他像只腆着肚子的粗毛蜘蛛,在地上爬行着,追逐着自己的一角素白。沈泽川不知为何,在这荒诞滑稽的时刻生出股极为仓促的厌恶。他那破开栅栏的恨意就犹如岩浆,烫得他握着扇子的手指都在发白。
  先生让他离开阒都,回到中博。他曾经魂牵梦绕的端州,却先后交代在了这样的人手中。雷常鸣等人就像是那些恶意的化形,他们是占据着江河的鬼。
  沈泽川的竹扇轻搭在唇边,他露出笑,缓退一步,在那鬼影闪烁的嘈杂里,微微俯身,说:“你过来。
  雷常鸣原本想要爬起身,此刻却像是顾不得了,他手脚并用地爬向沈泽川。他在这恍惚中,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个触摸不到的夜行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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