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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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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霜过境,寸草不留。
  * * *
  沈泽川在帐内煮茶,府君不善此道,只是把糙茶塞进茶壶里,然后灌上水搁在火上烧。他膝头搁着折扇,侧旁堆着案务,眼睛却盯着那茶,看它逐渐沸腾,“咕嘟嘟”地顶着水泡。
  海日古蹲在帐子门口,从空隙偷看,对费盛说:“这么煮喝不了吧?”
  费盛对这只蝎子没好感,抱着手臂看前方,听战鼓声声催,说:“你又喝不着,操哪门子的心?”
  沈泽川呆了半晌,回神时茶已经快煮干了,他拎下来,又添上水,继续煮。沸水声能遮盖些许战鼓声,他被那声音敲得恍惚,今夜什么事也没有做。
  费盛看时辰都晚了,掀帘子进来,轻声对沈泽川说:“主子小睡片刻?前边一有消息,我就唤主子。”
  沈泽川垂着眸没回答。
  费盛就明白府君这是不肯,他不敢再劝,退回了帐子门口候着。军帐内的茶水滚了一宿,天快亮时,沈泽川听到战鼓声停下了。
  沈泽川起身拨开帘子,费盛赶忙给披氅衣,陪着沈泽川出了帐子,往外走。沈泽川在那蒙蒙亮的雪雾里,又等了片刻。晨时很冷,站久了鼻尖会冻得通红,那朔风刀子似的扑在脸上。过了小半个时辰,沈泽川忽然听见马蹄声起,紧接着重影层叠,猛最先归营。
  费盛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立刻对沈泽川贺喜道:“主子,成了!”
  猛打了个旋,就想落在沈泽川的手臂上。沈泽川今日没有戴臂缚,他抬起臂,那头就传来声哨声。
  萧驰野突破茫茫大雾,马不停蹄,在冲入营地时一把带起沈泽川。浪淘雪襟放慢速度,颠着蹄掉过头,带着俩人再度奔入雪雾间。扑空猛落在军旗上,睨着眼看他们跑远,把爪子蹭干净了。
  尹昌兜着自己的战利品,想说什么,费盛给摁了回去,没让他张嘴。其余人神色各异,澹台虎啐了口掌心,搓热了些,说:“……咱们先进帐,军务可以稍后再呈报,不急这一会儿。”
  他说完,又欲盖弥彰地重复了一遍。
  “不急这一会儿。”
  “咋不急?”尹昌伸着颈子张望,纳闷道,“卯时要回城,府君急着呢!


第212章 拉扯
  浪淘雪襟奔离营地; 没有跑远; 它停在了茶石天坑北端的雪坡上。雪雾潮湿,沈泽川好似置身于烟波浩渺的湖面; 游目间尽是白色。
  萧驰野翻身下马; 摘掉了头盔。他鬓边有汗; 微微喘着气,眉间尽是意气; 说:“看得见端州吗?”
  沈泽川握着浪淘雪襟的缰绳; 把袖中的蓝帕子递给萧驰野,在呼吸的白气里; 只能窥见远处废弃驿站的望楼。但他明白萧驰野的痛快; 说:“我此刻看端州就如同在看自己的囊袋。”
  萧驰野微抬下巴; 汗珠流淌,他露出笑。沈泽川望向他,发觉他仍旧保留着在阒都时的桀骜难驯,这是让沈泽川想要占据的神采。
  沈泽川俯身过去; 他呼吸喷洒在萧驰野的面颊; 鼻尖贴近; 沿着萧驰野的鬓往上,如愿以偿地舔到了萧驰野的汗。那苦涩咸潮的汗珠化在沈泽川的齿间,他在喉结轻滑时说:“这里以后就是你萧策安的跑马场。”
  萧驰野抬手盖住了沈泽川的后颈,还没有卸掉的铁指冰凉且坚硬,覆在柔软白嫩的颈间,留下刀锋般的触感。
  “我不要跑马场; ”萧驰野挺直的鼻梁沿着沈泽川适才滑动的地方轻蹭,盯着沈泽川眯起的含情眼,危险地说,“我要沈兰舟。”
  沈泽川朝萧驰野隔空渡了口热气,萧驰野以为他要吻自己,谁知道兰舟趁着空隙,把萧驰野手里的蓝帕子抽回来,又坐直了身,裹紧身上的氅衣。畏寒的府君只露出眼睛,耳朵尖都是红的,闷声道,“沈兰舟冻死了。”
  萧驰野怀里空空,还没反应过来。
  沈泽川看萧驰野神色几变,有抓自己的架势,立刻抖了缰绳,催促着浪淘雪襟回程。萧驰野抱着头盔,鬓边还余着被舔过的湿热,他摸了一下,仿佛是受登徒子轻薄的良家子,逐渐恼起来。
  “沈兰舟……”萧驰野看沈泽川跑,迈开长腿,从雪坡上滑下去,喊道,“薄情郎!”
  * * *
  稳操胜券的阿赤兵败茶石天坑,在北边打了半年胜仗的边沙人根本没有意料到阿赤会输给萧驰野。端州残兵不敌邬子余的突袭,中博六州因此尽数归于沈泽川麾下。七日后阒都才得到消息,同时送进宫内的还有戚竹音出兵青鼠部的军报。
  太后在明理堂内垂帘而坐,隔着明珠,把折子扔在了席间。她耳边晃着东珠,强忍着怒火,对堂内的朝臣说:“兵部到底有没有驳回启东出兵的折子?陈珍,你受理军务,连话都讲不清楚吗!”
  兵部尚书陈珍当即跪地,知道太后这是迁怒。戚竹音如今兵强马壮,阒都轻易不肯得罪,只能拿跟前的软柿子捏。他面无表情地听完,说:“一月大帅陈书御案,希望出兵青鼠部,我们以军粮不足驳回了她的奏请,这件事内阁有留底,元辅和诸位大人都是知道的。”
  太后明白这绝非兵部授意,但她心中有气,顿了半晌,才说:“她这次是为什么?”
  “七日前边郡夜巡,遭遇了青鼠部的突袭,”陈珍讲到这里,稍稍抬起些头,“大帅因此被迫出兵。”
  “阿木尔在北边跟离北交战,青鼠部好端端地招惹启东干什么?”韩丞送嫁时受过戚竹音的冷脸,这会儿坐在堂上,突兀地笑了笑,“再说真是巧了,青鼠部突袭,大帅恰好就在边郡,这一仗打得迅猛,捷报跟奏请一块呈上来,有过也都成功了。”
  孔湫年后生了病,面色发乌,坐在堂内掩唇咳了几下,说:“凡事都不能偏听偏信,若是青鼠部当真进犯,大帅出兵也是情急之举。这几年边陲不稳定,陆广白还驻守边郡的时候,青鼠部也时常来犯,此事详细还需要大帅再做呈报。眼下最要紧的是,这场仗要打多久?马上临近春耕,厥西十三城的大小州府都等着安排,军粮供应是个大问题。”
  潘祥杰畏畏缩缩地抄着袖筒,薛修卓要查他们丹城潘氏,这事已经僵持久了,田地撕扯不干净,这会儿他哪敢插嘴,就怕内阁把缺少的军粮分到他们身上。
  太后不同意出兵,一是因为启东此刻出兵相当于支援离北,二是因为如今薛修卓把账追得太急。八大家牵一发动全身,田地是根子,八城的纨绔子弟都得靠着这些田地续命。这要是查起来,世家光是归还田地、弥补税银这两项就要伤到元气,更毋论还有革职查办、锒铛入狱的危险。戚竹音打青鼠部,启东五郡兵马军饷开支就得走户部的账,国库一虚,又要拉扯永宜年间的陈年旧事。太后代行太子权,边上还坐着虎视眈眈的储君,她不敢贸然行动。
  阿木尔是不是狼虎之辈,世家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如今的局势不宜再拖,中博已经养出了个心腹大患,再与储君、内阁胶着对世家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是青鼠部进犯,戚竹音击退他们便可,无须再出兵深入。”太后火气已经平了,她斟酌着,说,“哀家知道边陲苦寒,跟边沙人的仗定然要打,但不是现在,就如元辅所言,马上就要春耕了,该以天下百姓为重。去年厥西也并非全境丰收,阒都粮仓尚且没有填满,朝廷哪有闲余的粮食舍给启东打仗?此事要跟戚竹音好好讲,她旁佐五郡政务,朝廷的苦衷,她早该知道的。”
  明理堂静了片刻,门口的帘子都掖得紧,片风不漏。因为戚竹音出兵的事情,堂内气氛凝重。
  实际上戚竹音要打青鼠部,孔湫和岑愈的赞同的,但他们此刻正在和世家打擂台,捏着户部的是潘蔺,潘蔺正被薛修卓咬得紧,自顾不暇哪还能共商启东军饷的事情?况且正因为潘氏首当其冲,潘祥杰也不敢让儿子在这个关头跟内阁走得太近。
  潘祥杰做惯了墙头草,就是靠着这份随风摇摆的能力才活到今天。他不想得罪薛修卓,也不想得罪太后。阒都的胜负一日未分,他就不肯让潘氏轻易跟着谁走。以前他跟着花思谦和魏怀古,可这俩人都拿他当过替罪羊,他存了戒心,对这三方谁都不信。
  岑愈轻叹口气,他如今在明理堂甚少发言。余小再离都时带着他给沈泽川的信,可是沈泽川没有回复,他便明白了沈泽川的意思。一年前大家在他家中吃酒,他还记得沈泽川和萧驰野的风采,现在觉得可惜。
  岑愈把目光挪向李剑霆,李剑霆在侧旁端坐,正盯着自己跟前的茶水,仿佛没有听见堂内议论。待到散会后,岑愈跟孔湫徒步走在扫尽积雪的长道上。
  两侧宫檐低垂,压得道路昏暗。前头的太监持着灯笼,岑愈行走间衣袂翻动,风吹散了他新蓄的短须,他抬手捋了捋。
  孔湫说:“今日这般大的事情,你适才怎的一言不发?”
  岑愈抬起眸,说:“太后心意已决,说与不说都是这个结果。”
  等两个人走出宫门,天色已经暗了。岑愈没上马车,而是自己提了灯笼,和孔湫踩着积雪,走在平道上。
  “寻益今日心事重重,”孔湫端详着他,“在想什么?”
  “想去年今日,”岑愈说,“那会儿同知与侯爷尚在阒都……”
  如果天琛帝没有遇刺身亡,兴许今日沈泽川和萧驰野还在阒都。岑愈素来惜才,曾经想过沈泽川入仕,可到底天不遂人愿,沈卫那罪名太沉了。
  孔湫也长叹一声,又想起了海良宜。
  “若是天琛帝有储君半分心性,你我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我近来越发感觉力不从心,好些事情,是真的回天乏术。如今大帅打青鼠部,他们不肯,怕的是军粮牵扯到八城田地,可我看离北战事吃紧,连离北王萧方旭都打没了,边沙的实力早已不容小觑。”岑愈看得清楚,但看得清楚没有用处,单凭他的口舌之利,也解决不了如今阒都的矛盾,想要世家舍弃现有的利益难于登天。
  他们俩人走了没多远,就见前方竹伞独立,杵着个人在等候。岑愈和孔湫交换眼神,看向前方的薛修卓。
  薛修卓官袍簇新,没穿袄子,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像是激流间的浮叶,衣袖被风推得摇摆。他收了伞,朝岑愈和孔湫行礼。
  孔湫说:“你站在这里,可是有事?”
  薛修卓抬起身,浮雪零星地飘过,他说:“下官在此等候两位老师,是为了详谈丹城田地及税务一事。”
  岑愈微微皱起眉,说:“朝堂事,朝堂了,没有私下议论的道理。这案子尤其要避嫌,让旁人见着了,难免起些流言蜚语。你且回去吧,待到明日早朝后,咱们在内阁办差院里谈。”
  “若非事出紧急,下官自然不敢叨扰两位老师。”薛修卓面不改色,“月初太后拟旨,要户部要员随行查案,潘蔺指派了掌管河州及厥西盐税要务的梁漼山。”
  梁漼山这个人孔湫和岑愈都知道,他在官沟坍塌时由萧驰野保举,受天琛帝钦点为稽查魏怀古军粮案的户部官员,打理财务税赋很有才能,去年跟江青山在厥西理清了十三城的陈年旧账,到河州还管过一阵子漕运。
  颜何如对沈泽川说现在的水路生意不好走,他们颜氏往厥西跑的货都被查得严,就是梁漼山的缘故。这个人做事圆滑,却不油滑,待在他的职位上,每日经手的税银成千上万,颜何如想走他的后门,却被他棉花似的弹了回去。
  “梁漼山此刻已经归都,明早就会入宫觐见,”薛修卓把伞抱好,“但他此行九死一生,一定要在今夜见一见两位老师。”


第213章 变局
  梁漼山没着官袍; 交颈衫套着陈旧的羊皮袄子; 脚上蹬着双青面布鞋。他跟市井传闻里的“崇深大人”截然相反,短须方正脸; 因为成日奔波在外; 所以皮肤晒得黝黑。一双手也不似握笔的; 倒像是扛锄头的。他站在驿站灯笼底下迎接孔湫和岑愈时,岑愈险些把他当成杂役。
  “崇深怎么这副模样?”岑愈惊愕道。
  梁漼山引着他们上楼; 待他们落了座; 才说:“说来话长,两位大人肯来; 下官真是百死无悔了!”他说着对薛修卓长鞠行礼; “大人今日救我于水火之中; 这份恩,下官没齿难忘!”
  薛修卓用室内的热帕子擦手,在边上坐了,只道:“事情紧急; 你先与两位老师详谈吧。”
  “什么事情; ”孔湫打量着梁漼山; “算算日子,你后日才该到阒都。”
  “后边催得紧,下官路上不敢耽搁。不瞒大人,这身打扮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梁漼山说着从怀中掏出账本,轻轻搁在岑愈手边,“大人常年督查户部核账; 这种账本是见过的,您省一省。”
  岑愈翻开账本,看了半晌,犹疑道:“这不是年初遄城呈递给户部的账本吗?”
  “不错,正是遄城赫连侯的账本,年初时跟其余七城交给户部审理,由都察院旁佐稽查,要理清他们的赋税及开支详细,当时是没有问题的。”梁漼山说到此处,又从怀中掏出另一个账本,“这本是下官近几日重新整理的。”
  岑愈看了开头,就面色一变,问梁漼山:“这本账你是怎么理出来的?”
  梁漼山神色凝重,稍稍整理了思绪,说:“月前太后拟旨,潘侍郎要下官旁佐大理寺查丹城账目,但下官当时人在厥西,还在与江大人审理十三城盐税,正在庸城。”
  没出几日,梁漼山就在驿站内收到了厥西督粮道的拜帖,他办差时一概不见,可这位督粮道借机给梁漼山留下了“薄礼”,待梁漼山打开,发现其中是黄金。
  “厥西跟荻城、河州水路通达,督粮道掌管其间粮务和漕运,是个肥差,但因为下官身处厥西布政司内,有布政使江青山总理,所以不敢打草惊蛇。”
  督粮道这个职位跟梁漼山的职位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没有他兼领两地那么大的职权,但对于厥西这个地方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梁漼山不敢打草惊蛇,是因为他当时怀疑此人是由江青山授意,前来行贿的。
  梁漼山很谨慎,他能熬出头委实不容易,所以行走官场万分小心。他既想当个能臣,又想确保性命,厥西是江青山的地盘,他如果立刻上奏弹劾这位督粮道,奏折可能都走不出厥西就被扣下。加上江青山咸德四年开仓放粮,一力担责的事情震惊朝野,在厥西十三城都备受爱戴,仅凭这点,梁漼山对上他就没有胜算,更何况明眼人都知道,江青山是薛修卓的刀。
  “下官在驿站内辗转反侧,金子自然是不能收的,可是贸然退回去也担心埋下祸患。”梁漼山说到此处,看了眼薛修卓,“何况江大人清名在外,下官与他携手办差时日不短,对他的为人也有些了解。因此,下官索性把那督粮道召到了跟前。”
  这是兵行险招,不敢乱动的梁漼山得从这个突破口找到其他痕迹,起码他得弄明白,站在督粮道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江青山。
  “督粮道手经十三城漕运税务,拿钱不是难事,”孔湫说,“可都察院下设的御史也在揪账,那船都来历清晰,他怎么能瞒天过海?”
  “下官疑惑的地方也在此处,”梁漼山说,“下官佯装不敢,要督粮道把金子带回去,他便告诉我,这金子走得很干净,不是厥西账面上的东西。”
  “他管漕运,既然不是厥西账面上的东西,”岑愈合上账本,“那就是……”
  荻城或是河州的东西。
  “河州的颜何如是个贼头滑脑的奸商,去年下官稽查河州漕运,他是行过贿的,但此人家财万贯,不必冒着风险从朝廷内部的账本上划钱。”梁漼山谈到荻城,就更加小心,“荻城如今的州府是入赘花家的费氏偏房,很得太后青眼,这几年都察政绩也皆是优异,下官不敢无凭无据地攀咬他人,只能再与那督粮道周旋,希望得到更多详情。”
  行贿就是要办事,尤其是坐在梁漼山这个位置。他原先以为督粮道是江青山的人,前来行贿为的是他们当时稽查的厥西盐税,但很快他就察觉不是的,既然这金子不是厥西账面上的东西,那就表明督粮道背后另有其人,这个人只能是接近荻城的世家大员。
  梁漼山决计不会说荻城花氏,因为那是太后的本家,当初花思谦倒台,朝廷抄掉的花府只是花思谦的府邸,没过一年太后就东山再起,眼下更是主理政务,梁漼山就是浑身是胆,也不敢咬太后。
  可是梁漼山只要把事情往阒都想一想,就能明白这些金子是来买什么东西的。当时太后拟旨要梁漼山随大理寺核查丹城田地,这件事谁最慌张?丹城潘氏最慌张。
  岑愈到这里已经明白了,绕了这么一大圈,实际上就是赫连侯为了保下潘氏,借督粮道之手贿赂梁漼山。赫连侯的女儿照月郡主嫁给了潘氏子,他的偏房庶子又指给了花家女,只有他最合适,但这步棋走得委实不高明。
  潘蔺对梁漼山有提拔之恩,这份恩情最初是受萧驰野的授意,但后来确确实实是因为梁漼山有能耐,潘蔺肯让他出头。梁漼山但凡有点私心,为着这份恩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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