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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上位之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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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裴卿见他果然恨上自己,无奈看了季绍景一眼,面带苦笑道:“我来锦州,除去拜访王爷,还有一事,便是去买几匹云雾绡,讨得内子欢心罢了。”
何清听顾至诚出言不善,心头疑惑,忍不住朝季绍景看看,刚走到他身边,却发现王爷刚刚还弯起着的嘴角顿时垮了下去,连双手都不自觉微微攥着。他不知道王爷为何无端生起气来,询问的话在唇齿间盘桓良久,还是咽在喉咙中。
这一场聚散忽然开始,忽然结束,毫无伤感念头,天欲擦黑时,何清陪着季绍景送他们二人各自上了车,挥别的手刚刚放下,就有白絮似的一团东西落在鼻尖上。
“王爷,下雪啦。”何清抬头望望天说道。
和着远处袅袅炊烟,一簇一簇的岁末新雪迤逦洒落,因着尚未铺天盖地的原地,坠入深冬却积不起来,落地即死。何清看雪,季绍景却看着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雪里的人,叫凛冽的风一吹,唇角带着脸颊,都如海棠半开,微带艳色。
季绍景的手蜷了数下,刚刚听到“云雾绡”三字积攒在心头的阴霾随风而逝,忍不住抬手拂了拂,将何清肩上的落雪一一扫下,温声道:“外头冷,回去吧。”
月上东墙,高烛暖帐,外头玉尘随风展,屋内却是融融似春。何清打个呵欠,百无聊赖地伸了伸腿,招呼道:“尚琪,去换一壶热茶来吧,王爷一会若是来,也好驱一驱寒。”略略一想,又噤了声,翻身坐起来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
季绍景在书房不知道给谁写着信,一字一句斟酌,偶而还翻一翻书抄写两句,何清不大见他有如此认真的时刻,上前低低唤了声,便识趣地坐在暖榻上等着。
书房的摆设因为年节将至换了许多,连桌上笔架摆设一应都换了新的,何清往墙上打量一眼,发现正对书桌挂着的那幅字已经摘下,换上一副同样不知出自谁手的睡莲图,画的潦草,简直对不住它挂的好位置。
季绍景总算搁笔,将书信一一用火漆封好,叫了何清两声都不见回应,顺着他直愣愣地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盯着的是墙上的画。
那是他赶时间随手涂抹之作,因觉得丢人,连印章都未盖,季绍景故意弄出一声大的动静,引得何清不解地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你喜欢这幅画?”
何清诚实地摇摇头:“不喜欢,还不如先前那幅字。”
无心之言,歪打正着撞在季绍景回忆深处,季绍景笑了笑,拿起手中的信边走边道:“那幅字不能再挂了,挂上那字是本王少不更事时做下的决定,如今决定在现实中过,才将它替下来,换一幅新的提点自己。”
何清听得云里雾里,但看他神情半点不带玩笑之意,还灼灼地凝着自己看,只好装作明白地点点头,答道:“是是,换幅新的是好事,正对上辞旧迎新的说法。”
门扉轻响,尚武不知何时闪身进了来,快步走过书架屏风,朝何清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王爷,属下已抽调三人,俱是可靠,随时听候差遣。”
“只需一次,将信送到便好,辛苦。”季绍景将手中握了许久的东西递过去,目送尚武闪身而出。
——若真如顾至诚所言,朝中因三皇子而起废立之声,那晋阳的天要翻起多少诡谲云涌。
季绍景阖眸,耳边恍若闪过彼时所听所见,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好半响,将脑海中翻腾的思绪摁了摁,才伸手将何清牵起来道:“走吧,回房。”
就像没人知道十四年的初雪今天才来,自然也没人知道,季绍景的雪夜书信,会给未来带去多少波澜。
第33章 三十三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年节气氛里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将这喜悦浇个精光。
天降异象,临州霜雪连日不歇,冰棱冻雨,压得许多本不结实的屋舍轰然倾塌,穷苦之人日夜无容身之所,一时间路有冻死骨,伤亡枕籍。
灾情传回京城,陵帝隔日便下昭赈济灾民,然地方官员中饱私囊,无视百姓疾苦,克扣抚恤钱款,致使许多无辜百姓流离转徙,更有灾民涌入京畿,为果腹乞讨行窃,引发骚乱纷纷。
时东威使者尚未回国,晋阳有官员大发国难财的消息不知为何传到了使团当中,陵帝勃然而怒,决心整顿吏治贪腐,命吏、户二部侍郎,亲入临州,彻查此事。
何清听着尚琪不紧不慢的话头,恨不得掰开他的嘴让他把所有的消息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你快点说,临州现在怎么样了,开仓放粮、接纳灾民的事还继续吗?不对不对,皇上那么生气,那些坏官准是不敢再贪了,那你知不知道城南何家,家中的人还在不在?那些旧的宅子,可还能经得住雨雪的打击?”
他急的简直要跳起来,临州是他的故乡,就算再也没人值得留恋,毕竟是生他养他十七年的地方,更何况,还有两个一半血缘相同的弟弟在那里。
尚琪看着他急,自己也焦躁起来,可锦州离得远,临州的状况他也才知道一星半点,眼下何清问的这么具体,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尚琪绞尽脑汁,也没从脑海里那点情报沫子里找到半点有关'何家'的消息,只好道:“没。。。没有了,再多的奴才也不知道了。”
“那谁知道,你这些是从谁那里听来的?”何清问的急切。
“管家说的,主子不妨去找管家仔细问一问。”
何清六神无主地找到管家时,他正与季绍景汇报着什么,何清管不上礼仪规矩,更无暇顾及心头的患得患失,跌跌撞撞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急急问起来。
季绍景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伸手扶了一扶,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道:“阿清,你先别急,你想知道什么本王告诉你。”
何清把这他的手臂,微带战栗:“王爷,我家那里。。。临州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他心头的恐惧总是压不下去,缓了一缓,才解释道:“家中继母带着两个弟弟,我与继母虽有旧怨,可幼子无辜,亦是父亲血脉,实在难以安下心来,我能不能亲自去一趟看看。”
一旁管家沉默良久,一听他这话,吓的连连摆手:“哎哟,何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临州那地方,不仅天灾,人祸也不少呀,皇上派的人一到,要查赈灾钱款了,谁知道那些官儿爷儿的非说自己从没见过什么银两,那些人一合计,都一口咬定是山匪盗贼劫了官银,还派了好几队官兵去剿匪。现在那地方乱的像一锅粥,危险的很,要是主子有什么亲眷留在那里,最好还是叫人去探探,可别去趟这浑水。”
新正已过,本应是春意初绽时,斜伸的枝丫上仍有冰霜未消,晶莹莹挂在上头,看在何清眼里只剩灰暗寒意。听完管家一席话,明知道自己该听劝告,却还是忍不住紧紧抓了季绍景的衣袖,几番欲言又止,都藏在眼神中。
“方才你说皇上派到临州的督官,是谁?”季绍景没有理他,反而向管家问了一句,待得到答复,方伸手将何清略微散乱的发拨到耳后,应允道:“去吧,去临州,本王陪你一起。”
临州的灾情比传言来的更严重,路上的雪化不干净又冻得结实,原本洁白的颜色被一排排脚印、一条条车辙碾过,只剩污浊灰败,就连本该生在土地积蓄蓬勃的苗,都如破烂麻绳一般萎萎贴在地皮上。
何清在车上坐的不安宁,刚要问一问行到哪里了,恍觉车厢一震,竟甩的他仰面栽回季绍景身旁。
“王爷,前头聚了好些人,堵着城门,咱们就这样进去怕有不妥。”
车外侍卫声音清晰传来,何清伸手将帘一挑,果然见许多人或坐或站扎堆在城门附近,一见往来车马,便一拥而上拦下来,伸手讨要一点钱粮,那数量之多,简直像蝗虫似的,将不给东西的车主逼得寸步难行。
何清从没见过这阵势,忍不住缩回脖子,回身问道:“闹成这样,官府都不来管管吗?”
“若是管得了,早就不会放任这么多人守在这里了。”季绍景说着,伸手从车里拿出个包袱,掷到侍卫脚边,“一会进城的时候把里面的东西朝远处撒,然后尽快冲进去,不准停下。”
“里头就是些干粮碎银。”见何清好奇地望着自己,季绍景耐心道,顺手将车帘掩下,只听一声扬鞭,车架剧烈颠簸起来,少顷一浪接一浪的喧嚷入耳,不多时即消弭无踪。
马车一气驶入城内,本想找间客栈住下,然而四处一打听,才知所有客栈都被官府征用来安顿灾民了,剩下那些露宿野外的,都是些实在清贫,拿不出东西换食宿的。
侍卫无法,只好请示了王爷,驾车朝官府驶去。
临州地方官名傅恃才,中等身量,中等长相,难得的是一张阔脸上双目炯炯,眼神过处,恨不得将人身上烫出个洞来。可这个人的心思智慧,丝毫对不起他的长相。
听得下人来报时,傅知州正翘腿搭在仆人背上剥一只金灿灿的橘子,瑞安王的突然到访叫他顿了片刻,然下个动作,却是先将橘子一口塞进嘴里,草草拭去手上汁水,这才起身到府门口相迎。
季绍景将住宿的事情简单与他一说,他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正要招呼管家仆役打扫出一间院落,忽然记起一事,犹豫道:“王爷,下官失职,前几日京城来了几位同住在这里,眼下只剩一处稍偏僻的还空着,王爷要是。。。哎哎呀,我当真糊涂,怎可委屈了贵客!王爷今日不如就睡在下官那处,下官随意找个地方凑合一晚就好。”
何清被他不想挪住处却又上赶着逢迎的样子逗的想笑,正垂着头掩饰表情,就听季绍景道:“傅知州太过客气,其实本王此番而来是受人所托寻几位旧知,叨扰不了许久,只要有一处容身就够,实在无心折腾傅知州。”
傅恃才闻言使劲一点头,这才释然招呼起来,亲自领着季绍景去最里头那处院子。
半路上季绍景又问了几句赈灾事宜,谈及钱款用度,傅恃才笑脸一垮,掰着指头喊起冤来:“王爷,并非下官随口胡说,可皇上拨的银子,下官的确没见,要不然,宁侍郎与方侍郎带着人成日在这里看着,下官也不能一点纰漏都不叫他们抓住呀。”
傅恃才言辞切切,何清却懒得听他说的什么,一心盼着能早点赶去何宅,看看他早就回不去的家。
若是老天有眼,兴许还能再让他见着哥哥。。。何清闭了闭眼,清醒又利落地将心底藏的半分妄想扑灭——他的哥哥满心江湖,多存侠义,就是这样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却在三年前听说他自甘沉沦勾栏后,就与他彻底斩断了联系。
“自甘沉沦呀。”何清默默念着,脸上微微漫起点笑意,看着前头季绍景的背影,却是垂下了头。
还是不要去想了吧,将真相一一剖解出来有什么意思,反正他的曾经早就改不掉了。
季绍景好不容易应付完傅恃才,转身就看见何清低头发着呆,便朝他走过去道:“你挑上些东西,本王这就陪你去城南。”
何清还没答话,就有人轻飘飘从院墙外跳进来,半跪在地道:“王爷,城南屋宅大都损毁,属下找了一圈,只发现三户人家,但院门都紧紧关着,问话也不答,实在不知到底是不是何主子要寻的人。”
这次跟来的并不是尚武,而是一个叫李甲的侍卫,刚从暗处调到明处,何清与他并不相熟,因而不好说什么,只让他赶紧套好马车,自己亲自去看看。
走出院门,季绍景忽然想起什么,叫何清先去马车上等着,自己回房往荷包里装了点东西,才朝门口走去。万事俱备,可恨那傅恃才去而复返,握着两封书信匆匆折回来,拉住季绍景就往他眼前递:“王爷你瞧瞧,下官着实没糊弄人,这是有人刚刚拿飞刀钉在府门上的密信,王爷快瞧瞧吧。”
“本王现下有事,还请傅知州稍缓一会,待本王回来,再好好与傅知州商讨商讨对策。
季绍景往信上匆匆一扫便别开视线,然而到了门口,却只见李甲一人守着马,空荡荡的车厢叫他的心蓦地慌乱起来——“何清呢?”
第34章 三十四
阴阴山风,吹不散笼罩明月的晦暗,天色如墨,风灌进石缝,带出嘶嘶拉拉的响声,隐约还有狼嗥间杂着其中。
何清的意识里只剩下难熬、撕扯、剧痛。
一切变得太快,叫他措手不及,他现在只能回想起来昏倒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宁裴卿。
宁大人在哪里?
何清勉力支撑起身子,看清自己被扔在个山洞中,开口想喊,嘴唇微动,泄出的声音却喑哑不成句。
下午他一人走到府门口时刚好看见阶下停着一辆马车,匆匆上去坐好,竟发现里面坐的人是宁大人。宁裴卿同样吃惊,待听完何清简单解释过,才笑着点点头,说自己顺路,可以捎他们一起去城南。何清正待说话,马车却突然动了,接着便有道黑影闪身而入,在他颈上狠狠一劈。
——他身上新仇宿怨皆空,实在想不出是何人下此狠手。
鼻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举目皆是萧瑟陌生,何清心里慌乱,忍者难受朝有光亮的地方爬过去,越靠近,秽言秽语就听得越清晰。
“这都叫什么糟心事,人家有了银子,婆娘孩子热炕头,咱们倒好,跟个缩头王八一样出不去,真他娘的憋死。”
“不都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吗,到时候交完人换了钱,上头有人保着,想去哪去哪,现在不到时候,你急个屁!”
“得了吧,陆全现在屁事不管,心成天勾在那小爷们身上,谁知道银子能不能要回来。”
“你小点声,万一有人听见怎么办,你还没挨够揍?”
“荒郊野岭的,鬼能听见。”
洞口堵着的两块石头上都坐了人,各握着马刀,其中一个往石头上磕一下刀把就骂骂咧咧几句,到最后骂无可骂,啐了一声大踏步往洞里来。何清吓的缩着脖子躺回地下,假装尚未苏醒。
“娘的,可别死了。”男人拍了拍何清的脸,见毫无反应,伸手探过他的鼻息后皱着眉头将人扛在身上,对另外一个道:“走吧,最后一个,弄上去老子今天就交代了。”
山路陡峭,根本不容马车通过,何清趴在男人背上,让他腰间的马刀硌的生疼,没忍住哼了一声,立马被甩到了地上。
“醒了?醒了就给老子自己走上去,娘的,还敢装死费老子一身力气。”男人拿刀背抵着何清,连踢带踹地让他向前走。
命捏在别人手上,不管何清知不知道这份劫难的缘由,都得忍下火辣辣的疼,让人压着,在崎岖阴森的山路上走了半个时辰。
粗劣嘶哑的乌啼回荡,何清看着眼前一座寨子,终于明白过来这些人是谁。
山匪。
傅恃才将赈灾钱款消失一事俱推到山匪身上,言之凿凿,甚至派出官兵上山剿匪,许多小寨子或是不以为然之辈,都叫官府一锅端了,剩下些功夫傍身侥幸逃出来的,机缘巧合下凑在一起,竟重组出一个寨子,捣不毁捉不住,硬是一直与官府抗着。
寨中火堆熊熊,许多人端着破碗饮牛似的灌酒,有小喽啰见何清来了,朝里头大喊一声,就有一群人推出个木笼来。
火光刺目,木栏中模糊有两个人影,何清转身想跑,小腿却是一痛,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娘的,再跑老子杀了你。”有人拎着棍子狠狠敲在他腿骨上,犹不解恨,又在他手上碾了一脚,才将一根铁链锁在何清脚踝上,扔进笼子中。
何清觉得自己的手快要碎了,缓了许久,才有力气翻过身来,看看同被关在其中的人是谁。
一见之下,惊呼立出:“宁大人!”
笼中一个身着短褐,像是家仆,另一人气息奄奄,脸色灰败,正是原本与他共乘的宁裴卿。何清拿另一只手撼了撼木栏,纹丝不动,绝望之际,却有人拿着一块湿淋淋的白布进来,朝他口鼻处狠狠罩下来。
季绍景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只不过怕何清来回奔波饥饿,回房装了两块荷叶糕,人就不见了。
明明知州府的门童说何清上错了宁侍郎的车,可他在城南来回转了三遍,却是连何清的半寸影子都未见,人仿佛凭空消失似的,无迹可寻。
傅恃才见他着急,将何清身量着装细细一想,顿时明白过来,生怕瑞安王丢了娈宠怪到自己头上,立时吩咐手下全城搜寻,定要将人找回来。
傅恃才起初只顾与季绍景搭话,何清一直低头跟着,倒是并未注意他的长相,官差寻人前,向他求一幅画像,傅恃才苦思良久,只得悄悄托付李甲,叫府里的画师听他叙述特征,再将人像画出来。
然一波未平,噩耗纷至,不仅何清失踪,就连朝廷派来的宁侍郎与他的车夫,自那日外出后亦不曾归府。
傅恃才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拿到何清的画像一看,脸色反倒寸寸白下去。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中,足缓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命画师改了一笔,新画一幅,派手下对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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