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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神断-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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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彦点点头:“杨大少爷应该好好儿休息一晚。”
  回到客房,下人们送来一桌丰盛的饭菜。
  闻寂雪给他盛了一碗白米饭,问道:“你觉得曾家老屋有问题?”
  “说不好,明天去查一查。”令他这般敏感,也是因为刘云芝和陶鹏产生了交集,一起掉进土坑,一起进了曾家老屋,如今两人都惨死,那天的事情即便再平常,也值得怀疑。
  闻寂雪坐在他对面,将他爱吃的菜挪过去,嘴里说着案情:“如果真有人是为了掩藏秘密而杀人,那么,这个秘密一定很大。我会嘱咐高天跟紧陈十六。”
  穆清彦叹笑:“一个小镇子,到底会掩藏着什么秘密。”
  “任何地方都有秘密。”
  好比现在相对而坐的两人。
  饭后,穆清彦找来杨家管家,打听了关于石竹镇曾家的事。之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这回杨家准备了两间客房,一应洗漱用具齐全,穆清彦还泡了个热水澡。
  闻寂雪却觉得略有可惜。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两人坐车前往石竹镇。
  曾家祖辈生活在这里,早年是殷实的耕读之家。然而家业传到曾老爷的父亲,其父却仅仅只知死读书,半点没有料理俗务的能力,偏曾父之妻虽是乡绅之女,却也只懂红袖添香。数年下来,家业紧缩,颓势尽显。
  幸而曾老爷得人赏识,转了运,重新赎回了家业田产。
  关于曾老爷的传闻很多,因着管家算是个老人儿,知道的多些。
  比如这位曾老爷,本名曾贺,实际上年岁并不很大,三十四五而已。在十几年前,也只是个闷头读书的穷少爷,父母亡故后,仅剩几个老仆,田产全无,空有一座破败的没钱修缮的老屋。
  那时的曾贺,年过二十,却说不着亲事。
  倒不是真的无人愿意嫁他,而是一句俗话“高不成、低不就”。曾家哪怕再落魄,终究外人见了,还称一句“曾少爷”,又是自小读书的文人,骨子里有股清高,哪里愿意随便娶个村姑。
  况且那时,曾贺还谨记其父教诲,要科举光耀门楣。他也觉得唯有科举出仕,方一展才能,前程光明。
  然而科举岂是那般容易。
  兴许是时来运转,亦或是先祖保佑,又一次去赴考,途中借住某户人家,那家的老夫妻看中了他,想招为女婿。那家姓杜,家境颇为殷实,只一个独女,容貌清秀,也读书识字。原是舍不得女儿嫁到别处,打算招个上门婿的,可杜家女儿瞧中了曾贺,独家夫妻也觉得曾贺是读书人,品貌好,前程可期,家境虽败落了,却也不算寻常门户,遂结了亲事。
  有杜女带来的丰厚嫁妆,加上杜女擅于经营,曾家慢慢又起来了。
  曾贺在成婚的头几年尚且坚持赴考,后来随着儿女出生,歇了心思。据闻也是其妻产后落了毛病,身子不好,离不得人。
  穆清彦听着这番故事,十分耳熟:“果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古人的确羡慕、尊敬、喜爱读书人,哪怕你尚未取得功名。


第85章 去而复返的陶鹏
  据杨如松所言,刘云芝和陶鹏相继跌入大坑是在两家过了大礼之后。
  那是四月十八,一个多月前。
  曾家老屋在镇子最南边,是个两进院子,后面还加了几间屋做仓房。曾贺娶妻后在此住了五六年,另又选址造新屋。这一点很不合常理,通常人们会选择翻新,再不济推倒重建,毕竟这里是曾家老宅子,祖辈生活的地方。
  对此,曾贺解释说为了妻子养病。
  其妻杜氏婚后第五年生病,请了不少大夫皆不能医治,关于她的病情,对外保守严密,镇上人多年不见其外出,曾家大小事也不见她露面,猜测病情很重,亦或者是病情不能见人。
  曾家只说这病情和老宅的风水相冲,所以新宅选了镇子最北边。
  老屋闲置多年,每逢年节有下人来清扫,屋顶和墙体都是出了问题才修补,显然不大上心。
  现今老屋倒是重新清理过,如意戏班住在这里,戏台子也搭了起来。白天太热,况且人们也不见得有空闲,戏都是晚上才唱。即便如此,白日里还是有不少人围着戏班,或是听他们讲些外面见闻,或是贴着墙听院内排戏。
  穆清彦沿着老屋走了一圈儿,西边院墙外有条小路,路旁就是竹林。
  曾经的大坑没了,已经填土垫平。
  隔着院墙,有婉转的唱腔飘出来,但不知唱的什么戏。没有配乐节奏,只是私下练习,还能听见李班主的点评声。
  顺着院墙边的小路,绕到前面大门,两个小孩子拿着木棍当剑,嬉闹追逐着跑过来。穆清彦反应快,侧身躲开了,两个小孩儿看看他和闻寂雪,有些惧怕,一溜儿烟跑回人群里去了。
  为了防止看热闹的镇民随意进出,老屋大门紧闭。
  穆清彦敲了敲门:“我找李班主。”
  少顷,大门打开,李班主看到门外的人,颇为意外:“穆公子,闻公子。”
  “可以进去吗?”
  “快请进。”李班主虽疑惑,还是热情让两人进门。
  穆清彦自然不会是来探查老屋,而是谈起新戏:“今晚还唱新戏么?”
  李班主苦笑:“穆公子还不知道,新戏唱不了,昨晚上也没唱,得等两天。”
  “怎么?”穆清彦有些意外。
  李班主叹道:“说来不怕穆公子笑话,那天在杨家庄唱戏,逢春把脚给崴了。虽不大严重,但至少三五天不能登台。他是唱小生的,新戏里他的词儿最多,没了他,这戏就演不成。我本来打算让人替他,毕竟都知道有新戏,你硬是不上,听戏的不乐意啊。哪知道那位小爷闹起了脾气,坚决反对。”
  提到这件事李班主就上火。
  对方讲的模糊,穆清彦仔细一琢磨,猜到几分:“叶落秋不同意?”
  叶落秋是唱旦角的,在新戏里扮的是程家小姐。
  “可不是他么!”李班主道:“他呀,对自己严格,对旁人也严。他说这是新戏,跟逢春搭戏刚刚好,换个人就差得多。我也知道,钟文的根底差一些,这也是没办法。”
  穆清彦并不真的是为新戏来的,跟李班主闲聊几句,又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到曾家的老屋上。
  李班主很忙,确定了晚上的戏目,看着所有人练习,但凡哪里出了错都要纠正。再加上戏班子虽小,杂事却多,少不得要去操心。
  “爹!我可以出去吗?就在镇子上转转。”少年打扮的小姑娘跑过来,讨好的央求,听了称呼才知道,原来是李班主的女儿。小姑娘顶多十二三岁,一派天真,哪怕只是小戏班班主的女儿,却也是娇惯长大,从没吃过苦的。
  李班主脸一板,张口就要拒绝。
  “爹!我都要闷死了!”小姑娘也是铁了心。
  穆清彦见状,故作体谅的走开。
  他看了闻寂雪一眼。
  闻寂雪笑道:“不会有人打搅你。”
  打搅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如意戏班住的是第一进院子,通往后面的二门是锁住的。
  穆清彦佯做闲看,精神力放出,捕捉到大大小小十来个绿色光团。眸中银光闪动,时间倒退——
  在过了大礼的第二天,四月十九。
  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飘起炊烟,偶尔几声犬吠,反衬出别样的宁静。
  突然远处传来女子的呵斥:“姓陶的,你站住!姑奶奶今天非得剁了你!”
  “刘云芝,你疯了!杀人要偿命的!”气喘吁吁的男声,带着恐惧,脚步急促。
  “啊!”接连两声惊呼,有门响,是一男一女先后掉进大坑里。
  这两人正是刘云芝和陶鹏。
  刘云芝正如邻居描述的那样,模样秀丽,性子伶俐,许是家中经营肉摊子的缘故,略带点儿泼辣爽直。十七岁的妙龄,再平凡的姑娘都有三分亮色,更遑论她这个石竹镇上的“猪肉西施”了。
  此刻她的头脸衣裳落了一层土,狼狈不堪,抬头看了看坑顶,估摸着自己爬不上去,手里的砍骨刀握的更紧,瞥向对面的人,冷哼一声,砍骨刀上寒光随之颤动,反射在那人脸上。
  “你、你别乱来啊!”陶鹏二十岁,细皮嫩肉,从来没吃过苦,没干过活儿,一身八成新的衣裳,若非知晓他底细,还当哪家少爷呢。
  正如杨如松所说,到了这一地步,刘云芝想着尽快脱身,陶鹏畏惧她手里的砍骨刀,双方相安无事。
  在发现的确不能从坑底爬上去之后,他们试探着顺着地道往前走。
  地道通往竹林的方向堵死了,他们往老屋的方向走。尽管地道很潮,时间也很久了,幸而还算结实,两人顺利的摸到地窖入口。入口处盖了石板子,修有石阶儿往下,否则两人也够不到石板。两人合力,将石板掀开,总算是出来了。
  陶鹏一下子跑得老远,似乎觉得安全了,脸上挂了猥琐的笑:“云儿,我们这算是患难与共吧?你说,要是杨如松知道了……”
  刘云芝脸色铁青,手里的砍骨刀举起来。
  陶鹏吓得扭身就跑。
  刘云芝咬牙,将身上的土拍了拍,也离开了曾家老屋。
  老屋的大门是落了锁的,两人都不是走门,而是拿东西垫了脚,从院墙翻出去的。
  且不提陶鹏如何,单就刘云芝来说,这次的经历是她不愿意提的。她觉得陶鹏就是图钱,那么为了勒索,轻易也不会讲出这件事,否则他就没了要挟的把柄。至于曾家是否会发现,她觉得不会,曾家对老屋并不关心,以前也有人溜进去玩闹,曾家也没生气。
  如同杨如松讲述的,这段经历没什么特别。
  穆清彦想了想,将时间往后拨动,一天、两天、三天……第五天的夜里,有个黑影出现在老屋的院墙外。他所站的位置正好是那天坍塌出土坑的地方,只是这个土坑在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曾家下人过来将坑给填上了。
  “真麻烦!”黑影一张口就显露了身份,是陶鹏。
  陶鹏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过来,手里还拎着锄头,找准了位置,抡起锄头开始刨。
  他要将之前的土坑给抛出来。
  陶鹏这个人很好解读,一个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只会赌钱,耍无赖,如果没有好处,他能大半夜在这里刨土?然而,土坑里能有什么?那天他跟刘云芝一起掉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为什么时隔五天,又返回来?
  像是挖宝藏一样。
  穆清彦突然想起一件事,小路旁边的竹林里有曾家祖坟,曾家祖上颇有家财,莫不是这陶鹏穷疯了,想盗墓?
  不对,真要盗墓,不该选这里挖,这地方离坟地还有些距离。
  陶鹏是个没干过活儿的,劲儿不大,幸而这坑是新填的,耗费大半个时辰终于挖到底。陶鹏喘着粗气,瘫了半天,这才接着朝前挖。
  “嘶,真疼,但愿有好东西。”陶鹏的双手没一点儿茧子,头一回拿锄头,掌心磨了两个水泡,疼的龇牙咧嘴的。他很想甩手不干,却又不甘心即将到手的好东西。
  大概是曾家这个地窖挖的特别,令陶鹏认定藏有好东西。
  他是朝竹林的方向挖的,越挖越难挖。一来是土层从来没挖过,二来竹根交错纵横,蜿蜒很深,挖起来特别费事。
  “难道猜错了?”见状,陶鹏满心烦躁,骂了好几句脏话,锄头也胡乱刨了几下。
  突然好似碰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忙又挖了几下。洞里没有光亮,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就上手去摸。
  “什么东……妈呀!”陶鹏惨叫一声,手里的东西也甩了出去,人却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连锄头都忘了拿。
  接着依稀的天光,在坑底静静躺着一只白骨森森的人手。


第86章 又现尸骨
  穆清彦前世常查案,耳濡目染,一些粗浅的验尸了解一些。好比土坑底下埋藏的那具尸体,看上去是个成人,尸体呈现白骨化,考虑到埋藏的环境以及地理位置,起码死亡时间在一两年。
  也不排除时间更加久远,这需要请仵作验查才能知道。
  这会是某人隐藏的秘密么?
  穆清彦将时间继续往后拨动,本是想看曾家如何反应,怎料却见在天亮前,陶鹏去而复返,回到了土坑。
  陶鹏四下张望,见没人,喝了两口酒壮胆,又下到坑底,捞起锄头继续刨。一时间也弄不明白陶鹏的心思,天光亮了些,能模糊看清他从土里刨出一具白骨架。
  骨架上有一些发黑的东西,像是衣服腐烂降解后留下的。古人的衣服都是棉麻,或丝绸锦缎,不比前世化纤留存的长久。不过,当看到死者的头发,立刻判断出其性别,一个女人,且是已婚,发髻上有两样金饰。
  “哈,金的!”陶鹏欢喜不已,完全忘却了害怕,将金饰取下来擦了又擦,越看越满意。
  一只牡丹花簪,层层叠叠的花瓣雕琢的十分精致,尽管缝隙里还有泥土,却丝毫不减它的美丽。另有一支是蝴蝶簪,同样的精巧,两支簪子的做工相似。
  佩戴这样的头饰,哪怕是已婚女子,年岁也不会很大,估摸在二三十岁。
  陶鹏将金饰收入怀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不顾天色渐亮,抡着锄头继续刨。他宛如最勤奋的老农,摸索每一寸泥土,又成功找到一只金镯子、几颗散落的小玉珠,小玉珠像是首饰上脱落的东西,仅绿豆大小,不值什么钱,被他随手丢掉了。
  “妈的!又是这该死的骨头!”陶鹏居然又挖到一具白骨,但这回他镇定多了。
  这具白骨也是女子,发间佩戴的大概是绢花,早就烂掉了,倒是有两朵精致小巧的翠玉小花点缀,手腕上有一对银镯子。
  陶鹏盯着白骨架下的土层,似乎不想挖了。
  倒不是他终于满足想收手,而是他看见白骨旁边隐约又露出一截儿骨头,明显是另一个人。
  “这么多……”陶鹏心里打鼓,发财的狂热之心冷静了几分,意识到事情不妙。
  也不知思考了什么,他将土坑回填。
  忙乎完,已然朝阳初升。
  陶鹏满头满身的大汗,一身是土,狼狈的简直不能看。他却摸着怀里的收获,喜逐颜开。不仅仅是发了一笔横财,而是他找到了另一条财路。
  “曾老爷!”陶鹏念着这三个字,就是念着财神爷。
  终于收回异能,穆清彦眯着眼,竟觉得烈阳笼罩下的曾家老屋透着一股阴森。
  陶鹏只是发现了三具白骨,会不会还有更多?
  那些死者不是正常埋葬,反倒符合掩埋弃尸。一条通道连通着尸坑和曾家地窖,凶手肯定是曾家的某人,地窖原本不该多出那一部分,而是为了藏尸才增加的。
  看陶鹏的反应,输光首饰换来的银子,指不定去勒索曾老爷,所以……陶鹏的死,是曾老爷的反击么?刘云芝呢?仅仅只是倒霉的被牵连?还是说,是因刘云芝也发现了土坑,为防万一,干脆一次性解决后患?
  一只手掌贴上他的后背,绵延的内力进入他体内。
  穆清彦这才回神,疑惑的看向身侧的闻寂雪。
  闻寂雪收回手,皱眉道:“你脸色很不好,不舒服?”
  “有些累,多谢你。”穆清彦感受到对方输入的力量,很轻柔,带着一丝热力在体内经脉中流转,和异能运转的感觉不同,却一样有效的缓解了疲惫。
  “我用了多久?”穆清彦问。
  “半个时辰。”
  穆清彦点头。
  其实精神力耗损并不重,多半还是压抑。
  本来就是死了三个人的恶性杀人案,谁知又牵连出掩藏极深的另一起凶案。
  李班主已经打发了女儿,因着闻寂雪寻了托词,并没有过来说话。
  穆清彦准备离开。
  日头已然升高,戏班有些人在屋廊下歇息,其中就有叶落秋。叶落秋是如意戏班的台柱子,又是自小进来的老人儿,哪怕不是班主,有时候说话比班主还好使。此刻他坐在藤椅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给他端茶打扇,服侍的周到又殷勤。
  这在戏班也是常态,只要进来的,唯有登台唱戏才有前途。
  小孩儿们讨好戏班的人,尤其是像叶落秋、逢春这样算得上是角儿的,有幸能做徒弟就是烧了高香,便是不能,平时也能得两句指点。
  叶落秋的性子有些冷淡,但对唱戏很认真,为人也不错,在戏班人缘颇好。
  在穆清彦经过的时候,叶落秋抬手压了压,让小孩儿安静。
  “你们好像对曾家老屋很感兴趣?”叶落秋十七,身形略微纤瘦,如此扮妆上台,身段儿才好。唱戏的人眼睛都亮,叶落秋也同样,正因此,其眼底那抹略显锐利的探究没能掩藏住。
  穆清彦淡淡一笑,却是反问他:“哪天唱新戏?”
  叶落秋见他不答,没有追问,回答说:“郑生上不了台,起码得再等两三天。”
  “他的伤……”
  叶落秋嘲讽道:“那天在杨家庄唱戏,被吓得没站稳,摔下来了。”
  尽管是讽刺,但眼睛里并没有恶意。
  穆清彦了然。的确,那天本来热热闹闹,突然有人高喊新娘子吊死了,估计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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