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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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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逾赞道:“好刀!‘烛九阴’果然是一把好刀。只是阁下为何在此?”他仰头扬唇,又转了一重意思:“然而小宗师之会,阁下若不在此,岂不令此会黯然失色。久仰大名,谈首座。”
  来人正是北汉国师首徒,磨剑堂戒律首座谈崖刀。谈崖刀静观刀光道:“我来锦京一行奉师命看我那三师弟、四师弟,本无其他。不怕乐岛主见笑,我师尊门下不似你们中原讲什么同门之谊,我是可以坐视他们去死的。但是临行前,我去见了我那师妹……”
  他声调微觉怪异,是不常说汉话所致,语气却一如闲话。乐逾于此时笑道:“她近况如何?”谈崖刀终于抬头看他,道:“她一力承担罪责,被师尊罚去面壁了。少则三年,多则五年,重见天日之时剑术想必更加精进。与乐岛主一论剑中之意,她受益匪浅。我很羡慕,若是乐岛主习刀该多好。”
  乐逾道:“我学剑二十二年,此时就是想改弦更张也来不及了。更何况,纵我习剑,谈首座难道会放弃与我一战?”
  谈崖刀道:“不会。”这两个字言出如山,他仍旧如闲话一般置身事外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抢先与你一战?你剑术高超,可惜真气不足。更夜园中你要救的除了延秦公主还有静城王,可除我以外等着与你较量的就有三个小宗师。我怕来晚了,你就是个死人。”
  乐逾忽然笑了起来,震得这二人所在小亭檐上的琉璃瓦都在颤动,剑尖一抖,道:“趁我现在还没死,既然没死,就当与君一战!”
  谈崖刀望过剑,又望向他,道:“好!”却也不知是在说剑还是说人。
  那笑声传到与“梅岭藏艳”遥遥相对的一座高台,高台在柳堤尽头杨柳之中,四角各六共二十四盏琉璃灯照得恍如白昼,便是那一路灯笼引来的地方。此处名为“柳浪闻啼”,为园内最高处。宴非好宴,傀儡婢侍奉在侧,席内有三人,岑暮寒立在冒名顶替公主的聂飞鸾身后。听得那笑声在晚间细雨中隐约传来,聂飞鸾眺望台外绿柳湖色,娇躯一颤,闻人照花面露怅然之色,岑暮寒眼中微动,莫冶潜却将那酒杯一放,叮地一声轻响,轻蔑笑道:“垂死挣扎,自不量力!”
  他看很欣赏聂飞鸾痛苦神态,刻意说给她听,道:“闻人公子,你可知今日这小宗师之会是怎么个会,与会者究竟所为何来?”
  闻人照花淡淡道:“我希望我不要知道。”心中道:好过如今,为虎作伥,可怜可叹。莫冶潜眯起深眸,快意地道:“人皆以为小宗师之会是为延秦公主。”他看着聂飞鸾失色的脸庞,缓声道:“当然为公主而来的不乏其人,但更多的人,是为一剑逼退磨剑堂的‘凌渊’而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凌渊’奇军突起败瑶光姬,成为当今天下江湖风头最强劲的人物,这就是盛名之累。就像当年春雨阁主人盛赞我那师姐为小宗师中第一人,他春雨阁与我磨剑堂素有仇怨,你当他真是好意么?担了这个名头,就是小宗师中众矢之的,春雨阁主好一招借刀杀人,好玲珑的心思!而今,她这个第一人居然在‘凌渊’面前认输……”
  莫冶潜屈指扣桌道:“我那师姐内力精深,‘小宗师内第一人’之称名副其实,所以多年来想向她挑战的小宗师都掂量着以免送了命去。而他乐岛主,瑶光姬与他只拼剑意不动内力,肯定是因为他内力远不及瑶光姬,如此一来,他在小宗师中的排名大大值得商榷,声名远高于实力,有意挑战斩杀他的小宗师不知凡几……”语及此,畅快得要大笑,以那缺了两指戴着掐花丝绢指套的手拍桌,最后却成咬牙切齿道:“我实在想目睹,我实在很想亲眼目睹!”


第24章 
  这数人坐在柳浪闻啼高台上,但听梅岭藏艳处刀鸣剑啸,战意滔天。“烛九阴”与“颀颀”俱是一时无两的利器,刀剑通人意,两相争斗,自柳浪高台望去遥遥可见梅岭藏艳亭上光华震动,在暮色之中如水波晃动。
  那烛九阴长二尺八寸,宽三指,是一柄直脊刀,由谈崖刀使来,刀刃光辉如臂使指寸寸吐出,真如在幽暗室内举烛而照一般。谈崖刀出自北汉磨剑堂,国师门下剑数瑶光姬,刀推谈首座,皆是一心向武,走无心之道,唯将己心铸造为精钢百炼刀剑之心的武者。
  谈崖刀招式凌厉,行迹轻飘,吟啸道:“你与瑶光论剑,有情剑已胜无情剑,我便拭目以待今夜有情剑又能否胜失意刀!”黑袍衣袖一鼓,刀身一弹,激射出五道劲气。
  乐逾已知要避,却被真气不足限制,身动跟不上意动,兵刃相接,烛九阴上灌注的强劲内力反自颀颀窜入经脉,弹指间肩上已被劲气弹伤,鲜血溅出,伤及筋骨,他自离岛以来还未受过这样的伤,如断线风筝滑亭顶。
  这二人斗得难分难解,那柳堤上不知何时来了两个年轻男子,一个靠柳树卧倒,细雨夜色中褐衫皆湿,满身泥尘,酩酊大醉满面通红,另一个却盘膝坐在柳枝上,在那如烟如雾随风摆动的柳条上安坐如席,竟是昔日“文圣”何太息独创的身法“踏莎行”。
  他年不过二十三、四,一身月白近白的儒服宽袍大袖,披发不理,身姿清瘦,面目俊美,怀抱古琴,别有一种狂放倜傥之气。此人指掌如玉搁置弦上,道:“人称他‘天涯失意,抽刀断水’,‘失意刀’谈崖刀这断水刀法非同凡响,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才出‘弃我去者’‘乱我心者’两大杀招?我却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那酒葫芦不离手的同伴闭着眼大喝一口,埋怨道:“我不懂你们小宗师的事,争争争,有什么意思!”面庞上既是酒痕又是尘土,竟难掩英俊。那抱琴男子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道:“留客,你以酒入武,只知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既然前些日子也晋位小宗师,更该打点精神看看这一场小宗师中难得一见的对阵。我赌那凌渊……何必掩耳盗铃,就是蓬莱岛主当下只有最多再出三剑之力,要输给失意刀了。”
  另一名男子这才侧卧睁眼,一双醉眼精光四射,道:“你要和我赌?总该先定下赌注,谁输了今夜要事事听从赢的人的话,你敢不敢?”抱琴男子却又轻笑,道:“怎么不敢?我怕你吗。这么说你是要赌蓬莱岛主赢了,既如此,为我自己我也得对失意刀帮上一帮才行。”笑容未敛,五指疾张,凝神一想便拨响琴弦。
  琴声共细雨随风潜入夜,如一片弥天大网悄然落下笼罩更夜园一隅。
  起始处如檐角滴雨,点点滴滴,十余个音后,那一声声抚琴如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叠加,赫然惊涛拍岸,江河翻滚一般。点点灯光晕染细雨夜色,琴声传来处绿柳枝条纠缠乱舞,一个男子白衣飘逸,膝上琴通体乌黑古朴,漆光泛碧,镌“绿绮台”三字铭文,唱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远处乐逾身形一滞,险些被烛九阴劲气撞伤胸腹。“酒狂”王留客大皱浓眉道:“你何必非戳人痛处!”抚琴人阖目运指,但笑不言。
  “酒狂”“琴狂”形影不离,“琴狂”裴师古本是西越翰墨之家出身,自幼有奇症,发作三次必死,游方道士坦言唯有放他随心所欲,一生不拘礼法,放浪于山林之间,才能保平安。到延请西席之年,饱学鸿儒皆不能使他甘心下拜,适逢宁扬素被迫入吴宫,一心仰慕她的“文圣”何太息自恨无力回天,隐居山中抚琴纾解满怀痛楚,那琴声却令裴师古追逐寻觅,拜在文圣门下十年,得其师将“天魔琴音”倾囊相授。而后更是在琴上青出于蓝,得古琴“绿绮台”,弱冠之年便登小宗师境界。西越称臣北汉,江湖把他与瑶光姬并称“剑胆琴心”,“剑胆”赞的是瑶光姬武道求索,义无反顾的胆识,“琴心”二字却是说裴师古其人寄情于琴,擅度人心,与人交手百无一误,次次轻易料中对手生平大喜大悲大忧大恨,以琴音搅得人六神无主心神俱乱。
  蓬莱岛主少年成名,天赋卓绝,剑术未逢敌手,不曾为情所苦,又坐拥金山,仿佛一生际遇找不到一个不圆满,非要寻破绽软肋,唯有亲缘浅薄,生父不详,又遭母亲中道捐弃,宛如无父无母的孤儿。
  裴师古以《蓼莪》引他心念不定,弹唱到哀愤之时,便如长夜风雨中有人茕茕独立,质问上苍为何世间他人有父母生养,得父母哺育怜爱,唯我不幸,不能奉父母终老?至“无父何怙,无母何恃”两句,纵是他身侧的酒狂亦轻声慨叹。若有其他毫无内力,早失双亲,孤苦无依的游子闻得,怕是已伏地嚎啕大哭,泪水涟涟沾湿双颊。
  乐逾不料琴狂会在自己与失意刀对战时出手,猝不及防,灵台已为琴声所侵,只觉头痛欲裂,腹背受敌。方才强撑受伤,这时心境被扰破,一口真气泄了,衣袖被劲风割裂几处,只是借颀颀之锋锐与渺沧海身法的高超一力拖延。
  远处柳堤上缓缓走来一行人,四名傀儡婢在前提灯,莫冶潜听见琴声想起,料是两位小宗师联手,与他有深仇大恨之人必死无疑,特地来看。众人在梅岭藏艳外一个戏台上坐下,遥遥见两个身影,乐逾已现狼狈,神情各不相同。
  裴师古此时收手,一笑道:“胜负再无变数,留客呀留客,不如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帮他?”王留客却只懒懒翻了个身,饮酒道:“你们小宗师里的强弱也天差地别,我刚刚摸到门槛,怎么帮?我赌蓬莱岛主遇强更强,剩下的与我没有干系。”
  裴师古不以为然道:“你这人,真是好狠的心。”转目去看梅岭战势,又道:“然而也不算狠,天地无情无私,才是最狠。我辈几经艰辛换来小宗师修为,在凡夫俗子看来已得上苍眷顾,又有谁知小宗师能晋位宗师的不足十分之一——二十年后,今夜与会者里不知可会出一位宗师,又有多少已是一堆枯骨。”
  他言词沉痛,语气却毫无惆怅,隐隐有几分傲然之意。天下小宗师中只有几个能晋位宗师,不能晋位的小宗师鲜少有能活过四十岁的,可叹这些天资超群之人都斩断俗念,一心求武,视死如归。
  裴师古说话不避讳,以谈崖刀与乐逾的耳力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刀剑碰撞,满岭梅树一夜簌簌落尽叶。这二人身形一触即分,谈崖刀道:“但求身死殉道。”乐逾手臂上细细一道血成涓流,随手挥洒颀颀上血滴,声音虚浮,气势不减,道:“谈首座果然与仙姬同出一门!”——几见天骄成白骨,乐逾心道,倘使瑶光姬在此,也会说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谈崖刀负几处轻伤,道:“你倒是她的剑中知音。”下一句却是对裴师古:“既然有人要看我的‘弃我去者’‘乱我心者’。”刀尖斜挑挥出,来如西风,正是一刀‘弃我去者’。
  众人心神凛然,那一刀挥出时极轻,轻如一个疲倦人轻轻的转身,可刀锋露出的片刻却忽地极重,素来只闻痛彻心扉,他这一刀自下向上撩过乐逾腹胸,竟是重彻心扉,刀锋过处五脏六腑都被一刀之力压平,呼吸不得,恨不得双手剖开胸膛捧出心肺来喘气。
  梅岭上乐逾身姿洒掠,却避不过那一刀锋芒!刀光追到他鼻尖,烛九阴一寸寸劈开一座凉亭,裴师古目力极佳,自然能看清刀势,一转眼功夫,轰隆巨响,亭在岭上断成两半,屋顶上碎瓦如雨,亭柱滚落,在迷蒙细雨中激起一片尘烟。
  乐逾吐出一口血,待谈崖刀招式用老,攻其不备慨然出剑,那一剑光动,飘忽凌厉刺向肩膀,正是乐逾在江上论剑时用过的“神鹰”!谈崖刀以刚克刚刀身格挡,当下铿锵巨鸣,乐逾本该内力耗尽,此刻颀颀上劲气却如江海倒灌,他的全力都在这一剑里。强弩之末,是成是败,是生是死,看这一着——
  裴师古慢慢怪异道:“原来是装的……”他竟没有被琴声所惑!
  这关头忽听一声马嘶。乐逾猛地抬眼,他一抬眼就与一双清如水浓如墨急而切的眼睛相撞,胸中如遭重锤,心意一乱剑尖微偏,立即被谈崖刀弹开,那山石堆成的梅岭石头坠落,滚开一地,谈崖刀胸口一阵狂痛,血气翻涌,也遭重创,乐逾连连后退倚剑而立又呕出血来。
  莫冶潜捏着酒杯,至此一脚踹开跪在身旁的傀儡婢,起身张狂大笑,诸人都入彀中!那是静城王,静城王萧尚醴也来了!
  乐逾面色青白,萧尚醴面色比他犹白上三分,已是一树梨花春带雪。他锦衣金带,只身来此,当下不敢看乐逾,下得马来,风仪绝佳,又如万千梨花枝条摇风。莫冶潜迫不及待迎上,狂喜得意道:“静城王殿下,你为何来此?在下不敢相信,静城王殿下竟为一封信只身犯险!”
  萧尚醴既恨且悔,扫视台上数人,心中暗道:这蠢笨小人将这女子当作延秦公主。面色不露端倪,正视聂飞鸾道:“为义,公主是因见面才被宵小掳走,本王责无旁贷;为理,公主不远千里来我南楚,本王既是宗室,便是主人,世上断没有客人遭刀斧胁迫,主人却置若罔闻的道理!”语及此他心头骤痛,双手紧握,以负手掩盖了。在这义与理外,他竟是因乐逾绝不会任他出事!才这般有恃无恐,却未料到此行凶险无比,居然有乐逾不敌的人。霎时间心乱如麻。


第25章 
  乐逾扶山石站立,又去提剑,谈崖刀一手按胸中作痛处,道:“你已重伤,我仍有再战之力。但你是瑶光的知音,我现在还不愿与她为敌,你此时认输,我保你不死。”乐逾反拭唇边血,身负情蛊,误他良多!真气难凝易散,仅拼一招可与瑶光姬持平,十招略落下风,三十招尚可强撑,百招内败象必现。
  他此时大笑几声,一手抓断发带,原是发带已被谈崖刀那一招“弃我去者”割裂,此时披发散乱,竟在平庸至极的面具下显出眉目的俊与锐,剑指谈崖刀,道:“承君美意。然今夜一战,不是我死,就是君败。”语罢目光如电,看向裴师古,二人此时俱是披发,裴师古月白儒服在夜色中显出一种月光般的白,乐逾袖口襟前已血迹斑斑,他站在园中雨下,身材高大,一身落拓,忽然长眉一抬,谈崖刀,琴狂酒狂,乃至戏台上诸人都心中一寒一惊。这人分明还是这人,却好似凭空换了个人,无人敢出言打扰,他却忽地做出一个举动。
  四面劲敌,他忽反手提剑,颈与下颌几乎抬成一线,目中再无敌手,双眼向天,道:“我便同时领教失意刀与绿绮琴。”竟看也不看,轻易出了一剑!
  剑锋逼来,谈崖刀眉头一跳,他所用已不再是乐氏正趣经!他先前虽内力不济,剑势却迅疾精妙,佐以渺沧海身法,招式间多纵、跃、退、扑,飘忽移位动辄数丈,进退纵横似御风行于海上。如今却是陡然一折,剑势凶险,伤敌一万,自损三千。招式变数极少,初时十分滞涩,三招后却越出越快。
  却是一套《负拔剑歌》,取义罗縠单衣,可裂而绝;三尺屏风,可超而越;鹿卢之剑,可负而拔。其中分三层,第一层裂、绝,第二层超、越,第三层负、拔。此剑险锐已极,中有决绝意。是乐逾初习剑时的最爱,却被其母禁用,因他天赋极高,而纵情任性,年少气盛,《负拔剑歌》隐含戾气,越是悲怒癫狂越得其中精髓,他正趣经根基未稳,贸然习之只会误入歧途。算至今已十三年未动过这剑诀。
  颀颀本已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利器,他如削如荡,大开大阖,剑气之中但闻啸声,不知是刀啸剑啸还是人亦歌啸,所含劲气一剑强过一剑。剑招虽少,剑光却如火烛遇油,骤然随风暴涨大放光芒。
  颀颀白光雪亮,在夜中连成一片既寒又重的万山冰雪。第一剑如雪花一片,第二剑如搓雪成弹丸,第三剑第四剑……百招内那剑出已如万里雪崩,他不看不顾,抬首只问天,低头只观剑,乱发纷飞,空门大露,只攻不守,却是狂到绝处,剑剑不留余地,谈崖刀惊道:不对!裴师古听那剑啸如浪涛,十丈外皆有剑气,也道:不对!
  他何时有了这样的内力!纵是瑶光姬也不及!裴师古何等博闻强识,心思电转,当即道:“‘啮雪心法’!”这心法唯有重伤之后才使得,却是以自身元气血肉,以伤以痛催发内力,运到极处可使内力倍增,过后必遭反噬,损及身体元气,故而“啮雪”二字应为“啮血”。又因行此法时周身冰冷如坠冰窟,又如饮鸩止渴以冰雪充饥,这才写作“啮雪”。四十年前江湖中擅用此法的小宗师原明镜一度借此挫败十余名小宗师,却如彗星早早殒身年不及三十逝世。
  琴声终于又响。裴师古明知他有啮雪心法,在反噬以前几无敌手,斗志反而更为昂扬,琴音遇挫,愈为尖利,只道能一试小宗师中的巅峰,今宵身死何憾!
  乐逾初听弦音是一曲《履霜操》,“父兮儿寒,母兮儿饥”,当他故技重施。戏台上的萧尚醴却周身战栗,如患伤寒,他有父有母,可父是一国之君,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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