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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坡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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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儿在心中默写了这两个字,抱拳道:“好字,谢过先生。”

  回到家后,糖儿将先生为他取字的事说给秦漾听。秦漾曲腿坐在床榻上,闻言将手里的书放下,感叹道:“‘静况’这个表字取得好,许先生有心了。我也忘了,你既已及弱冠,是该有个像样的表字,不该只唤你的乳名了。”

  糖儿交叠起双臂,隔着层被子枕靠在秦漾曲起的膝盖上。他咬了下嘴唇,悄悄地说:“其实你也可以叫别的。”

  秦漾一动不动看着他:“譬如?”

  糖儿垂眼低头,将手往被窝里伸,搭在哥哥的手上。他含笑看秦漾,指腹轻轻摩挲着秦漾的手背,歪头道:“譬如小秦先生呐。”

  秦漾嗓音偏沉:“嗯?小秦先生?”

  烛光昏黄,秦漾的眼睫又长又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也显得湿润柔和。糖儿将一只手撑在床榻上,身子前倾,缓缓地、缓缓地靠近他。

  糖儿轻轻地把靴子蹬掉,望着他薄软的唇越凑越近,有些意乱情迷地说:“这几天还有点儿冷,我盖着薄被子,半夜被冻醒了。”

  秦漾扑哧一声笑出来,偏过头去。他再转过头来,问压制在上方的糖儿:“那你今晚是想睡在这儿?”

  秦漾很少笑,他一笑糖儿就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秦漾恢复了正色,静静看着糖儿,目光从额头、眼睛落到嘴唇上。糖儿半敛含水的眼眸,低头去亲他。唇瓣相触时,糖儿浑身轻微颤抖了一下,整个人软成水融在了被褥间。

  全身无力的糖儿还不忘扯他的衣带,极其不安分。

  秦漾觉得糖儿对“睡在这里”这句话有所误会,可还能怎么样呢,糖儿像块牛皮糖一样纠缠得紧紧的,对着他的脖颈又亲又咬。

  糖儿实在太渴望拥有他了,胡乱撕扯他的衣裳。

  秦漾说:“你属狗吗?”反将糖儿压到了身下。

  糖儿的力道出奇的大,即使身处下位还是将秦漾的衣衫扒了个干净。他过于亢奋,但这种亢奋似乎又仅止于亲吻和触碰,到夜深困倦,也渐渐消退了。

  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他闹够了,失了气力,红着脸横陈在床榻上,雪白的一只手臂荡出床沿。眼里的那点柔柔的水波倒是漾得很诱人。秦漾捞起他,他就顺从地用细长的腿勾住秦漾的腰身。

  真的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方才不让他脱衣裳他要闹,不让他乱碰他要闹,真入情事了,又呜咽着喊疼求饶。秦漾要走,他又哭着鼻子不依。秦漾有点儿头痛。

  有点利的指甲划破了秦漾的背,糖儿一口咬在秦漾的肩上。

  秦漾忍不住又道:“秦谧,你属狗的吗?”

  ……

  刚入夏,天已热得叫人坐不住了,天天在街上跑的蔺寒更是汗如雨下。傍晚蔺寒巡街路过秦家,就进去歇歇脚。

  方梅知去娘家的茶园摘菜了,只有秦漾和糖儿在家。

  秦漾也是刚回到家,才用凉水淋过浴,穿着件薄褂子坐在堂间歇息,见蔺寒来了,就将一条长凳子腾给他。糖儿不待秦漾开口,就转进灶房拎了装满凉水的瓷水壶出来。

  秦漾看着蔺寒那身捕快服,惊讶道:“大热天还得穿这么厚的衣裳?”

  “是啊,我跟衙门说了三遍,他们终于要给我们去定做夏服了。”蔺寒无意间看到秦漾脖子上有红印,开口问道,“诶你们家晚上是不是也有很多蚊子啊?”

  秦漾捂住了脖颈,点点头:“嗯。”

  糖儿弯着眼给秦漾倒了杯茶。

  “这些蚊子真是烦死人了,一天到晚嗡嗡嗡地叫,点了蚊香也不管用。”蔺寒说着就拿杯倒茶,一饮而尽,从喉咙里叹出一口气道,“这天可真热啊,刚到夏天日头这么辣。我光走走路都每天满身是汗,你在码头做活肯定也不容易。”

  秦漾悠然地喝了口茶,道:“倒还好,几年都这么过来了。”

  “那也得当心阳暑。平日叫小姨娘给你带凉茶或者绿豆汤过去,消消暑。”蔺寒又咕噜咕噜喝了杯茶,舔舔唇抬头问道,“那糖儿呢,我听小姨娘说糖儿去书院教书了?那你还做账房先生吗?”

  糖儿说:“还做的。先生身子不好的时候,我就东家书院两面跑。”

  “你一个白天做两样活,顾得过来吗?”

  “我在晚上才去学堂教书,白日不好出来,给东家添麻烦。”

  蔺寒点点头,道:“那也挺辛苦的。你每晚都得去吗?”

  糖儿道:“也不是每晚,就在先生病的那几天。今天先生身子骨又不好了,待会儿吃过晚饭我就要过去。”

  夏夜书院里都是蚊子,小孩子们坐不安稳了,捧着书扭来扭去,东抓抓西抓抓。他们一下课就苦着脸跑来说:“小秦先生,那边有好多蚊子!”

  糖儿问:“哪里?”

  小孩子抓着手臂皱着眉头,奶声奶气地说:“后面几排。” 

  后排确实又暗又闷,窗子进来的风吹不到。糖儿将后面几排的椅子拖到前边来,让几个孩子坐在前排光亮处,这样他们才安分了好些。但就算这样,蚊子还是飞来飞去,有时糖儿正看着书卷给他们讲解,就听见底下“啪啪”拍蚊子的声响。

  晚间讲课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糖儿和孩子们不容易,孩子的爹娘也不容易。

  有个小孩的阿娘私下里问道:“小秦先生,您什么时候才能在白天讲课?俺家在平白村,路很远的,他爹要是不在,俺晚上一个人过来接娃娃也不大方便。”

  糖儿面有难色:“我不过是暂时来接替许先生的,他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这样吧,我赶明儿跟老先生商议商议,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妇人道:“俺家小孩很心水你,天天跟我们夸你,说小秦先生什么好什么好,这也好那也好。俺跟他爹也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做先生……”

  妇人叹了口气说:“反正俺们家都是这么想的。”

  这番话给了糖儿一些震撼。

  他以前从未有打算做一辈子的先生,也从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能得到学生和他们爹娘的信任。心里的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这晚忽然下起了雨。糖儿一个人留在亮着烛光的书院里,等雨小去再回家。他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来。

  他靠在桌子旁,蚊子在眼前飘来飘去。他想到沈复写的“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觉得这个文人倒真是有闲趣的。一只蚊子尖锐地嗡叫着,直直朝他的面颊飞来。他伸手掌去拍,响亮地“啪”一声,摊开手一看,没打着。

  不晓得这只仙鹤飞到哪儿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依旧传来沙沙沙的声响。院子里脚步声临近,接着屋门被推开了。

  糖儿抬头看去,见秦漾持着油纸伞站在门外。

  秦漾说:“我就说让你带把伞来,白天这么闷热,晚上可能要下雨,你偏生不听。”

  糖儿喊了声“念竹”,飞速吹灭烛火,穿过乱糟糟的桌椅跑到他身边。

  糖儿锁上门,跟他一同回家去。 

  伞明明不小,糖儿却紧紧挨着秦漾。秦漾换一只手撑油纸伞,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肩头。

  到底不是糖儿撑伞,他还有闲情跟秦漾唠嗑。糖儿说有个学生的爹娘想要他一直做先生。

  他说:“哥哥,若是我真的做先生……”

  “随你。”秦漾说,“你做什么都好。”



38  端倪

  蔺寒是被热醒的,背脊上浮出一层薄汗,怎么翻转也睡不着了。他从床上坐起来,见天已大亮,夏日炽热的阳光透进糊窗纸。

  云子蔚皓白的脚腕勾着纱帐,人呼吸平稳,侧身而睡,正面向蔺寒。

  蔺寒一个大老爷们,夏天睡觉都光着膀子。云子蔚从来不脱,亵衣亵裤都规规矩矩地穿着。蔺寒想说“你也不嫌热得慌”,每回都憋回去了,就怕云子蔚说什么赤身而睡是亵渎真主,真不想听。

  光亮落在云子蔚白‘皙的侧脸上,他的长睫微颤。那金光宛如圣光,让他看上去格外的圣洁而不可亵渎。

  蔺寒想起他从前的一个兄弟说过,看到女神像和画中的仙子完全起不了邪念,她们过于圣洁,让人丝毫没有侵犯的念头,因此无法理解传说中商纣王对着女娲娘娘写淫诗的行径。

  蔺寒年少轻狂时丝毫不畏惧什么神明圣灵,再遇落魄的云子蔚也并未有太多的敬仰之情。这会儿他望着云子蔚,竟不敢轻易地去触碰。

  平日里穿着粗布衣衫的云子蔚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人长得俊俏好看,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沐浴过笼着宽大的亵衣走到床榻边去,那双腿又长又直。有时候蔺寒瞧着瞧着,就会想入非非。

  甫一看到这样的云子蔚,他心里隐隐有些慌乱,怕是所有的念头都是污浊的,都该被抹杀。云子蔚终究是不可玷辱的渃叶圣灵。

  蔺寒觉着自己不太对劲,在床上傻坐了许久,最后勉强勾了下唇角,却险些笑出来。他轻手轻脚爬下床披好衣衫,出屋时云子蔚还在睡梦中。

  这天温泽林歇息,陪他一同巡街的是衙门的另一个捕快兄弟。天太热,午后他俩在街边的一个茶摊里歇脚。

  蔺寒这厮想着自己的事,话多的兄弟在一旁不住地说话,他只顾着点头,却是一句话没听进去。

  “……有一回啊我巡街路过那儿,往里瞟了几眼,还真别说,个个都挺俊的。倘若以后你厌烦了勾栏的姑娘,不如去这儿看看,这是个好去处。”兄弟的笑容凝滞了,道,“诶蔺寒,你以前跟我们一起去过翠香院红月阁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蔺寒回过神来,道:“啊……啊?我没怎么去过,就珂晖族人来的时候去过两回。你也知道的,兄弟我贫穷,连自己都养不活,哪儿有闲钱上青楼。”

  “钱算什么,钱可以再赚嘛,你还这么年轻,享乐要紧。”兄弟拍了拍他的胸膛,然后抿了抿手指头,悄悄地说,“再说,各家商铺的银子你没收啊?”

  “什么银子?税银?”

  “你小子看起来也不傻啊……槐海镇的那些个商铺就不该给点茶钱点心钱意思意思吗?咱们天天往这往那儿巡街,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百姓?”

  蔺寒恍然大悟,拿手指指着他:“哦,你小子!”

  兄弟拗下他的手指,揽过他的肩头说:“诶低调低调,干咱们这一行,这话不能明着说……你可别像温泽林那样死脑筋,偷偷告诉你,咱兄弟连上青楼有时候都是用公款哪。”

  “你就不怕我告诉姨丈啊。”

  “我可不信,我相信你的为人。都是兄弟,你肯定不会出卖我们的。”

  蔺寒喝了口茶,摇摇头笑而不语。

  兄弟神神秘秘地一笑:“我刚刚跟你提的地方,有空咱俩一起去瞧瞧?”

  “什么?”蔺寒摸不着头脑,“翠香院红月阁?”

  “哎唷,你听了些什么,我说的是沁风馆啊。”

  “沁风馆是哪里?”

  “沁风……你刚刚是不是没听我说话啊,好小子!”兄弟瞧了瞧四周,转过头来低声道,“沁风馆就是县城西街新开的一家象姑馆,里头都是些俊秀的相公。”

  蔺寒神色有些复杂:“你不是有妻儿吗……难不成你其实是个断袖?”

  兄弟皱眉“啧”了一声:“这有什么,王公贵族、富贵人家都有好男风的哪,去象姑馆图个新鲜嘛。漂亮姑娘随处可见,诶,这漂亮的小相公就不一定了。”

  蔺寒凝神沉思时又听到兄弟道:“蔺寒,我听人说你小姨丈从前在京都就是做相公的,这……”

  兄弟话还没说完,就见蔺寒冷冷地看着他,神色已是很不悦。

  捕快兄弟自讨没趣,摊平手举高道:“嘿呀,当我没说。”

  从茶摊出来,蔺寒似乎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又是笑嘻嘻的了,方才面上的冰霜也像是被阳光晒化了。他接着跟兄弟有说有笑地巡街。

  也不晓得为什么,这天之后蔺寒越瞧云子蔚,心里越觉得不对劲,脑海里总是回荡着兄弟说的什么漂亮姑娘随处可见,漂亮的小相公嗡嗡嗡嗡……

  有天傍晚他巡完街回家,正撞上云子蔚沐浴。他推开门,就见到背对着他脱衣衫的云子蔚。云子蔚回望了他一眼,他赶紧把门给阖上了。

  不久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老木屋门上有个不大不小的洞。蔺寒靠在墙上捂着心口深深吸气吸气,经过心里一番激烈的斗争后,挨回到了木门上,颤抖着看向那眼洞。

  蔺寒看得心惊胆战,却什么也没看清,就晓得是白花花的……白花花的一片。看得久了,眼睛就有些酸涩。后来蔺寒揉了下眼睛,再往里瞧,云子蔚已经从木盆里出来且穿好衣衫了。蔺寒恼火间不小心踹到了木门,云子蔚当即看了过来。

  眼看满脸疑惑的云子蔚要走过来,蔺寒心生一计,敲了几下门,清了清嗓子道:“那个……那个云子啊,我待会儿要去小姨娘家,就先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我给你放桌上,你待会儿出来吃。”

  云子蔚在里头“嗯”了声,低头继续整理衣装,将衣带系好。

  紧张又心虚的蔺寒连忙去灶房给他炒了饭,放到堂间的桌上,然后面红耳赤地荡出去了。

  蔺寒不敢面对云子蔚。他摸一摸自己的脸和耳朵,都是滚烫的。

  蔺寒从来没往断袖这面想过,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是袅袅娜娜的姑娘,就像陆宝儿这样的,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对云子蔚这样的漂亮男人有非分之想。他想到漂亮这个词,脚步霍然一滞,眼前又浮现出云子蔚的脸来,可不就是漂亮么。

  漂亮姑娘多的是,漂亮的男人那什么嗡嗡嗡嗡的。

  蔺寒走进秦家院子后,先到井旁舀水洗脸,连着洗了三回。冰冷的水珠子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来,他用衣袖擦了擦脸,觉得自己总算清醒了一些,再舀了一捧水咕咚咕咚喝下肚。

  屋里飘来烟火气味,有人在炒菜。

  蔺寒推开屋门走去灶房,看到糖儿挽着衣袖在灶台前炒菜。他忍俊不禁,这个娇生惯养的小表弟都会做饭菜了。

  蔺寒一时起了玩心,悄悄走到糖儿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糖儿笑道:“念竹别闹,我这盘菜还没炒完呢。”说着便朝他的腰畔抓来,趁他闪躲时别开了他的手臂。

  蔺寒觉得能从这话听出点别的意味,愣愣站在那里。

  糖儿回头看到是他,脸色稍变,也愣愣地说:“蔺……蔺寒表哥。”

  蔺寒避开他的目光道:“我今天又来蹭饭了。”

  糖儿点点头说好啊。

  方梅知回娘家了,等到秦漾从码头回来,蔺寒跟他们两兄弟一块吃晚饭。

  糖儿跟平常一样给秦漾夹菜,和哥哥说说笑笑的,却见蔺寒总盯着自己看,就默默地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让表哥多吃点。

  蔺寒看他们两兄弟也觉得不对劲。虽说他们俩一直就很亲,长到这个岁数还这么亲就有点儿神奇。仔细想想,糖儿有时候还不叫“哥哥”,直呼其字叫“念竹”。

  蔺寒心里的钟忽然响了一声。

  秦漾跟糖儿不是亲兄弟,秦漾是小姨丈的养子啊。

  蔺寒想可能是自己在一天里受了太多的刺激,容易胡思乱想。这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秦漾比糖儿大六岁,他们俩之间就是单纯的兄弟之情,怎么看他们俩都不像是……

  蔺寒正胡乱想着,倏忽看到糖儿凑到秦漾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秦漾破天荒地笑了,亲昵地说了句“你啊你”。

  蔺寒心里的那口钟出现了裂纹。

  蔺寒低头吃饭,冷不丁地问道:“念竹,你有中意的姑娘了么?”

  “……没有。怎么了?”秦漾看向他。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蔺寒说,“糖儿呢?”

  糖儿眨眨眼:“尚未。”

  “哦这样啊,哈哈。”蔺寒干笑着,用筷子搅饭,“那小姨娘她……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她没准要跟姥姥姥爷说很久的话,你找阿娘有事吗?”糖儿说。

  “没什么事,就是忽然有点想念她。她不在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两兄弟……唠家常了,那我吃完饭就回家去了?”

  秦漾觉得蔺寒今天很奇怪,劝他多留一会儿。

  蔺寒摆摆手,坚决不肯留,连送都不肯让两兄弟送,吃过饭径直从院子穿过去,出去时还磕到了门框,身形一个踉跄。

  秦漾奇了,对糖儿道:“我记得他没喝烧酒啊,怎么这幅德性。”




39 生病

  糖儿几乎记得书院里每个孩子的名字,跟他们都挺熟悉。小孩子喜欢缠着他问天问地,十五六岁的大孩子本就只比他小几岁,常常对他嬉皮笑脸,不甚严肃。

  糖儿生得和气温柔,每回想绷住脸,都绷不住,因此孩子们都不怕他。这群孩子间最皮的一个叫沈宇,是镇上沈员外家的小少爷,闹腾得很。他整天就跟书院里的伙伴打打闹闹,课业一塌糊涂,在课上被提问,永远是一问三不知。

  许经啟先生曾问起糖儿在书院里是否一切顺利。

  糖儿说:“大多孩子都挺乖巧,就是有个叫沈宇的……”

  “沈员外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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