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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向闹钟，骇然已是次日清晨7时20分。
　　　　凯文竟不知不觉间看了一夜小说。
　　　　意识到已经临近上班时间，凯文急忙洗涮出门。来到办公室，三下五除二敷衍处理完必须解决的事情，凯文脑海里旋即回荡起昨晚的小说剧情：主角出身于没落的大贵族，偶然激活祖辈遗物，为了振兴家族，不断与敌人战斗。
　　　　于凯文来说，该故事特别有代入感。
　　　　小时候，凯文常听爷爷讲述他家的辉煌历史，说鲁普一家原是纯正的英格兰贵族后裔。四百年前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凯文的祖辈是保王党一员，凄然惨死于1644年的马斯顿草原之战。克伦威尔执政时期，凯文的祖辈倍受压迫，其中某支脉黯然改姓鲁普避难。不过，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并非鲁普家荣耀的终点。事实上，鲁普家失去封土之后，反而因为时势被迫搭上资本主义的快车进而意外成为英国的早期资本家。只可惜，日有阴晴，月有盈亏，凯文这一支鲁普复又在十九世纪由盛转衰，二十世纪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更彻底摧毁了凯文祖辈的所有资产。
　　　　祖辈的故事，往时听了也只能白听，可昨晚的故事却因之在凯文心底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凯文忍不住臆想，他的贵族祖宗、他的资本家祖宗，是否也给他留了一份可以滴血认主的神器？如果能够得到这份神器，自己或许也能复兴家族，不必再忧虑被intel掌门人欧德宁辞退，不必烦恼得不到谷歌、亚马逊、春秋搜索的offer。
　　　　想到了小说剧情故事，凯文联想起自己家的没落历史；想到和自己相似的主角，凯文忍不住代入到主角身上，期待后续剧情的发展。早晨闹钟响起时，凯文刚好读到一段小高潮——炼成神功的主角即将打脸仇敌。凯文一忍再忍终究没能忍住剧情向前推进的诱惑，搞定手头工作之后，凯文立刻无视上班时间约束，沿春秋搜索主页路径打开昨晚那本小说，继续在线阅读。
　　　　中午时间，凯文见缝插针阅读小说。
　　　　同事招呼凯文吃饭，凯文双眼不离屏幕，随口敷衍说：“帮我带一份快餐回来。”
　　　　同事讶然凯文的认真或者说沉迷，径自走向凯文。走近凯文，同事意外发现凯文并没有在上班时间琢磨编程属于自己的作品，凯文手指放在键盘伪装成工作模样，其实则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上的小说。同事较熟悉凯文的生活习惯，询问说：“什么小说，日本轻小说？”
　　　　凯文纠正：“华国小说。”
　　　　同事惊讶：“华国也有流行小说？”
　　　　凯文：“有，而且非常……”
　　　　凯文想了十余秒时间，选定自以为比较合适的形容词：“非常有想象力。”
　　　　同事并不赞同凯文的看法，嬉笑反讽说：“哈哈，华国人有想象力？”
　　　　凯文听懂了同事的语气。
　　　　若是以往，凯文或许会陪同事讥讽两句华国人只会山寨抄袭，电子产品也全都是危险的炸弹。可是今天，凯文下意识的替华国小说辩驳一句：“最少，这本书非常有想象力。在我心中，这本小说绝不弱于《哈利波特》和《魔戒》。”
　　　　同事当然不信。
　　　　凑近凯文的一段，同事立刻露出鄙弃神情：“这文笔还不如我小女儿呢。”
　　　　凯文再番替自己喜爱的小说辩解：“这是机器翻译。机器翻译能翻译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了不起啦。”
　　　　同事与凯文有一定私交，且都喜欢超能力漫画等幻想题材故事。刚才浮光掠影一瞥，这段文字已经在同事心底留下简单印象：语法结构简单而又内容臃肿，遣词造句非常小白，但意思却难能可贵讲清楚了。同事是一名软件工程师，泛泛了解机器翻译的现状和难度，顿时惊地瞪圆了眼珠：“这篇小说是机器翻译？”
　　　　凯文更愿意沉浸小说剧情，头也不抬敷衍同事说：“对。”
　　　　同事：“真是机器翻译？”
　　　　凯文多解释两句：“我试着切换成法语，法语版本质量与英语版本质量齐肩。如果不是机器自动翻译，谁有那么多钱雇佣刚学会说话的翻译？”
　　　　同事信了凯文的实践：“春秋翻译？”
　　　　凯文笑说：“除了春秋翻译，还能有谁？总不能是傻笨到家的谷歌翻译吧。”
　　　　第236　网络小说
　　　　谷歌早在2005年就推出了在线网页翻译工具，而当时的春秋搜索还在烧钱推广激战百度。直至2007年魏东生定策春秋搜索走向世界，春秋搜索才迟迟组建春秋翻译部门。
　　　　但是，时间优势并不等于技术优势，春秋翻译甫一现世就以势不可挡姿态瞬时秒杀了国内的百度翻译、搜狗翻译、有道翻译等同行。待2008年初大版本推出语音识别功能，春秋翻译复又迅速后来居上超越谷歌翻译，且从此针对谷歌翻译始终保持最少一年时间的领先优势。
　　　　时间来到2009年9月，春秋翻译已经坐稳世界第一宝座。
　　　　特别是计算机业界的技术人员，百分九十都是春秋翻译的粉丝。话说，春秋搜索亦是借助春秋翻译等品牌信誉，才能在美国市场逆势保住份额并以较慢的速度扩张。
　　　　凯文及其同事，都以优越感心态讥讽谷歌翻译的落后。
　　　　如果说哪家机器翻译能够完美翻译小说，答案肯定是春秋翻译。
　　　　这不是调查分析之后的实事求是判断，而是基于既有印象的谜之自信。
　　　　同事啧啧称叹：“春秋翻译已经能翻译小说啦！”
　　　　凯文沉浸小说世界不能自拔，没有心情和同事废话，简单推脱说：“春秋搜索首页的翻译小图标，右侧有图书选项，点开就是春秋翻译推出机器翻译小说试阅读。”
　　　　同事：“好。”
　　　　同事帮凯文带饭回来，回到座位忍不住翻了翻凯文　　这一翻，同事大吃一惊，恍如发现了新世界，竟也成了网络小说的拥趸：“这本书，太棒了！”
　　　　凯文和同事追完这部小说，一边试读其它网络小说，一边向热爱阅读的朋友们积极推荐：“你一定得读，它比《哈利波特》和《魔戒》还有趣。”
　　　　这句　　当然，这句推荐也不能简单当作一句笑话。
　　　　小说是文化的衍生品及组成部分，不同的文化将会诞生不同的作品。以日本漫画为例，其往往存在其他国家无法理解的潜规则。譬如《火影忍者》，忍者们逆转生死、战天战地，却莫名其妙向武力非常有限的大名势力屈服妥协。这种设定，在华国读者看来，根本毫无合理性可言。
　　　　日本漫画的幻想世界有其特色，欧美小说的幻想世界的有其特色，华国网络小说的幻想世界也有华国独有的特色。凯文及同事惊赞网络小说好看，不仅因为小说固有的吸引力，其中也有异域文化带来的异样思维加成因素。
　　　　凯文不是个例。
　　　　佛罗里达到华盛顿，缅因到加利福尼亚，成千上万读者敲开了网络小说新世界的大门。由于春秋搜索的世界性，由于春秋翻译可将华国网络小说即时翻译成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罗斯语等世界主流语言版本，网络小说不仅在美国点燃圣火，墨西哥到阿根廷、印度尼西亚到英国，各国也都纷纷相继诞生。
　　　　……
　　　　视角回到华国。
　　　　之前有过简单综述，等内容业务最容易引来国家博弈层次的忌讳，魏东生选定扎根华国就别想在美国发展类似业务。网络小说也属于内容业务，也容易引来国家博弈层次的忌讳。但是，春秋文学又有所不同，因为它的根扎在华国。就像youtube失去华国市场依然是巨头，春秋文学即使被美国市场拒之门外，它也能活的很好。
　　　　原因很简单，youtube的根基在欧美，网络小说的根基在华国。
　　　　为了避免来自欧美政府的封杀，春秋文学有意识控制内容来源，果断采取授权推广策略。太平洋共赢集团先注册一家内容运营子公司百森集团，春秋文学筛选合适的作品，签署合同授权百森集团；百森集团再与春秋搜索合作，向世界各国读者提供网络小说内容。
　　　　如此，即便美国官方机构或非官方机构攻击网络小说如何如何，权责也仅限于百森集团。
　　　　如果追责到某一本书，百森集团与春秋文学解除该本网络小说的合约即可；如果追究到百森集团，百森集团宣布破产倒闭即可。凡此种种，欧美各国政策因素最多只能影响春秋文学的盈利能力，而不会把春秋文学和春秋搜索带入万劫不复的深坑。
　　　　网络小说的运营及增值，属于春秋文学的业务；基于同语的翻译策略改进，属于春秋翻译的业务。
　　　　前者与姬素素无关，后者则是姬素素的工作。
　　　　脑机融合实验的间隙时间，姬素素奉命参与春秋翻译的改进。由于间或需要检验实践成果，姬素素也挑选几本网络小说不断测试翻译完成度。
　　　　姬素素不喜欢男频小说，对女频小说也不感兴趣。但凡事都有例外，姬素素的书架里收藏三本网络小说——全都是她好友魏蔓蔓的作品。话说，2005年到2009年，魏蔓蔓在绿通大学读二本。魏蔓蔓并不喜欢她的财务专业，大学二年级时就琢磨规划新的未来。期间，魏蔓蔓意外接触了网络小说圈子。
　　　　姬素素至今还有印象。
　　　　记得那天傍晚魏蔓蔓突然发来一行链接：“瞧瞧好笑不？”
　　　　姬素素当时正在忙，不愿浪费时间点开链接。
　　　　数分钟之后，魏蔓蔓追问：“好笑不好笑？”
　　　　姬素素推脱：“我正在忙，等会儿看。”
　　　　魏蔓蔓没有坚持：“好。”
　　　　未几，魏蔓蔓又追加一句：“看完和我说说，我们再转发给魏东生笑话他。”
　　　　瞧见魏东生名字，姬素素忽生好奇心，下意识点开了链接。
　　　　链接是一本网络小说。
　　　　彼时姬素素还不懂何谓网络小说，五分疑惑五分好奇点开了

第一章。第一章内容主要描写农村生活，作者文笔不好且明显没有农村生活体验，其絮叨的农村生活在姬素素这样真正农家女眼里充满了违和感。姬素素误会魏蔓蔓嘲讽作者何不食肉糜，心说这有什么好笑的，燕京到处都有这样的人。正准备回复魏蔓蔓这篇小说一点儿都不好笑，姬素素突然在下一段落瞥见“吴平一高”字眼。
　　　　吴平一高？
　　　　女主角去吴平一高读高中？
　　　　姬素素愣住了。
　　　　这是姬素素第一次在小说中看到母校出场。
　　　　“难道是校友写的回忆录？”姬素素这样想。
　　　　后续发展验证了姬素素的“猜测”，女主角入学时间是2002年，分配到0209班，竟然是姬素素的同班同学。高中时期的姬素素偏内向，0209班又有百余人之多，她理所当然不可能记清每一名同学的姓名。但是，瞧女主角描述的那样魅力四射，姬素素自谓应该知道她的存在啊？
　　　　继续读到

第三章，姬素素突然又看见熟悉的名字。
　　　　姬素素已然彻底无语。
　　　　拜托，我们吴平一高不是吴平三高……
　　　　拜托，刚入学时，坐在魏东生身后的是魏蔓蔓……
　　　　拜托，魏东生经常一月一月的请假，哪有时间为了你的一盆花吃醋……
　　　　姬素素敲键盘囧然询问魏蔓蔓：“这是什么鬼？”
　　　　魏蔓蔓发来呲牙笑脸：“好笑吧？”
　　　　姬素素而后接触网络小说圈子，才晓得这是以魏东生为男主角或者说专门泡魏东生的女频文。而且，类似的小说有很多，这部小说比较出名才被魏蔓蔓偶然发现。事实上，重生文形成流派之后，女频文收魏东生当男友、当备胎；男频文收魏东生当合作伙伴、当小弟，类似的情节都屡见不鲜。春秋文学一般并不禁止此事，导致渐渐泛滥到司空见惯，魏蔓蔓和姬素素彼时不了解网络小说的现状才会大惊小怪。
　　　　魏东生的心比较大。
　　　　网络游戏里玩家刷喇叭骂他都能视而不见，何况在网络小说里出演名为魏东生的角色？
　　　　魏蔓蔓却没有这样的大心脏。
　　　　魏蔓蔓很快笑不起来了。
　　　　追到八九十章，魏蔓蔓突然发现自己竟成为这本书的反面角色，恶毒地千方百计想拆散女主角和魏东生的纯洁爱情。
　　　　第237　春秋帝国
　　　　魏蔓蔓不忿作者对她的恶意臆想，当时就注册账号与她撕逼。
　　　　奈何网友们都不熟悉吴平县的风俗习惯及吴平一高的细节，更不相信一本重生小说竟惹来了魏蔓蔓真人追债，舆论都倾向支持作者的自由创作。这一次绵延数十日之久的撕逼，令魏蔓蔓彻彻底底近距离熟悉了网络小说圈子。
　　　　吵架，吵不出来如意结果。
　　　　期间为了一句“你行你上啊”式赌气，魏蔓蔓怒而执笔，开始了她的网络小说创作生涯。
　　　　世间事，大抵都说易行难。
　　　　魏蔓蔓的第一本书，辞藻华丽却内容空洞，剧情设置也各种想当然，意料中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嘲讽。
　　　　不过，魏蔓蔓已经慢慢喜欢上了创作。
　　　　不久，魏蔓蔓也选定了她的未来努力方向。魏蔓蔓而后请魏东生帮忙说项，令绿通大学校方准许魏蔓蔓财务专业成绩全部达标情况下兼修新闻与传播专业。2009年毕业季，姬素素离开燕京航空航天大学加入春秋搜索的脑机融合项目；魏蔓蔓则选择继续深造，成为绿通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一名研究生。吴平一高的校园播音员到绿通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研究生，魏蔓蔓赫然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2007年到2009年，魏蔓蔓断断续续共创作了三本小说。
　　　　第一本处女作非常烂，不值一提，二十余万字就匆匆结束。
　　　　第二本小说，魏蔓蔓有了一定写作技巧，剧情勉强可看，却没有甚值得称赞的地方。
　　　　到了第三本小说《我不是女王》，魏蔓蔓已兼职记者，并间接利用她和魏东生的特殊友谊预约采访春秋、智宇、智星、祝为、量子玫瑰等企业的时代名人，渐渐积累了足够多的阅历。小说里融入这些阅历，魏蔓蔓再创作富一代、富二代、权一代、权二代形象时就有了其她作者不具备的质感，她的小说遂慢慢以“贵在真实”特色聚集了一批拥趸。
　　　　尽管如此，《我不是女王》也仅能为魏蔓蔓带来每月三四千元稿酬。
　　　　魏蔓蔓的贵在真实特色不被编辑部看好，《我不是女王》的成绩又非常有限，春秋文学自然不可能为它精心包装并投放市场。但是，魏蔓蔓有自己的际遇，她有一位名曰姬素素的好朋友、伪粉丝。姬素素眼里网络小说都是一样的，如果必须翻译其中之一，何不翻译好朋友魏蔓蔓的作品呢？姬素素遂走春秋翻译渠道，把魏蔓蔓的《我不是女王》推介给世界各国读者。
　　　　姬素素可以不关心百森文学的盈利前景，却必须重视读者们对机器翻译的反馈。
　　　　姬素素不懂其它网络小说的好与坏，索性盯点《我不是女王》的评论反馈，闲暇时间还会截图反馈给魏蔓蔓。魏蔓蔓惊讶多语言版《我不是女王》在百森文学的热度：“评论很多啊！”
　　　　姬素素对具体数据缺乏感官认知，简单摘抄百森文学和春秋文学运营部门的判断：“百森站面对的国际读者，尚未有男频和女频之分的清晰概念，男性读者也很享受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小说下面的长篇评论，很多都来自各国的男性读者。”
　　　　魏蔓蔓啧啧感慨：“这才开站几天啊，评论比主站还多。”
　　　　魏蔓蔓旋即不乐观推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人肯付费阅读。”
　　　　姬素素不熟悉运营部门的规划，简单转述偶然听来小道消息：“免费运营三月之后，百森文学会尝试探索付费阅读。”
　　　　魏蔓蔓之前不曾指望稿费养家，现在也不敢奢望欧美读者扭转她的扑街命运。就作品未来前景闲聊两句，魏蔓蔓和姬素素交流起近况：“听说你剃光了头发？”
　　　　姬素素笑呵呵说：“是啊。”
　　　　魏蔓蔓十分惊讶：“真的啊！”
　　　　姬素素：“真的。”
　　　　魏蔓蔓不理解：“为什么啊？”
　　　　姬素素没有用不喜欢长发说辞糊弄魏蔓蔓，轻描淡写语气解释说：“工作需要啊。”
　　　　魏蔓蔓：“什么鬼工作，还得剃光头？”
　　　　姬素素：“等等再说吧，我签了保密协议呢。”
　　　　魏蔓蔓没有强求：“嗯。有机会视频一下，让我瞧瞧你的新形象。”
　　　　姬素素推脱说：“等实验暂告一段落，我离开保密等级较高的实验室之后就和你视频。”
　　　　魏蔓蔓：“好。”
　　　　得益于春秋搜索的流量导入，百森文学的活跃用户数量指数速度膨胀，前景非常乐观；有了姬素素的辅佐，脑机融合项目的第一步脑电磁信号分析处理模型也很快有了雏形。
　　　　2009年11月11日，金光洞实验室宣布脑机融合项目取得阶段性成功。
　　　　姬素素有些懵然：“这就结束了？”
　　　　魏东生笑说：“这可谈不上结束。万里长征才刚走完第一步，估计明年秋冬你才能蓄发。”
　　　　姬素素：“我觉得光头很好啊。”
　　　　魏东生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姬素素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
　　　　姬素素又问：“下一阶段研究什么时候开始？”
　　　　魏东生环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