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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木没说话，凯特先果断摇头，声音清冷说道：“不了，我母亲会来接我，谢谢你们的好意。”
　　她从小在英国长大，声音自然而然带有英伦腔调，来到美国居住这么久都转变不过来，同时拥有英国母亲和华人父亲，所以从小就会中文，不同于其他人，说中文时候发音挺标准，但也只是仅仅局限于日常交谈而已，成语之类的暂时搞不懂。
　　通过一个人的话语，就可以大概知道为人和性格，几乎每次说话都会说“谢谢”，足以看出她的家教非常好，英伦风格的英语听起来比较有趣，语调也很迷人，即使英国已经开始没落，但影响力毋庸置疑，会让人联想到“高贵”、“优雅”等词汇。
　　学生们一个个下车，苏木猜到了她依旧坐在座位上的原因，就像是有人尿了裤子，肯定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这是件很丢脸的事情，笑着对李平安说：“别废话，我们走吧，今天去看电影怎么样？
　　《夺宝奇兵2…魔宫传奇》，听说这部电影非常棒，我看过第一部　了，这一部还没有来得及看，身上还有点钱，可以请你。”　
　　“行！我知道你有钱，平时都存着呢。”被转移开话题，李平安此刻见到窗外的老头，继续说道：“哎？你看外面，这不是你爷爷吗，他怎么在这？正对你招手呢。
　　我家中午肯定没人，待会儿去你家蹭一顿吧，不知道杜仲有没有放假，要是放假那就好了……”
　　两人下车后，又从车里下来几位学生，车里很快只剩下凯特一个人，苏木对爷爷和父母报了平安之后，正打断跟他们一起回家去，侧头瞧见凯特依然在车里，两人视线不经意间有了接触。
　　和以前印象不同，这时候的凯特看起来格外无助，没有男人愿意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苦，苏木咬了咬牙，丢下句东西落在了车里，转身又跑进车里，走到凯特身边后，迅速脱下自己外套，嘴里说着：“你先拿它挡着，有空再把衣服还给我，系在腰上别人看不出来。”
　　在凯特的惊愕眼神中，苏木下车去追赶父母和李平安他们，而凯特，在被司机催促后，站起身将苏木的牛仔外套系在腰上，低头检查了一番才往车外走，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第10章　你也去报名
　　假如家人们没出现，说不定苏木会鼓起勇气抓住机会，充当护花使者将凯特安全送回家。
　　当然，那得是在凯特愿意的情况下，和父母说话时候，他再次回头看了眼，远远瞧见自己喜欢的少女，这时似乎正在笑，苏木心情瞬间变得更加美好。
　　不管怎么样，今天帮到了她的忙，而且还生平第一次和凯特说了话，觉得交谈过程中还算愉快，没有丢人。
　　至于交谈内容是不是简短又毫无营养可言，他并不在乎，这并不是一位长期单相思的少年所关注的重点，苏老头一直盯着这位唯一的宝贝孙子，清楚发现了苏木的小动作，盯着凯特看了看，貌似随意地问了句：“那是经常从我们巷子口走过的很漂亮的混血英国姑娘吧？
　　我从电视上看见了她的雪糕广告，这么小年纪就上电视，人长得又好看，未来前途肯定很不错。”
　　语气带着点感慨，老头察觉自己孙子可能对她有意思，要不然绝不会再次上车跟对方说话，从没见到苏木对哪位姑娘这么热心过。
　　绝大部分华人因为种种原因，都会缺乏自信，苏老头也不例外，即使认为自己这位孙子很优秀，但想要追求如此受欢迎的漂亮姑娘，连他都打心里觉得……悬。
　　女人长得漂亮，本就是巨大的优势，意味着不缺少出色的追求者，再加上白人姑娘很少会嫁给一位华人，苏木爷爷这样想并不奇怪。
　　帮忙撮合的李平安，兴高采烈告诉说：“是她没错！雪糕不好吃，不过我们学校里有男生专门去买，就为了留雪糕包装上她的照片，在我们学校里可受欢迎了！”
　　两家人走得近，李平安是苏老头看着长大的，甚至连他爸爸都是苏木爷爷一点点看着长大，关系亲近得很，就像是第二个孙子一样。
　　笑着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苏木别陷的太深：“找女朋友太漂亮的不好，性格才是最重要的，两个人要一起过一辈子，主要是看能不能谈得来。”
　　李平安当作耳旁风，苏木也没多想，依然还沉浸在甜蜜的想象当中无法自拔呢。
　　……
　　中午吃了顿饭。
　　小餐馆里的生意忙完之后，苏木老妈正在抱怨说，一位刚移民来美国的华人，为了点小费跟她斤斤计较半天，而且没给好脸色，这让她非常不高兴。
　　在美国生活的华人，大概分为三个群体，一个是像苏家一样，很早就移民来美国，生活了好些年的传统美国华人，一个刚从是从两岸三地移民来的华人，教育水平普遍比较高，大多也有点钱，另外就是中美关系好转建交后，顺应时代潮流，刚从大陆跑来美国掘金的华人，当中也有一部分率先富裕起来，由于各种问题跑来美国的家伙。
　　除了古老的唐人街以外，如今又多出好几处华人聚居地，比如很出名的蒙特利公园市，洛杉矶分为洛杉矶市区和洛杉矶地区，洛杉矶地区总共有一百三十一个城市，是美国最大的城市群，蒙特利公园市就是其中一个小城，位于洛杉矶县10号和710号高速公路旁，超过三分之一人口都是华人，被人们称为“蒙城”，新来的有钱华人们，大多喜欢去那里定居。
　　而苏木家所在的这座唐人街，早在1850年就开始发展，如今依旧住在这里的绝大多数华人居民，在华人们印象里都挺贫穷，发财了的早就迫不及待搬出去，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周边设施，都没有什么出色的优势，有钱的看不起没钱的，新来的看不起老移民，而老移民们同样看不起新移民，处于互相看不起的状态，但彼此之间没有清晰的分界，总而言之相处还算和谐。
　　做生意难免遇到不愉快，都说“顾客是上帝”这句客气话，却总有顾客真正践行，缺少最起码的尊重，在美国服务行业拿小费，本就是流传已久的传统，最多只是几美元、十几美元，看顾客心情给，苏木老妈自认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所以更加生气。
　　苏老爷子安慰了几句，坐在小院子里的葡萄藤下面，手里拿着把芭蕉叶子做成的圆扇，旁边石桌上摆着冰镇啤酒，中午没人陪他喝酒，正一个人自娱自乐小酌怡情。
　　见到苏木准备出门，老头问道：“你去哪？身上有钱没，我记得床头还有六十几刀，带着自己去买件衣服，怎么换来换去就这么几件，这样谁家姑娘会喜欢你？”
　　早上看见孙子偷看凯特的举动后，现在他相当敏感，以前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终于意识到孙子已经不小了，别人家孩子很多在这种年纪已经恋爱，做为全家人的宝贝，苏老头可不希望苏木落后，在这方面他们思想受到当地文化熏陶，还是很开明的。
　　停下脚步，遇到拿零花钱的好事，苏木傻了才拒绝，小跑去爷爷房间，很快拿了钱一边数一边往外走，笑眯眯对自家老头说：“就拿六十刀，零钱给你留着呢。
　　跟李平安出去逛一逛，吃饭之前商量好了，一起去看电影，要是有时间就去图书馆转一圈，老师布置了读书作业，让我们看一看《老人与海》这本书，我已经读过，不需要再买新书，读书笔记期末再写。
　　我走啦，吃饭前应该能回家，如果不回来我就打电话告诉你们。”
　　“你等等！六十刀哪里够，我再给你一百，去买套好点的，都快毕业了，毕业舞会时候穿这样太丢我人，肯定没人愿意跟你跳舞。”苏木老妈开玩笑说道，别看为了点小费计较半天，对儿子相当舍得花钱，就这么一个孩子，全家人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他。
　　“老妈，六十就够啦，上周校长说经费不够，把我们这届的毕业舞会取消了，应该不会举办。
　　我们谈论说，肯定是他把钱给贪掉了，要不然以他薪水能买得起捷豹跑车？那只豹子可真酷，他总是在学校里开车炫耀，后来轮胎被人给戳了，连续戳了四次，再也不敢将车停在偏僻的地方。”
　　听苏木说完学校里的趣事，苏老头哭笑不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牙开口说：“SSAT考试推迟了对吧？今年你也报名去考，考得上当然好，你在现在的学校读书我们不放心，高中转去私立学校，杜仲那小家伙读的学校就挺不错。
　　要是成绩差就算了，成绩好还留在现在的学校，那是在耽误你，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刚托朋友找了份工作，帮服装厂看仓库，一个月一千多刀呢，等到开学时候学费差不多就够了，明年的明年再愁，你爸也是这么个意思。”
　　老头下这个决定之前，思考了很长时间，因为以他们家的财务情况来看，确实非常有压力，前些年苏木奶奶生病花了不少钱，要是钱多送去好医院说不定有救，是贫穷耽误了治疗。
　　钱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十分重要……


第11章　梦想发芽
　　假如是学习成绩差到老师不愿意管的李平安，肯定更喜欢教学不严格，又有朋友一起玩的卡斯特拉尔中学，而苏木成绩很好，也喜欢学习，潜意识里自然向往更加优秀的学校，现在学校里的老师教学质量一般，很多知识都靠自学，遇到搞不懂的问题会很头疼，学习氛围同样糟糕。
　　平时和杜仲聊天，苏木知道好学校的氛围是什么样子，如果进入一所优秀的学校，他甚至有可能进入加州理工、麻省理工、或者八大常春藤名校之类的好学校，距离考大学还有三年，努力一番甚至可以争取进入哈佛、剑桥，实际上成绩并不是限制他的因素，高昂学费才是，在好学校拥有取得顶级大学全额奖学金的资格，这才是真正让他心动的原因。
　　苏老头见他没说话，继续补充道：“你就听我的，去考吧。
　　卡斯特拉尔中学里一帮学生都在忙着玩，继续读书是耽误你，别在意现在花出去的学费，先考一所好大学，等你毕业工作后这些钱都能赚回来，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负担你上大学有压力，但私立中学的话还好，我和你爸妈这不是还在赚钱呢，以后跟小杜一样去银行当个经理，我们就有好日子过喽～”
　　虽说很辛苦，但只要想到孙子苏木未来发达，老头就十分高兴，小橘猫趴在门口，蜷缩成一团。
　　旁边苏木母亲也高兴，笑眯眯说道：“去考SSAT吧，你王婶做家政工作，工资还蛮高的。
　　刚才和你爸商量了，以后饭馆交给他一个人弄，我跟她一起去找份工作，这个行业现在缺人，小费也能拿不少，存几年大学学费就够了，万一你要是拿到奖学金，那更好。”
　　天底下大概就只有华人父母，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一代又一代人往复循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在拼命创造出自己能给予的最好条件，绝大部分华人成年之后最宝贵的时间，都花在了子孙后代身上，自己省吃俭用，将辛辛苦苦积累的财富，也许不多，却总是留给后代。
　　就比如苏老头，即使已经五十多岁，仍然决定为了孙子的学费去上班，当中没有参杂哪怕半点自私情感，其实他完全可以在家颐养天年，跟朋友喝喝茶、打打麻将，将儿子和女儿拉扯长大后，又开始继续为孙子操心。
　　苏木很早熟，穷人家的孩子普遍早熟，听见爷爷和母亲的这番话，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已经是半大小子，不愿意让家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手里捏着六十美元纸钞，捏得很紧，背对着往外走：“行，我会报名去考，一些学校有公费名额，我会争取！”
　　“儿子！钱还没拿呢！拿去买衣服啊！”瞧见苏木小跑出门，他老妈手里拿着一百多美元零碎纸钞，大多是十刀、二十刀面额，又装回自己口袋里，笑骂道：“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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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家都有点难事。
　　李平安同样心情沮丧，他父母出去跑长途了，家里就他一个人在，时常不在家，早就习惯了没错，可独自待在家里仍然觉得不舒服。
　　此刻瞧见苏木眼睛红红的，好奇问道：“怎么，吵架了？吃饭时候还开心，一会儿功夫怎么垂头丧气的。”
　　“没，我这是要去考SSAT了，想到会离开你舍不得。”苏木随口扯了个理由，少年人的烦心事不会轻易对外说，那样一点都不酷。
　　“……果然要去考，离开我你会哭？我怎么觉得你是激动哭了，承你吉言，今年我果然要留级了，昨天老师跟我谈过，搞得我都不想读书啦。”
　　知道去别的学校读书对苏木是件好事，所以李平安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情绪，没有表露出来，对上学毫无兴趣，他家人总说成绩不好是因为不努力，可实际上脑子不够用才是事实，别人看一眼就知道数学公式，而他花个把小时记住后，转眼又忘了，在学习这方面真的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
　　现在苏木要去考其他中学，待在学校里的理由就没了，没人陪着自己玩会很无趣，认真琢磨起未来的事。
　　苏木知道李平安不爱学习的性格，和那帮家长们思想不同，说道：“要是真不想学，待在学校里就是浪费时间，我劝你去学一门手艺，很赚钱的那种技能，未来不一定比其他人赚得少。”
　　“什么手艺赚钱？”李平安顿时来了精神，他总爱听苏木的意见，觉得比自己聪明。
　　这个问题成功难住了苏木，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怎么赚钱，刚刚被“钱”这个词给刺激到，生平第一次认真琢磨起来，脑海里还是空空一片，前些日子从老电台里听见的内容，悄无声息间影响着他，拍了拍李平安肩膀，认真说：“电脑！
　　这东西很厉害，最近不是有许多人靠它赚钱了？这几年先赚赚钱，等以后我们开家公司，自己当老板！”
　　听见他的认真语气，李平安噗嗤笑出了声，嘲讽说：“就你？会用电脑不？还开公司，你要是当老板，那我以后买下帝国大厦当公寓！”
　　显然是在嘲笑苏木异想天开，梦想刚产生时候，看起来总是显得可笑。
　　前些天收听到的广播内容，终究对苏木产生了影响，至少让他对互联网未来的发展，有了个大概的认识，比如在网上购物、检索文件、听音乐等等，他暂时依旧不知道那些是真的，可却让这位华人少年，幻想到了未来的情况，这是个非常好的开端，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所有的人。
　　脑子里蕴藏着巨大宝藏，身上却只有六十美元的苏木，和李平安一起去地摊上花五美元买了件短袖，另外又花八美元买了条大裤衩，全身衣服加起来不足五十美元，商场不是他们可以去的，在地摊上挑衣服就很开心。
　　或许是因为有了赚钱的想法，另外也要去考好学校，苏木心情再次开朗起来，即使是贫困的唐人街少年，也有小小的梦想……


第12章　好时代
　　唐人街里就有电影院。
　　没事时候，当地人很少会离开唐人街范围，即使出门也只是在周边活动，说来惭愧，苏木从小到大生活在洛杉矶，却只去过一次好莱坞，而且还是因为学校修学旅行才去的。
　　外地人总觉得好莱坞很棒，实际上洛杉矶当地人并不觉得那里有什么，遇到的明星太多，也时常遇到拍戏，早已经习以为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路很窄，街道上人潮拥挤，绝大多数都是黄种人面孔，也有皮肤略黑的东南亚人，汽车喇叭声、人们说话声等等交杂在一起，显得十分吵闹，现在还算好的，晚上时候人更多。
　　八十年代，这片地区像是被市长遗忘了，就在周边翻新改造基础设施时候，当地总是老样子，愿意过来的联邦官员大概就只有税务局。
　　对于大批偷税漏税、喜欢使用难以追查的现金的华人，他们总是很头疼，除了洗黑钱等违法事件以外，对于不愿意交税、或者不会交税的华人，有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仔细追查起来工作量太大了，毕竟很多人连英语都不会说，根本没办法沟通。
　　新一代年轻人拥有合法美国居民身份以及社保等福利，而老一辈人有些是偷渡过来、或者签证到期后不愿意离开的黑户，苏家则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别看没有太多钱，其实已经算是在唐人街里混得好的，还拥有一栋占地蛮大的独栋平房，由此可见当地华人的境遇究竟有多糟糕，更像是美国这片土地上与世隔绝的“小中国”，除此之外还有“小韩国”、“小菲律宾”等等。
　　路过造型奇特，门口放着两尊石头狮子的福州饭店，远处招牌上则写着锦江饭店，绝大多数用繁体字书写，下面带有英文名称，有些直接就是中文，街道两侧乱糟糟的，垃圾被随意丢在巷子里，清洁工路过时候视而不见，反正还有垃圾，不如等每天早上人少时候一起打扫。
　　街道太窄，导致交通秩序混乱，三轮车撞到了一辆汽车，两边人正在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