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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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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常常想,如果,如果当年他也能放下,现在,他会不会过着另一种人生?
  当年,他救下念儿,可他生性孤僻本不会和别人相处,但是他不希望念儿活成另一个自己,所以即便他不会,却还是坚持每天和他呆在一起。
  以至于后来,他分不清到底是他陪伴念儿,还是念儿陪着他。
  他们相互依靠,相互安抚。他们像朋友,像父子,但更像另一个自己。
  他在池子里泡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许多他之前从未想通的事他刚刚都想通了。其实生死根本没有什么,只不过是给活在身边的人留下一点遗憾罢了!
  可是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该做的他都放手去做了;该说的,他也大胆的说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中还有一丝不甘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舍不得虐小奚渊,然而。。。。。。


第36章 36
  温泉的蒸汽将他的脸熏的粉红,遮盖了原本苍白的脸色。
  忽然,他又将整张脸埋入水中,许久没有动静,一声尖锐的鸟啼声自空中划过,他才猛然间从水中挣脱开来,大口的喘着气。平息了气息之后,他才起身穿好衣服,又随意摘了些野果子果腹,接着往山上走去。
  初秋的风还算凉爽,银发未束,倾泻及腰,发梢未干的水珠落在衣服上,不一会儿便被风吹干。
  奚渊随意找了根半长的木棍做了拐杖使,他走的极慢,一路上看看花花草草,听听鸟鸣虫叫,倒也惬意。
  临近午时,他才兜兜转转来到山后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那地方四周载满了粗壮的桂花树,此时还挂着零星的几朵,香气扑鼻。
  他将手中的木棍靠在树上,抬眼看去,桂花树中间是一座坟。那坟上长着几颗郁郁葱葱的杂草,没有半点枯黄的痕迹。只是那坟上的土还未落实,一看便知是座新修不久的新坟。
  奚渊随意坐在一颗树下,顺手拍了拍那颗结实的桂花树,和那坟并行坐着:“师傅,你看看,我们终究活不过一颗树!”
  说完,他又随手捻了些地上的土,笑道:“若有来生,我必不会是这般活法!这辈子活的不好,太累!每日都被不同的事物折腾着,感情,烦恼,还有我体内清除不去的毒!这一切的一切太折腾人,早日下去也好,想必他们也不会等我等得太久。”
  许久,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双眼。
  他们本就没有太多的话,如今更是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当初,他的坟被刨,他也是隔了许久才知道的。也算刨坟的人还有点良知,还将他放回了棺木中,没有让他暴尸荒野。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看到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感想,还淡然的回去拿了把铁锹,将他重新入土,重新立了木碑。
  还没有来的及想太多,他便沉沉睡去。连树林间的鸟儿也安静了许多,不愿扰了他的好梦。
  太阳才刚刚西斜,他便浑浑噩噩的醒来,擦拉擦额角的汗,才惊觉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的梦不是什么好梦。
  他算了算时辰,想着以他现在的脚程也该回去了。
  他拿起来时的那根木棍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离开的身影滞留了片刻,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日后的香火钱我会叫念儿烧给你的!”
  果然时辰算的挺准,回来之时天刚刚暗下来。
  穿过竹林后,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楠木桌前,不动也不出声。
  “回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那人。
  那人并未出声,像是没有听见似得,目光始终看着远处。
  “念儿?”奚渊的心瞬间被揪起一般,看着往日活泼的人呆滞的似根木头一样没有动作,他心中便知有事发生,“念儿,先生在呢!”
  念儿仿佛终于听见了他的话,抬头看着他,眼里没了往日的神采,黯淡无光。
  奚渊细想,便知恐怕是阿七出了什么事,他不敢问,也不愿问。
  “先生,阿七。。。。。。阿七没了。。。。。。”念儿抱着他的腰,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前,像小时候做恶梦醒来后的样子。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震得他心口疼。
  他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着,最后落在念儿的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
  最后,他将哭的昏睡过去的念儿抱回房间,他的体力差,路上摔了一跤,掌心被地上的石子磨出了血。看着被他护在怀里的念儿依旧睡得安稳,才稍稍放心。
  之后,他又打了水将替念儿擦了脸,在他的床头坐到天亮。
  说实话,他不是没有埋怨过冥之,埋怨过自己。如果冥之的计划再周全一点,如果他当时没有让念儿下山。。。。。。
  那么现在,念儿应当不会这般痛苦!
  终究思虑过重,他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念儿的床边。他慌乱的替念儿重新擦拭了脸,又很认真地去擦被褥上未干的血,可是无论怎么擦,多少还是留下了些痕迹。
  天微微凉,奚渊去厨房煮上粥,又煮了两个鸡蛋,炒了一道小菜。
  他逼着自己吃了许多药,好让自己看上去不会那么糟糕。
  “念儿乖,听先生的话吃一点好不好?”奚渊将粥递到念儿嘴边,轻声说道。
  “先生,我吃不下,你吃吧!”念儿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念儿不听先生的话了吗?”
  念儿看了看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糖人,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阿七就不会死了!先生,念儿好没用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啊?”
  奚渊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生,让念儿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念儿屈起双膝,将头埋在里面。
  奚渊勾勾嘴角,嗓音沙哑:“好。”
  他端起那碗粥站起身,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院子里,他独自一人趴在楠木桌上,吃着那碗半凉的粥。
  院子里的桂花树枝繁叶茂,桂花开的正好;几只麻雀大胆地落在他晒药草的架子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多好,一切都生机盎然。
  就这样过了几日,念儿依旧那般毫无精神,一日三餐他准时备好之后,就陪在念儿身边,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话也不问。
  当他推门看到念儿拿着糖人哭的狼狈的时候,他便会悄悄退出去,守在门外。
  药房他还是会每日都去,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便在药房煎药。他有时会头晕眼花,所以一副药需要检查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敢炼制药丸。
  看着手中的一大把药丸,他没有犹豫一口全数吞下。有时会一颗不留的全部吐出来,他便重新再吃一遍,直到药完全进了肚子里才罢休。
  最近他的胃口不是太好,早上熬得粥,到了中午会再热一遍,晚上再接着热,即使是这样还是会剩下许多。这倒便宜了那些鸟儿,到嘴的食物吃的欢快。
  “念儿,明日替先生下山一趟可好?”奚渊揉了揉他的头,微微笑道。
  “好。”念儿看了他一眼,应道。
  “张伯的旧疾怕是又要犯了,你替先生送些药去吧。”奚渊将药放到念儿面前,握住他的手,“你权当散散心,不必急着回来。”
  念儿抬头看向他,似是不解。
  “我的念儿不该是这幅模样。”他笑笑道。
  出了念儿的房门,他是踉踉跄跄地快步回了房间。刚关上门,便咳得直不起腰。
  血从嘴角流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袖。他脸上露出一抹绝望的笑,眼中有光闪烁。
  “该走了,该走了。。。。。。”他喃喃自语道,不知说的是谁。
  天黑的可怕,他抱紧自己蜷缩在床角,蜡烛烧的噼里啪啦,烛火随之摇曳,留下眼泪。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在昏暗的黑夜里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额。。。。。。
  好吧,我是后妈~


第37章 37
  一觉睡醒,天还未亮。
  恰巧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今年的天气也实属罕见,雨下的极少,导致作物大旱,收成不尽人意。巍山村依山而建,本来就所处偏僻之处,靠山吃山,村民们大多依靠打猎为生,年轻力壮的汉子们会去镇上找些粗活干干,赚些铜板也勉强养家糊口。
  张伯就是那群人中的一个,他生性好强,能吃苦耐劳,干的活是别人的两倍,虽说赚的多些,可是身体终究是扛不住,落下了旧疾。而在当时,别说花钱请大夫,就连药他也舍不得买,任由那旧疾年年纠缠,晴天还好说,到了阴雨天时更是要命的疼。
  当时赚的钱也只够一家老小生活,况且他还有个未娶亲的弟弟,多干的工钱他都攒了下来,想替他弟弟寻门好的亲事。
  张伯的娘子也大方,从没有说过什么,替小叔子忙活也没有什么怨言,村子里的人也热情,最终替他弟弟找了邻村的一户人家。
  只可惜他弟弟走的早,连个子嗣也未留下。他那娘子更是早早的便改了嫁,至今没有回来看过他们一次。
  后来瑛城新建,巍山村成了必经之路,村名们的生活才渐渐改善。
  张伯无事时便会上山捡些柴火,有次往山里走的深了,误被阵法困住,在山里呆了一整夜。说来也是恰巧,那日奚渊从西面归来,换了条小路上山,才救下了被困的张伯。
  那也是奚渊第一次同外人接触。
  之后张伯会经常送些吃食给他,又不收他的银钱,所以奚渊每次下山时都会送些药去。虽不能根治,也能让他没有那么疼。
  之后就一传十,十传百,他神医奚渊的名头便这样来了。
  他随意披了件衣裳,看到西厢房已经亮起了烛火。他护好手中的蜡烛,朝那面走去。
  “念儿。”奚渊叩响房门,喊道。
  房门被打开,看到念儿已经穿戴整齐,双眼红肿:“先生。”
  奚渊说:“雨势太大,就别下山了吧!”
  念儿看了看依旧昏暗的天,摇头道:“没事的,先生。”
  奚渊知道拗不过他,便嘱咐道:“路上怕是不好走,你小心点。”奚渊替他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蛋,“陪先生吃顿早饭吧!”
  “好。”
  奚渊先摆好碗筷,再盛上稀饭,端上馒头和小菜。
  木制的碗碟在有种粗糙的质感,但是摸着却很舒服,至少不会凉。
  奚渊夹了个馒头给他,看着他像往常一样大口地吃着,欣慰的笑开。
  “先生,你怎么不吃?”念儿问道。
  “先生吃。”奚渊笑笑,拿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
  一顿早饭吃的和往日无异,只是没有人说话,少了几分恬躁。而这时念儿吃饭时惯有的吧唧嘴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响亮。
  奚渊吃的不多,念儿也没有吃下几口。
  念儿照常收拾好碗筷,奚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竟觉得有几分凄凉。
  他的念儿近几日也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看着极不合身。
  “先生,你无须挂心念儿。”念儿穿戴好蓑衣斗笠,把奚渊配好的草药抱在怀里,“念儿这便走了。”
  还好这时天已经亮了,虽然还是灰蒙蒙的,但也能看清下山的路。
  “山腰雾气悬浮,你带上灯笼。”奚渊将已经备好的灯笼递给他,又递些银子给他,“你万事小心,别急着赶路就行。”
  “哎,念儿记下了。”
  奚渊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和那点红光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他站在雨里,抬头看了看天。雨水滴落在他血色的朱砂上,顺着他的脸庞从下巴滴落,滑入衣衫中不见了踪影。
  淋了雨的奚渊换上干净的衣衫,还替自己熬制了碗姜汤。
  喝下姜汤之后,他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似醒似睡,似梦非梦。他看到有些人慌慌张张的来,在他耳边大喊大叫,叫他不要回头,叫他快点离去。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跑开,双腿抖动的不能好好走路;摔倒在地上的那些人也拼了命地往远处爬,丢下他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地方。
  他回过头,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像有层纸在他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撕不碎也扯不开。他看不见身后的情形,只觉得有双滴着血的眼睛在狠狠的盯着他,吓得他迈不开步子。
  眼前的情形瞬间又变了,身后的眼睛没有了,却又下起了雨,他伸手接住,那雨却是血一般的红色。
  他将手在衣服上蹭蹭,雪白的衣衫被染得血红。然后他感觉到有道冰冷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间,朝他咯咯的笑着,叫他听了汗毛倒立。
  “还是这颜色适合你,多好看啊!”那声音幽幽传来,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入腹中。
  “你来啦!”远处的一个人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朝他走来,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枯变为褐色,胸前有一个黑漆漆的洞。他的手高高举着,像是在捧着什么东西一样,可是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太好了,该还给我了,该还给我了!”他看着那人朝他走来,眼泪竟不自觉的流下,他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奚渊闭上眼睛,等待着什么。只见那人从他的体内穿过后,手里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他低下头,看着胸口处的那个洞,没有血流下,也不会痛。他透过那个洞,看到他的爹娘还有秦辉的爹娘站在那儿朝他笑着。。。。。。
  脚下,密密麻麻的虫蛇顺着他的双腿爬遍他的全身,他笑着,看着自己被它们吞噬,空留下一颗头颅在地上滚远。
  奚渊迷迷糊糊的醒来,后背被汗水浸湿,不知是吓得,还是热的。
  他揭开被褥,脚步虚浮,双腿无力,走的不是很稳,最后趴在桌子上。他替自己倒了杯水,茶壶里的水还是昨日备的,早已凉透,他喝了两口,却又吐了出来。
  他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茶水和着唾液顺着他的嘴角滴落道地上,他用力地擦了擦嘴巴,哪有往日的半分儒雅模样。
  他翻身坐在地上,用椅子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他暗自庆幸早晨还吃了东西,没在念儿面前失态。
  他歇息了好一会,才费尽力气站起来。
  走到书桌前,耐心地研好磨,又拿了两张信纸,挑了支往日用惯的毛笔,提笔写了几句。
  许是因为力道不足,手腕轻浮,写出的字不尽他意,他揉了又重新写。
  反反复复了几次,看着越写越难看的字他苦笑一声,将就着写了下去。
  写完之后,他用镇纸压好,放在桌子正中间。
  外面雨早已停了,盛开的桂花被雨水打落在地上,还残留一丝香气。
  他拿了把锄头慢慢的刨着地,感觉差不多时,索性直接趴在地上用手挖。
  尽管双手沾满淤泥,他也不在意的在衣服上擦擦,然后再接着挖,直到挖到那两坛酒时,他才停下动作。
  甩了甩头上的汗珠,他欣慰的笑笑,把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之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两坛酒搬到院子中的楠木桌上。
  他亲自把想做的事都做完后,躺在地上累的一根手指头也不愿意动。
  天还阴沉沉的,不知道会不会继续下雨了?他想念儿也该到了吧!
  桂花香里桂花酿。
  当时的事仿佛还在眼前,那人笑着说要和他一醉方休的,也不知这次究竟算谁先食言!
  换了衣服的他去灵堂上了香,磕了头:“爹、娘,孩儿不孝,奚家在孩儿这儿竟断了香火!不过,可算有一家团圆了!”
  然后他将自己的灵牌摆在他爹娘后面,他摸着自己的灵牌,笑的像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更结局啦!


第38章 38
  旭日初升,被雨水冲刷过的山林多了几分绿意,鸟儿急不可耐的站在枝头高歌,山顶上的人家却寂静无声。
  竹叶铺满碎石小道,无人清扫;院内的楠木桌上摆着两坛酒,酒坛上挂着些泥土;酒坛下压着张写了几句话的信纸,却没有落款;井旁还立着两个木桶,一直鸟站在上面,看着努力伸长脖子,想喝里面小半桶的水;厨房内的灶台冰冷,炉火已灭,堆积的柴火安静的躺在角落,等待腐朽;摆在廊下的竹筛里的草药受了潮,长出些白色的霉点。。。。。。
  奚渊躺在床上,双颊凹陷,嘴唇干涩,泛着青紫,他看着窗外,眼中毫无生机。
  只见,他动了动手指,从胸口里拿出一块红色的布,当他看着那块布时眼中才有了光彩。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手指像几根干枯的木头似得,却将那块布攥的紧紧地。
  他看向窗前的木架,那上面还摆着那根玉笛,红色的麦穗系在上面,被风轻轻吹动。
  他半撑起身子,看着外面的晴朗天,酝酿了一会,才接着动作。谁知手臂没有撑住,从床上摔下。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喉间溢出,竟止不住似得,将他的的衣襟染红了一大片。
  奚渊小心的把那块红布护在怀里,轻轻地拍掉上面的灰尘。
  他靠在床边,银色的头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被血染湿的头发沾在他的脸上,脖颈间,看上去分外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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