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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毅要干什么，魏延很清楚，按照原本的计划，刘毅偷袭邺城，李严若能击败司马懿最好，就算败给司马懿也不奇怪，但刘毅留了后路，只要不是败的太惨，河内的石阵足够保住元气，到时候不管刘毅奇袭邺城的计划是否能成，都有卷土重来的资格。
　　但现在……
　　看着四周围那一大票挤在一起的光膀子，魏延心里沉甸甸的，就算刘毅这次奇袭邺城成功，一时间，却也没有足够的兵马将整个冀州给吞并了。
　　眼看天色将暗，魏延准备让人伐木建营，只是尚未动手，便听一阵喊杀声响起，一支人马朝着这边杀来，看旗号，分明便是魏军。
　　“这么快！？”魏延看的大惊，也顾不得结营，连忙带着人马继续逃遁。
　　这一路，被敌军追上俘虏或是斩杀的不计其数，魏延听着身后的惨叫，心如滴血，却不敢回头，只带着人马连夜朝着黎阳狂奔。
　　而这支魏军却也不急着追杀，只是一路吊在后方，不断拾取装备。
　　到得天明时分，邓艾带着两千人吗前来接应，以弓箭射住阵脚，方才令魏军暂退。
　　“这是……”邓艾看着眼前的惨状，惊疑不定的看向魏延。
　　“说来话长，且先给将士们找些衣物穿。”魏延叹了口气，对着邓艾道：“另外快将军医招来，军中不少将士中了风寒！”
　　“喏！”邓艾点头，答应一声，亲自率军为溃军断后，护送残军退入黎阳。
　　郭淮率领兵马一直逡巡在侧，不攻城，却也不离开，直接在黎阳城外驻军。
　　次日一早，经过一夜休整，李严恢复了些许精神，虽然也中了风寒，不过还不是太严重，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
　　“军中还有多少将士？”李严看着邓艾，涩声道。
　　“昨日从前线退下来的，只有两万余，不过大半都染了风寒，城中药物不足，按照军医所言，能有一半熬过来，就算不错了。”邓艾叹了口气道。
　　“一万！？”李严身子一颤，脸上表情更苦。
　　“嗯。”魏延点点头：“此外加上没有受到河水浇灌的将士，也不足一万五，再加上黎阳、白马、延津、燕县等地的守军，能有大概两万人马。”
　　六万大军，最终却只剩下两万！
　　其实这折损的人里面，真正被水冲走的反而不多，大多数是在昨日败逃途中，冻死或者被魏军的追兵所杀。
　　李严只觉嘴中满满的都是苦意，此前的雄心壮志，到如今，早已没了，他知道，就算刘毅不为难自己，朝廷恐怕也会重惩。
　　况且，刘毅不放过自己……可能吗？
　　“更糟糕的是，我派斥候探查过，魏军缴获了我军大量兵器、铠甲！”邓艾坐在魏延对面，揉了揉眉心道：“有了这些兵甲，魏军可以组织一支不弱于我军的精锐！这仗，再想如之前那般压着魏军，怕是不可能了！”
　　李严和魏延闻言，不禁沉默下来。
　　之前汉军能够压着魏军打，凭的就是兵器上的优势，坚固的铠甲，射程远超寻常弓箭的，几乎是等同于降维打击，方才能以六万压着司马懿十几万大军打。
　　但现在，双方装备相同的情况下，哪怕汉军训练有素，但真的打起仗来，也绝对做不到以寡击众。
　　这一场败仗，将他们手中最大的优势给弄没了。
　　“报~”就在三人沉默，相顾无言之际，一名小校飞奔到门口，大声道：“诸位将军，探马来报，司马懿亲率大军向黎阳赶来。”
　　三人闻言，霍然起身，魏延咬了咬牙道：“来的还真快。”
　　李严叹了口气道：“我军如今，怕是难以与魏军相抗！”
　　没了装备的优势，人数又占据绝对劣势，就算黎阳城墙坚固，也守不了多久，最重要的是没有意义，后方一直到河内，几乎人烟绝迹，守住黎阳，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甚至李严担心，他连河内都守不住。
　　“都督此前在汲县到武德一带，设了几座石阵，我等退往那边，河内之地，还有数万人马可用，虽无法击败司马懿，但保住河内却是足够。”魏延点点头，眼下士气低落，加上数量相差悬殊，的确没有跟司马懿硬抗的实力。
　　“魏将军。”李严犹豫了一下，对着魏延抱拳道：“在下如今身体衰弱，头脑昏沉，怕是无法领军，接下来，便交给魏将军吧。”
　　魏延也没跟他客套，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李严想要带兵，魏延都不会同意，当下带着邓艾除了房门，开始安排撤退。
　　虽然有些不仁道，但如今要在魏军的追杀下，把伤了风寒的都带上，显然不可能，所以魏延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命令三军将士，能跟着部队走的，一起走，不能走的，就留下来守城。
　　邓艾虽然不忍，但如今这无疑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
　　“父亲，这是何物？”司马师坐在马背上，看着司马懿一脸新奇的把玩着昨日自战场上捡来的竹筒，好奇道。
　　“神物！”司马懿拿着望远镜往远处看，啧啧称奇道：“难怪汉军很少被伏，有此物在，千步之外的景象，如在眼前！你看看。”
　　司马师闻言接过司马懿递来的竹筒，学着司马懿的样子往远处看去，有些皱眉道：“怎的好似更远了些？”
　　“你拿反了！”司马懿笑道。
　　“哦！”司马师将竹筒倒过来，再朝着远处看时，顿时一脸惊讶的看向司马懿：“父亲，这……刘毅莫非真有鬼神相助？”
　　关于刘毅的事迹，最早传闻是墨家传人，并且乃千年不遇的人物，有鬼神莫测之机，只是一直以来，大多数人对此都嗤之以鼻，但现在，看着手中这竹筒望远镜，司马师突然觉得有些信了。
　　“有没有鬼神相助为父不知，但此人确是奇人！”司马懿摇了摇头，鬼神之说，自古有之，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他更相信自己知道的，至于鬼神，没有见过，不反对，但也不会去相信。
　　“若能生擒刘毅，或许，我大魏再过十年，未必不能击灭伪汉！”司马师把玩许久，方才将竹筒望远镜还给司马懿，摇头叹息道。
　　“生擒他？”司马懿闻言嘴角抽搐了两下，看着自己的儿子道：“相信为父，就算你能攻破长安，也别想生擒此人！”
　　严格来说，司马懿和刘毅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交手也只有两次，但对于刘毅的性格，司马懿却相信自己比这世间大多数人都了解，未算胜，先算败！
　　这样的人，就算伪汉覆灭，他自己估计也能过得很滋润。


第六百四十四章　石阵
　　“将军，都准备好了，快走吧！”邓艾找到李严，看着李严道。
　　“不了！”李严摇了摇头，看着邓艾道：“此战之败，皆因我轻敌冒进，如今这城中上万将士不能走，我却离开，还有何颜面去见天子？更无颜面去见那刘伯渊。”
　　“将军！”邓艾闻言皱了皱眉，看着李严道：“就算死守此城也无意义，不如回去，待都督回来之后再说。”
　　“等他折辱我么？”李严冷笑一声，傲然道：“我与他斗了一辈子，他却从未将我放在眼中……”
　　“都督那是太忙，没时间理你，李将军，有时候，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邓艾不耐烦的打断道，这货想什么呢？
　　李严从汉中那会儿就开始给刘毅使绊子，但刘毅一直在外忙于建设，朝中自有诸葛亮、庞统等人帮忙，刘毅哪那么多时间跟李严来玩儿心眼？
　　李严胸口一堵，瞪着邓艾说不上话来，随即冷哼一声：“总之，李某便在此陪这些将士殉葬便是。”
　　“但兵器我们要带走，不能留给魏军。”邓艾皱眉看着李严道：“另外，我已安排城中将士，魏军来时就投降，没有兵器铠甲，他们没办法再作战，时间紧急，末将便先告辞了！”
　　邓艾已经发现魏军在收集汉军的兵器铠甲，这城中既然要弃城，就绝不能将兵器和铠甲留下，至于城中无法跟上的将士，邓艾已经做好了安排，只要魏军来到城外，便开城投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指望一群染了风寒而且手无寸铁的将士与城共存亡吧？
　　李严闻言，嘴角肌肉颤了颤，那他留下有什么用？跟着一起投降？
　　李严虽然跟朝中很多人关系不睦，但他已经背叛过一次刘璋，从未想过再叛，更何况，以眼下的国力而言，李严其实是有些看不起魏朝的。
　　眼见邓艾没再理他，李严犹豫良久之后，还是叹息一声，跟着一起离开。
　　原本，他是准备死守黎阳，彰显自己的风骨，到时候朝廷那边，也总有个说法，况且，他虽然不知道刘毅在干什么，但总不能看着自己死守黎阳不管吧？
　　但现在，兵器被带走，又下令让走不了的将士投降，这让李严心中的算盘被无情的扑灭了。
　　眼见邓艾竟然真的没再理他，直接离开，李严犹豫片刻后，最终叹了口气，也跟着部队一起离城，投降是不可能的，他妻儿老小都在长安，根儿也在那里，就算投降了，曹魏会放心用他？
　　只是这般回去，怕是就要面临刘毅的诘难了。
　　……
　　司马懿大军抵达时是在下午，城门已经被郭淮打开，走在街道上，四周都是一群神色萎靡的汉朝降兵。
　　“太尉，这些人都受了风寒，听医匠说若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形成瘟疫。”郭淮陪着司马懿走在街道上，看着那一批批在魏军的驱赶下出来，半死不活的汉军。
　　“就没几个好的？”司马懿皱眉道，他还想从汉军嘴里套出一些情报来。
　　“没有。”郭淮摇了摇头：“但凡能走动的，都被李严带走了，只留下这些。”
　　“子元。”司马懿点点头，看向身边的司马师道。
　　“在！”司马师看向司马懿。
　　“你带一支人马将这些人带上，伯济随我追击汉军，这一仗，我们不但要将河内夺回，洛阳也要！”司马懿笑道。
　　“父亲，这些人……”司马师看向自己的父亲，不解道。
　　“用他们来破城！”司马懿冷笑道。
　　“喏！”司马师神色一凛，对着司马懿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开。
　　郭淮有些不忍道：“太尉，这般做法，是否有伤天和？”
　　“没办法。”司马懿摇了摇头道：“我们要最快拿下洛阳，便只能如此，伯济若是不忍，我亲自去。”
　　“末将愿为太尉开路！”郭淮闻言连忙躬身道。
　　在黎阳稍作休整之后，司马懿便再度骑兵，也不追李严，带领兵马直奔河内。
　　三日之后，河内
　　昔日刘毅立在这里的大营已经拆除，魏延带领着人马退到此处时，据后方的探马来报，魏军距此已不足三十里。
　　“这司马老贼，追的倒是颇快！”魏延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冷笑道。
　　“文长，怎的来到此处？”李严看着眼前的石阵，皱眉看向魏延道。
　　“都督当日离开时，曾在这一带设下几座石阵以阻魏军，大家随我入石阵，记住，别乱走。”魏延看了李严一眼道：“有此石阵，足以抵挡魏军。”
　　区区石阵，如何抵挡魏军十万大军？
　　李严皱眉看了魏延一眼，有些不信，他对阵法也颇有研究，所谓的阵法，其实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玄乎，石阵自己又不能动，只要精通数理之人，很容易便能自石阵之中辨别方向，以司马懿的水平，会被石阵困住？
　　不过李严也没开口，没见现在魏延和邓艾已经不怎么询问自己的意见了？名为三军主帅，但实际上，他已经被两人给架空了。
　　连表面的客套都没有的那种，他现在就算说，又能如何？他们会听？
　　石阵中，有十几座箭塔伫立，魏延带着人在石阵中七拐八绕，每座箭塔附近，都留了数十人，待到他们出阵时，魏军已经到了石阵前。
　　“太尉，前方出现大量土墙，内部设有箭塔！”郭淮来到司马懿身边，躬身道。
　　“哦？”司马懿来到阵前，举起望远镜站在高处往箭塔的方向看去，半晌之后，不由笑道：“不过一石阵尔，不过此石阵选地倒是颇有意思！”
　　正好拦住了魏军的去路，想要过去，只能从石阵中过，当然，也可以选择绕路，不过十几万大军，岂能被一座石阵给挡住？
　　“伯济，你派几队人马入阵！”司马懿拿着望远镜观望一阵之后，看向郭淮笑道：“此阵依托八卦而建，类似于八门金锁镇，正对我等的，是开门，你且带一支人马自此处入阵，寻生门而出。”
　　“喏！”国画点头答应一声，他学问不错，八门金锁阵自然不陌生，若是真的有人把此阵练成战阵，他或许没办法，但若只是一座不动的石阵，那对他来说，只要认准了方位，出阵并不困难。
　　当下，郭淮带了一支人马便直奔石阵而入，按照八卦方位，认准了方向便往里走。
　　只是一行人吗在阵中绕了几圈，愣是找不到出口，郭淮突然有些迷茫，怎的感觉有些不对？按照八门方位，此刻自己应该已经到了生门才对，但感觉好似这条路永无止境一般，走到现在，邓艾已经不记得自己所处的具体方位了。
　　不止如此，身后的将士也有不少在入阵之后走散了。
　　邪了门儿了！
　　郭淮又走片刻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让将士们架起人梯，送自己上墙，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就当郭淮爬到墙上的时候，迎面一阵尖锐的低啸声响起，郭淮心底一寒，连忙翻身跳下来。
　　“噗~”冰冷的箭簇直直的刺入了他身后的墙壁，箭羽还在不断地震颤翁鸣着。
　　郭淮脑门儿渗汗，面色阴沉的看着那兀自震颤补休的箭羽，沉默片刻后道：“走！”
　　还就不信了，小小一座石阵，还能困住自己不成？
　　一个时辰之后，日头已经西斜，郭淮看着眼前插在墙壁上的箭杆，沉默不语，这石阵，真特娘的邪门儿！
　　“将军，怎么办？”几名随行的将士也有些急了，绕了一圈儿，他们又绕回了原地，想要翻墙出去，这石阵内的十几座箭塔显然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爬过去的。
　　“等！”郭淮沉默片刻后，看了看天色道：“再有一个时辰，天色就暗下来了，天黑之后，我们翻墙出去。”
　　石阵高约一丈八，跟长矛差不多，要翻出去不难，但那十几座箭塔上都有人，他们这一路上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魏军将士的尸体被射杀在石阵中，那些箭塔的作用显然就是防止他们翻墙出去的。
　　一群人默默地靠着墙壁坐下，现在也只能等待夜晚的降临了，郭淮试过合众人之力把墙推倒，但却收效甚微，这墙壁之坚固，有些超出他的想想，上百人一同用力撞，竟是纹丝不动。
　　一直到了夜里，魏军那边突然响起了号角声，郭淮他们自然是能够听懂自家的号语，认准了方向爬过墙壁，硬生生的靠着翻墙爬出石阵。
　　出阵后，清点一番，一千人马最后跟着郭淮出来的不过三百余人。
　　“太尉，这石阵颇有古怪！”见到司马懿之后，郭淮苦笑道：“末将无能，未能找到路径。”
　　“我已看到。”司马懿点了点头，看着郭淮苦笑道：“此前我已派人在四周查探，从汲县到武德，所有适合大军行军的路，都设有石阵，刘毅……果非常人呐！”
　　这是还没开打，就已经开始给自己布置后路了，司马懿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堆石阵给困住！


第六百四十五章　邺城外
　　真的挡住了？
　　李严在石阵外陪着魏延等了一天一夜，惊愕的看到魏军竟然真的被刘毅留下的石阵给挡在了阵外，不得寸进。
　　这有些颠覆了李严的认知，明明就是一座以八卦为基布置的石阵，他站在高塔上看的分明，但那魏军将领在阵中似乎昏了头一般，好几次都走错了，到最后，把自己给困在了阵中，而且阵中的魏军莫名的掉队，这让李严有些不可思议。
　　司马懿肯定也能认得此阵，不可能派一个不通阵法的人来破阵，结果却被困在阵中，一天都出不来，到最后还是靠着爬墙爬出去的。
　　是魏军太无能还是刘毅的这座石阵另有玄机？
　　但李严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这石阵有什么玄机，若那魏将按照自己看出来的道路去走，完全可以走出去，而且李严默默地心算了一番，就算不是居高临下，但只要知道石阵布局，要走出去也不难。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李严百思不得其解。
　　“魏将军和邓将军呢？”李严从望台上下来，回到营中，却不见魏延和邓艾的身影，不由奇道。
　　“回将军，两位将军前去调集兵马，一时间不会回来！”亲卫躬身一礼道。
　　李严默默地点点头，刘毅当初给自己的兵马只有一部分，刘毅显然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将统帅权给了自己，但看起来，刘毅也并没有把兵马都带走，他究竟有什么计策？
　　李严有些不解，想了想，眼中闪过一抹狠光，看了看四周，对着亲卫道：“你随我来！”
　　当下带着亲卫回到营中，铺开一张空白的竹简，想了想，李严开始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