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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歌-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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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是这些,决定还得你来做。”
  陆云缓缓点头。心念电转间,已将这惊人的消息消化了七七八八。确实,左延庆说的没错,裴阀加入进来,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少裴阀不会与夏侯阀合流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那么剩下的就是决定,是让裴阀跟夏侯阀狗咬狗,还是初始帝和夏侯阀狗咬狗了。
  如此重大的决定,一时间哪能仓促做出。听到外头羽林卫的盘问声,陆云便压低声音对左延庆道:“先不管其它,待会儿见了皇帝,你就说玉玺是真的。”
  “嗯,咱家也是这样想的,陛下和裴阀刚刚建立起的信任,可经不起任何摧残的。”左延庆笑着点点头,待马车进去紫微宫,他才接着轻声道:“对了,不用担心夏侯阀会知道镇北关的事,这消息裴阀封锁的极好,咱家也是从太平城那边才得到的风声。”
  “这样啊……”陆云点点头,却有些奇怪的问道:“听说太平道的教徒都十分忠心,老公公居然能买通他们,还真是深不可测呢。”
  “错了,不过是昔日种下的善缘罢了。”左延庆却摇摇头道:“当年我西秦国主,很是钦佩太平道在域外独守华夏衣冠的壮举,非但数次拨给粮草兵甲支援,还派了数千甲士出关助战。后来我西秦取消国号,归于玄朝,不少将士便留在太平城没有回来。”
  所以这消息,是左延庆私人了解到的,并非是缉事府侦查得到的……事实上,朝廷也好各阀也罢,目光都拘泥在中原之地和对各阀领地的刺探上,几乎没人会关注远在关外的太平城。
  须臾,马车在内宫正门长乐门前停下,陆云扶着左延庆下车。两人便不再说话,默默来到长乐殿前,陆云通禀一声,杜晦马上打开了殿门,放左延庆进去。
  临近大殿前,左延庆松开手,他怀里的黑猫便无声无息落在地上,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殿门缓缓关闭,陆云在殿前月台下站定,带着手下的千牛卫密切警戒。
  ……
  长乐殿中。
  左延庆告声罪,双手小心捧起来那枚玉玺,凑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半晌。方对巴巴看着他的初始帝道:
  “没错,正是老奴在金陵见到过的那枚。”
  “哦?真的吗?”初始帝下意识反问一句。
  “真的,陛下请看。”左延庆指着那镶嵌黄金的接口处道:“这里在灯光下,能看到许多细细的纹路,正是当年西魏太后摔过后的痕迹。工匠可以将崩掉的一角修补上,却去不掉摔裂的纹路。”
  便听左延庆信口开河道:“当时老奴多了个心眼,特意数过上头,一共是三长六短,九条大的纹路。这是再高明的工匠,也仿制不出来的。”
  “哦?”初始帝一把夺过了玉玺,招手让杜晦将宫灯持到跟前。他便凑着灯光,细数起那接缝处的纹路来。“一,二,三……七、八、九……”
  “还真是三长六短,九条纹路呢!”初始帝欣喜若狂,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左延庆忙跪地道贺,心说那能对不上吗?我刚刚才数过的。“这传国玉玺便是陛下天命所归的明证了!”
  “恭喜陛下……”杜晦也跟着跪了下去。
  “哈哈哈,吼吼吼……”长乐殿中响彻初始帝得意忘形的笑声,那笑声甚至连殿外的陆云,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五百六十章 龙儿出手
  长乐殿中,灯火通明。
  初始帝坐在御榻上,紧紧怀抱着玉玺,不解的问左延庆道:“老左,你说裴阀是怎么,从太平道手中搞到这宝贝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左延庆缓缓摇头道:“缉事府在幽燕一代力量薄弱,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传回来。但听说裴阀的新任阀主裴都,已经在数年前突破了天阶,恐怕是他趁着孙元朗失踪,亲自出手从太平道手中抢回来的。”
  “嗯……”初始帝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这已经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了。然后他又问左延庆,如何看裴阀的动机,得到的答案也跟他的判断大致一样。
  初始帝这才安下心来,吩咐左延庆从即日起加强对裴阀的监视,并负责与裴阀的秘密联络。
  “寡人乏了,你也回去吧。”交代完正事儿,初始帝打个哈欠,摆手让左延庆退下。
  待左老公公告退后,杜晦便服侍着初始帝就寝。结果他看到皇甫彧洗脚时抱着玉玺,洗脸时抱着玉玺,就连钻进被窝之后,也还抱着玉玺不撒手……
  “陛下,这宝贝还是交给老奴妥善保管吧,不然晚上睡觉会硌人的。”杜晦好心提醒道。
  “不不不,先让寡人抱着睡两晚,过过瘾再说。”初始帝却把头摇成拨浪鼓。
  “是。”杜晦点点头,想要吹熄宫灯,却又被初始帝阻止了。
  “别吹灯,我看不见宝贝了。”
  “是。”杜晦无奈的点点头,便悄然退下了。
  寝宫中便只剩下初始帝一人。
  “哎呀,真是天下之宝啊。”只见他头靠着迎枕,手捧着玉玺,满脸迷醉道:“这宝贝我父皇没捞着,皇兄也没捞着,却让寡人得到了,可见寡人就是天命,天命便是寡人啊……”
  每隔盏茶功夫,他必会抱起玉玺在灯下陶醉一番。稍稍打盹便会悚然惊醒,两手乱摸,非得摸到了玉玺才会安心……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初始帝硬是一宿没合眼。
  ……
  安业坊位于洛都城南,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处。
  哪怕此时深更半夜,坊中依然灯火通明、喧闹不止,到处都是耍钱开赌喝花酒卖私货的去处。一个城市总是要有这样的阴暗之地,好让不法之徒宣泄旺盛的精力。为此京兆府也是默许的,只要店家将税缴足,不要搞出大乱子来,官差是不会踏足这里的。
  久而久之,安业坊变成了洛都城中藏污纳垢的地方,在这里什么样的人你都能找到。
  二更时分,一群穿一身黑色长袍,头戴着斗笠,背负长剑的男子,走进了安业坊中。
  嗅到这些人身上,那洗不掉的淡淡血腥味,街上那些赌坊妓寮的伙计,全都避而远之,根本不敢对他们招揽生意。
  各家店铺的护卫保镖,有意无意间亮出了家伙,警告这些人不要乱来。
  好在,他们的目标并非这些店铺,一行人很快穿过前街,拐入了北曲的后巷之中。
  前街上,方才稍有压抑的人声迅速恢复了喧腾。伙计们继续奋力招揽生意,保镖们也各自收起了兵刃,根本没人去打听,这些不速之客到底来自哪里,要去何处?
  在这安业坊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妨碍到大家赚钱,没人会多管闲事的。
  ……
  比起乱糟糟的前街,后巷要安静许多。
  一名头前带路的武士,回身向首领禀报道:“太一,就是那里。”
  这天下只有一个太一,那就是太平道的龙儿,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冷眼看着前方那个简陋的小院,见有烛光从窗户透出。
  龙儿一挥手,那些武士便倏然散去。下一刻,他们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那座小院。
  小院的堂屋中,有断断续续的诵经声传出。
  “天地开辟、淳风稍远,皇平气隐,灾厉横流……上皇之后,三五以来,兵疫水火,更互竞兴,皆由亿兆,心邪形伪,破坏五德,争任六情,肆凶逞暴,更相侵凌,尊卑长少,贵贱乱离,致二仪失序,七曜违经,三才变异,妖讹纷纶……’
  那些包围小院的太平道教徒,自然能毫不费力的听出,这是《太平经》里的内容了。但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随着太一又一次挥手,他们便猛然打破堂屋的门窗冲了进去。
  屋里头,几名身穿靛蓝粗布道袍,以布巾包头的男子,正领着一屋子男女老幼在诵经。忽然见门窗破碎,许多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手持着明晃晃的兵刃冲了进来。
  众人全都惊呆了,有些妇孺还吓得尖叫起来。
  “不许出声!”一名黑衣人随手砍倒一名妇人,低喝一声威胁道:“谁敢乱来一刀砍死!”
  这时,那几个包头男子忽然从宽大的道袍下,取出了各自的兵刃,一齐朝着门口冲去,想要杀出重围。
  几人却被一名黑衣人一拳轰飞了兵刃,齐刷刷吐血倒地。
  “太一卫……”一名教徒忽然认出了来人,想要挣扎起来,却丝毫动弹不得。
  这时,黑衣人忽然躬身让开一条道路,龙儿便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下,但凡是从太平城出来的教徒,都认出他的身份了。
  “太一……为何要自相残杀?”几个教徒悲愤怒视着龙儿,他们抛家舍业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洛都潜伏,没想到不但要被天师道追杀,还要被自己人迫害。
  “不听上命,视同谋反。”龙儿瞥着那些半死不活的教徒,眼中丝毫不见半分怜悯道:“自去年冬天起,你们收到过多少封太平城的命令,可遵照执行过一次?”
  “这……”剩下的三位教徒一阵语塞,还有人硬着头皮道:“我们听从圣女调遣,难道有错吗?”
  “当然有错了……”龙儿嘴角挂起一抹狞笑,抽出身边护卫的佩刀,挥手便将那人拦腰斩成两段。“不听本座的命令,就是死罪!”
  那些被发展来听经的善男信女,看到此等恐怖的一幕,全都惊恐万状,不少人开始呕吐,甚至失禁。
  龙儿捂住鼻子,一指那三个教徒,退出了堂屋。
  手下人心领神会,便将三人死狗似的拖了出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传信圣女
  龙儿深吸几口清冽的空气,感觉舒服多了,这才幽幽问跪在身后的那三人道:
  “我只问一遍,圣女在哪里?”
  “你休想……”一个教徒满脸怒气的吆喝起来。可话没说完,便被太一卫一刀砍掉了脑袋。
  龙儿又把目光移向另一名教徒。
  “这,这……”那教徒稍有犹豫,结果又被一刀了账。
  还剩最后一名教徒,直接被太一的凶残吓尿了裤子,还没等龙儿把目光转过来,便哀嚎起来道:“我说,我全都说。”
  “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都告诉我。”龙儿点点头,马上有太一卫搬了把胡凳过来,请太一坐下。
  “小人是洛阳分坛的一名香主,年前圣女惹恼了商大小姐,结果商家将咱们在洛都的底细,全都捅给了天师道。一个月不到,咱们在京里的据点被扫掉了一半,剩下的人手奉了天女之命,先到汝阳暂避。”
  “怪不得……”龙儿微微颔首,这些天他让人寻遍了洛都城,才找到这么一处不像样子的据点。“那圣女呢?”
  “圣女暂时留在了京里,今年二月忽然也到了汝阳,便不再回京。”那香主赶忙回答道:“但她始终没有放下洛都。上个月,圣女说风声差不多过了,便让我们分头潜回京城,暗中联络信众,争取早日重建分坛。”
  “原来如此。”龙儿站起身来,他终于明白为何在洛都城找不到圣女了。
  龙儿走过去,睥睨着那香主道:“你叫什么名字,祖籍哪里?”
  “小人马六,生在太平城,家住北三大街东七巷。”那香主赶忙详细回答一番,企图套个近乎让太一放自己一马。
  “很好。”龙儿满意的微微颔首道:“你帮我个忙,明天就去汝阳告诉圣女,就说太一召见,三天之内不露面的话,休怪我辣手无情,你们所有人在太平城的家属,全都死路一条!”
  “一定一定,小人现在就出发。”马六知道,太一说得出、做得到,赶忙磕头领命,手脚并用的窜出了小院。
  “太一,屋里那些人呢?”一名太一卫低声问道。
  “留着有什么用?”龙儿比划个砍头的手势,堂屋中便响起了连串的惨叫声。
  “走。”龙儿不喜欢血腥气,掏出帕子捂住鼻子,便往院外走去。
  ……
  这天,陆云在宫中和皇甫珪带队巡逻,经过长乐门时,正好碰见陆信穿着簇新的二品官袍,拿腰牌给守门的千牛卫验看。
  “你们不长眼啊,”皇甫珪自然认得陆阀主,见状训斥那些千牛卫道:“这位陆尚书,是咱们将军的父亲。”
  “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部堂了。”千牛卫士赶忙跪地将腰牌奉还。
  陆信一团和气的接过腰牌,系在革带上。
  皇甫珪向他行礼后,便识趣的带着众千牛卫离去。他知道陆云父子已经多日未见,肯定有话要说。
  “父亲,是陛下召见?”陆云慢悠悠的头前带路。
  “嗯,是昨天派人传的口谕,说是让我今日觐见。”陆信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身姿笔挺、目光锐利的陆云,赞许道:“不错,比在家里时英武多了。”
  “嘿嘿,都是被大将军硬逼出来的。”陆云苦笑一声道:“隔一天就会操练一次,别的还好说,唯独那仪容军姿,实在太熬人了,那是一丝一毫都不能走样。”
  “哈哈哈,知道当官不容易了吧。”陆信拍拍陆云的肩膀,话锋一转道:“但也不至于半个多月都不回家一趟,你爷爷和姐姐整天念叨,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
  “过两天,过两天。”陆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看你不光是忠于职守吧?”陆信揶揄一句道:“是不是还在躲着某人?”
  “唉,什么都瞒不过父亲。”陆云颓然点点头道:“我还是觉着见面别扭,在宫里未尝没有躲清静的念头。”
  “嗯,确实,换成谁都会头大如斗。”陆信感同身受的点点头道:“但逃避也不是办法,你总得面对。”
  “等见过商赟再说吧。”其实陆云一开始,和商珞珈相处还没感觉有多别扭,是商赟迟迟不肯现身,才让他感到事情有些变味。在没有确定商赟的想法之前,陆云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商珞珈相处下去。
  “嗯,也好。”陆信颔首道:“商老板这个人我接触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市侩,大商言德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是么?”陆云闻言微微一愣。他以为商赟迟迟不来,是想等到孩子月份再大些,快要瓜熟蒂落时,再来洛都处理此事。到时候,他先让人将此事大肆渲染一番,然后再跟陆阀谈判。陆阀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时间,只能任他勒索了。
  “不用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等见了面你自然会有判断。”陆信眼看到了殿门口,嘱咐陆云一句道:“记得回家,去看看商大小姐,不要冷落了她。”
  “是。”陆云点点头,目送着陆信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进了长乐殿。
  ……
  长乐殿中,初始帝已经渡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但精气神明显和之前大有不同了。
  “哈哈哈,陆卿家快快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只见他龙行虎步来到御前,亲手扶起跪地的陆信。
  “谢陛下。”陆信直起身来,躬身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旨意?”
  “你这位礼部尚书,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整天忙自家的事情。”初始帝坐回御座,打趣一句道:“人都说礼部清贵,贵没看出来,但清闲是真看出来了。”
  “为臣惭愧,请陛下降罪。”陆信忙再度躬身请罪。初始帝一点都没说错,今春上任以来,他几乎连礼部衙门都不去,一心一意的在阀中推行他的改革。有道是‘万事开头难’,偌大的陆阀百弊丛生,千头万绪都等着他去理清,陆信实在分不出精力,跑去礼部务虚了。
  他还以为,自己当这个礼部尚书本该如此呢。但听初始帝的意思,似乎还想让自己干点别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冠礼之谋
  长乐殿中。
  见陆信伏身请罪,初始帝摆手笑道:“爱卿误会了,这里又没外人,寡人怎么跟你计较区区小节呢?你大刀阔斧整顿陆阀,还不是为了更好的替寡人出力?”
  “多谢陛下体谅,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陆信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不用你肝脑涂地,只要你帮寡人个忙便可。”初始帝呵呵笑着。
  “请陛下只管吩咐。”陆信心中一凛,观其行、听其音,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儿。
  “唉,说来真是丢死人了……”初始帝走到近前,直接坐在一尺高的御阶上,满脸忧色的看着陆信道:“昔日高祖钦定,皇子十六而冠,加冠之后便可开府封王,成家立业了。寡人便是十六岁行的冠礼,然后封王开府,十七岁成亲,次年便生了大皇子。”
  说到这,初始帝哽咽了,这绝非是在演戏,而是真真切切感到了奇耻大辱。
  “但寡人的长子皇甫轩,过几天就满二十一岁了。却一直连冠礼都没加。之前的礼部尚书卫庆,也是他亲舅舅,几次三番上书,想要为他行冠礼,却都被中书省以种种理由驳回。结果整整五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加冠。不加冠礼,就没法开府封王,更别说成婚了。到现在他还以皇子的身份住在百子院中,那可是给没成年的娃娃住的地方啊……”
  初始帝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悲声大放,当着陆信的面痛哭失声道:“陆卿家饱读诗书,你说说古往今来,有没有寡人这般窝囊的皇帝,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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