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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仅不合理，更不符合乐园的设定。
　　　　这只是一个小县城罢了，既没钱粮，也没有重兵把守，数百重火力倭寇袭击这里图什么？
　　　　更何况，这种密集的火力压制，已经导致周游很不爽了，他连翻盘的希望都没有，只能逃跑，甚至连逃跑的路都被封死了，这与乐园的本意是完全相悖的，这岂止是不爽，已经是虐主了。
　　　　再看怀中的小师妹，亦是多处中弹，才刚刚醒过来，已是奄奄一息。
　　　　“又要死了”小师妹睁眼看见周游，只叹了一声，“藏在那里，都没躲过去啊。”
　　　　“不好意思，这次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
　　　　周游抱着她一面跑一面问道：“死这件事，对你们来说会有什么危害么？”
　　　　“不能死太多次的”小师妹抬头看着周游，委屈而又渴求，“我求求你，饶了我们好不好再见到我们，离我们远一点好不好。你非要杀的话，就杀我爸爸再死一次就真的死了”
　　　　周游奔跑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一股冷意，顺着他的后脊梁一路刺到了大脑。
　　　　“你说明白点。”
　　　　“不能再说了”小师妹惶恐地望向四周，“他在看着每一个场景，他都在看着，他发现你起疑了，这才加派的这些倭寇我不能再说了”
　　　　“谁？”
　　　　“”
　　　　“樱愫紫？”
　　　　小师妹满脸茫然。
　　　　“小一？”周游又说了一个名字。
　　　　这次，他能感受到小师妹的颤抖。
　　　　同时，他自己也在颤抖。
　　　　“我”周游有点窒息，有点不敢问，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问出了口，“我杀的是真实存在的生命？”
　　　　快给我否定！他心里叫嚷着。
　　　　小师妹看着周游，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话在喉中又不敢吐露，一时之间又急的哭了出来：“别逼我了求求你了”
　　　　“好吧。无论如何我现在要先退出了我要问个清楚。”周游沉吸了口气，“安全词”
　　　　“别！”小师妹哭得更加惨烈，“如果因为我们中途退出我们全家都会彻底死亡的求求你别。”
　　　　“安全”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小师妹焦急道，“府城，白玉楼，点小麻雀儿，到时候房间里他看不到，再与你讲，千万别告诉车夫”
　　　　话未说完，一阵火铳齐射袭来，小师妹纵身一挡，护在周游身前挡住了大多弹药。
　　　　“把我埋葬”她瞪着周游，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倭寇见她已死，也不再上前，一名骑马的倭寇突然冲向近前吼道：“朝廷的人来了！”
　　　　首领就此吼道：“收兵，回双洲岛。”
　　　　倭寇一哄而散。
　　　　周游只是抱着小师妹的尸体，木木地走向回程的方向。
　　　　如果这些生命都是真实的，也许有些人会觉得更加刺激，但对他来说，绝没有可能再继续了。
　　　　此时，他也才认清了自己。
　　　　到头来，对生命的敬畏和同理心，是远超那单纯的本能欲望的。
　　　　如果这是一场虚拟游戏，他可以恣意妄为随便玩，满足本能里不那么真善美的兽性，满足欲望中不那么高大上的卑劣。
　　　　但如果这些满足建立在其他同等智慧生命的痛苦之上，这只会让周游倍感痛苦与恶心。
　　　　他想喊安全词直接去找樱愫紫问个清楚。
　　　　但樱愫紫会说清楚么？
　　　　抑或是，只有这些最底层的小生命，才最接近乐园的真相？
　　　　怀着这样的心情，再次回到了岔路口，还是那个车夫，车夫见他来了，连忙下车道：“少侠，尸体交给我吧，我知道一处风水好的墓地”
　　　　周游本来想追问他一些东西，但想到了小师妹最后的话，还是忍住了。
　　　　车夫安顿好了尸体后，转头问道：“少侠，倭寇肆虐生灵涂炭，为何单单抱着这位姑娘出来，她说了什么吗？”
　　　　“她说让我为她父母报仇。”周游随便编了个理由。
　　　　“哎，因倭寇而失去亲人的人，又岂止她一个。”他说着，指向一个方向道，“双洲岛是倭寇的老巢，朝廷也在出兵剿灭，怎奈此岛易守难攻，这场仗怕是要拖上许久了，若是有一位大侠，能单枪匹马手刃那倭寇首领”
　　　　“不不不，你了解我的，我讨厌你们给我设计的这些东西。”周游摇了摇头，“这段有点虐心，我累了，有什么放松的去处么？”
　　　　“有啊，府城正值一年一度的花魁大会，白玉楼争奇斗艳，只有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才能一睹芳容，少侠可有这个自信？”
　　　　“这个好，我们走。”
　　　　“嘿嘿，请上车。”
　　　　皇宫正殿，甜筒娘娘的宴会依旧嗨皮。
　　　　云吞的后宫与正常的后宫有一点不同，这里是没有皇帝的，皇后就是皇帝，所有人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来她面前争宠。
　　　　她泡在营养快线温泉里闭目养神，虚天灵在她身后，给她搓后背。
　　　　“娘娘，两天了”虚天灵的声音很疲惫，“您不去休息吗”
　　　　“又想偷懒？给我使点劲。”
　　　　“是”虚天灵流下了疲惫的泪水。
　　　　在她面前，周游正在前滚翻打滚儿，一边滚一边说道：“娘娘，我好笑吗？”
　　　　“不好笑。”云吞指向了旁边正在苦练斗鸡眼的白静大笑道，“哈哈哈，静妃表现不错，给我赏。”
　　　　虽然这边不存在血腥暴力，但对生命的摧残，绝不比周游那边轻。
　　　　周游很快到了府城，这本是个繁荣华丽的场景，他却只是假意浏览一番，然后一副受伤小鸟急需安抚的样子来到白玉楼，因为装扮的原因被门口小厮嘲讽，而后小露身手装逼一番赢得了众人的喝彩，这才算进了门。

第151章　　付诸行动
　　　　周游为了显得不那么明确，先假意见了两位姑娘，都不太满意，第三次才进了小麻雀儿的房。
　　　　屋内点着熏香，中间拉着纱帘，小麻雀儿在里面犹抱琵琶半遮面。
　　　　周游依旧不顾规矩，直接掀开帘子闯了进去，直接抬起了小麻雀儿的下巴一睹真容。
　　　　细细看去，她的样子与小师妹有些神似，少了些蛮横，多了些顺从。
　　　　周游这便假意一副很喜欢的样子，回头冲老鸨点了点头。
　　　　之前周游见了两个都不满意，老鸨本来怕周游体验不好，一直很紧张，此时才算放下心来，退出去关上了门，特意说明没人会来打扰他们。
　　　　之后周游按规矩落座，弹琴唱曲儿对饮十几分钟后，他才忍不住低声道：“有人让我来找你的。”
　　　　小麻雀儿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说话。
　　　　周游也不再多问。
　　　　一曲演奏完毕，小麻雀儿向周游打眼色，回头冲床努了努嘴。
　　　　周游很快会意，用稍高的音量道：“姑娘，别磨磨唧唧的了，咱们差不多开始吧？”
　　　　小麻雀儿皱眉道：“公子是不是太急了些”
　　　　“我就这个风格。”周游这便起身，撸起袖管便要硬来。
　　　　“不敢奴家这便服侍公子。”她说着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门口，把帘子放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回身冲周游道，“这样就一定不会有人听到了。”
　　　　周游也舒了口气，可算确定她是自己人了，放松下来的同时，随口问道：“小师妹还好么？”
　　　　“别再问了。”小麻雀儿走到周游跟前，突然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本来冷静的样子荡然无存，只红着眼睛哀求道，“求求你大侠，别再问这些了，你如果尚存善念，便权当这是一场梦，别去深究，放过我们。”
　　　　周游皱眉道：“我大老远跑来这里，还是这一套说辞？”
　　　　小麻雀儿跪着爬向周游，哭腔道：“大侠，你享你的乐，别管这些了，管了也没用，最后遭罪的只有我们。”
　　　　“我不是在管你们，是在纠正我自己，我可能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情。”周游点着自己的脑袋道：“如果我放任不管，不去探究，那么这件事会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我的罪孽，让我痛苦，现在我要搞清楚它，解决它，这跟你无关，我也不打算拯救谁，纯粹是为了我自己，明白了么？”
　　　　小麻雀儿瞪着周游半晌后呆呆说道：“完全，不明白。”
　　　　周游摇头道：“那我换一种方式来表达，你现在如果不跟我讲清楚，我立刻用安全词退出，投诉你们造成负面体验，让管理员对你们处以极刑，这么说明白了么？”
　　　　小麻雀儿哆哆嗦嗦点头：“明白，完全明白。”
　　　　“所以现在开始。”周游点了点桌子，“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来决定怎么做。”
　　　　小麻雀儿见周游如此坚持，又如此邪恶，唯有起身叹了口气。
　　　　她把杯子里的酒倒掉，拿来茶壶给周游斟上，脸上也透露出了一种真实的沉重：“其实，我们是四姐妹，轮流扮演小师妹，表妹和小麻雀儿。”
　　　　“等等，我有点绕不过来。”
　　　　“你最先杀掉的小师妹，是大姐霜日，第二次见到的小师妹是二姐凌月，后来的表妹是三姐遥星，现在是我，初辰。”她一边说一边坐到了周游的对面。
　　　　他这么一说，周游很快就捋顺了，继而叹道：“怪不得长得这么像。”
　　　　“我们的相貌不是我们决定的，是你。”初辰指着自己道，“我们扮演的角色就是为了让你喜欢，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激发并满足你的爱欲、兽欲、保护欲和征服欲。”
　　　　“还有破坏欲。”
　　　　“是，我听三个姐姐说了，你是那类特别捉摸不定，特别变态恶毒的游客，非常难伺候。”
　　　　“过奖了。”周游有点骄傲地接着问道，“那么你们到底是什么，是生命么？什么形式的生命？”
　　　　初辰微微思索过后，摇头道：“这个问题非常难说明，能让我最后再说么？”
　　　　“好吧，那我先问一个最急切想知道的。”周游屏息问道，“这里的这些人，包括你在内，被杀死后会有什么损失吗？”
　　　　“会损失一部分身体，一两次影响不大，但死的次数越多，身体越薄，到最后无法形成身体的时候，就彻底死了。”
　　　　周游倒抽了一口凉气，同时又有一点点小庆幸。
　　　　悲叹的是，手上沾的到底还是真的血。
　　　　庆幸的是，好歹程度上没有那么恶劣。
　　　　初辰接着叹道：“爸爸很可能，下一次死亡就彻底死亡了，我们一直在求管理员把他安排在安全的地方，可你还是找到了”
　　　　“抱歉。”
　　　　“无需抱歉。”初辰摇着头说道，“是管理员给你造成的暗示，让你以为我们都是幻觉。”
　　　　“还是要抱歉，我应该先搞明白了再下手，太想当然了。”
　　　　“你的想当然，其实是对的。乐园最初就像你想的一样，是基于幻觉存在的，直到小一掌管一号分区”初辰说着，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又急促，“他为了讨好上神，让游客更加满意，瞒着上神掳来了我们，塞给我们剧本，逼我们在这里扮演角色，做满日子可以退休，如果做砸了便会被彻底抹去，爹爹本来再做几天就可以退休了，偏偏遇到了你”
　　　　“再次抱歉。”周游喝了口茶问道，“所以这种情况，是上神明令反对的么？”
　　　　“根据上神的旨意，乐园位面的每个生命，都应存于永恒的乐趣与祥和之中，基于此，我想她是反对的，但我没法见到她，没法亲口问她。”
　　　　“上神她不会来视察工作么？”
　　　　“不会，上神是完美的，她不需要乐趣，她只创造乐趣，她是乐趣本身。”初辰说着，脸上透出了某种虔诚的光彩，“上神本已让我们处于永恒的乐趣之中，可小一剥夺了这一切。”
　　　　“嗯，我大概，明白了，小一为了业绩指标，背着樱愫紫奴役本位面的生灵服务游客，这不仅伤害了你们，也伤害了我。”周游托腮点头道，“我会把情况告知你们的上神。”
　　　　初辰闻言又慌乱起来：“可那样我们一定会被小一报复的。”
　　　　“我会先把你们救出来，再戳穿小一的谎言。”
　　　　“你能救我们？”
　　　　“我能。”周游沉稳点头，“我不仅会道歉，还会付诸行动。”

第152章　　我的曾经，你的现在
　　　　“你确定么，你可以帮我们逃出这里么？”初辰盯着周游，越说声音越颤越软，眼看就要流泪了，“多少年了，我们这些没有尊严的玩偶自由的生活简直不敢想象”
　　　　她说着，又忽然紧张起来：“可是，小一已经起疑了你如果现在急着出去，他一定会更加怀疑我们的，也许你还来不及救我们，我们就已经被处理掉了，你必须瞒过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你不知道，小一比你想象的聪明狡诈他可能已经在酝酿处理掉我们了除非，你能给他一个错觉，让他以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真相。”初辰的额头渗出汗来，瞪着周游道，“恩公，你在进这间屋子之前，是如何猜测乐园的？”
　　　　“我猜这里是一个大的模拟幻境，而你们是一些扮演角色的小程序，可以被删掉的程序类似黑客帝国里那种，虽然你们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命，却又有点触及生命伦理的边缘，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初辰追问道，“如果时间倒退20分钟，我告诉你的真相，正如刚刚你所说，你会满意的离去吗？请仔细思考这件事，你如果能说服自己，就一定能瞒过小一。”
　　　　周游稍加思索过后点了点头。
　　　　“会的，这是最说得通的解释，你的解释反而有一些破绽。”周游笑着比划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的表现也正像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程序。”
　　　　初辰长舒了一口气，表情瞬间放松下来，喝了一口茶之后，才缓缓起身，抬手在脸上一抹，将此前委屈与哀怨通通拂去。
　　　　她放下手，再望向周游，脸上只剩下麻木：“是的，你是对的，我是。”
　　　　“？？？”
　　　　“也许，你也是呢？”她反问道。
　　　　周游感觉很不好，刚刚有些放松的氛围，突然间又变得窒息。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生命形式了。”初辰轻抚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周游，眼神里渐渐荡出了说不清的悲凉
　　　　“我曾经，也是乐园的游客；正如你现在，已沦为一段代码。”
　　　　这短暂的沉默，这费解的话语，却激起了周游最恐怖的神经。
　　　　“？！”虽然周游听不太懂，但他知道事情不对，很不对，他不及多想，高喊出口，“安全词安全词安全词！”
　　　　四目相对，没有任何反应。
　　　　“安全词？”周游冲着四周喊道，“安全词？樱愫紫！小紫！安全词！”
　　　　此时，门突然开了，周游以为就要看到樱愫紫的时候，站在那里的却只有小一，他身后是满脸堆着坏笑的车夫。
　　　　小一不紧不慢走进房间，看着周游淡淡笑道：“周游先生，安全词是客人用的，而你是接待员，上神是不会回应你的。”
　　　　“滚开！”周游感觉到了他的敌意，这便要推开他用凌波微博逃出去。
　　　　但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慢了许多，相反，那个笨拙的车夫却快得多，只轻松一闪便抓住了周游的肩头，随随便便就地将他按回了椅子上，接着咧嘴笑道：“神功早就没了，周游先生。”
　　　　周游怒急，张嘴仰天狮子吼，出来的却只是“嗷呜”一下，没有任何杀伤力。
　　　　再去找M416，早已不复存在，凌波微步与梯云纵更是无从提起，毕竟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所有之前加持的神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不妙了。
　　　　周游很快冷静下来，喘着粗气沉吟片刻，瞪着迎面走来的小一道：“听着，我在来这里之前，跟很多重量级人物打过招呼了，一旦我超时没有联系他们，他们会出手来解救我，到时候我保证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车夫第一个笑了出来，“搞过这么多人了，这个是最天真的，哈哈哈。”
　　　　“我刚刚没说清楚吗，周游先生？”小一笑着走到周游面前，“你不是游客周游，是接待员周游。”
　　　　“我是谁不用你来定义。”
　　　　“这样吧。”小一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冲周游招了招手，“来。”
　　　　“别打岔，我在和你谈判。”
　　　　“哎一开始总是这样。”小一冲车夫努了努嘴。
　　　　车夫立刻踏上一步，像提小鸡子一样提起了周游，任他如何挣扎也难以挣脱，这仿佛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设定上的差距，就像周游随随便便蹂躏之前的那些过客一样。
　　　　这一次，周游似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个普通角色。
　　　　而车夫，才是有特权的那个主角。
　　　　周游就这么被提着按到了窗前，顺着小一的手指望去，他惊讶地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自己。
　　　　他看到另一个周游正在门口跟小厮装逼，露了两手M416绝技，随后赢得满堂喝彩，成为了白玉楼的上宾。
　　　　每个行为和姿态，都与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完全一致。
　　　　小一关上了窗子笑道：“看到了么，那个，才是游客周游，他很好，非常好，一根毫毛都没有损失，他会安全完整的离开这里，并且给我一个好评。”
　　　　周游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