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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荣，我看儿子那个小店挺好的，解决几个就业，就是为社会做了大贡献！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多乱，成天都有青年在大街上晃悠，也不知道突然哪来的这么多年轻人！”

林向荣在厂子里的时间长了，跟社会都有点脱节了。

这个大厂周围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个小社会。只要不出去，一辈子生活在这里都没问题，什么都能解决。因此，他也不知道现在社会上什么情况。

听到这里林向荣皱着眉问道：“是吗！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厂子里现在感觉缺人手了，我还想着各个车间，互相调配调配。看来还是要在社会上招些工，帮着解决一些人，才行啊！”林向荣不缺乏社会责任感，觉得迟早要招人，那既然这样不如提前算了。

随着厂子里的工人岗位熟练度提高，作为汽车生产企业，不可避免的，不到千人的职工，很快就不敷厂子使用了。

据林向荣和厂书记常远庭的估计，汽车厂想要达到月产2000辆轿车的目标，就得再招工1000人！

现在厂内的模具车间、铸造车间、机加工车间都严重缺人。

林强生说道：“爸，你不如向省市的领导们提出再贷一笔款子，建设厂房和增加设备，咱们汽车厂眼看着效益这么好，领导们也应该会支持咱们的！”

目前省里由对工业十分重视的杨书记主持工作，对工业建设方面，他肯定倾力相助。假如再过一年，这位书记调走了，那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林向荣企业管理经验少，对企业方面的贷款还是有些把握不住。他迟疑的说道：“可是目前厂里连上一笔的贷款，都还没有还上啊！”

徐红梅在旁边说道：“我看强生说得对！我们卫生局下面有多少家医院、乡镇卫生所都是贷款度日！虽然说老百姓没有这些单位不行，但是他们的贷款，眼看着还不上钱。汽车厂看得着的红火，就是差一些钱发展，你却不贷！这不是贴穷，越来越穷。勒富，艰难度日吗！”

林强生笑着对母亲说道：“妈，你好见识！”

徐红梅笑了，说道：“我这也是看到下面的情况，真是越过越穷，越穷越帮，越来越穷！这样的很多，都是这么个情况，这心闹得啊！”

林向荣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的说道：“现在国家困难啊！各方面都不容易。我看咱们厂，还是自己解决问题吧！这欠钱的日子，心里不踏实！”

第六十章七个大姑娘

汽车厂向上级要工人的消息立刻传到了有关人员的耳朵里，劳动局的领导立刻拍马赶到厂里了解情况。

1978年全省回城人员大量增加，光是省城之内一年就有回城青年将近18万人，预计明年更有大量人员回城。

早在1978年，在决策层已强烈感觉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很难再搞不下去了。

这时，城市累积了大批待业者，就业压力很大。要求回城的还不只是知青，除了上山下乡知青以外，就是60年代初精简下放了2000多万人，加上一些历史上被迫去了农村的人员。对于这些下放人员来说，回城是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唯一道路。

各方面欠账很多，特别是劳动就业问题是一个很突出的矛盾。

城镇就业形势十分严峻，已经回城的知青无业可就，引发出一系列问题。BJ市的一份调查说：“部分青年经济非常困难，难以维持正常生活。精神负担和压力很重，许多人思想苦闷，悲观失望。家庭争吵，婚姻困难，个别青年想自杀。大批青年无所事事，游荡在社会上，惹事生非，犯罪率上升，败坏社会风气。”

劳动局的郭炳春局长亲自出马，他大笑着说道：“你们这时候在省城主动招工，非常好！可帮我们解决了大忙！”郭炳春大手一挥，继续道：“现在社会上待业青年多，企事业单位就该多帮帮国家的忙，多出力！”

“像职工子女中的待业青年，企事业单位都应该包下来，没有招工指标的，就收进来当长期临时工，一个人的工作两个人干，三个人的饭五个人吃！”

林向荣点头附和着，心里却琢磨道，一个工作岗位两个人干？三个人的饭五个人吃？！那工厂要现代化，不是要白养很多人！企业负担这么大，那还怎么搞现代化建设！

想到这里，林向荣连忙向郭炳春说道：“郭局长，我们厂这次总共要1000名工人，我先在家里这边寻摸寻摸，看看还有多少职工子女！”

郭炳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这么大的厂子，多安排些人也没什么吧？”

林向荣摸了摸额头，这次没打听清楚就行事，鲁莽了！自己似乎办错了事啊！

这天午后，林强生正在店里看家。邹姝打开门，带着七个大姑娘叽叽喳喳的走进了小店。

邹姝看着林强生在凳子上优哉游哉的看报，立刻叫道：“强生，我带的人来了。你瞅瞅，这就是和我一起在知青点的姐妹。”

今天上午，下了一场大雪，这帮大姑娘都穿着冬衣，大部分都是一身土绿灰布的外衣，还有两三个人穿着蓝色的大衣或裤子。

进了店之后，这帮女孩都看着柜台后面的林强生，一时静了下来。十几个平方的小屋，顿时就显得小了些。

林强生把报纸放下，站起来冲着七个穿着朴素的大姑娘笑道：“姐姐们来了！”

为首的大姑娘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长着一双浓眉大眼，方脸盘，梳着两个小辩，很端正的一个人。她向着林强生说道：“你好，我叫杜萍。你就是林强生？”

林强生点点头，笑道：“就是我。”

一位身高一米六左右的矮个姑娘笑着跳了出来，大方的说道：“你好，林强生。我叫张天娇！以后我们就要在你这工作了！你这个资本家，可不要剥削我们呀！”

另外六个大姑娘被她逗得立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整个十多平方米的小店都被被她们的笑声渲染得亮了不少。

看来这个张天娇是她们当中比较活泼的一个，杜萍则是她们几个的话事人。

林强生爽朗的说道：“那怎么会呢！你们没向邹姝打听打听吗，我给她的月工资是多少钱，从来不克扣工钱！就这样她还不想干呢！”

“我们知道啊！45块钱嘛，不错啊！真的有45块钱一个月吗？”张天娇表情非常认真的问道。

林强生看了邹姝一眼，见她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于是肯定的点点头，说道：“嗯，你们每月的工资跟她一个样。在我这里干，上手很快的，平常就是跟顾客打交道，收收钱，其他没什么。”

张天娇欣喜的点点头，笑道：“那就好！什么时候上班？我现在就能干活！我帮你扫扫雪吧！扫帚在哪里？”

姑娘说完，就叽叽喳喳的准备马上就在店里开工。没等林强生反应过来，张天娇就已经拿着扫帚跑出门去扫雪去了。

由张天娇带动着，剩下的几个大姑娘立刻就活分了挺多。

她们一个个的向林强生报上了姓名，分别是许英楠、李郁歌、吴莹莹、赵茵、薛盛红。

姑娘们大多已经20出头了，只有李郁歌是19岁，和邹姝同岁。

大姑娘们围着林强生问东问西的，大多是问柜台上的布怎么来的怎么个价钱，她们看着摸着布料，喜欢得不得了。

赵茵摸着呢子布，说道：“这布真好，真暖和！就这样摆着卖出去，怪可惜了的！”

林强生笑道：“赵姐，留着可不行，都留着，我拿什么给你们发工资啊！”

这时张天娇也扫完了雪进了门，她笑着说道：“我把门前的雪，都扫到了街道上，没事吧？”

林强生点点头，道：“没事，张姐。来喝杯热水。”

林强生给张天娇倒了一杯开水。屋子里放了个小铁炉，烟囱从墙壁上的洞走出去。炉子里有蜂窝煤，上午一块下午一块，小屋里暖合着呢。

几个大姑娘嘻嘻笑着，看着张天娇捧着杯子，把张天娇逗弄得不依的叫道：“你们笑什么啊？我劳动了，知不知道！”

姑娘们又被她着急的样子，逗得笑了出来。

邹姝把林强生叫到一边，看着林强生的眼神，十分幽怨。

林强生连忙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明天你就去厂里，进模具车间，和你妹邹雪一个车间。这样行吧？”

邹姝立刻高兴的说道：“谢谢，强生！”

林强生摇了摇头，叹气的说道：“唉！你走了，我又要重头教这几个姑娘怎么卖货了。”

邹姝马上说道：“强生，我会告诉她们怎么服务好顾客，怎么给顾客量身材尺寸的，你放心吧！”

林强生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她们能学得快点！”

第六十一章应对

林强生带着新来的女孩们，一起整理着布料，向她们介绍着各种布料卖多少钱。

他掂量着手里的呢子布，大声的说道：“这种呢子布咱这卖得好！也卖得贵一点，32元一丈。一尺呢子布，就是三块二！不讲价！”

“这种厚纺棉布，每匹布卖18元一丈。一尺，就是一块八。”

女生们顿时乍舌道：“这么贵啊！还不讲价，能有人买吗？”

张天娇看着柜台上的好些布料，眼睛发亮，说道：“怎么没有人买，没听强生说嘛，咱这不要布票的，有钱就能买！”

林强生笑道：“对！咱这虽然贵一些，但是方便了百姓，咱这不要布票。”

杜萍问道：“强生，不要票卖合适吗？”

林强生看了看杜萍，说道：“咱这不要布票，并不等于赚公家的便宜，布票还是照样该是多少是多少，一分不少公家的。这样顾客就等于从咱们商店买了布票和布，他只需要交钱就可以了！”

杜萍哦了一声，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他姑娘暂时也没有明白这个弯弯绕，一时没想清楚，布票是从哪里平白来去的。

张天娇咯咯的笑着说道：“这样好！连我都想买些布了，正好我也没有票。我这身衣服，还是哥哥姐姐的剩下的。”

这年头，好多人从小到大，都没有新衣服穿，都是捡的家里人的衣服剩，而家里的哥哥姐姐也都是穿的别人传过来的。吃穿住行，老百姓在这些方面能省一分是一分。

林强生的脸上充满了大无畏，大义凛然的说道：“你们不用管布票不布票的，老百姓一人每年能有1尺票吗？我们的商店，正好方便了广大人民群众！”

几个姑娘呵呵的傻笑了几声，被林强生鼓舞的无比激动。女孩嘛，看着布料本身就稀罕，又是刚返城的知青，猛然看到小店里这么多布，心情不波动才怪。

林强生让姑娘们熟悉熟悉，他跑到隔壁间，往炉子里填了块蜂窝煤，让房屋内不至于太冷。

这间屋子也有十多个平方，原来也是街道边的仓房，被林强生租赁下来后，粉刷一下打扫一番，就当个百货小店挺好的。

原来有些透风的地方，都抹上了泥巴，现在正敞着门通风。

两个小店的位置不错，门前是条十字街道，从南来的汽车厂的职工和东边车辆厂、船务公司的很多职工都在这条街道上下班经过。

等一周后，手表厂的第一批手表生产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检验，就会挑出一批好表摆上货柜，再弄上一些小百货，那还不是大受欢迎！

林强生想到20多天后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想到即将要到来的改革开放的号角，心中就无比的兴奋！

这个美好时代，仿佛一个美女在向他热烈的招手！

林强生双手插腰，美美的盘算着将来的美好生活，身后忽然传来张天娇的声音：“强生，你知道邹姝去哪了吗？”

林强生回头，就看到张天娇一副鸡贼的表情，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啊！”

事先，林强生让邹姝不要告诉她的这帮同学们她去哪工作。所以张天娇她们现在也不知道情况，都在猜测邹姝这么好的活不干，那肯定是进什么好单位了。

因此，张天娇特意过来打听一下。

她不信的问道：“你真不知道？”

林强生表情肯定的说道：“我真不知道！骗你是小狗！”

张天娇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的说道：“邹姝真是好命啊！我们来了，她就走了！肯定是家里给她介绍了什么好工作，她是不是进了汽车制造厂？”

林强生赶紧哄道：“张姐，在我这不好吗？一个月45块的工资，你想要什么票，我这都有。你只要想跟我换，我都换给你们。我这多好啊！屋子大，干净！不比到什么厂子里干活，舒服多了吗？！”

张天娇摇头道：“那怎么好比！谁不想有个正式工作啊！”

林强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们这种想法无能为力。

这年头的人，对铁饭碗、国营大企，那是无比的渴望。就是那些进了大集体小集体企业的工人，还总想着进国有大厂，想方设法的调进去。

这也情有可原，社会上对大集体小集体的认识并不好，实际上也不咋地，效益好的集体企业寥寥无几。在大集体小集体企业工作，甚至对象都不太好找。

“你们先干着吧，看我这里怎么样，到时候你们要是能进大单位，我绝对不拦着！”林强生很快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世界离了谁都转，他也没有打算在一颗树上吊死，没有非谁不可的心思。

张天娇嘿嘿的笑道：“放心吧，姐姐一定在你这里好好干，在没有找到正式工作之前，就麻烦你啦！”

林强生发现张天娇挺爽快的一个女孩，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也用在了明处。

“好！张姐，你真是个爽快人！你看到我这重新粉刷的房子了吗？我打算卖一些小玩意。到时候，你就负责这里，让杜姐负责布店，正好把这两个小店支起来！”

张天娇睁大眼睛问道：“真的吗？就我自己，还是带几个人？你又打算卖什么？也一个月给我开45块钱吗？”

林强生点点头，说道：“嗯，我打算卖些小商品什么的，咱们这个店铺位置还是挺好的！工人们上下班，都从这个十字路口走。汽车厂的上千工人。还有车辆厂、船务公司的职工，加一起每天能有两三千人经过咱们这里！只要走到十字路口，那还不是一眼就看到咱们这，可别小看了这两个小店！”

张天娇惊讶的说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人越多，咱们的买卖越好干？”

林强生点头说道：“当然了！这条街道上人越多越好！”

张天娇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市一百呢？！那是市中心啊！人挺多的，我去那逛过，到了年根上人挨着人，走道都挤脚！”

林强生咳的咳嗽了一声，郁闷的说道：“我想去来着，可是人家是国营，不让我去。”

张天娇哈哈的笑了笑，拍着林强生的肩膀说道：“没事，姐姐逗你玩呢。人家是大国营，我当然知道他们不让你去。”

“其实，你就是个二道贩子、小个体，是不是？”张天娇凑近，小声的向林强生问道。

个体经济，在现在还是个禁忌话题。等到明年，国家才宣布允许私人经济发展。

林强生呵呵的笑了笑，说道：“张姐，聪明！”

张天娇哼哼的说道：“那是！”

林强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七点的时候，天就已经很黑了，他让姑娘们先走了，自己又盯了一会。

吃着晚饭的时候，父亲林向荣和他说了，今天劳动局局长说的一番话。一个工两个人干，两个工三四个人顶，这着实把林向荣吓住了！

厂子前阵子，才把开小差、爱聊天的工人压制住！这要是猛然放进来这么多人，一个岗位上一堆人，那这些工人哪有什么活干，还不得放开了聊！那这工厂纪律，又从何谈起呢！

林向荣问林强生道：“改装厂还能不能要人了？新来的人如果骤然上岗，肯定会给现有的生产线造成冲击啊！现在工人们，刚刚撸顺溜了。好不容易的局面，又要破坏！这事，爸做得鲁莽了！”

儿子的主意不少，林向荣想不明白这个事，于是就想着和林强生说道说道。

林强生扒了一口菜，说道：“省劳动局肯定早就想给汽车厂塞人了，早早晚晚的事。既然这样，爸你不如向省里提出，贷一笔款子，扩大厂房、生产线。我打听到，当初市照相机厂建厂的时候，就贷了200万。咱们一个汽车厂才五百万，还要自筹资金、建筑材料，才解决的大部分建设问题。太小家子气了！咱们这回给他来个狠的！向省里贷款2000万，也让上面知道知道我们的困难，你看省里给咱解不解决。”

林向荣点了点头，踌躇的说道：“说不得，这回我真得舍下脸去，向省领导要钱啊！”

林向荣笑了笑，父亲渐渐的成长为一名合格的企业家，这也是他心中的想法。

不过，是成为一名企业家，还是干部型的企业管理者，林强生都预料不到，他也不希望父亲最后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林强生不得不小声的说了一句，给父亲心中留了个底：“爸，你就把企业搞好就行了！咱家赚钱有我就好，你不用想钱财这方面的小事情！”

再老实巴交的干部，都经不起诱惑。林强生对父亲说的时候，一连用了几个重语。

林向荣心中有事，也没多寻思儿子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他只是点点头，笑着说道：“咱家向来有你妈管着钱，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