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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群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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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从黄昏酝酿风暴的云层里解脱出来,击打在温热的大地上。气味一下子传来。我一直在等待着这种气味,就像是在几小时难受的封闭状态之后的解脱。在那种状态里,有一种确信在渐渐形成,我会在令人晕眩的灰色的铅与蓝色的氧的混合中不可避免地窒息。气味中蕴涵着纯洁的泡沫,在很远的地方,仿佛被密集的斜雨焊接在地面上,通过重复的褶子,上升到天空的无垠之中,有时,还可以让人偶尔看到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过于柔和的蓝色的天空的星状斑点。今晚,在我的梦的轰鸣声中,所有这些色彩都重新回来了。气味通过一条马上就自我封闭上的道路,渗透进了我的房间,在它平淡的宁和中带来被遗忘的欲望,打乱我对虚无与缺失的忍让。风带来的灰土,堆积在窗户角落折起的百叶窗上,它的灰色,以及花粉的黄色,从墙壁的一些锈烂的孔洞中爬出的平平的昆虫的红色与黑色的快速爬动,阳台上的石头,起先还是热得冒烟的,后来又被淋湿了:气味带来了所有这些,将回忆与梦混合在一起,外面的暴雨与里面的睡眠,同时还有那时的期待——一种不明确、却肯定会来的快乐,将要改变对时间的计量,给它带来一个新的源头——,以及现在的期待,只希望时间流逝,与院子中的雨与水一起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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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记忆的群岛第二部分(2)
暴雨彻底降临时的气味,对我来说,是一个身体的味道,而且,更多的是,在我的无知中,是一个身体所能唤起的最隐私的东西。气味从大地巨大的身体中升起,就像是一种显示,没有任何怀疑、任何潜在的过错可以玷污这一显示,它像一种快乐一样升起,当这种快乐还是未知的,还是没有完成的,雨水将它带来,给人一种奇特的困扰,仿佛可能的欲望与快乐都将延续下去。暴雨在变得激烈的时候伴随着幽暗,但在更多的情况下,它在闪电大量的苍白和轰鸣的消耗之后,自我消融,化为一个没有乌云、绿色的天空。我睡意上来,打着哈欠,脑袋往后倒下。
在这片与它折射出的天空几乎无法区分的灰色、明净、延伸着的地面上,人们在移动,沿着一些看不见的道路。他们好像是在浮动,自己本人不动,僵直地,被他们的脚与倒影联系在一起。远远地,一座很小的钟楼从水中冒出来,为他们指路。但是,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看见它,因为他们的运动,也就是说在我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看到的,使他们离它越来越远。当大海带着它缓慢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升潮,在这些因距离与死水而变得那么小的人们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会被淹没,成为来到这一什么也不存在的地方的奇特欲望的牺牲品?因为不论是天空,还是在地上的倒影,除了有时会有一个钟楼,倾斜的,被人遗忘的,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或者一条章鱼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这里什么也没有。总之,我不记得,在水与房子相接,从而将他们身边的淤泥激活的时候,有任何人在里面游泳。
他们为什么要来?是什么将他们引到了这一沙漠,是出于什么欲望?是否可能,他们是毫无理由地来到的,而能够行动就是为了这个:可以毫无理由地去任何地方,甚至在那里被淹死?
行动,也就是说可以走遍街道形成的沙漠而永不穿越它。于是,它们就不再是些零零星星的线条,显得比时间还要缓慢,而是带着无神目光的匆忙人群,可能还被一道闪电弄瞎了眼睛——但闪电的原因依然没有人知道——,被他们紧紧握在手中的五颜六色的机器弄得昏昏沉沉,而且从机器中出来两根线,伸向他们的耳朵,还钻进去。他们行走其中的城市具有一种思想的形式,只有缓慢的形状才可以被看到、被理解,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总是迷失,根本不在乎。对他们来说,每道光线,每个声音,都只是多了一件事情,没有什么重要性,只是糟粕而已,以至于最后城市消失,而且只能靠一种理性推理而得到重生。我无法知道,这一理性推理运用的是一种新的想象力,抑或只是对失去了的记忆的重新整理。我多次回味这一理性推理中的第一句话,从它清晰的含义中,等待第二句话,然后是第三句,此时又需要重复,它才会带有光明,可以在昏沉中,甚至在睡眠中,找到下面的一句。
要么是一座将两条河流区分开来的空地上的城市,被两排与两条河流形成的角的平分线相平行的街道分割成两个相等的矩形。河流是必需的。它们必须足够宽,免得城市跨越它们。这样,哪怕最小的街道,也有了与树林和草地足够近的地平线。相反,最大的街道一直延伸,没有尽头,而且从不朝向那里,除了朝向自己。必须让人们无法一直到达河岸,不论采用何种手段。比如说,我们可以想象,水的温度是那么的高,走向河岸很快就会让人觉得筋疲力尽。但是其他任何逻辑的理由也都是可以的。重要的,而这是很容易就可以明白的,河那边的风景只能分开地、一段一段地被看到,在它们之间留出一些无法看见的地方,让人的脑子可以根据某种延续性与相似性,试着将线条与色彩延伸,进行构造。但是,这样一件对一个监狱中一动不动地透过窗户的铁条看风景的犯人来说非常容易的事情——即使那些铁条非常粗——,在这个城市里成了一种复杂的记忆努力,因为人们永远无法同时看到一段以上,总有一段长长的走路时间在目光中将一段街区与它的两个相邻街区分开来。然而,如果努力地做这样一个尝试的话,每个人都可以在这座城市里想象一个自然的风景,或者更确切地说,面对面的两个无限的平面。分享这些风景的视野将是珍贵的、长久的、私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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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记忆的群岛第二部分(3)
要么就是一座带有无数笔直的街道的城市,一半在天空中消失,另一半可以让每一个人构建起一个风景,其中最多有四分之一是别人知道的。然而,所有人都会谈论到这个风景,仿佛它是共同的、人所共知的,没有人会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
在这座城市中的每个花园,每棵树,每个植物,甚至是被虐待的,都是对大自然的一种让步,以缓解它经受的流放。这是一个与它签定的合同中的特殊条款,这个合同已经古老,却总是在出租,让它接受,仅仅被保留在地平线上。但是,对那些出生在城市之中,永远都没有能够到达它边缘的人来说,那是一种基本模式,可以帮助他们分析在远方挡住了大半街道的背景的绿色梯形,是对个体的延伸运算方式不可或缺的增量。如果没有这种运算方式,大家对一个连续风景的现实和由此而来的宁静平和的感觉的一致认同就不可能。那时候,在那些没有了这一共同的想象与确信的努力的居民之间,会建立起什么样的稳定性,除了永久的、可能是暴力的对抗的稳定性?
假如我的房间是在这样一个城市中,窗户中树叶乱动的那棵树将让人相信,在森林之上还有东西,而且可以确信,存在着大片原始、绿色的植物,包括它们的气味和它们时而被叫喊声打断的宁静。那是远方的大片绿地,在它中间产生出一个共同的法则,也就是说,从死去的、落下的和腐烂的东西中,可以迸发出另外一种生命。也许这样一来,事情可以更加简单。也许,确信我的身边有一个秩序井然的城市,可以带来其他令人安心的确信。是的,在一座秩序井然的城市中,必须依赖树木和森林,接受这一点可能更加容易,因为它们是一种证明,可以为裂痕与碎片找到一种意义,并发现,什么样的一种联系使它们变得必需、确切。
要么是一座秩序井然的城市,在我脑袋中间的平面上划出,在那里为我的痛苦找到理由,对它进行疏通、整治,并通过将它细分为无形而控制它。这样一座城市的存在,不是一种欲望或者愿望,只是一个假设。某种既不真也不幻的东西,一种消遣,仅此而已。我可以花好几个小时来进行这一娱乐消遣工作:为什么不可以通过假设去让城市里充满了人,渐渐进入最大的细节,一条街、一条街地想象,一个职业、一个职业地想象,做出决定,谁是黑头发的,谁是年轻的,谁是口吃的,谁是市长,谁是天文学家,谁穿着会伤人的鞋,谁被人割了脖子,谁是法官,谁给人判刑,谁在叹息,谁在讥笑,谁在死亡,最后,谁是大家都依附的那一个?为什么不在他们之间分配痛苦与焦虑,或者更好,将痛苦与焦虑放大,让它们显得丑陋,并将它们的压力全部落到一个人的身上?最后,为什么不能够给那个通过假设、被恐惧压垮的人,也给予希望,使他成为所有笑声的对象?所以,应当给予他回忆,给他另外一个城市中的一所房子,并在这另一个城市中给予他一个家庭,一个在湖边的青春,在这个湖边,被淹没的小船,在时光褐色的毡布下,几乎显得看不见。剩下的就可以顺其自然了:他会喜爱染料木的黄色,他会在高高的草丛中疯狂地奔跑,他看着水在玻璃窗上流动,让人想到熟悉的静脉。于是,从假设的、积累起来的漠然中,从它们的愚蠢与耐心中,也许会诞生出一个足够真实的人物,来为我的痛苦和时间的混沌负责,来套上我的绝望的可笑形状,让它变得可笑。
风吹开了窗户,开始在房间里吹。我的感觉是好像有人进来了,我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寒冷而手脚麻木。我的眼睛还是闭着。我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我的脸上、嘴唇上都很冷,嘴唇开始变干,但尤其是眼睛很冷。我觉得我的眼皮变薄了,成为两片冰叶:我的眼睛,在穿越它们的越来越强烈的光照中,开始下陷,变得像那些失去了视力的鱼的眼睛一样不透明。我的脸颊深陷在我半张的嘴中。床单又覆盖上了我,随之而来的是一些温暖。当我醒来时,窗户已经再次关上,机器的声音又开始了,规律而让人心烦。
三、记忆的群岛第二部分(1)
一座面部残缺的雕像朝向大河。它原来可能是雕琢得非常粗糙甚至丑陋的,然而,随着时间的侵蚀,还有孩子们的任意破坏,它带上了一种谜一般的美。它无休止地用它盲了的眼睛观察流水在柳树中的咆哮,面部苍白,毫无用处,神色茫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它应该在这里,也许除了它的作者的一种秘密的骄傲感。他将它放置在一个用石头随便堆积起的基座上,而过于绿的苔藓和时光的作用给这座基座带来了某种统一协调感。看到它完全是出于偶然,只需沿着一条森林中的小路而下,但那条小路是那么的硬、那么狭小,那么的充满荆棘,已经没有人再走它,虽然它是将平静的高原与河岸边裸露的岩石连接在一起的最近的路了。我每次经过这座雕像前,都会咒骂它,就是为了想象它不断积累的仇恨又无力还击的那种无奈,但我从来都不动手破坏它。我喜欢它被遗忘的感觉,喜欢没有任何新的暴力来显示出它的石质黄颜色的、毫无光泽的本色。我朝水走去,跳到一块大石头上,总是同一块,就在河流的正中央,并在那里长时间地待着,好像是连续几个小时,目光凝固,什么也看不见,在水流不断的白色声音中,有时会有蓝色的闪烁。然后,就必须重新走上小路,回家。我再一次咒骂雕像,经常还在它的脚下撒尿。那已是晚上,我走路走得非常艰难。有时候,我以荆棘为借口,开始哭泣。
森林可以与城市一样空旷,一样秩序井然。它可以与城市一样,成为一个令人放心、踏实的沙漠。只需要一些同样本质、同样大小的树,根据一个明确的分割,种植在一块水平的地面上,形成大片长长的矩形,由荒野之地分开。透过前面矩形中树干大致平行的线条看去,每一个矩形都既显示出一个距离和一段年轮,一个躲过了时间与空间的外表和高度,又将时间与空间混合在一起,直叫步行与记忆都感到绝望。要想看到这座森林,必须保持一动不动,或者被一列火车带走,而且从早晨开始,就等待夜晚的降临。也许还需要下雨,那样的话,就经常是些突然降临的倾盆大雨,其接连不断与中间的间隙,都可以证明森林的傲慢,并将这一傲慢用透明、发出声响的线条重新表现出来。这些大片的雨水的雾线,就像是帘幕的折皱,让空气也变得悲哀。有时,雨水重叠在一起,让天空变暗,好像与森林作战,要摧毁它;但是,当它们放弃森林之后,淋湿了的树干开始闪亮、冒烟,突然涌现出一种愉快,就好像必须有另外一种过度的情感来弥补前一种的过度。但是,一般情况下,树与雨水互相应和,相互间不带任何亲近感,于是,可以连续在这片森林与这场大雨中生活好几天而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它们完美无缺的秩序可以排除回忆和它的随机性。
这些秩序井然的大片森林就是理性的森林,我一直以为,以它们的冷峻,它们可以将我从焦虑中拯救出来,但是,今天,我觉得这是一种并无太大效率的拯救。我以为可以将这一理性像一张网一样撒出去,这一令人如此不知所措的的世界将被它规则的网眼罩住,会在里面成为被打败的囚犯。我从心底里依然如此想,但我已经不再期望。没有任何一个方格、任何一张网,任何一个网络,可以罩住这个喧哗、沙子和水的世界。
如今发生的,是白天不愿意终结,它无限制地延伸,没有色彩,甚至没有光线,与夜晚一样令人难受,但是没有深度可以坠入,没有深井可以坠落。我开始怀念幽暗与黑夜的焦虑,因为,到最后,总会将我扔进一种愚蠢的睡眠之中。没有终结的白天不断地推迟睡眠,弄皱床单,在上面用长长的、汗津津的痕迹描摹出我的身体,将它们潮湿的体积变成暴风雨前后的宁静,我的勇气也被捆绑在里面,一切在里面都显得可笑:我敢于看我自己的努力,我封闭的希望,还有我那没有理性的花园的梦。我僵在那里,成为我不能驱赶走、也无法组织起的思想的囚徒,在毫无撤退之意的一半的白天之中,我恐惧地对自己说,它就是最终的现实,我穷尽一切办法也终究未能逃脱的现实,我开始后悔诅咒了黑夜和夜色中的时间,因为它们至少是可以通向梦的,并在光线中终结。这些重复的周期让我安宁,好像那些转马的重复周期,就像在孩提时代,总是看到母亲出门又回家,并学习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欢乐。时间的绵延,在叶子与空气的静止中无尽的绵延,那是不可辩解的失败与流放,远离所有一切:世界、古老的记忆和孩提时代苦涩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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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记忆的群岛第二部分(2)
记忆陡峭的壁面囚禁着一片黑色的水。在它被太阳和霜晒干的河岸的秘密中,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这是一泓无法想象其深度的湖水:它那垂直的河岸没有理论上的相遇点,它让视觉无法看透,也让思想无法把握。在这片水中,究竟有什么样的生灵在里面存活,什么样的鱼,什么样的生命周期缓慢而古老的两栖类动物,什么样的原生动物,也许只是中断了繁殖?它们靠什么为生?空气无法进入静止的表面,水的边上只是锋利的石头。也许,有时会有一只迷失了的鸟儿在上面飞过,并落下一个爪中的猎物甚至只是粪便,落下的时间足以让它变干:在这样一种艰难环境中,有谁可以生存?那一定是一潭死水,只有无穷无尽的陡壁给它带来的形状,一片不可能在里面游泳的水,因为只有冒着晕眩和坠落的危险,才能到达它,而且只有永不回归的沉浸才可以进入它。很可能,存在着好多这样的水面,互相都不知对方的存在,但是,最可能的是,大多数记忆的坚壁形成了那么狭隘的山谷、那么深的断裂,所以很难相信这些水面是由细小闪亮的溪水形成的,并由它们将水流引向河流、大河和海洋。
况且,难道溪流可以接二连三地在我的脑子中挖出一道道的深沟,然后放入这一痛苦的记忆?更为容易的,是想象一个更为古老的时代,一个与今天的时代非常不同的时代,在那个时代,一道道慷慨的大水在分为细流的过程中,在不伤害它们的前提下,将一大片并不久远、还能活动的沉积物光滑的表面上挖出沟壑,而痛苦只是后来才来的,在水干涸之后。
但是,那些湖,那些无底的湖,那些被囚禁的、秘密的湖,它们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在一次什么样的今天已经被人遗忘了的崩塌之后?
四、记忆的群岛第二部分
我数着分分秒秒,一秒一秒地数,后来我就厌烦了;我失去了数字的线索。于是我经常问自己,在一小时、一天、一年、一辈子中,有多少秒,每次我都在做乘法的时候迷失……大约每天八万,每年三千万……一辈子中最多有30亿……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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