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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不太会用左手，剪刀不仅飞歪了，还飞近了，“哧”一声钉进了地面。

　　　　“所以……我还是把剪刀扔了比较好。”顾七淡淡的说道，仿佛自己根本没有失误一样。

　　　　红裙女孩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变得尖锐刺耳，但音量极大：“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了”字一出口，她突然前跃，一掌打在顾七胸前。

　　　　顾七根本来不及反应，嘴里的烟喷出来，只觉得胸骨和肋骨都断了，往后飞出去十多米，摔在地上又滚了几圈。

　　　　他用手肘拄着地，半躺着，“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但表情仍然平静，艰难的掏出烟盒，想再点一支烟，却连力气都没有了，烟盒掉在了地上。

　　　　右手的指头仍然扭曲着，左手捂着胸口，艰难的呼吸着，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无法分辨出右手和胸口哪边更疼一些。

　　　　红裙女孩带着狰狞的笑容慢慢走过来，低头看着顾七，弯腰抓住他的脚踝，提起来，把剪刀底在他的脚后跟上方，说道：“你戴着面具吗？露出个痛苦的表情，呻…吟几声，会减轻痛苦的。”

　　　　顾七的脚被拉起来，身体又躺回到地上，他歪头吐了口血唾沫，说道：“我不如留着呻…吟的力量，多呼吸几次。”

　　　　“……”红裙女孩沉默了一会，放开了顾七的脚，说道：“我忽然觉得你这张脸很讨厌，还是先毁了吧。”

　　　　顾七用手肘支地往后爬去，说道：“是因为你的脸太难看的关系吗？”

　　　　红裙女孩又大笑起来：“可笑，你能爬去哪呢？你说着漂亮的话，摆出酷酷的表情，但动作却像是只苟延残喘的蚂蚁。”

　　　　说完，她走到顾七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毫不犹豫的将剪刀刺进了他的左眼，笑道：“我马上就要把你的眼珠子摘出来，然后再把你的舌头剪下来，在那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谢谢……”顾七已经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谢？谢什么？”红裙女孩愣了一下。

　　　　“谢谢你还留着我一只眼睛，好让我看着你死。”顾七的右眼瞳孔放大，看东西十分模糊，完全没办法聚焦，但他还在看着红裙女孩。

　　　　他能感觉到右手、胸口和左眼的痛苦让他的心脏跳动越来越无力，生命正在流失，三处伤都不致命，但心脏却是会因为痛苦而衰竭的。

　　　　“死……”红裙女孩刚说完这个字，她的头就掉了下来。

　　　　巨大的剪刀浮在空中，剪断了红裙女孩的脖子、胳膊，然后刺进了她的胸口。

　　　　“啊——”凄厉的叫声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响彻整个房间，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

　　　　顾七摔回地上，又吐了口血，表情仍然没有变化，右肘撑着地，把左手抬了起来，到空中，像是要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啪！”有什么东西拍了他的手掌一下。

　　　　“配合不错。”顾七放下了手，原来伸手是要击掌。

　　　　被剪碎的红裙女孩消失了，而在数量巨大的尸堆中，有一具骸骨突然碎裂，很快就化成了一堆灰。

　　　　…………

　　　　“你怎么做到的？杀子幸子的是谁？”先前红裙女孩坐着的那把椅子上，出现了一个老人，正是九十九。

　　　　顾七艰难的喘息着，虚弱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告诉我，我就让你们离开。”九十九起身走到顾七身旁，打了个盘脚坐下来，伸手点了一下顾七的额头。

　　　　“好吧，我相信你不会食言。”顾七的伤没好，但感觉不到疼痛了，松了口气，说道：“杀死幸子的人，是苗仪。”

　　　　“苗仪？不可能，它根本没有进入幻境，我的能力对猫可不起作用，我看照片只是为了幻化它的样子。”九十九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关着猫的骨笼。

　　　　“苗仪确实是只猫，但它有着人类的魂灵，我想碰巧被你拉进幻境里的，正是人类的苗仪魂灵，还记得我在别馆前面那条过道里发现的第九个人吗？那个人就是苗仪，我们没办法和它沟通，也看不到它。”顾七用左手摸索着，摸到了他的烟盒。

　　　　“既然不能沟通，你又怎么知道它是苗仪的？”九十九很疑惑。

　　　　“第一个提示是你给我的，我识破了你是假苗仪后，就意识到你在走廊里的表现不对，对于多出来一个人这件事，你比我们还要关心，似乎也不知道多出一个人来是怎么回事，如果知道，你应该会引导我们不要去管，反而到了最后，你还是希望能找出第九个人是谁，只是我们决定前进，你不好出言阻止我们，进入别馆后我就在想，第九个人应该不是你安排的。”顾七摸出支烟来，放到嘴上。

　　　　“第二个提示呢？”九十九从顾七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章节目录　第二一四章　脱离幻境

　　　　躺在地上，顾七说出了第九个人的真实身份。

　　　　“第二个提示呢？”九十九从顾七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第二个提示是在别馆里出现的，我和佐仓健二一个组，而那个多出来的人竟然也跟着我们组，这就很奇怪了，我在走廊里说过，如果是两个人一组，就很容易找出多余的那个人，如果多出来的人是你安排的，应该会找个人多的小组暗中使坏才对，而不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跟着我和佐仓健二，那时我想，多出来的人很可能是我们这边的。”顾七抽着说道。

　　　　“可你是怎么确认那个人就是苗仪的呢？”九十九百思不得其解：“不能沟通，又看不到，你是如何认出他来的？我可以看到整个天神小学的情景，没见你和佐仓健二停下来确认那个多出来的人是谁。”

　　　　“为什么你想到的是是我们停下来确认那个人是谁，而不是他主动告诉我们身份呢？就因为苗仪是只猫吗？据我所知，任何一个小看苗仪的人都吃了不小的苦头。”顾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是他主动告诉你们的？可我也没有听到交谈声。”九十九仔细回忆着，他知道顾七是破解幻境的关键人物，所以一直盯着这组，顾七和佐仓健二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和言语。

　　　　“我猜测，苗仪的魂灵和我们一起来到了这个幻境里，就在佐仓健二和你那一组，所以它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在冒充它，不动声色的跟着，在走廊里被我发现后，因为有你在，它还是没有表露身份，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我识破你之后，才跟着我们走进了别馆，然后在分头行动之后，主动向我表露了身份。”顾七到现在都没能和苗仪说上一句话，这些都是他的推测。

　　　　“怎么表露的？”九十九无法理解。

　　　　“很简单，我们看不到它，它却能看到我们，还能触碰到学校里的东西——之前没有碰，应该也是为了瞒住你——我们分头行动之后没多久，它就把手搭在了我肩上。它经常坐的那个位置，我怕被你听到，所以没有告诉佐仓健二，也没有和苗仪说话，但是知道它就在我身旁。”说到这里，顾七的声音又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你在下来之前，向佐仓健二说了‘别忘了有第九个人在’，大概除你之外。谁都以为你是担心第九个人妨碍你，实际上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别忘了还有第九个人在帮着你们，而且还是个连我都不知道存在的。杀手锏，不需要他们帮忙了，看来，把苗仪当成只猫就是我犯的最大错误。”九十九笑着点了点头。

　　　　顾七摇头道：“不。把苗仪当成只猫并没有错，我从来都是把它当成只猫的，它自己也是一样。既然已经不能再变回人，就要接受自己是一只猫这个事实，你的错误是小看了一只猫。”

　　　　“所以，刚才你扔剪刀，并不是扔歪了，而是扔出去给苗仪的，之后的挣扎、后退，其实只是拖延时间，好让苗仪拿着剪刀悄悄走到幸子身后，把她杀死。”九十九回忆着说道，现在看来，顾七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有特殊用意的。

　　　　“可惜我还是没能破解你的幻境。”顾七看着九十九说道。

　　　　“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步，你已经把我逼出来，只要再杀了我就能破除幻境，当然了，老夫也不是那么好杀的……好了，再说下去就像是我在拖延时间，我现在就让你们出去，也算是尽责了，要是那些米国人还是抓不住你，那就不能怪我了，对了，小佐仓会晚一步出去，我和他说会话。”九十九说着，仍坐在地上，上身前倾，对顾七行了一礼。

　　　　顾七消失后，九十九又抬起头看了看周围，说道：“苗仪，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出去，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吧，我和小佐仓说会话就解除幻境。”

　　　　说完，他也消失在原地，巨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

　　　　“顾七……是个有趣的人呐。”教室里，九十九坐在一把小椅子上，对身旁的佐仓健二说道。

　　　　“是吧？我早告诉你了。”佐仓健二靠在椅背上，一摇一摇的，把陈旧的椅子摇得嘎吱直响。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九十九叹了口气：“你不能对顾七不义，这我们都能理解，可你也不能对内务省不忠啊，现在顾七和内务省还没什么主要矛盾，他也能理解，没杀咱们的人，但是以后呢？谁也不能保证他和内务省之间不会出问题，到时候你怎么办？当忠义不能两全时，你选择哪一边？”

　　　　佐仓健二满脸苦涩：“我都特地不去想这个问题了，你干嘛要提出来。”

　　　　九十九笑道：“现在正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机，没有矛盾你才能冷静的去思考、判断，等到出了问题才去想，很容易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唔……”佐仓健二低头沉思起来。

　　　　九十九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没有催促。

　　　　十分钟后，佐仓健二开口了：“当初信理部派人来杀顾七时，我也在场，当时我们都被抓住了，顾七曾经说过，既然是朋友，就不会让我跟着他离开这个世界，虽说那时候他时候他知道博尼埃罗的枪管被我做了手脚，我们不会真的死，但他也从来没骗过人，我相信那些话是他的本意，再说这一次，我们要抓他、抓徐佩蓉，他被那么多阴阳师困住，连猪熊大辅都出手了，可以想象他的压力有多大，明明杀人要简单得多，他硬是看在我的份上，一个没杀，选择了更困难的路，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站在他的对立面？”

　　　　九十九皱起了眉头：“就是说，如果内务省真和顾七有了不可化解的矛盾，你会站在顾七那边？”

　　　　这次佐仓健二没有犹豫，平静的说道：“如果顾七遇到危险。我放着他不管，就是不义，但如果他的对手是内务省时，我也不会帮他，不会做不忠之事，他一定能够理解我，这是我唯一绝对不会后悔的选择。”

　　　　说完，他起身，十分郑重的行了土下座礼，额头触地。说道：“对不起，老师。”

　　　　“唔……”九十九看着佐仓健二，说道：“既然这样，你离开内务省吧。”

　　　　佐仓健二身子一震，沉声道：“是，我知道了。”

　　　　九十九嘴角微微一翘，又道：“就离开三年好了，等回来了从内务丞做起。”

　　　　佐仓健二又是身子一震，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发现九十九已经不见了。

　　　　原来老师没有生气，让他离开只是一种手段，意思是在这三年内，无论他和顾七惹出什么乱子来都和内务省无关。以这次的事件为契机，也没人会对这样的“处罚”提出异议。

　　　　过三年就可以回到内务省，内务丞比少辅低了一级，职权小一些。但升职之类的事，不也是九十九说了算么？

　　　　“多谢老师。”教室里，佐仓健二咧嘴笑了起来。大声吼叫。

　　　　…………

　　　　…………

　　　　睁开眼睛，顾七吐了口气，黑暗中，他喷出了一口白雾。

　　　　苗仪还在他怀里，身体还很暖和，但是已经开始发抖了，寒冷是最好的催眠药，这里的温度大概只有四度左右，呆得久了，很容易死在这里。

　　　　东浦平成病院，地下一楼，停尸房里，大型冰柜的一个柜门自动打开，接着抽屉滑出来，躺在上面的人，艰难的撑起身子，深呼吸几口后，从上面跳了下来。

　　　　时间紧迫，比较稳妥的藏身之处就是这里了，冰柜很大，数十个抽屉，对方就算猜到他在这里，一时间也难以找到。

　　　　藏在冰柜里是很辛苦的，寒冷会导致全身肌肉疼痛，头也疼得很厉害，不过和幻境里受到的伤害相比，这点疼痛实在算不上什么。

　　　　顾七没有离开房间，而是又爬到了通风口里，回到楼上。

　　　　苗仪还没有醒，它有毛，又被顾七的衣服包着，抱在怀里，应该不至于冻伤，大概是幻境还没有解除的关系。

　　　　体温逐渐回升，藏身在通风管道里，顾七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徐佩蓉的短信，他们已经上了船。

　　　　在海边被强行拉进幻境里时，他们集体晕倒了，但是接应的快艇已经到来，虽然不知道昏迷的原因，但接应的人还是把他们抬到了快艇上，回到了接应的轮船，此时轮船已经离开尼轰岛很远的距离了。

　　　　也就是说，顾七吸引火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没必要再呆在这里，可以开始逃了。

　　　　发了条短信给佐仓健二后，顾七从通风管道里来，发现医院已经安静了很多，守在外面那些人已经走了，只停着几辆轿车，医院不再是封闭状态，他可以随意离开。

　　　　这时苗仪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仍在顾七怀里，而顾七已经蹲在了一间病房中。

章节目录　第二一五章　305号病房

　　　　“冷死我了……”苗仪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猛的打了个冷颤。

　　　　“徐佩蓉、张振宇他们已经乘船离开，我们差不多可以开始逃跑了，等身体缓和点就走。”顾七吊在锁链上，收放肌肉、活动关节，让身体尽快暖和起来。

　　　　他不用担心消耗问题，在幻境里呆的时间不短，但现实中只过去了不到十多分钟而已，他和苗仪的肚子还很饱。

　　　　“终于啊！逃跑比捉迷藏有趣多了，计划是什么？”苗仪跳到顾七兜帽里，用力伸着懒腰，这样可以让身体迅速发热。

　　　　“内务省这边收手了，不会再追，但肯定还会守住机场，我们现在需要应付的是特勤局派来的那些人，他们在这边肯定不能像在本土那么自由，不可能再派武装直升机或是战斗机来追，综合起来，坐船离开应该是最安全的，我们先进树林，甩掉追兵，然后去码头买或雇一艘船离开。”顾七说出了刚才想到的大致计划。

　　　　“这边收手了？那就好办多了。”苗仪松了口气，它参与的战斗不多，但是一直不得清闲。

　　　　顾七在等待佐仓健二的回信，内务省一收手，局势就有了很大变化，他需要知道接下来佐仓健二打算怎么行动。

　　　　佐仓健二没有回短信，而是站在住院楼的天井里，扯着嗓子大喊道：“链桑！我被开除了！哈哈哈！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仿佛要让全世界知道。

　　　　顾七和苗仪都听到了，对视了一眼，佐仓健二为难了一个晚上，说明他是很在乎内务省的，可被开除了，他的语气为什么会这么愉快？自暴自弃了？

　　　　“那个笨蛋，他喊这么一嗓子，要是真的来找我们。岂不是把那些米国人也引来了？”苗仪无奈的说道。

　　　　“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大致计划，这么喊应该是有用意的，他大概是想把其余的米国人都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这样我们跑起来就更方便了。”顾七说着，又拿出手机，发送了“c305”这条短信。

　　　　门诊楼是a栋，“目”字型住院楼的下面那个口字是b栋，上面那个口字是c栋，他们将在c栋的305号病房见面。

　　　　“收到！我现在就去！”佐仓健二再次用大嗓门代替了短信。

　　　　他在b栋的天井里。喊完后，就笑眯眯的朝c栋走去。

　　　　…………

　　　　…………

　　　　九十九伸了个懒腰，起身打开了屋门。

　　　　门口站着一名年老的侍应，见到九十九出来，躬下身，等待着吩咐。

　　　　“去发个布告，就说佐仓健二消极行动，违抗命令，开除三年。停薪、降职，若三年后还是不思悔过，再罚三年。”九十九对那人说道。

　　　　“是。”那人应了一声，仍在等待着。

　　　　九十九又想了一会。说道：“让佐仓未央那丫头搬来京都御所居住，她哥又不在，住寺庙里像什么话，唔……上次那丫头来这里长住。怕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是，已经十四年了。”侍应点了一下头。

　　　　“唔……真怀念啊，当初那俩兄妹把这里闹得鸡飞狗跳。”九十九脸上出现了笑容。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说道：“就这样吧。”

　　　　“是。”侍应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