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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固然空洞，但对于双方来说，要的都不是内容，而是姿态。

第127章县农业局

李德惠开车，载着沈临直奔兴华县。

春节后，翰宇商贸公司要正式启动在该县青山乡青石寨村的生态农业项目，县里这边的所有手续都已经跑完，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距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但兴华县的有关部门却有点按捺不住了，几次三番跟马元超联系，要求翰宇商贸公司在节前象征性地搞一个开工仪式，而节后就直接动工建设就是了。

搞仪式无非是给县里领导脸上增光添彩，让县政府年底的工作报告上更厚实一些。

李建宁在兴华县的商业地产项目虽然还在立项筹备阶段，但应县里的强烈要求，莲花地产已经在兴华县设立了分公司，同时提前圈地开始了前期对外宣传——也就是说，房子还没盖，卖房子的广告就已经打出去了。

县经贸委的人再三跟翰宇商贸公司对接，提出了配合县里搞一个项目启动仪式的暗示。而分管副县长宋秋萍也亲自给沈临打了电话，考虑到日后要跟县里长期合作，沈临决定附和兴华县，给县里主要领导一点面子。

况且，县委书记焦涛念念不忘他的针灸神术，三天两头就给他打电话，殷切邀请他来县里做客。因此，无论如何，沈临这一趟来是必不可少的。

李德惠的车开得很稳，但车速也很快。

他回头恭谨地笑着问：“老板，去县里还是先去村里看看？”

“青石寨的土地我们都拿下来了吧？手续办妥了没有？”沈临随口道。

李德惠笑着回答：“基本都办妥了，还有一个手续需要县农业局盖章确认一下我们占用的土地不是耕地和基本农田，完了就没事了。其实这个也不影响施工，村里方面，都很配合，只要过了春节气温回升，我们的水厂、大棚和基地项目都可以同步上马。”

“那就不进山了，天寒地冻的，也没啥好看的。孙秀兰和马元超都在县里吧，我们直接去跟他们汇合，顺便把最后一道手续办完——中午就在县里定个酒店和房间，我请县里领导吃个饭吧，总是让人家请我们也不是个事儿。”沈临挥了挥手。

李德惠连连应是。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正在县里办手续的马元超和孙秀兰两人打电话，传达沈临的“指示”。

不过，电话那头的马元超显然是办事不顺，心情比较烦躁，难免抱怨了几句。沈临在后边听着不太对劲，就皱眉追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老板，马元超在农业局办事，都跑了七八趟了，就是死活盖不上那个公章。”李德惠叹了口气：“他们县里的其他部门都很好说话，惟独这个农业局挺别扭——公事公办严格办事程序倒也罢了，可他们推来阻去就是不愿意盖章，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估摸着，跟他们局长有关系。”李德惠犹豫着又追加了一句。

“局长？怎么回事？”沈临的眉头更紧了。兴华县这边，从分管副县长宋秋萍到县长王宏聚、乃至县委书记焦涛，都先后承诺县里各部门将一路绿灯支持配合项目立项手续的办理，怎么到了一个小小的县农业局，就被卡住了？

“老板，农业局的这个局长姓林，据说是市委林副书记的亲戚，反正挺牛气的。我们去找他，他根本见都不见，打发一个副局长出面敷衍我们。据说，他这边之所以不配合，原因在于这人跟县建委的一把手马德安有很深的矛盾。”

李德惠小心翼翼地措辞：“农业局认为我们的立项手续跑的有问题，应该先来找农业局审批，完了再去建委走项目施工手续……总而言之，就捏住我们程序倒挂的小辫子，卡住不盖章。当然，我觉得最终还是要盖的，就是给我们找点不痛快罢了。”

沈临冷笑起来：“市里领导的关系？这就难怪了。不过，我们这个项目得到了县里这么多领导的支持，他一个农业局能卡得住吗？宋秋萍那边怎么说？”

李德惠笑：“宋县长也很生气，不过，她也没有跟农业局的人协调，而是跟我们说，不用理睬他们，先开工建设再说。农业局的这个公章盖不盖的，其实不影响大局。因为我们占用的根本就不是耕地和基本农田，到时候上头检查下来，也不会有问题。”

沈临目光一凝。

宋秋萍如此态度，竟然有回避的姿态，这充分表明县农业局的这个“林局长”的确不是一个善茬，而且在市里的后台也不是虚的。

沈临沉默了片刻，道：“去农业局，我去会会这个林局长！”

李德惠迟疑了一下，没敢反驳，领命开车直奔县农业局。

其实在李德惠看来，沈临作为大老板，没有必要亲自出面去跟县农业局这个刺头接触。既然他要摆谱干扰，那就不理他就是了，反正有县里主要领导支持，项目开工建设不会有任何障碍。

但沈临做事自有原则。他做任何事都追求完美，既然项目手续可以在施工前办妥，为什么要“带病上马”留下潜在的隐患？这不符合沈临的性格。

沈临抵达县农业局的时候，马元超和孙秀兰正义愤填膺地从农业局的大院里走出来。见到沈临竟然亲自过来，马元超诚惶诚恐地迎上去：“董事长，怎么能让您亲自来办……都是我们办事不力，请董事长批评！”

“跟你们没有关系。基本的手续拿来，我去会会这个林局长。”沈临淡然一笑，主动从马元超手里取过办手续所需的一个材料包，向马元超三人挥了挥手，云淡风轻地就走进了农业局大院。

眼见沈临进了农业局米黄色的四层办公小楼，马元超苦笑一声，立即抓起电话给宋秋萍打了过去，向宋秋萍求援。

农业局的人态度很恶劣，他担心沈临进去会吃闭门羹，甚至，会闹出无谓的风波和事端来。

农业局具体办事的科员果然是态度极差，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烫着卷发、浓妆艳抹，一脸的横肉。她眼见沈临又是翰宇商贸的人“卷土重来”，就没好气地顺手将沈临的材料给扔了出来，哗啦一声掉落一地。

“你们翰宇公司怎么回事？不是跟你们说了，你们准备的材料不全，需要重新整？再者说了，我们局长不在，没有局长签字，公章不能盖，这是基本的程序，你们不懂？嗯？赶紧的回去！”

沈临没有俯身去捡拾散落一地的材料，而是冷冷一笑：“你这是什么态度？作为政府工作人员，这就是你接待公民办事的态度？把材料给我捡起来，否则我马上投诉举报你！”

烫发娘们儿一向是横惯了，再说翰宇公司这事她得到了局长的授意，有恃无恐，哪里把沈临的话放在心上，她嗤笑一声，“你走不走？不走我让保安进来请你出去！”

沈临不怒反笑，他抓起电话没有给宋萍萍等县领导打电话，而是当众拨通了市民投诉中心的电话，投诉兴华县农业局的这位女科员。

烫发娘们见沈临竟然真去举报了她，不由恼羞成怒，起身来就要跟沈临厮打动手，口中还骂骂咧咧。

沈临厌恶地避过了她的抓扯，心道这种泼妇怎么进了政府机关的？

见她犹自要冲上来，沈临忍不住勃然大怒，舌战春雷大喝道：“滚开！”

这一瞬间，沈临身上发散着无尽的威势。他昂首挺胸而立，目光如刀，身形不动如山。

其他两个男科员赶紧走上来拉住了烫发娘们，其中一个皱眉向沈临斥责道：“我说你差不多也行了啊？投诉什么？你还想不想办事了？你们翰宇公司还想不想在县里混了？”

沈临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对投资客商这种恶劣的态度，就凭你们这种推诿扯皮的工作作风，让我非常怀疑兴华县的投资环境！一会，我会当面向你们县的焦书记提出来，如果这种状况不改变，我们不排除撤资的可能！”

男科员本来是来拉架，没想到沈临口气这么硬，还把县委书记抬了出来。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呸了一声：“口气不小！有种的让焦书记出面给你办事？！”

话音刚落，一个沉稳愤怒的男声传了进来：“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什么事需要我这个县委书记亲自出面办？你们农业局的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县委县政府的政令你们竟敢抗拒不执行？！”

人随声进，县委书记焦涛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县长王宏聚和分管副县长宋秋萍都跟了进来。

焦涛一看满地材料狼藉，心头更加暴怒。他其实早就知道翰宇公司的手续办理在农业局这边遇到了一点小难题，但他还是装作不知情，一则因为农业局局长林大勇是市委林副书记的堂侄骄矜惯了，二则知道农业局迟早都会盖章，只是拖一段时间罢了。

可不成想，今天沈临亲自来了。而且，还是在他这个县委书记的眼皮底下，遭遇了这么一出。如此，焦涛就再也回避不得，只得正面应对了。

“沈董啊，沈神医！这点小事，怎么还亲自出面了？看看，真是不好意思啊！”焦涛笑吟吟地上前去跟沈临握手寒暄，随后又是县长王宏聚和副县长宋秋萍。

农业局的那几个办事科员见县委书记、县长、副县长三位县里的大人物竟然一起过来，而且看这架势跟眼前这人还非常熟络的样子——心头暗暗大吃一惊，烫发娘们更是慌张不安起来，这点破事如果上纲上线被较了真，她轻则要背一个处分，重则要被停职待岗甚至是开除出公务员队伍去。

宋秋萍苦笑着握住沈临的手，压低声音道：“沈临，你这是何必呢？我不是说了嘛，这边的手续走不走完都无关紧要，不影响你们开工建设，你何必呢？”

沈临淡淡一笑：“顺道来办一趟，没想到态度这么恶劣！我已经向市里的市民投诉中心投诉了她，我过后会随时关注处理意见的反馈！”

沈临说话的声音不小，他冷冷地瞥了烫发娘们一眼。

烫发娘们脸色苍白地低下头去，肩头都在哆嗦着。

第128章神医

听了沈临的话，县委书记焦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猛然一拍桌案，厉声道：“捡起来！”

烫发娘们灰溜溜地俯身去拣散落一地的材料。

焦涛怒道：“林大勇呢？让他出来！”

林大勇虽然是市领导的亲戚，平时焦涛给予了相当的礼遇，看在林副书记的面子上对他关照一二，但凡事都有个底线。焦涛毕竟是县委书记，权势显赫的一方诸侯，真正撕破脸皮，林副书记也得给几分面子，何况是林大勇一个科级干部。

林大勇神色狼狈地走出办公室，当面陪笑陪小心，但始终没有平息焦涛的怒火。

焦涛在农业局发了一大通火，严令农业局现场办公，马上走程序在翰宇公司的手续上盖了章。

完了，焦涛这才余怒未息地陪着沈临离开农业局。不过，他脸上的怒容在离开县农业局大院时就已消失不见，转为一脸的爽朗笑容：“沈董事长，走走，去我办公室坐一坐，消消气，也请你理解啊，县里这么多部门，总是会有一两个办事不利的熊玩意儿，别生气哟！”

沈临知道对方邀请自己去他的办公室坐一坐，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给他针灸。他的风湿性关节炎经沈临针灸治疗后，大为改善和好转，自然是恨不能逮住他这位神医不撒手。

沈临轻轻一笑，“也好，焦书记，我正好也想继续给你针灸，那就去你办公室坐一坐。不过，今天中午我定了酒店，想要请县里的领导吃个饭，还请焦书记、王县长、宋县长赏个脸哟！”

焦涛哈哈大笑：“没有问题！王县长和秋萍同志刚才还跟我建议说，沈董事长贵客造访，我们县里怎么也得设宴给沈董事长接接风！既然沈董要请客，那我们几个也就不客气了！”

焦涛亲热地揽着沈临的膀子大步朝前走，邀请沈临坐他的车。

他是县里主要领导，他当面应承下来，县长王宏聚和宋秋萍这个副县长，哪里还能反对。

沈临去了县委书记焦涛的办公室，给焦涛针灸。消息传出，县委办公楼上5个在家的常委，包括县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县政法委书记、县纪委书记在内，都主动跑来求医。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尤其是人到中年，置身官场上应酬极多，县里这些领导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去医院治疗吧未必能治好，而不治疗吧虽说不影响基本工作，但终归是一种身体上的隐患。

沈临在兴华县首先是神医，其次才是投资商。

县委书记焦涛亲自体验过之后，他在县里的各种场合里都难免宣扬沈临的医术和针灸术的玄妙。因此，沈临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兴华县的知名度早已居高不下，而在县城更是妇孺皆知。

县城本就不大，十几万常住人口，就算是口口相传，沈临这个神医的名头也早就爆棚了。

不仅是县里领导，就是县委机关上的一些普通工作人员，也都蠢蠢欲动，想要来求医。但沈临在县委书记的办公室，一般人是不敢轻易进来的。

县委办的工作人员无意中发现了震撼人心让他铭记终生的一幕：

县委书记焦涛的办公室里人满为患，5个县委常委、县检察院的检察长、县法院的院长、县公安局的局长，整整齐齐坐在了沙发上、椅子上，排队等候沈临针灸。而沈临刚将银针从焦涛身上起出，就又立即消毒，扎入了县委组织部长的脑袋上，而这位平素严肃严谨的县委组织部长竟然眉开眼笑地发出轻轻的呻吟，其他等待的领导一脸的期待之色。

走廊上凑满了看热闹的县委机关人员。

县公安局的局长皱了皱眉，起身来主动关紧了门，门外，众人不满地嘟囔着各自离开。

副县长宋秋萍半路里来了一趟，见此情景也是颇有些目瞪口呆。但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苦笑着先行离去。

阳光集团。

夏侯远早已仓皇从公司离职，连离职手续都未曾办理。他号称是省里的**，但沈临是何等身份？京城沈家的家主、潜龙集团的董事长，与沈临相比，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物、卑微的小人物。

他担心沈临的报复。若是沈临利用沈家和潜龙的力量报复下来，夏侯家难以承受。可惜，他也是小人之心了，沈临根本不屑于对他实行什么打击报复——而事实上，他如今被抛弃的悲惨境遇，已经算是一种惩罚了。

唐明堂夫妻一大早就赶来公司，但等了好半天，一直等到上午十点多才见女儿唐曼秋一脸慵懒神色地悄然走进公司。

肖玉兰满脸笑容地迎了出去：“曼秋啊，今天怎么这么晚？”

唐曼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妈，昨晚没有休息好，早上起床晚了。咋，您有事？”

“曼秋啊，我和你爸爸商量着，我们既然跟潜龙集团是合作伙伴，那以后我们在京城开分公司的事儿……”

肖玉兰含含糊糊没有说清楚，但唐曼秋却心知肚明，不由皱眉道：“妈妈，我们开我们的分公司，为什么非要把潜龙扯上呢？人家是大企业，我们是小公司，一个项目上的合作，不代表我们跟潜龙就是一个层面上的合作伙伴，我们自己要搞清楚才是！”

肖玉兰听女儿这么说，不由有些不高兴：“不管怎么说，沈临都是潜龙的大老板，扶持一下我们的小公司，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对了，曼秋，沈临一直没有回天北来？他是不是不打谱回来了？你得上上心，勤跟他联系着，如果有必要，公司的事你也不用管了，进京去跟沈临再谈谈！”

见母亲如此现实，对沈临的态度前倨后恭，而如今更是恨不能将自己这个女儿卖给人家，唐曼秋心里泛起一丝无奈和悲哀。她默然摇摇头：“妈，我再次说一遍，沈临是沈临，我是我，我们的私人感情不牵扯公司的事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肖玉兰很不高兴，心道女生外向果然不假，这还没嫁过去就开始帮沈临说话，要真嫁过去了，岂不是眼里就没有唐家了？

唐曼秋扫了母亲一眼，抬步就走。

她本来还想今天邀请沈临去唐家做客，算是沈临作为她的男朋友正式进唐家的门，可被母亲说了这么一通，她完全就心灰意冷打消了这个念头。

肖玉兰不满地嘟囔着返回唐明堂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冲唐明堂是好一阵的抱怨和数落。

唐明堂皱紧眉头：“行了，别抱怨了！抱怨有用吗？你生的好女儿，就是这么一个臭脾气，你能拿她怎么办？算了，你抽空再去跟她好好谈一谈，不管怎么说，我们背靠潜龙这棵大树，不借借势就是傻瓜了。哼，要想当我唐明堂的女婿，不付出点真金白银的，那怎么行？！”

肖玉兰嗯了一声：“老唐，我倒是担心，那小子会不会还记恨着我们？”

唐明堂冷笑起来：“我们是曼秋的父母，他记恨又能怎么着？我看那小子也是个聪明人，上次在京城他已经算是向我们放低姿态了！”

“我看，曼秋这边如果说不通，那不如我们直接找沈临谈谈！”

肖玉兰突然又患得患失地担心起来：“老唐，你说人家是这种身份，他和曼秋的事会不会有变数？他一直没有回天北来……京城这种公子哥儿，会不会玩玩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