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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万爷我说让谁吃香的喝辣的睡女的谁就能享福，说看谁不顺眼就抄家伙往死里揍他妈的，让他明白明白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在一间临街的茶楼里，万大河摇头晃脑地冲小兄弟们吹嘘着。
　　遗憾的是，衣冠楚楚的万大河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
　　

第四章（1）
恒平俊加紧寻找《颜氏物语》，收买了地痞万大河。万大河抓住了一个嫌疑分子。
　　这天晚上，万大河喝多了，本来就有些飘飘然的他，在酒精的刺激下更有些找不着北了，走起路来脚上如同安装了两根弹簧，颤颤巍巍，一步三摇。他有充足的理由把自己灌醉：他在玉岛早已是个人物了，老百姓哪个不敬他三分？如今端上皇军的饭碗了，这是一些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啊，他怎能不豪饮呢？俗话说，不醉不丈夫嘛。老子现在春风得意，醉酒算什么？睡女人也不为过！
　　“小……小女子……老子再见到你……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万大河迷迷瞪瞪的眼前又出现了朱紫筠俏丽的面庞、窈窕的身材，禁不住*中烧，边往前走边嘟囔着。
　　此时是夜里10点多钟，街上早已经没有了人影，何况万大河走的还是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子。只要出了巷口，往左拐个胳膊肘子弯就能到他相好（其实是霸占）的花花家了。花花的男人在关外做买卖，除了年关不回家，万大河就连吓带唬地使她顺从了自己。
　　正想着美事，不提防身后出现了两个黑影，等万大河感到身边有人的时候，一张渔网已经将他严严实实地兜住了。
　　“老子是……皇军的人……”尽管喝多了酒，说话舌头直打卷，但他终究是在刀尖上滚过来的混混，心里明白自己八成遭了仇家的“道儿”，情急之下拿出日本人来做挡箭牌。没想到，那两个人除了在他腰上狠狠踹了一脚之外一句话也不说，拖着他迅速离开了小巷子。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不是开口求饶的当口，否则准吃大亏，索性将眼一闭，听之任之了。
　　大约过了两袋烟的工夫，万大河被那两个黑影拖到了一片砖碎瓦烂的废墟上，缠在他身上的渔网没有解开。星光下，一把带着寒气的匕首逼住了他。
　　万大河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费力地打量着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两个家伙。
　　“姓万的，你想‘沉底’（死）还是想——”两个黑影蹲在万大河身边，其中一个嗓音阴冷地用匕首拍着他的脸拉着长声说。
　　“王……王八蛋才……才想‘沉底’呢……”万大河好汉不吃眼前亏，外强中干地晃着头说。
　　“这样就好说了，”另外一个黑影冷笑着说，“日本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对他们像亲爹那么近乎？”
　　“没……没什么……兄弟混口饭吃……”万大河结结巴巴地说完，突然想到自己拿着那根金条到处显摆，这样说肯定糊弄不了对方，于是急忙改口说，“他们就给……给了我一根金条……咱们兄弟见面分一半儿，有……有我姓万的就有……就有……”
　　“别他妈的装洋相了，老子对金条不感兴趣，实话告诉你，老子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老子一家人都给狗操的小鬼子给活活挑死了！”晃着匕首的黑影气愤地说。
　　“你是‘大蒿子’韩老大？”万大河下意识地问。‘大蒿子’是胡子韩老大的绰号，他一家六口人给鬼子祸害死后就当了胡子，万大河听说过这件事。
　　“你知道谁下令作的孽吗？就是你一口一个皇军的老鬼子恒平明山，老子不能放过他！”黑影咬牙切齿地说，“你明天不是要陪他去昌光县出公差吗？这事属实吗？”
　　“姓万的，你说了实话，看在都是中国人的分儿上饶你不死，要是蒙老子，就拿你当老鬼子恒平明山！”另外一个黑影的语气虽然不高，但充满着阴森的杀气，万大河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他知道，胡子不同于他们，混混说话跟放屁似的，而胡子一般说话算话，他们说饶自己不死就能活命。于是，他决定实话实说。

第四章（2）
“二位好汉，你们真的拿兄弟当盘儿大菜了？我哪儿有给恒平明山当保镖的分儿啊？我那是在小兄弟们跟前儿顺嘴吹牛呢，我……我就是在情报特课大院里擦了一会儿汽车，就这么点儿事……兄弟说得是实话，绝对实话，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哪！”万大河渐渐口齿伶俐起来，认真地说。
　　“以后少他妈的吹牛！”拿匕首的黑影哭笑不得地骂着万大河。
　　“你认识老鬼子吗？”另外一个黑影似乎随意地问。
　　“你是说恒平明山？”万大河没有多想，瞎子射箭——照直崩地说，“我才不认识他呢，连个人毛儿都没看见过！”
　　“他人在情报特课里吗？”黑影继续喝问。
　　“没见着……我倒是瞧见他儿子恒平俊烧纸呢，也不知道给他妈的谁烧。”万大河一五一十地坦白着。
　　“哦？烧纸？恒平俊烧纸？你怎么看见的？”黑影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是这样，今天上午我溜达到情报特课里，觉着什么都新鲜，正赶上院子里没人，我顺脚儿到了后院，看见有一间小房子，里面有个人正在烧纸，从背影看是恒平俊。我瞧了几眼，心想看见日本人烧纸不吉利就走开了。”万大河又挣扎了几下，说。
　　“你看清了烧纸的人是恒平俊吗？”黑影盯问。
　　“铁定没错！”万大河以不容回驳的口气说。
　　黑影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小子怎么认识恒平俊的？”
　　万大河吐了口从胃里漾上来的酒菜混合物，又打了个嗝，说：“二位好汉，我他妈的也纳了这个闷儿了，你说玉岛那么多汉子，他恒平俊怎么就相中我了呢？我不是没想过，是想不明白，差不多是看我算个人物吧？他日本人也得有中国人干事吧。”
　　“恒平俊给你金条要你做什么事？”拿匕首的黑影顺着万大河的话音往下问。
　　“他说我有了一个代号，叫……”万大河的话刚说到这里，离他们三个人十几丈远的一堵倒塌了一半的土墙上后突然有了一阵异常的响动，好像是有人踩碎了砖块。
　　两个黑影吃了一惊，同时豁然站起身，从腰间拔出手枪，一前一后向那半堵土墙扑去。星光下，他们发现土墙后除了一堆砖瓦外什么也没有，便踅身回到了原处，不由得呆住了——
　　被渔网缠得紧紧的万大河不见了！
　　两个黑影相互对视了一眼，像两只灵活的兔子一样迅速离开了这片废墟，赶到海边，从一块大礁石后拉出一艘小船，向海里划去。
　　这两个黑影是陆林和高大平。白天，他们佯装成卖鱼的渔民在玉岛市区里侦察敌情，把万大河在茶楼里说的话听了个满耳。听说这个玉岛有名的“第一混混”投靠了日本人、明天要和恒平明山一起去昌光县城后，预感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便决定晚上冒充胡子“大蒿子”韩老大绑架万大河，从他嘴里掏出明天恒平明山出发的时间和路线，万万没有想到从那张臭嘴里得到了更为有用、更为重要的情报。
　　和战友们聚齐之后，陆林和高大平立即把从万大河嘴里问出的话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了梁永，当然还有万大河从他们眼皮底下神秘失踪这个环节。大家脸上同时露出了难得的笑纹，他们挤在不算宽敞的船舱里，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梁永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分别捶了陆林和高大平每人一拳，笑着说：“小陆、大平，你们今天立了一大功啊，你们得到了我们做梦都想得到的重要情报！按照万大河的说法，恒平明山十有*已经死了，刚才我算过了，从传言恒平明山死到今天正好是七天，咱们中国人都有‘头七’为死去亲人烧纸的习惯，恒平俊一定是按咱中国的风俗给他爹往阴间送‘钱’花呢！大家说对不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章（3）
梁永话音刚落，老冯接过话茬说：“我估摸恒平俊跑不了是给他爹恒平明山烧纸，能赶这么巧给别人烧纸吗？队长琢磨得对，看来给咱们送枪的那个人没有说瞎话！”
　　“我想也是这样，恒平明山这个老小子准是死了，他的肉鱼都不吃，嫌他臭！”嘴里嚼着窝窝头的宋昌来忍不住插了一句。
　　船舱里的气氛越来越欢快，讨论随之也越来越热烈。
　　“小陆、大平，有件事情得告诉你们，今天老宋见到了秘密联络员，由于情况十分复杂，省委派来的那位同志决定暂时先不露面，这个同志在来玉岛的路上通过蛛丝马迹感觉到省委里可能出了叛徒，所以果断采取了自我保护措施，他保护自己也就是保护我们啊。”梁永望着陆林和高大平，神情严肃地说。
　　陆林和高大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同志们，”海涛声中，梁永的话音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鼓：“咱们原来想的等待省委同志具体指示的思路行不通了，还是那句话，咱们不能等，要主动出击，早一天找到《颜氏物语》，就早一天光荣地回部队！我们基本上已经确定恒平明山已经死了，《颜氏物语》很有可能真的从情报特课丢失了，给我们送枪的那个人看来是可信的。我觉得，情况正朝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变化。除了《颜氏物语》在哪里是个大大的谜团之外，送枪人的真实身份、省委派来的同志的处境、今晚上万大河神秘失踪也都是谜团，这几个谜团之间绝不是孤立的，一定有着复杂的联系。咱们六个人肩上的担子实在是不轻啊！”
　　“恒平俊让万大河放出风来说他爹明天上午去昌光县城公干，他这是给我们摆口袋阵呢！”梁永冷笑着说。
　　“要是我们不知道恒平明山死了这个消息，明天真的有可能上当，今天知道恒平俊包子里是什么馅儿的了才不上当了。恒平俊，你小子给你中国祖宗耍‘死诸葛吓走活仲达（司马懿）’，老子刚会自己撒尿的时候就开始看三国了，小日本儿太嫩喽！”高大平伸了个懒腰，撇着大嘴说。
　　梁永没有再说话，目光停留在了老冯那根吸了一半的冒着呛人烟雾的“旱烟喇叭”上。
　　阳光明丽，天高云淡，一个秋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更好的是恒平俊的心情。
　　那辆黑色轿车行驶在玉岛通往昌光县的土路上。路况很糟，坑坑洼洼使轿车无法加速，颠簸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小船。但这丝毫不妨碍恒平俊心情的愉悦——某种程度上，这种猛烈颠簸倒给他带来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新奇感和刺激感。他戴上了父亲生前的眼镜、沾好了父亲那种仁丹胡，第二次扮演起了父亲。他相信，他的计谋不会落空的，他期待的人一定像赴约那样到来。
　　在一阵接一阵无休止的颠簸中，坐在车后座上的恒平俊目光透过前窗玻璃看见，前方50米左右的路边有一座馒头似的大土坡。这是这条路上唯一一处能够隐藏住人的地方，其余全是平地，已经收割完毕的庄稼地上连跑过一只野兔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为什么，恒平俊喉头一阵发痒，于是便使劲咳嗽了一声。他的咳声刚落，大土坡后突然闪出了三个农民穿扮、手握毛瑟手枪的汉子，三个枪口瞄准了爬行而来的轿车。
　　“嘿嘿嘿……”恒平俊得意到了有些放肆的地步，仰起细长的脖子，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
　　尽管遇到了不速之客，但轿车依然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向前冲着，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第四章（4）
“啪啪啪……”三个汉子站在路中间，同时扣动了枪机，但是，不知道由于车身颠簸的原因还是他们枪法太差的原因，子弹没有打中车身。
　　“别让恒平明山那个老鬼子跑了！抓住恒平明山！”那三个汉子急忙调整姿势和角度准备继续射击，同时嘴里大声喊叫着。恒平俊清晰地听见了他们那粗犷而紧迫的喊叫声，他再次忍俊不禁。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轿车猛地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几十个头戴钢盔、手持“三八大盖”步枪的日本兵从不远处一片树林里冲出来，边放枪边呈扇子面形向那三个汉子包抄过去。
　　车里的恒平俊看见，那三个汉子神情慌张然而动作迅捷地甩出几颗手榴弹后借着烟雾闪到了大土坡后面。等那群同小轿车“邂逅”的日本兵冲到了大土坡上时，他们逐杀的猎物已经不见了踪影，纷纷回头望着恒平俊。
　　恒平俊慢吞吞地摇下车窗，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冲他的士兵们挥了一下，于是，士兵们跑下大土坡，用几秒钟时间列好了队。对手逃走了，恒平俊并不感到沮丧，玉岛的共产党是一网打不尽的，他眼下需要的不是抓捕这三四个共产党，而是铲除整支特别行动队，现在他们才是他最大、最具体的对手。他相信，他亲自酝酿的那个计划已经完成一半了，只要共产党这支肩负着同他一样重要任务的队伍一消失，他就可以剔除肘腋之患，专心寻找《颜氏物语》了，为皇军圣战尽职尽力。
　　恒平俊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认为共产党特别行动队被自己成功引向歧途的同时，对方也在高兴地喊：“小鬼子上当了！”后来，恒平俊这样总结这场失误：我很了解中国人，但太不了解自己！
　　“我们没有必要再前进了！”恒平俊身子靠在靠背上，微笑着对司机说。
　　司机马上掉转了车头，小轿车满载着恒平俊的好心情一路颠颠簸簸地向玉岛市区驶去。
　　三个小时后，玉岛驻军司令部办公室里，笑川接到了恒平俊打来的电话：“报告将军，我的计划果然成功了，想劫持我父亲的共产党被我引出洞了，我的暗探悄悄跟随他们撤退，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笑川听得出来，恒平俊的嗓音尽管依然非常卑谦，但分明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他不喜欢对方这种夜郎自大的性格，觉得这不是成熟军人的品质，因此便以冷峻的口吻打断了恒平俊的话，“哦，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办好了，我要的是《颜氏物语》里面的秘密！”
　　“这是夺回《颜氏物语》的第一步，现在我不仅确定了那几个土八路藏身在海里的一条渔船上，而且确定了我们的《颜氏物语》不在他们手上，否则他们就没有必要冒险劫持我父亲了！这一点我向将军保证！”恒平俊大声说着。
　　笑川擎着话筒，轻轻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恒平俊的计谋确实有独到之处，最起码使调查《颜氏物语》的进程加快了，只要那本《颜氏物语》不落在共产党手里，他就有把握把它夺回来。
　　“恒平君，我恭候你的好消息。”老奸巨猾的笑川说完，不待恒平俊回话就“吧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颜氏物语》不在共产党手里，那在什么人手里呢？是谁在情报特课里杀死了恒平明山呢？”笑川背着手，迷惑地喃喃自语着。解除了一个疑问并没有使他那堆积着厚重阴云的脸上有所放晴，相反更为他增添了烦闷。他感到，事情不是越来越简单，而是越来越复杂了。　。　想看书来

第四章（5）
…………
　　入夜，恒平俊接到了林建的汇报：皇军的两艘快艇成功袭击了海面上那条供共产党特别行动队栖身的渔船，一番激战之后，共发现了六具尸体。明天，他就可以向笑川报上一功了。
　　恒平俊难得地和衣睡了三个小时的觉。睡梦中，他见到了他的“小飞鸟”。他不知道，他的对手此刻在海滩上的一个破窝棚里也酣然入梦了——漂浮在海面上的那六具尸体是陆林和老冯通过关系从医院太平间里运出来的无主尸体，看守太平间的人为此还送给了他俩每人一瓶“老白干”，感激他俩给自己省去了许多麻烦。
　　毫无疑问，恒平俊计划和判断的失误给特别行动队带来了极好的战机，使他们某种程度上得以顺利地活动在敌人的身边。
　　昨天晚上，万大河是被人突然一拳打昏后救走的。他不知道救他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救他，只知道醒来后发现躺在了自家的床上，身上的渔网也被解去了。
　　万大河一骨碌身爬起来，摸黑坐在床上发起呆来。他确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他妈的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事情。不过不管怎样，自己的汗毛都没有丢一根，只要他不说，估计那班小兄弟们没有人知道他给人用渔网兜王八似的兜起来过。
　　“妈的，偷看别人烧纸真是不吉利，老子倒霉就倒在这上面了！”万大河想起白天无意间偷看了恒平俊烧纸的情景，把怨气偷偷撒在了那个面孔阴冷的日本人身上。
　　整整一夜，万大河没敢出门去会花花，直到第二天天大亮后才若无其事地上了街，又钻到那班小兄弟堆里高门大嗓地横吹竖侃起来：“那叫什么？叫小卧车儿，四个轱辘一块儿转，坐在里面像飘在半天云中……”万大河发挥着自己说瞎话不眨眼睛的特长，迫切圆着上次的“扣子”。
　　万大河正说着，一个小兄弟急急慌慌地冲他又是努嘴、又是挤眼。万大河急忙收住话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