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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试天下 倾泠月-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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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梧看着她,然后继续埋首擦拭琴弦,“你的心乱是因为修将军。”   
  “什……什么……才不是呢!”琅华反射性抬首尖叫,一张脸瞬间已与那火红的衣裳同色,艳如天边的朝霞。   
  凤栖梧擦拭琴弦的手微微一顿,转首瞅着她,淡淡的道:“修将军本领很高,你不用担心。”   
  “他……我才没担心!我是在担心父王!担心我白国的安危!”琅华尖声争辩着。可那红彤彤的脸、水漾漾的眸却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意。   
  看着那娇羞的容、那似喜似嗔的神情,凤栖梧冷艳的脸上也不由绽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平添一分柔丽。   
  “修将军会是很好的夫君,你很有福气。”冷冷的清波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欢欣以及一丝……隐隐的怅然。   
  “他……他……”琅华很想说几句绝情的话来证明自己并不在意那个修久容,可当脑中闪过那一张脸时,心头又是一阵刺痛,令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住胸口,似抚着那微痛的心,又似隔着遥远的时空抚上那张脸、抚在那一道令她痛的伤疤上!   
  看着琅华脸上掠过的各种表情,凤栖梧微羡的摇摇首,丢开丝绢,指尖轻轻一挑,琴弦发出“淙”的轻响。   
  “你想听什么歌?”   
  “啊?”琅华有片刻的茫然,然后又似猛然醒转,“就唱……就唱……是了,是了,就那次你唱的什么偷龙王杯采万年冰的那一曲!”   
  “那个啊……”凤栖梧垂首弦上,“是风王的《醉酒歌》。”   
  “风王写的?”杏眸亮亮的射出崇拜的光芒,“那快唱,可好听了!姐姐,我们要不要唱酒啊?品琳,快去端酒来!”   
  “哧!”看着眼前眨眼间又雀跃不已的人儿,凤栖梧轻轻一笑,不再答话,纤手轻拂,启喉而歌:   
  “闻君携酒西域来,   
  吾开柴门扫蓬径。   
  先偷龙王夜光杯,   
  再采天山万年冰。   
  犹是临水照芙蓉,   
  青丝依旧眉笼烟……”   
  叮叮的琵琶和着泠泠的歌声散于帐中,品琳端着美酒进来时,那歌儿便从掀起的帐帘悄悄飞出……   
  白都王宫。   
  夷澹宫紧闭的宫门被轻轻推开,露出大殿中矗立如雕像的白王。   
  “大王。”内务总管葛鸿轻手轻脚的走进大殿。   
  “还没有消息吗?”白王头也不回的问道。   
  “暂还未有两位公子回都的消息。”葛鸿垂首答道。   
  “哼!”白王冷冷一哼,“只怕永远也不会有消息了!”   
  “大公子、四公子或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也许明日大王就可以看到公子他们率领大军回都了。”葛鸿依然垂首道。   
  白王闻言却是重重一叹:“葛鸿,你不用安慰本王,那两个孽子是不会领军回都了。本王明白,王都现在所有人眼中,便等于那阎罗殿,谁又愿意舍弃性命跨进来?”   
  “大王……”葛鸿抬首,却发现眼前的王竟衰瘦得如此厉害,两鬓如霜,眼眶深凹,原本合体的王袍此时也是松松的挂着。   
  “唉,祖先的基业,我竟然守不住……”白王目光在殿中白氏历代国主的画像上游移,抬手掩目,苦苦叹息,“地下也愧见啊!”         
  葛鸿看着白王,却不知要如何安慰他,想着城内城外的情形,也是心忧如焚。   
  “可有探得公主的消息?”白王忽然问道。   
  “还没有。”葛鸿答道,待看到白王那失望忧心的目光,不由说道,“王不用太担心,息王要博仁义之名,绝不会轻杀王族公主的,况且公主那么可爱,是人都不忍心害之。”   
  “但愿……但愿天佑我的琅儿!”白王无奈的叹道,末了眼神忽转狠厉,咬牙怒道,“那两个没用的劣子,竟然只顾自己逃命,而把妹妹丢下不管!本王……本王……咳咳……”一阵急痛攻心,白王顿时咳个不停。   
  “大王,请保重身子啊。”葛鸿慌忙轻抚着白王的胸口。   
  “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待缓过气来,白王有些疲倦的道。   
  “大王……”葛鸿张张口似想说什么,却忽又咽了声。   
  白王转头看一眼他,“葛鸿,有什么话就跟本王说罢,过了今夜,或就没机会了。”   
  “大王,现今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溃散、军心动摇,王都……实已难守!”葛鸿忽一口气说道,眼睛定定的看着白王,竟不畏此等大逆之言招来杀身之危。   
  白王闻言面上果显怒颜,颔下长须微动,似要发作,但最终他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道:“你都听到了一些什么?”   
  “风、丰大军自起兵之日起,一路而来已连得七城,吾白国可谓已大半入其囊中。其虽以战得城,但深得安民之道,百姓皆不以国破为耻,反以能栖其羽下为安。而国内时传息王之仁义、风王之威名,百姓不畏之反心生期盼。今午时西城即有强求出城愿投息帐之人,守将勒令不听者斩之,反激民愤,后虽得以镇压,但此举已令吾等大失民心。而连日围城,我军如紧绷之弦,身心俱疲,长此以往,则无须息攻之,吾等自败也。”   
  葛鸿的回答却似背书一般,抑扬顿挫、滔滔而出。   
  “谁教你说的?”白王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满脸严霜。   
  “奴才该死。”葛鸿扑通跪下,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双手捧上,“只因大王已三日未曾上朝,太律大人才托奴才向大王进言。”   
  白王目中光芒明灭不定,良久不语,殿中一片窒息的静默,地上跪着的葛鸿额上已布满汗珠,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因为紧张。   
  “呈上来。”良久后,白王的声音低哑的响起。   
  “是。”葛鸿慌忙跪着移至白王面前,将手中折子高高捧至头顶。   
  白王接过折子,殿中又是一片死寂。   
  良久过后,久到葛鸿双膝都麻木了时,才听得头顶传来白王不带一丝感情起伏的声音:“起来吧。”   
  “谢大王。”葛鸿慌忙叩首起身。   
  而白王的目光却看向历代先人的画像,然后又落回手中奏折上。   
  “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喃喃的声音仿如自语。   
  葛鸿闻言不由悄悄抬首看向白王,却见他似失神一般的盯着大殿最正中的壁上,那里悬挂的画像是白国的第一代国主———白意马。   
  八月二十六日晚。白王领着五万大军,携带所有宗室王亲及大臣,乘夜悄悄逃往浈城。   
  八月二十七日,白都百姓打开城门迎接那俊雅无双、仁德兼备的息王。   
  就这样,息王不流一滴血的,便将白国王都纳入掌中。当消息传出时,天下莫不震惊、讶异。   
  “这是很正常的结果。”星空之下,玉无缘平静的对领军前来会合、闻之消息而惊诧不已的皇雨道。   
  “能不伤一兵一卒即取一城,这等智谋本王也不得不佩服。”皇朝说出此话之时,手抚上胸前血透紫甲的箭伤。   
  而得到消息的风云骑四将却不似他们的对手那般称赞着站在同一方的息王。   
  “让白王逃走,岂不后患无穷?!”这是四将共同的认同。   
  而风王却是微笑摇头道:“你们难道忘了我们起兵时之诏天下言吗?”   
  此言一出,四将赫然一惊。   
  “‘伐乱臣以安君则,扫逆贼以安民生’,若这天下都没什么‘乱臣逆贼’了,那我们还有伐、扫下去的理由吗?若这通往帝都的桥断了,我们又如何走至帝都呢?”风王温言点醒爱将。         
  “白王弃城而逃,此举实也合情合理,他也有着他的打算。”惜云又继续道,“外有不论是兵力还是实力都远远胜于已方的墨羽骑虎视眈眈,而内民心溃散、军心不稳,交战也不过一场惨败,不若弃城而保存实力,再会合两公子屯于王域的大军,齐力向王域进发。丰军虽不能胜,但王域之军却比之白军更弱,自可屡战屡得,若能打到帝都,挟持着皇帝,而号令天下诸侯……”   
  说至此风王忽一顿,眸光看向天际流云,“只不过帝都还有一位东殊放大将军,东朝帝国之所以还能存名,皇帝之所以还能坐于帝都金殿,那全是这位大将军的功劳!所以白王的梦想啊,终是要落空!”   
  最后风王看向诸将,道:“以后,你们便可看到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奇景,更而且,你们还能亲身参与创造这一段历史,只不过……这是幸还是不幸,我也不能断言。但不论是白王还是东殊放,他们终究都只是别人掌中的棋子,而掌控这些棋子的那个人,虽从未上马杀过一人,可是那些即算万夫莫挡、杀敌成山的勇猛大将也不敌他轻轻一指!那个人即算不披铠甲,但依是倾世名将!”   
  这一语说完后,风王脸上浮起令人费解的神情,那似笑似叹,似喜似忧,似赞似讽,实不符作为这个得胜者息王未来王后应有的反应。   
  日后,风王这最后一段话以及皇王、玉无缘之语皆载入史书。   
  而史家评曰:公子之语,尽显其玉家慧见之能;皇王之语,则显其王者之识英雄重英雄的胸怀气度;风王之语,则表露其所言之“参与并创造历史是幸还是不幸”的矛盾以及作为王者所具有的洞彻世事时局的犀利目光。是以,乱世三王,息实有令天下拜服的仁君之质,皇有令天下俯首的霸主之气,而风虽有帝王之能却独缺其心其志,是天降世人的一曲空谷清音。   
  “既然息王已取下白都,那明日我们便直取栾城吧!”   
  四十、醉歌起意   
  八月二十九日,风、丰大军重会于白都。   
  九月一日,风王、息王亲自犒赏白都城内外大军。至九月五日,风、丰大军一直屯于白都城内外休生养息。   
  九月六日,晴,白王宫写意宫前。   
  “拜见风王!”宫前的侍卫齐齐跪迎那似扶风而来的女王。   
  “平身。”惜云摆摆手,“息王在宫中吗?”   
  “大王在舞鹤殿。”侍卫首领恭声答道,却并没有马上前往通传。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无论是风国还是丰国的侍卫、内侍、宫人,没有人吩咐过他们,但他们却一致在风、息王互访时从不通报,似乎便是风(息)王在沐浴时,息(风)王要进去那也是可以的。   
  “嗯。”惜云微微颔首,直往舞鹤殿去,身后是如影相随的久微。   
  才踏入宫门,隐隐的便传来歌声。   
  “……犹是临水照芙蓉,   
  青丝依旧眉笼烟……”   
  “栖梧又在唱《醉酒歌》啊。”惜云无端地眉头一锁。   
  “或人人心中皆想有一番醉歌吧。”久微淡淡的道。   
  穿过长廊,转过亭角,舞鹤殿便在眼前,殿前侍立的宫人、内侍皆静悄悄的向女王行礼。   
  “……挽妆着我湘绮裙。   
  启喉绽破《将军令》,   
  绿罗舞开《出水莲》。”   
  典雅中带着几分随意的殿中,冷艳无双的歌者正启喉高歌,而大殿的中央,红裳如火的舞者正婆裟起舞,高高的王座上,兰息身子微斜的倚在椅中,手持玉杯,黑眸半睁半闭,不知是为美酒而熏醉,还是为眼前的歌舞而沉醉。   
  “红颜碧酒相映怜,   
  流波欲醉意盈盈。”   
  琵琶清音仿如涧间窜出的浅流,歌声如那风中轻叩的铃声,清越中犹带一丝多情的祈盼。舞者随着曲音轻盈的旋飞着,那一袭红衣翻飞中仿如一朵燃烧着的彤云,温柔的焰火散着淡淡的绮艳,旋绕之时又似绽在碧荷之上的那一朵红莲,娇媚的吐着浅浅清香,莲瓣中一张似晶雪溶成的娇颜……   
  “久会不知秋云暗,   
  纵欢不记流水光。   
  何处飞来白玉笛,       
  折柳声声碎芙蓉……”   
  那半闭的眸子忽然睁开,直射向大殿门口,这细微的举动引起歌者的注意。琵琶声息,清歌且休,移目看来,殿外矗立的人影或因着背光,看起来竟有几分阴霾。曲歌突止,犹自舞着的舞者便如失了灵魂的木偶,不知下一步动作,疑惑的转头,却扫到一道正移步入殿的身影,还未看清面目,却已一股气势凌空而来。   
  “拜见风王。”凤栖梧怀抱琵琶盈盈下拜。   
  “见……见过风王。”琅华不知为何的,此时竟隐觉得有几分惶恐。   
  “都起来吧。”惜云淡淡摆手,脸上带着优雅的浅笑,“栖梧的歌声可让人忘忧,而琅华公主的舞姿却也美得让人失魂。”   
  “多谢风王夸奖,栖梧先行告退。”凤栖梧又是盈盈一拜后即转身离殿。   
  “琅华……琅华……”琅华绞着手中长长的红绫,目光悄悄的瞟一眼优雅和气的风王,“我……我要去找修将军!”说完即匆匆冲出大殿。   
  看着凤栖梧与琅华急急离去的背影,再转身回看依斜倚王座的兰息,惜云心头忽生出一种荒谬之感,眼前似闪过一幅画面……那庄严富丽的金殿之上,雍容高贵的帝者正惬意的品着美酒,赏着殿中的那如花宫女、那绝艳嫔妃的轻歌妙舞,她忽然走入了,然后那歌便断了、那舞也散了,那些美丽的女子或匆匆或悄悄的退去了……那一刻,惜云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只是那笑却是无意识中透着一种她自己也未能察觉到的尖锐。   
  “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竟打扰了息王的雅兴。”   
  “那风王认为什么时候才是正确的时候呢?”兰息终于从椅中起身,慢慢踱步从王阶之上走下来,手中依持玉杯,目光平静的看着殿中的人。   
  看着慢慢走近的人,只是随随意意的几步,可在他走来却是无比写意而潇洒,便是那脸上的浅笑,那握杯半举着的手,也无处不透着美,无处不透着雅。玉无缘与皇朝皆有不输他的容貌与气势,可是一样的举止,玉无缘是仙人的飘逸灵动,皇朝是王者的尊贵霸气。这世间再没有人的言行举止能如眼前这个人这般优美如画,流畅如乐!   
  “又或是夜深人静之时……”一步之隔,兰息微微低头,墨黑的眸子如不见底的深潭,却因着光线的折射,反衬出几许幽光,“风王愿携西域美酒前来找息把酒论英雄?”说罢,眸光似无意的瞟一眼惜云的身后。   
  那一眼令静立于惜云身后的久微不由面上一寒,那样的感觉令他回想起前夜。   
  “好热啊,夕儿,你有没有练什么寒冰神功之类的,帮我降降温。”久微端着宵夜踏入风王暂住的青扉宫,将宵夜放在桌上,看着灯下滴汗不流的惜云不由有丝羡慕,“这白国的九月天怎么会这么热!你怎么没一点感觉!”   
  “怕冷又怕热的久微,真是可怜呀。”惜云看着他额际冒出的细小汗珠,无奈的摇摇头。起身伸手握住他的双手,剎时,久微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感从手心传来,漫漫漫延至臂、肩……不一会儿,全身都清凉凉的,那闷热之感一扫而光。   
  “夕儿,你还真练了寒冰神功?”久微不由惊奇的问道。   
  “这不是寒冰神功,是戚家三少传给我的鬼灵功。”惜云眨眨眼道。   
  “什么?戚家的鬼灵功?”久微不由打个寒颤。   
  “是哦,就是那练了就永远长不大也永远不会变老的鬼灵功。”惜云郑重点点头。   
  “那我还是不要了。”久微现在只觉得全身不止是凉了,而是很冻了!开什么玩笑啊!戚家?那个鬼气森森的戚家?他们家的东西能沾吗?当下就想抽出双手,奈何被握于惜云掌中,动弹不得分毫。   
  “夕儿。”久微温柔的唤着,就盼着她将这什么戚家的鬼灵功收回去。   
  忽然身后又一阵寒意袭来,他不由转头看去,却见兰息不知何时来到,正立于门口,目光扫过他们交握一处的手,久微只觉得手似被冰刀划了一刀一般,又冷又痛!   
  当下微微垂下眸光,久微无声的一笑,“久微先行告退。”说罢即退出大殿。         
  惜云看着兰息,眉头一动,对于他此言实有些讶然:“虽长夜漫漫,但息王应不缺把酒就欢之人。”   
  “可能与本王对饮千杯而不醉的却只有风王呀。”兰息雅雅的笑笑,长长凤目微微一扬,墨黑的眸子晶光闪烁。   
  “是吗?”惜云淡淡一笑,略带讽意,“息王酒量虽佳,只不过……酒不醉人人自醉呀,今日息王难道已饮千杯以上?又或是另有沉醉之物?何似竟有些醉意了。”   
  “息没有醉,只不过……”兰息举杯近鼻,似有些惋惜的摇摇头,“这是今年才酿的兰若酒,怎么竟有些酸味了?”移步,俯首,那微带着酒香的气息便吐在惜云的颊边,“风王可有闻到呢?”手腕轻轻一移,那酒杯便到了惜云唇下,“风王替息尝尝看是不是息的错觉。”墨玉嵌就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盯着。   
  无端的,脸上微微一热,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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