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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境魑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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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兰絮絮叨叨地说着,竺漓虽然在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可是她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她那个可怕的“梦境”里,她总觉得那个“梦境”太真实了,想起那些恐怖的场景,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朝房门口看了看,害怕那女尸找上家门来。
  云耿是一个好猎手,桑兰的风湿病要上好的中药医治,他必须用猎物从村里的大夫那里换取名贵的药材。自从父亲死后,养家糊口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他一向是早出晚归上山打猎,从四岁起,他就跟着父亲上山打猎,十几年了,死在他手里的飞禽野兽不计其数,这个外表温润俊朗却每天跟死亡和鲜血打交道的硬汉活得太匆忙,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内心。
  大喜的日子来临了,清晨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余大树骑在一批深棕色的高头大马上,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了竺漓家门前,长兄如父,云耿背着妹妹,将她送上了花轿,锣鼓声声,看着迎亲的队伍走远了,桑兰舒心地笑了,毕竟不是亲生的女儿,嫁出去了,她竟没有一丝的不舍得,而花轿里面的竺漓却在红盖头下偷偷地哭了,她好多年都没哭过了。
  此时的云耿坐在堂屋里,喝着粗茶,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自己忽然丢了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一样,他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的,发现他最珍视的几样东西都在啊,父亲留给他的匕首还在,父亲留给他的弓箭也在,那么,到底是什么丢了呢?为何他的心里有如此强烈的失落感呢?他努力地思索着,实在想不到失落感的由来。喜宴上,他喝醉了,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无明的怒火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坐在床边,阴沉着脸,看房间里什么物件都不顺心……
  “耿儿!”桑兰端了一碗加了“特殊配料”的醒酒汤站在云耿房门外喊道,云耿踉踉跄跄走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在母亲的劝道下,他将那一碗“醒酒汤”一饮而尽,坐到床边没多久,就沉沉地倒在了床上睡着了,睡得死沉死沉。
  “布谷,布谷!”山坳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竺漓坐在新盖的木楼里的婚房里,衣袖里藏着一把刀。
  天黑了,喜娘在房间里点了红蜡烛,走到坐在婚床边的新娘子竺漓身旁,贴着她的耳朵给她传授“周公之礼”,传授完毕后,喜娘就离开了,没多久,新郎官余大树就进婚房里来了,还把房门闩上了。
  古有“结发夫妻”,男女皆是长发,在行“周公之礼”之前是要将新婚夫妻双方的头发的发尾交叉打一个“同心结”,此为结发夫妻,余大树走到了竺漓跟前,掀开了她的红盖头,看见的不是娇妻绯红羞涩的花容,而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余大树知道竺漓并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对着他娇羞地笑,他只是希望以后的日子里,她能爱上他,他轻轻挽起竺漓的长发发尾,同自己的长发发尾交叉着,正准备打一个“同心结”,却不料这女子从她的衣袖里掏出了一把刀,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她一刀就斩断了她长发的发尾……
  “谁要与你打同心结?!离我远一点!”竺漓拿着刀对着余大树的脖子冷酷地凶道。
  余大树后退了一下身子,站了起来,看着竺漓轻声回道:“把刀放下来,别伤着自己了,你既不愿与我打同心结,那便不打同心结就是了,何必拿刀来相要挟呢?”
  “你出去!没有我叫你进来,你就不准踏进这房间半步!”竺漓看着余大树凶悍地说道,
  余大树看了一眼他的新娘子,从床角扯走了一床棉被,抱着棉被就老实离开了房间,睡在了隔壁房间的空床上,他被自己的新娘子赶了出来,却并未觉得多憋屈。想起四年前那个盛夏,他不禁嘴角又挂起了微笑。
  那时候他十六岁,在村边的溪水里游水,却不料腿抽筋了,河水很深,水底下像是有一双冰冷的手在将他往水里用力拽拉,在岸边的嬉戏的一群孩子里,有他的弟弟余二狗,还有竺漓和乌塔,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看见大哥哥快要淹死了,一个个吓得不知所措,河水太深,没人敢下去救人,余大树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生猛胆大的竺漓跳进了深水里,一只手拽着大哥哥的胳膊,一只手游着水,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将大哥哥拽到了浅水区里。自那以后,余大树就痴恋上了这个勇敢的小姑娘。
  如今终于娶到她了,他知道她的脾性,将新婚夫君赶出婚房,倒也是她的作风,想起她那娇悍的模样,余大树又淡淡傻笑了笑,没一会儿就平静地睡着了。
  婚房里的竺漓却早已自有打算,她握着刀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娘说了,如果我走掉了,哥哥一定会去找我,现在我不能走,等到哥哥娶亲了,有了家室了,我再瞧瞧地离开村子,那时候他有了娘和妻儿的牵绊,也就不会再一意孤行去寻我了,哥哥留在家里,娘就安心了。
  深夜亮的时候,木屋大门外传来咚咚地敲门声,竺漓拿着刀摸黑走到了门口,余大树也被敲门声吵醒了,他提着油灯快步走到了大门前。
  “别开!”竺漓正准备开门,被余大树制止住了。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很大,山坳里就只有他们一户人家,这深更半夜的,会是什么人在外面敲门呢?
  竺漓看了看余大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止确实鲁莽了,她还以为她在泗水村的老家里头呢。
  “谁?!大半夜的,是谁在外面敲门?!”余大树朝门外大声喊道。






第010章:心中鬼门外魂
  “呼呼……”一阵大风从门缝吹进来,将竺漓和余大树身上的衣襟吹掀了起来,门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除了风声,就连夜鸟的叫声也听不见了。
  “你去休息吧,外面没人,以后夜里有人敲门,你自己别出来开门,有我在呢。”自从四年前那一次溺水事件,余大树越来越觉着这世上存在着鬼怪,他这么对竺漓说,是在怀疑深夜门外的“敲门人”并非是人,而是哪路鬼怪。
  竺漓看了看余大树,转身准备朝房门的方向走去,却发现一个红衣长发的女子就在她眼前不远处背对着她……
  “大树,她进来了……”竺漓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刀,紧张地看着那红衣长发女子的背影,对着身后的余大树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转过身来,满脸的肌肤都已经溃烂,完全看不清她的五官,额头前还垂落着几缕长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面容如此狰狞的“人”,竺漓吓得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余大树转身看见了那女子,吓得怔住了,换在平时他肯定是选择拔腿就跑的,可是他看了看被吓得后退到了他身前的竺漓,余大树自己壮了壮胆子,将竺漓拉到自己的身后,他独自面对着那女子,厉声问道:“你是人是鬼?半夜闯入我家中,有何所图?”
  “我来索命的……”女子血肉模糊的脸上裂开了一道黑洞洞的缝隙,从那缝隙里发出阴森森的回声,说完苍白的双手举了起来……
  竺漓从小跟着哥哥上山打猎,身手敏捷反应快,面对山间里袭击他们的野兽,最重要的保命要诀就是“先发制人”。听完那女子的回话,她握着刀从余大树的身后快速地跑到了女子的身后,狠狠一刀扎进她后背,刀尖从女子的身后穿透到她胸前,直击她的心脏,浓稠的血浆顿时沿着刀柄的地方流满竺漓的双手,血是温的。
  红衣女子疼得大叫了起来,身子没有转动,脑袋却转了半圈,脸上裂开的缝隙越变越大,缝隙里露出了雪白的獠牙,脖子越伸越长,作出要咬人的模样,余大树彻底被眼前的女子吓呆住了,手里的那盏油灯也掉落到了木地板上,竺漓拔出刀来,准备刺向女子恐怖的脑袋,可是那女子好像被竺漓刺进心脏的那一刀伤着了,她叫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在幽暗的屋子里,像一道黑影一样,窜进了窗户口,逃走了。
  原来,木屋有一扇木窗户的木栓锁没有安装好,看起来是闩上的窗户,其实轻轻一碰就开了,想必那不人不鬼的红衣女子就是从那扇窗户窜进来的。
  从余大树手里掉到地上的油灯将木地板点燃了,而他早已被吓呆住了,还没注意到脚下要起火了,竺漓一边踩着地板上的火苗,一边大声喊道:“大树!着火啦!”
  余大树方才缓过神来,忙用双脚踩着火苗,两个人齐力把火扑灭了,竺漓实在看不上余大树这样木讷的男子,火扑灭后,她就独自回房间里了,也不管他是不是真被吓坏了,而余大树确实被吓得丢了魂似的,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吓得余大树坐在地板上一愣一愣的,瞪大眼睛盯着大门,也不敢起身,也不敢应门。
  “开门!大树!漓儿!”云耿在门外边敲门边大声喊道,可是余大树好像根本没听见云耿的声音,他脑海里只有那恐怖的敲门声,天都亮了,而他的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
  竺漓从房间快步走到了大厅里,边给门外的哥哥开门边对大树说道:“还真吓傻了,胆子真小!”
  门打开了,晨光从大门外铺洒到门内,竺漓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长裙在门口跟云耿说话,那一抹俏丽的紫红在余大树眼前流动,他眼前才忽然多了许多明亮的颜色,他终于从恐惧中挣脱出来,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给清早到访的哥哥沏茶倒水去了。
  “哥哥,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坐在大厅里的时候,竺漓看着哥哥问道,按照村里的风俗,出嫁的女儿第二天要回娘家一趟,而不是娘家的人来出嫁的女儿家。
  云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尬地笑了笑,回道:“我去山里打猎,路过这里,顺便来讨口茶喝。”
  竺漓打量了一番哥哥,发现他并未有背弓箭,衣着也不像平时要出门打猎的时候要穿的那身行头,哥哥竟然对她撒谎了,谎言还这么不走心,他一向机警,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我带竺漓回娘家的,大哥你还要去打猎?”余大树端着茶走了过来,看着云耿问道,竺漓瞪了余大树一眼,他吓得不敢多问了。
  此时,云耿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弓箭,穿着一身灰色的棉麻衣裳,他又看了看一向聪敏的妹妹,知道自己刚才的谎言一定早就被她识破了,愈发觉得尴尬,笑着回道:“昨天我太高兴了,喝多了,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没醒过神来,这才想起来,我出门忘了带弓箭了,也忘了换衣服了,甚至忘了今天你们还要回去呢,我得赶紧回家准备去了。”
  说完,云耿连一口茶都没喝,就起身匆忙离开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春光洒在他肩上,云耿不禁叹道:我这是怎么了?一定让漓儿看笑话了……
  回到家中,一进门就被母亲桑兰逼问:“大清早,脸也不洗,衣服也没换,这是急着去哪儿了?是不是去山坳的木屋里看她了?”
  “是,我担心余大树欺负她。”被桑兰连番逼问,云耿阴沉着脸,低声回道。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余大树是她的丈夫,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昨天才过门,你今天一大早就去看她,你就不怕外人知道了会笑话你吗?你这个当大哥怎么如此没有分寸?”桑兰生气地训道。
  云耿不想听母亲的训叨,想起刚才在木屋里对妹妹撒谎了,也一定被她看出来了,他一时也无颜面再面对妹妹,一会儿她就要跟余大树来家了,他也不想面对漓儿这样水灵聪敏的姑娘嫁给了憨直木讷的余大树的事实。
  “娘,我去山里头打猎去了,一会儿漓儿他们来了,您就告诉他们,我有急事出去了,让他们不用等我了。”说完,云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行头,背着弓箭出门了。
  来到深山里,云耿像发了狂一样猎杀山间的猎物,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团无明火,他必须发泄出来,当一只只活蹦乱跳的野兽在他眼前倒下,他仿佛才觉着内心痛快了些许。
  傍晚时分,云耿背着猎物准备回家了,明明可以走小路快些回家,他偏偏绕路走到竺漓和大树的木屋所在的那片山坳,他没有下山坳里去,而是站在山坡上俯视着山坳里的那间独门独户的小木屋,木屋屋顶的烟囱里升起了炊烟。
  夕阳西下,木屋屋顶飘着炊烟,晚风吹起他腮边的长发,云耿的内心莫明地失落,他朝那木屋望了几眼,闭了闭眼睛,朝回家的路走去了,只是内心暗自叹道:不知道漓儿可还习惯新的生活……
  天快要黑了,余大树又被赶到别的房间去睡了,竺漓不喜欢他,没有办法接受他。转眼阴历十五到了,竺漓有些担忧了,余大树并不知道她的秘密。然而余大树早就听说过竺漓每逢阴历十五就会被妖怪掳走的传言,为了护住自己的妻子,天没黑,他就把所有的门窗都锁得严严实实的,还把白天磨好的大刀背在了身后,这个胆小木讷的男人做好了誓死保护妻子的准备。






第011章:阴历十五命案
  竺漓知道余大树胆小,她担心余大树看见来掳她的怪物会吓破胆,虽然不喜欢这个“假夫君”,但也不希望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害了他的性命。竺漓趁余大树乖乖回到他的房间的时候,在他房门外上了把锁,将他锁在了里边。
  然而竺漓不知道他的哥哥此时就守在木屋门外的一棵老树下,和以前一样,保护着她,只是如今,他只能在暗地里偷偷护着她。云耿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躲起来,他明明可以以大哥的身份走进那间木屋……
  天黑了,竺漓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林子里一块大石旁边,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自己双手满是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认出了这片林子,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在山涧里照见了自己的脸,脸上也到处是血,她慌忙洗干净了手上和脸上的鲜血,快步朝回木屋的方向跑去,虽然把余大树锁了起来,但是她还是担心他会出事。
  半路上遇见了上山来寻她的云耿,等他们跑回家的时候,发现那房门依旧是锁着的,打开房门一看,那余大树还睡在木床上,只是走近一看,余大树的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死了。
  云耿碰了碰他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余大树死了。竺漓觉得是她害死了余大树,心里顿生愧疚,想起平日里他对她的尊重和忍让,更是觉得自己欠了这个老实憨实的男子许多。
  忽然,竺漓看见余大树身上盖的被子的被角在滴血,她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发现他的上半身是赤裸的,胸膛里面的内脏和肠子都被掏空了,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印刻在竺漓的双眼里,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转身看了看房间里面唯一的那扇窗户,窗户是从里面被木板钉死了的,房门也是从外面锁起来的,而只有她有钥匙,想起自己从林子里醒来的时候,脸上和手上还沾满了血……
  “难道,难道是我杀了他?”竺漓红着眼眶看着云耿,疑惑而恐慌地问道。
  云耿也被眼前余大树的惨状惊得怔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拿起被子迅速盖上了余大树的尸身,快速地用床单和被子把余大树的尸体包裹了起来,扛在了背上,对竺漓说道:“漓儿,你别胡思乱想,你怎么会杀人呢?这一定是妖怪干的,我得把他背出去埋了。”
  说完,云耿就背着余大树的尸体往门外走去,竺漓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你站住!如果他是被妖怪害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把他背出去埋了?!他可是余家的大少爷,他死了,不应该先通知他的父母吗?难道哥哥是怕他们家里人把我抓起来?哥哥也觉得他是我杀的……”
  “不是的,不是的,漓儿,你等哥哥先把他埋了,再回来跟你解释……”云耿回头看了一眼竺漓,低声解释道,就背着余大树的尸体匆匆地走出了大门。
  “哥哥!”竺漓快步跑上前追了过去。
  “别跟着我!听话!我很快就回来了。”云耿回头对竺漓说道。
  竺漓坐在木屋门口等着哥哥,直到天黑,也不见哥哥回来,她锁了大门,走夜路回到了泗水村的家里,发现娘亲桑兰就坐在屋内的木桌前的油灯下,桑兰看见竺漓一个人跑回来了,看着她问道:“怎么是你?你哥呢?”
  “娘,哥有没有回来过?”竺漓不知道该不该把余大树死了的这件事告诉娘亲,她想先找到哥哥,听哥哥的意见。
  桑兰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的夜色,叹了口气,背对着竺漓说道:“你哥哥昨天晌午出的门,到现在还没回来过,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竺漓不懂娘亲想说什么,走到她身旁,看着她的脸认真地问道。
  桑兰把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沉默着摇了摇头,只是心里叹道:“我以为你哥哥带你走了呢……”
  “漓儿,你哥哥去找过你了吧?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去哪儿了?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大树呢?他没陪着你来?”桑兰看着竺漓的眼睛,疑惑地问道。
  竺漓脑海里全是余大树胸膛被掏空的模样,越想越害怕,也不敢抬头看娘亲的眼睛,只是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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