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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王朝-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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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几乎整个工业园都知道了这个少年的事情，即便是那天没有亲眼目睹的，在程野有意无意的宣传下，“叶子掷石砸公子巧得烧鸡”的事迹也传遍了每个临时职工的耳中，甚至成了大伙饭间休息时谈论的话资。
时不时地与叶子拌上两句嘴，也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叶子听到那人说话，立时来了性子，他说话一向直来直往，这里的人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甚至对于各个郡县的很多大户都被他损过，叶子嘴里的小故事也成了大伙喜闻乐见的谈资。
“猛兽有什么好怕的，我和你们说，你们是没见过山林里的大熊，那种又黑又壮的动物才是最吓人的，一巴掌下去，能打断一棵树。”
叶子乐呵呵说着，他本来打算在木匣子上踢一脚，增加一些说话的气势，不过想着这个匣子是石头几人做了很多天才完成了，说是公子十分宝贝的东西，所以一时忍住了，只是挥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叶子，你又开始胡说了，这天下哪有那样的牲畜，真若是有，整个林子还不让它吃光了？”那人又呵呵笑起来，显然不相信叶子嘴里说的话。
叶子也不急着反驳，他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又是滔滔不绝的说道：“那熊罴站起来比人还高，肚子就像是一堵墙一样，一些精明的猎户才能见到这样的畜生，但是很少有人能从它们的爪子下面生还。”
少年说得绘声绘色，无论真假，工匠们在稍作歇息的时候能听上这样一段，也不会显得那么枯燥。
“你们可是知道遇到了熊罴应该怎样才能捡回一条命？”叶子环视了周围一圈，瞧着那人说道。
“跑呗，难道还能站着等死不成？”那人附和着。
叶子笑道：“那可不能跑，谁跑谁死，我和你说，那些精明的猎人都知道，只有立时躺下来装死，熊罴才不是再追你。”
“这又是为何？”
叶子扫了那人一眼，压着声音说道：“因为熊罴不吃死肉，只吃活的。”
那人恍然间听到这样一句，吓了一跳，不由得退了两步，引得几人一阵欢笑。
不多时，石头走了过来，拍拍叶子说道：“叶子哥，别吹牛了，该开工了。”
叶子将石头一搂，顺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佯怒道：“石头，怎么说话了，你叶子哥什么时候说过瞎话，我和你说，总有一日，我要带着你到豫州去看大象。”
叶子和石头讲过豫州有种力大无比的动物，称之为象，一只象可以轻易撞塌整个木屋，甚至能踏平一个村落，十分厉害。石头自然是不信的，他从来没有听旁人说过这样的动物，所以叶子才说有机会一定要带石头去一趟豫州，让他亲眼瞧瞧大象是什么样的。
“开工喽，开工喽！”
众人喊着往河边走去，河岸上躺着一个两人多高的水轮，这是眼前的这些木匠们刚刚调试完成的，现在大伙的任务就是将这个巨大的木轮架在河岸上已经支起来的木架子上。
几个有经验的木匠熟练的将麻绳捆在木轮上，分站左右，一声吆喝，众人齐心协力，将木轮一点点立起来。
这项工作要格外小心，木轮是实木打造的，非常沉重，即便是众人协力，也十分吃力，而且还要不时的调整木轮的角度，以便能够正好架在架子上。
好在这里面的还有几个村里的老木匠，参与了瓦窑村其他水车的建造，可谓是经验丰富，他们让体重较轻的石头爬上木轮，站在上面调整绳子的角度，同时指挥大家出力的方向。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眼见木轮就要架在木架子上，石头站在高处很是兴奋，他一面挥手，一面指挥者地上的众人。
“在往过靠一靠，那边用些力。”石头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工程，很有成就感，喊得也很是卖力。
只是此时，木轮晃了一下，拉绳子的几人忽然后仰摔倒在地，手中的麻绳断了。
“快闪开，绳子断了，快闪开。”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说话间木轮“轰”的一下砸下来，在河岸上溅起一大片水花，巨大的轮毂立时四分五裂。
“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人受伤？”
场面有些混乱，不过很快有人反应过来，相互慰问着。
“石头，石头。”叶子焦急的喊着，急速往河边跑去，河岸上躺着一个人，手臂上插着一根木屑，肚子上也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石头？石头！”
叶子叫了两声，却没有回应。
第210章 工伤（）
石头身边围了许多人，叶子趴在他的一侧，小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石头，你说话啊，别吓唬你叶子哥，石头，咱们说好了还要去豫州看大象的，你说话啊。”
石头闭着眼，躺在河滩上，他的一条手臂有些扭曲，上面还刺着一根木屑，瞧着很是触目惊心，肚子上殷红一片，也不知伤到了哪里，看着很是渗人。
叶子想要瞧瞧石头的伤势，却又不敢去碰，他的手在石头的肚子上蹭了蹭，又缩了回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石头，你说话啊，石头，说话啊。”
叶子只能这样喊着，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很多人躺在地上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他怕石头也会这样。
已经有人跑去村里叫人，不过几个年长的人还是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在人群外蹲下来，满脸的落寞，他们知道，这样的伤势就算是找来了医师又能如何，最多再熬上几日，大抵是活不成了。
“唉，好好的一个娃，摊上这样的事”那些见过类似事情的人都不由得摇摇头，这样的伤势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石头缓缓睁开眼，手臂微微动了一下，叶子瞧见了，面上立时一喜，“石头，你醒来了，能听到叶子哥说话么，石头，你怎么样的”
“叶子哥。”石头缓缓抬了抬手臂，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疼，叶子哥，石头肚子上疼得厉害，比饿肚子时还要难受。”
叶子想要抱起石头，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他伸手在石头脑袋上摸一摸，手伸出去一半，才发现手指间都是红色的痕迹，那是石头的血。
赶紧在身上擦了擦，这才又伸了出去，在石头的脸上蹭蹭，“石头，没事的，叶子哥帮你蹭一蹭，蹭一蹭就不疼了，就不疼了”
石头咧了咧嘴，大概是想笑，不过引到了身上的伤口，笑得很是惨然，“叶子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听人说死后就什么也没有了，也不会再饿肚子，可是我不想死，我好害怕”
“没事的，石头，叶子哥就在你身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叶子一时哑然了，他只是不停的在重复这句话。
少顷，人群外出现几个人，他们行色匆匆，小跑着向这里过来。
“让一让，都让一让，公子来了，都让一让。”
围在这里的众人向两边散开，程野一马当先，当他瞧见这里的满目疮痍以及地上躺着的人时，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里发生的事情在路上时已经听人说了，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来到现场后还是被眼前的情况触动了。
来不及多想，程野赶紧走到地上那个伤者面前，与此同时，叶子也被一旁的工友拉开了，大概是怕他情绪激动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程野迅速检查了石头的伤势，然后招招手，两人抬着一个门板一样的东西走了过来，程野点点头，二人将瞧着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的少年抬到上面，然后与程野一同离开了。
张角留下来料理后事，此时河滩上的众人都有些低落，出了这么大的事，工期也要耽搁了，说不得他们也无法再留在这里做活儿。
他们不由得看了眼张角，这里的很多事情都是由他负责，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少的后生一句话将他们带来这里，同样可以一句话将自己赶出去。
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搞砸了，那个巨大的水轮被摔的四分五裂，若是重造一个又要耽误不少时日，这样与前面那批铁匠的活儿就无法按期交接了。
张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先将河边的这些水车残骸收拾好，争取尽早将断裂的轮毂修补完整。
工匠们有些庆幸这个主管没有发火，公子也没有因为耽误工期的事而迁怒他们，至少目前看来，还没有受到什么处罚。
叶子有些发懵，谁都知道他是担心石头，他们想劝劝叶子，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相信不用细说，每个人都明白工匠们在受伤后会是什么下场，尤其是摔成那样，多半是活不成了，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抛弃此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有瓦窑村来的两个本土木匠说话还算平和，他们拍了拍叶子道：“放心吧，程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医师，有他在，石头不会有事的。”
其他人也是附和的点点头，他们只是不想让叶子太过伤心，至于那两人的话，自然只是安慰人的话，不可能当真的。
谁都看得出来，程公子确实比一般的雇主仁义不少，不过，就算他打算医治石头，怕是也没有那个本事，那样的伤势别说是一个经验不足的少年医师，就是须发皆白的老医师也不一定有把握。
一个不知什么原因住在村里的公子，若是真有如此医术，也不可能这般寂寂无名。
却说程野将石头抬回了医馆，马不停蹄的进行了医治，这个少年身上有多处骨折，不过不算严重，只有手臂与小腿上的骨折伤比较麻烦，尤其是手臂，一条胳膊已经变了形，还被木刺贯穿，即便好了可能也会留下后遗症。
最重的是肚子上的那处割裂伤，应该是落地后与石子或是断裂的木屑触碰后所致，好在没有伤到内脏，不过因为失血过多，情况不是很乐观。
值得庆幸的是，事故发生后那些工匠们没有胡乱搬动伤者，或许是当时的情况有些触目惊心，又或是在场的人还有些发懵，总之他们的无作为反倒让患者没有受到二次伤害，否者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也正因为没有及时的应急处理，伤者的情况有些不乐观，尤其是肚子上的那处割裂伤，没有及时止血，幸运的是伤口不深，没有割到大动脉，否者在自己赶过来之前，伤者可能已经死于失血性休克。
很多时候，生死就在一瞬间，特别是日常中的突发事故，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些简单的应急处理，很可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准备手术。”程野向一旁的阿姊说道。
第211章 夜来访客（）
“阿角，冶炼厂那边如何了？”
程野与张角相对而坐，说起白日里的那场事故，都是一阵摇头叹息，这是工业园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场事故，好在当时人员比较分散，没有造成大面积伤亡，否者事情就不好善了了。
“仙师，除了当时在场的那些工匠情绪有些低落外，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影响，现场也很快恢复了秩序，木匠们也在积极赶工，我和他们说了，那个受伤的少年我们会好生料理，而且也不会对这次意外进行额外处罚。”
张角简单汇报了一下白日里冶炼厂那边的情况，大伙主要是担心两件事，一来是那个少年的伤情，二来是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处罚，张角明确表态，这件事只是意外，大家无须担心。
程野点点头，如此处理也算是妥当，不过他可以猜想到那些工匠一定是半信半疑，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延误了工程进度，是要受到严厉的责罚的，不光一铢钱都拿不到，甚至还会被赶出村落。
观念的转变不在于一时，程野也不奢求那些人一下能明白过来，只要自己这里做的没什么毛病，总有一天，一个全新的理念将深入到每个人的心里。
“事情的经过弄清楚了么，可是知道这场意外是如何发生的？”
程野不厌其烦的询问着张角当时的一些细节，这样有助于日后的防范工作，对于生产安全是十分必要的，也有利于对日后的规章制度进行总结。
这次发生意外的只是水车的轮毂，若是高炉或是制硝厂出现这样的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火器研发中心，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将整个瓦窑村夷为平地。
张角沉思片刻，道：“仙师，我问过了，据当时的许多工匠回忆，事故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在安装水车的木轮，为了安装方便，便让那个叫石头的孩子爬了上去，帮大家指挥，谁也没有想到，眼见木轮就要竖起来，一边用来牵引的麻绳忽然断裂，失衡的木轮因此翻倒，这才造成这起事故。”
事情的经过也大体上就是这个样子，张角为防事情的描述有出入，特意寻找了不同的几个人问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大伙都瞧得很清楚，所以所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程野点点头，从现场的情况其实大体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况，只不过他有些疑惑，好好的为什么麻绳会突然断裂呢？
“可是施工过程中工匠们的流程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出现意料之外的人为失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遗漏，程野事无巨细的都问了个遍，这样心里也能有个底，如此给那些工匠们也能有个合理的交代，当然，他知道那些工匠并不需要自己交代什么，只要没有责罚，他们已经感恩戴德了。
不过程野想做一个标准，这是第一次发生事故，正好借此将一些事情标准化，日后再有这类事情发生，张角等人也能知道在第一时间做些什么，可以避免事后遗漏。
张角直言道：“当时的施工队伍中也安排了有过水车制作经验的老木匠，有着前几次的施工经验，整个流程已经铭记于心，虽然这次的水车比前几次都大一些，不过德衡也来现场瞧过了，水车的结构没有问题，麻绳的捆绑方式及方位也不存在问题，确实只是因为麻绳的断裂才造成了这次意外。”
张角点点头，如此整件事也就明了了，只是他有些疑惑，好好的麻绳为何为突然断开呢？
“好了，阿角，先这样吧，将今日的这件事记录在安全档案中，你也早些休息吧。”
程野在工业园高层中普及了一种安全档案的制度，所有有关园区内安全常识的问题及事例都会记录在其中，以方便日后查询，同时还能提高大伙的安全意识。
不光如此，他还打算在这些员工中发放一本叫做安全手册的小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园区内可能发生的所有安全隐患，算是一种普及安全常识的小读物。
张角离开后，程野回到案上，他想了想，是不是应该设计一种更加合理的脚手架，这样在日后的施工过程中也能更加安全方便。
提笔将心中的想法记录下来，屋内烛火晃动，映衬着屋外的朗朗星辰。
院子里一处不起眼的矮墙上面，忽然伸出一个竹竿，那竹竿晃动了两下，紧接着，一双手冒了出来，继而是一个压得很低的脑袋。
黑暗中，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紧贴着院墙，左顾右盼，似乎在探寻着什么，不一会儿，那冒出来的脑袋又沉了下去，然后那根冒着尖儿的竹竿开始向一旁移动，不仔细瞧，还以为是被风吹起的草叶。
顿了顿，那竹竿又停了下来，没多久，那贼眉鼠眼之人顺着竹竿爬了上来，他小心翼翼的扒着院墙，生怕打落上面的瓦片，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像是卧在墙上的一只大鼠，瞧见院内没有动静，他才慢慢的往身旁一棵桃树枝头移动。
扶着树枝，那人如同猴子一般，沿着伸出墙外的枝干，爬到院内的树上，似乎是松了口气，他藏在枝桠间静静地等待着。
那是一个瘦弱的身影，顺着树干滑下来，这个不速之客已然站在院子里，他很聪明，小心翼翼的躲在墙壁与树枝的阴影中，露着半个脑袋向外张望，确定没有动静，才一点点的向前面的厢房挪动。
这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他将身形压得很低，不时的左右瞧瞧，行动时尽量让自己躲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他惦着脚，翻过面前的檐廊，顺着眼前的厢房向前摸索，整个人就如同挂在墙上的衣物，侧着身子，脚步轻盈的移动着。
面前的房间都是漆黑一片，唯有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透着亮光，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向着光亮处走去。
只是走了尚不足半步，一把明晃晃的柴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怔了一下，微微转过头，眼前站了一个清瘦的男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毫无疑问，只要稍有妄动，那把柴刀将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第212章 夜半问话（）
“放开我，我不是贼，我真不是贼，放开我。”
夜色静寂，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响，程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却见王越拎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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