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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消了，却是不好意思回去，他那媳妇也是个泼辣的人，出门前还嚷了句有本事出去就别回来，他只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是转念一想，不会去也没地方待啊，难道为了赌气还能露宿街头不成？

　　　　那人思前想后也拿不定主意，就这样直接回去，面子上过不去，还会被自己婆娘嘲讽一番，实在是窝囊，不会去也不行，于是便找来平日里的一个酒友商量，那酒友也是个糊涂人，自己还打着光棍呢，那里明白那人的苦衷，几盏酒下了肚，便出了个馊主意，不若装了病，让人给抬回去，这样万事都好说了。

　　　　那人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自己病得都让人抬回家了，那婆娘应该也不会说什么风凉话了，说不得还要悉心照料一番，嘘寒问暖。

　　　　打定了主意，两人便商量起如何装病一事，这事可马虎不得，若是装的不像，被瞧出来了，那可不光是丢面子，连里子也要丢光了，又是几盏酒下肚，两人打定主意，病不好装，便装事故，不如就说出门时被人撞了，脑袋受了伤，再哼哼几声，哪能不相信。

　　　　那人觉得这法子很是妙，在酒友的建议下，捡了一块石头往自己额头上砸，只要出了血印就好，却不曾想两人喝得都有些多了，酒气上涌，下手便有些重了，那一石头砸下去，人确实被抬了回去，养了好些日子才好，他家婆姨确实没说什么，不过那人后来却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着实让人笑了很久。

　　　　有人这样一吆喝，众人也是打趣般应和着，都说是乡里乡亲的，别的忙帮不上，这样的小忙还是乐意效劳的，也别坐着了，地上凉，真要冻出个好歹来也不值当，大伙一起出出招，再与你家婆娘多说几句好话，这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郑屠户，咱这就一起上你家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那婆姨也不好说什么，你瞧瞧隔壁那老汉是如何当家作主的，你可不能这样怂，大冷天的在这里糟践自己，说出去，咱男儿的脸还往哪里搁？”

　　　　“就是，不就是一个婆娘么，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实在不成样子，如此样子，成何体统，走，俺跟着你回去，瞧你家婆娘还要犯浑不成？”

　　　　这不是自己家的事，便会冒出一群英雄出来，等到自己婆娘来了，大多又会缩头缩尾的闭了嘴，若是在后世，一定会有人指着他们哈哈大笑，键盘侠。

　　　　夫妻间的事，若是闹在市集上，确实有些不成样子，郑屠户见这些人七嘴八舌的给自己出主意，越说越是离谱，事情俨然已经闹大了，他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扯着嗓子喊了句：“俺不是要装病，俺是真有病。”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住了嘴，郑屠户是杀猪卖肉的，平时吆喝的嗓门就大，冬日里出摊的店铺不多，街上也比其他时节要安静的多，他这一嗓门，估计临街的人都能听到。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意味深长的笑笑，笑容里满是理解的意思，然后嘴上又附和起来，“对对对，郑屠户，你是真的有病，回去了就这样说，然后进屋倒头就睡，剩下的事我们和你家婆娘解释，保证瞧不出破绽。”

　　　　“可不是嘛，郑屠户，你放心，咱不是装病，对对，是真的有病了，就这样说。”

　　　　大伙又跟着笑起来，有人过来要拉郑屠户起来，毕竟地上这样凉，站着说话多好，没必要坐在那里，真染了病，就真真的得不偿失了。

　　　　只是那人拉了一把，却没有拉起来，郑屠户晃悠了两下，整张脸都红的厉害，这一碰，又呲牙咧嘴的喊了起来，活生生像是被打了当头一棒。

　　　　这下谁都看出来了，郑屠户确实有些不对劲，不仅仅是嘴上说的，仔细瞧瞧，他那红彤彤的脸似乎不是气的，更不是涨红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有些病恹恹的样子。

　　　　郑屠户一叫唤，谁都不敢再动他了，他又这样坐在地上，哽咽着，继而又嚎啕大哭起来，嘴上的话也开始没完没了。

　　　　“俺和你们说，俺是真的有病了，你们却是不相信俺，以为俺在说笑，还拿俺打趣，俺现在动一下都动不得，身上疼得厉害，俺都要死了，你们还说俺，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说着话，郑屠户解开自己的衣衫，慢慢将身上的衣褂剥落在腰上，露出一身黝黑的肉，大伙都是有些奇怪，这大冷天的，这人脱衣服做什么。

　　　　郑屠户转了转身，将后背露在大家面前，众人定睛瞧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第269章　背上长了一个瘤子（）　
“诶呀妈呀，这，这是什么东西？”

　　　　郑屠户的背上有一个大肉瘤，在后脖颈下方，有将近一个拳头大小，呈紫红色，瞧起来颇为吓人，大伙一下子看着郑屠户背上的这个东西，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回不用郑屠户多说，大家便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

　　　　“郑屠户，你这是咋的了，背上怎的长了这样一个大肉蛋子，瞧着怪吓人的，这到底是啥东西啊？”

　　　　有胆子大一些的人上前轻轻摸了摸，只一下，便能郑屠户疼的“哇哇”大叫起来，那人才刚刚伸出一只手，还没有摸明白，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着往后爬了好几步，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好半天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那肉瘤子没有长在自己身上，大家也能想象的到，那红得发紫的样子，光是瞧着就知道一定很痛，怪不得郑屠户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个劲儿的哭，这也亏得郑屠户能忍，换了一般人，怕是早就趴在地上“嗷嗷”大叫了。

　　　　“郑屠户，你这是咋回事啊，前几日俺还瞅着你好端端的，也没瞧着你有什么事，怎的几日不见，你咋的就成这个样子了，这到底是啥东西啊？”

　　　　之前还在拿郑屠户打趣的那人此时瞧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再说笑了，而是一脸关心的询问着，不过大伙说归说，都不敢靠的太近，毕竟不知道那背上的是什么东西，若是离得近了，忽的窜到自己身上来，那就不妙了。

　　　　大伙的脸色都不大好，那么诡异的一个东西长在人身上，谁瞧见了心里都有些膈应，不过虽然心中害怕，还是止不住看热闹的热忱，而且听说有人背上长了一个大疙瘩，许多行人都围了过去，打算一睹究竟。

　　　　郑屠户哭丧着一张脸，说道：“俺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好端端的就惹上了这东西，前几日只是觉得背上也有痛，当时也没有当回事，俺家婆娘要生了，俺忙里忙外的，也顾不上这么多，可是没几日，背上便越来越疼了，就像是用烧红的针不停地刺在背上一样，火辣辣的，俺没敢和俺家婆娘说，就偷偷地自己瞧了瞧，结果背上便有了这样一个东西。”

　　　　听郑屠户这样一说，大伙不由得咬了咬牙齿，下意识地又吸了口气，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光是听着难受之至，感觉后牙槽都在发酸，一些较年轻的小后生甚至脸色发白，捂着嘴险些吐出来。

　　　　从郑屠户的话里大家听出一个信息，那东西似乎是忽然出现在郑屠户的背上，没几日就长了这么大，仔细一想，实在有些后怕，常言道事有反常必为妖，郑屠户这事，着实让人心里发寒。

　　　　“郑屠户，你也别在这里坐着了，赶紧找个医师瞧瞧是怎么回事，早些时候弄清楚了，总比自己胡乱猜测强，面前不就是一家医馆么，大伙让一让，咱一起将郑屠户扶进去。”

　　　　有人开始出主意，郑屠户的情况，谁瞧了都不落忍，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想来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当然，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搀扶，他也不愿意，毕竟好心是好心，难免还是有些害怕，便张罗着大伙一起帮忙。

　　　　有人吆喝，就有人出力，眼见着几个胆大的站出来，想将郑屠户抬进医馆，却被站在门口的那个药童给拦住了。

　　　　“诶诶诶，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挤在这里，要知道这里可是医馆，不是集市，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若是惊扰了里面的病人，你们可是担得起？”

　　　　那药童年纪不大，却是不怕生，整个人往前一挡，伸手阻在那里，也不管旁人的脸色，我行我素的说着这些话，然后瞟了眼被扶起来的郑屠户，叉着腰又开始教训起来。

　　　　“放下，快把人放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看不见还有别的病人么，怎的一个劲儿的往里面挤，是不是不把门挤破了不罢休啊，再这么闹下去，我可是要报官了。”

　　　　那药童说的有板有眼，寸步不让，当真有些门神的味道。那几个扶着郑屠户的人也是急了，他们皆是往前靠了靠，说道：“咱们也是来瞧病的，怎么就不让进了，你们这里是开医馆的，难道还有将病人往外赶的道理？”

　　　　大伙仗着人多，说话也自然很有底气，而且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咱又不是打劫的，凭什么不让进。

　　　　那药童可不管他们人多人少，听他们这样说，便直接问了，“你们中谁要瞧病，瞧病的进来，其他人都出去。”

　　　　众人立时将郑屠户推出来，七嘴八舌的说道：“他，是他，他背上长了一个疙瘩，有这么大，怪吓人的，你们赶紧帮忙瞧瞧。”说着还有人用手比划了一下，只不过尺寸比的乱七八糟，有的甚至比脑袋还要大。

　　　　那药童看了郑屠户一眼，说道：“他不行，不能进。”

　　　　“为哈啊？凭什么啊？”此话一出，大伙便不愿意了，虽说这东西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可就算是长在别人身上，瞧在眼里也不好受，大伙都是在这城内做活的，即便不认识，互相之间也会帮衬一下，“你们莫不是瞧不起人，不愿给人瞧病？”

　　　　那药童摇摇头，说道：“他之前已经来过了，我家先生已经说了，他这病状瞧不了，没得治，便是再抬进来也是多此一举，就算我家先生开一些药也是于事无补，你们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他这话一出，众人也是楞了一下，随即一想，这郑屠户都到了医馆门前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这么说来，那药童说的都是真的了，怪不得郑屠户会说自己要死了，医馆都说瞧不了了，可不就是要死了。

　　　　这一下大伙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再去医馆瞧瞧吧，没什么意义了，扔在这里吧，也不合适，这下是想帮忙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了，难道要大伙合伙买个棺木不成？

　　　　便是此时，程野挤了进来，清秀的面上有一些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的说了声：“要不让小生瞧瞧？”

第270章　算不得什么大病（）　
正在大伙进退维谷的时候，程野从人群中挤过来，刚才的事情他也听了个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大家都在为难，便好心说了声。

　　　　众人见这个少年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话，便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他一番，瞧着很是面生，不像是平原县人士，于是忍不住说了声，“公子莫要添乱，这郑屠户生了怪疾，你能有什么办法？”

　　　　程野笑了笑，说道：“小生刚好也是一个医师，路过此地，瞧见这个大叔身子有恙，也想搭把手，瞧上一瞧。”

　　　　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理解了，看来这公子也是个热心肠的，只不过他说自己也是个医师，就有些托大了，瞧那少年的年岁比那药童也大不了多少，多半只是看过几本医书而已。

　　　　程野想要瞧病，大伙却不知该不该答应，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没有谁会真的指望这个少年能把郑屠户瞧好，不过对于这个公子的热心大伙还是支持的。

　　　　那药童忽然瞧见一个少年冒出来，也不由得多瞧了两眼，本以为是城中哪家的纨绔，可是瞧了半天却发现并不认识此人，而且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平原县出身，多半是乡下哪个土财主的儿子。

　　　　“没本事还想充滥好人，这可不是你们乡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那药童心中很是瞧不上这样不学无术的乡巴佬，瞧那穿衣打扮如此粗俗，想来没什么见识，“也罢，便让他出出丑好了。”

　　　　药童看了眼众人，又看了看程野，说道：“既然这位公子都这么说了，你们便让他瞧瞧好了，说不得这位公子真人不露相，比我家先生还有本事，可是别再往医馆里抬了，这样来回折腾，打扰了医馆内的其他病人，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药童却是将郑屠户推给了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大伙知道那只是一句客套话，不过也实在没有办法，这里的医馆不接收，甚至还直言瞧不好，其他的医馆大抵也是这样的情况，要不就让这个公子瞧瞧？

　　　　郑屠户疼的呲牙咧嘴，他是彻底的心灰意冷，连医馆都瞧不好的病，难道真能指望一个少年？不过也无所谓了，人家也是好意，愿意瞧就让他瞧瞧吧，总比等死强。

　　　　“公子若是不嫌脏，想看便看吧。”

　　　　郑屠户抹了抹眼角，他哭得双眼红彤彤的，被这寒风一吹，有些肿胀，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或者说已经是一种绝望的状态。

　　　　既然郑屠户自己都这样说了，大伙也就顺了人家的意思，毕竟是生死大事，作为外人也只能搭把手，不敢帮人家做决定。

　　　　郑屠户疼得厉害，不好轻易挪窝，便直接就地坐下来，他再次将上身衣褂脱去，将后背展示在众人面前，此时大伙又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退，便是那个药童也下意识的往一旁靠了靠，这是人之常情，面对未知的危险，谁也不愿意轻易犯险。

　　　　程野走过去，蹲下身来，凑近了瞧了瞧，郑屠户的背上肌肤有些粗糙，是这个时代苦出身的典型，有些发黑的肌肤下，那一片肉瘤处红的明显，说是一个肉瘤也只是一种感官上的说法，其实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包，紫红色中有许多白色的凸起，油光发亮，瞧着十分渗人。

　　　　程野在那片疙瘩上摸了摸，质地发硬，没有明显的界限，有热感，只是轻轻地触碰，郑屠户便疼的呲牙咧嘴，让围观之人忍不住蹙起眉头，不忍再看。

　　　　程野点点头，这是痈症，属于皮肤科疾病，主要是由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引起的多个临近毛囊的深部感染，严重时可继发毒血症与败血症，导致死亡，在这个时代，没有有效的针对病菌的手段，除非是运气好自行溃破后痊愈，否则只有等死的份。

　　　　自古便有“背发疽而死”的说法，说的就是这样的疾病，甚至古人在发毒誓的时候也有出门生背疽的恶毒诅咒，可见这种病症的厉害，历史上许多名人也是因此病而死，达官贵人尚且如此，医疗手段更差的庶民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程野瞧那痈症已经有些时日了，多个浓头明显，有较多脓栓和血性分泌物排出，也亏的是天气寒冷的冬日，若是生在夏日，怕是已经溃烂发臭了。他伸手在郑屠户的额头探了探，有些发热，脸色也比刚才差了许多，想来是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看着如脸色红润一般，现在松懈下来，脸色就不正常了。

　　　　“身上是不是时不时地有些发冷，这几日吃的也不多，比往常的饭量要少上许多。”

　　　　众人瞧程野并不是处于好奇的随便瞧上两眼，而是查看的很仔细，而且对于大伙都不敢上手的肉疙瘩近距离的摸了好几遍，着实让人佩服，听这个少年说出了其他的症状，便不由自主的又向郑屠户瞧去。

　　　　郑屠户像是木头一样点点头，好半天才回道：“确实如公子所言，有些发热，不过身上又感觉很冷，就像是惹了风寒一般。”

　　　　听郑屠户这样一说，大伙都张了张嘴，这个少年竟然说对了，难道他真的知道治疗这个怪病的法子？

　　　　“公子，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病症？”

　　　　与之前的状态有些不同，此时的程野显得很是沉稳老练，说话做事也有些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再加上他对于郑屠户一些表征的阐述，让人不由得有些相信这个少年真的是个有些本事的医师。

　　　　至于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呢，其实就是皮肤组织的细菌感染，简单说就类似于毛囊炎，只不过此时的细菌不仅感染了毛囊，还感染了毛囊周围的组织和皮脂腺，毛囊、皮脂腺及其周围组织都引起了炎症。

　　　　一般的毛囊炎其实没有这么麻烦，很多时候不用特别处理等到自行溃破后就能自愈，不过一旦生在特殊的部位，就要特别注意了，就像是背疽。

　　　　背部的皮肤较厚，感染只能向阻力较弱的皮下脂肪柱蔓延至皮下组织，沿着深筋膜向四周扩散，侵及附近的许多脂肪，再向上传入毛囊群，于是便生成了如此大面积的感染群，而且还在继续扩散，一旦扩散至全身，金色葡萄糖菌的强致命性就会体现出来。

　　　　这种病容易出现在糖尿病、肥胖、以及免疫缺陷患者，当然，不良的生活习惯也会导致背痈的出现，程野已经瞧过了，郑屠户并没有其他明显的症状，所以，多半是日常卫生不合格才给了病菌有利的生长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