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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戚衍点点头。
　　
　　“可以。”老刘点点头。
　　
　　戚衍看向他，有点儿不敢相信。
　　
　　“有一个问题。”老刘继续说。
　　
　　“您说。”
　　
　　“你不是本地的，走读的话，你住哪？”
　　
　　“这个我想过了，就一个月，我可以住酒店。”戚衍提起的一口气松了下去。
　　
　　老刘点点头，又道：“学校这边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你要是找好了地方，就跟我说，得有家长签字。”
　　
　　戚衍愣了一下：“老师，我爸不在这儿。”
　　
　　老刘叹了口气，说：“说实话，老师呢，不建议你走读。我们这儿条件可能是艰苦了点儿，但你来这边肯定也不会是为了享受的，多忍一忍，适应几天就习惯了。”
　　
　　戚衍抿了抿唇：“老师，我不是因为宿舍的条件不好才选择走读的，我是因为个人身体原因，不方便在学校住。我爸知道，这样吧，我让我爸给您打个电话，您看行吗？”
　　
　　“好。”老刘一听也没说其他，“你让你爸跟我说说。”
　　
　　等下了晚自习已经是十点多了，戚衍也不好这会儿给穆谦打电话，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本来以为今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但是明天周六，放假，其他人都回家了，因此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是难得睡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戚衍就背着画板上了峙浪山。雾蒙蒙的天好似为碧绿的山峰蒙上了一块轻纱，山风轻抚，云雾缥缈，崇山峻岭在微暗的晨光中显得有些神秘。
　　
　　戚衍长舒口气，看着眼前的风景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
　　
　　当初他选择来这儿就是看中了这边的风景，半开发的景色有一种独特的美感，作为他人生最后一幅画的主角，挺好的。
　　
　　他来之前就查过了，峙浪山有一道非常出名的景色，在两个笔直的悬崖中间，架了一道玻璃桥，站在桥上，可以透过玻璃看到脚底飘忽的雾气，宛如仙境。
　　
　　他打算在离玻璃桥不远的山头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将这一幕画下来。
　　
　　以后，他就不摸画笔了，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束。
　　
　　沿着修好的阶梯上山，周围风景很好，但戚衍也没心思拍照，他得尽早赶上山，等太阳完全出来，雾就要散了。
　　
　　照着阶梯，戚衍直接走到了玻璃桥上，这会儿还早，上山的人不多，加上雾气重，一上桥走到中间就看不清两边儿，所以桥上没人。
　　
　　上玻璃桥还是挺考验胆量的，脚下腾空的感觉稍微有些刺激，戚衍也是慢慢走过去。
　　
　　走了两步戚衍就放松了，桥很稳，走上去只要不特意摇动就不会晃，两边也有玻璃护栏，走过了前两步，基本上就不会怵了。
　　
　　早晨山里露重，还有风，戚衍穿了一个外套，但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不过戚衍觉得这种凉正好。
　　
　　他心情不错地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四周，寂静的山林中时不时传来一声鸟鸣，嘹亮、悠长。
　　
　　戚衍睁开眼，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笑，他很喜欢这种寂静祥和的环境，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继续往前走，忽然脚步一顿。前面的人听到了声响，转过头来，望过来第一眼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淡漠。
　　
　　程飏穿着黑衣黑裤，静静地站在桥上，四周是飘忽的雾气，身后是蒙在雾气之中的翠绿山峰，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副精美的画卷，画中的人身形高挑，眼神漠然，在微凉的山风吹拂下，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和鼻尖微红，本就耐看的五官此刻显得尤为精致。
　　
　　戚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接着又更用力地跳动起来。他突然有一种想将这一幕画下来的冲动。
　　
　　程飏认出了戚衍，他走过来，注意到了戚衍身上背的画板，笑了笑：“来画画？”
　　
　　戚衍点了点头，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就住这山脚下，没事儿就上来了。”程飏回答。
　　
　　“哦。”戚衍摸摸鼻子，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绕过程飏走过去，过了桥，他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将画板搁在腿上，铺开画纸，看着眼前的景色好一会儿却一直没下笔，他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脑子回想的一直是刚刚那个画面。
　　
　　“你怎么不画？”程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戚衍这才发现这货跟着他过来了，正不解地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离得近了，戚衍能看到程飏睫毛上沾的水珠。
　　
　　他偏过头，没有回答，拿出画笔，开始构图。程飏没再开口，看着戚衍的手灵活地翻动着，笔尖一动，留下一道流畅的线条。
　　
　　太阳慢慢升起，阳光洒落，透过山雾，静谧的悬崖中留下一道道丁达尔效应光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戚衍的画逐渐成型，程飏开始还疑惑戚衍画画怎么头都不抬，这会儿明白了，感情他画的根本就不是眼前看到的景色。
　　
　　等到山间人开始多起来时，戚衍才停下笔，看着刚完成的画，抿了抿唇。
　　
　　画上只有一道玻璃桥，桥周围飘着雾气，背景是蒙在雾中的翠绿山影。
　　
　　“我怎么觉得你这画上缺了点东西？”程飏说。
　　
　　戚衍身子一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还没画完，这会儿太阳出来了，回去再画。”
　　
　　程飏对这个也不懂，他就是单纯感觉这画中间少了点东西，这会儿听戚衍这么说，自然就相信了。
　　
　　程飏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下去了，你呢，下去吗？”
　　
　　“啊。”戚衍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我再转转，第一次来呢。”
　　
　　“行，你慢慢转，我先下去了。”程飏挥挥手，留下一个背影。
　　
　　戚衍看着程飏走的方向，愣了一会儿，又重新看向刚刚的那副画。
　　
　　景色再美，少了一个鲜活的人，终究还是差了点儿。戚衍心中微叹。
　　
　　他其实没了再转的心思，不过这会儿他不太敢跟程飏多接触，自从明白了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他就变得很小心，感觉这种东西，不可控性太强，他只能选择尽量避开。
　　
　　其实还是有一些慌乱的，不管他告诉穆谦时表现得多镇定。他就像是站在高楼上，不踏实。
　　
　　乍一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换谁都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想到这儿他就想起了要给穆谦打电话的事儿，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穆谦的号。
　　
　　“爸。”戚衍背上画板，沿着原路往回走。
　　
　　“怎么了？”
　　
　　“我想走读。”戚衍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学校条件不好？”穆谦那边传来倒水的声音，戚衍估摸着他是在泡咖啡，穆谦睡眠不好，早上起来得喝咖啡提神。
　　
　　“嗯。”戚衍淡淡地应了一声。
　　
　　“小衍，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你当初说要去乡下，我以为你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了。”穆谦说。
　　
　　“这里洗澡是澡堂。”戚衍语气有些生硬，他快速穿过几个游客，待旁边没人了，才继续说，“你知道的，我喜欢男的。”
　　
　　那边一直没有声音，良久，戚衍才听到穆谦的声音：“我问了几个朋友，你现在还小，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能还不太明确……”
　　
　　“爸，我这是天生的。”戚衍喉咙里像是哽了块东西，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我知道您没法儿理解，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我去男澡堂洗澡，就像您去女澡堂一样，您说能行吗？”
　　
　　穆谦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道：“不寄宿，你准备住哪？”
　　
　　“这里是景区，酒店挺多的，学校附近就有一个，反正就待一个月，我就住酒店没事儿。”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多说，一个人在外边儿，注意安全。”戚衍听到穆谦叹了口气。
　　
　　“老师那边儿还得您说说。”
　　
　　“行，我待会儿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就这样吧，你去上课吧。”穆谦说完就挂了。
　　
　　今天周六，不上课。戚衍收回手机，默默想道。
　　
　　
　　
　　
　　
　　
　　
　　
　　
　　
　　





第7章　第七章
　　一大早出来早餐还没吃，正好峙浪山脚下有很多小饭馆，戚衍打算在外面吃完再回宿舍，寄宿的放假基本上都回家了，学校食堂也不会为了零星几个人做饭。

　　一路看过去，一眼就看中了一家“食全食美”的饭馆，前前后后非常干净，戚衍背着画板走过去。

　　一进门他脚步就一顿。

　　左手边一个黄毛非常显眼。

　　“哎！这不是那个新来的么？”黄毛也看见了戚衍，他一开口，跟他坐一桌的人都转过身来看戚衍，戚衍在其中看见了几个熟面孔，都是他们班的。

　　“海池啊，这是你们同学啊？”一个中年女人拿着菜单过来，听到黄毛的话就问了一句。

　　“是啊，张姨，这还是羊崽同桌呢！”黄毛回答。

　　羊崽？飏……戚衍心里刚一嘀咕，就见一个人从后边儿进来。

　　程飏还是在山上穿的那一身黑，不过前面围了一条条形围裙，端着一大碗汤进来了。

　　“你不是说要多转转吗？这么快就下来了？”程飏也看见了杵在门口的戚衍，把汤放在黄毛他们那桌之后，就问了一句。

　　“啊……”戚衍有些懵，不知道怎么说，幸好旁边阿姨开口了：“羊崽，你同学你自己好好招待啊。”

　　“行，妈，您忙您的，不用管我们。”程飏说了一句，又看向戚衍，指着黄毛他们那桌，“坐吧。”

　　戚衍愣在原地没动，黄毛拉出一把椅子，扯着他坐下了：“今天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羊崽难得下一次厨呢，错过了这次再等下一次就难咯。”

　　戚衍顺势坐下了，看向程飏。

　　程飏并不去忙活，将围裙取下来，丢在一旁椅子上，在戚衍旁边坐下了。

　　戚衍一直盯着他看，程飏瞥了他一眼：“知道我长得帅，你也不用一直盯着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我了呢。”

　　旁边的人一阵爆笑，黄毛踢了一旁的椅子一脚：“飏子，你丫厚脸皮程度见长啊！”

　　“咳咳……”戚衍被口水呛到，脸色憋得通红。

　　程飏一笑，拿起筷子：“赶紧吃，就这么一碗汤，吃完就没了。”

　　黄毛几个一听就不再闹腾，急哄哄地开吃，生怕有人跟他们抢似的，戚衍拿起筷子悬在空中，居然有点不敢下手，生怕他们觉得自己在跟他们抢食。

　　“吃啊。”程飏夹了一筷子到他碗里。

　　“哦。”戚衍低下头，吃了一口，突然一顿，看着程飏。
　　
　　感受到戚衍的目光，程飏得意一笑：“怎么样，好吃吧？”
　　
　　戚衍偏过头：“还行，能吃。”
　　
　　程飏哈哈一笑：“我也觉得还行，也就那样儿。”
　　
　　戚衍手一顿，瞥了程飏一眼，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挺好吃的，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
　　
　　“那你说说看，什么样是像我能做出来的？”
　　
　　“各种材料都往锅里一倒，加上油加上盐，倒上水，一锅炖，熟了就能吃。”
　　
　　程飏听完扑哧一笑：“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你能做出来的。”
　　
　　戚衍丢给他一个白眼。
　　
　　来这边这几天，戚衍就没吃过一顿好饭，在程飏家吃的这一顿他足足吃了三碗饭，放下筷子才觉得有些撑。
　　
　　一顿饭下来，戚衍跟黄毛他们几个也熟了些。黄毛的名字是林海池，据说是命中缺水就取了这么个名，程飏直接叫他水潭；他们这儿貌似姓林的多，这一桌好几个都姓林。
　　
　　黄毛这几个应该是在程飏家蹭饭蹭习惯了，吃完就自觉地该洗碗的洗碗，该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干起活来有条不紊。
　　
　　戚衍在旁边看着他们忙活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程飏：“我能干点什么？”
　　
　　程飏一听勾唇一笑：“跟我来。”说完就直接往里边儿走，戚衍狐疑地跟上。
　　
　　跟着程飏上了二楼，走进一间房，一入眼就是两个大书架，上面的书摆得满满当当的。戚衍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书，一看书名——《肖申克的救赎》，封面有些旧，但没有一丝损坏，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护它们。
　　
　　“这都是你的？”戚衍问。
　　
　　程飏也走过来，随手抽出一本，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封面：“不是我的，老头儿的。”
　　
　　“老头儿？”戚衍疑惑地看向程飏。
　　
　　“啊，我爷爷。”程飏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书，房里窗帘是拉上的，光线有些暗，程飏一低下头，戚衍就只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程飏声音闷闷的，“老头儿以前喜欢看，后来眼睛不好了，就把书都搬到我屋里了。”
　　
　　眼睛不好？戚衍直觉这不是一个好话题，将书放进书架，问：“你让我上来干嘛？”
　　
　　程飏放下书，拉开窗帘，屋里瞬间亮堂了。戚衍四下一看，程飏屋里布置得很简单，除去那两个大书架，就只摆了一个衣柜，一张床，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程飏走过去，一把将被子摊开，拉开拉链，将被套取下来，往戚衍怀里一丢：“接着。”
　　
　　戚衍一把抱住，又见程飏将床单和枕套取下了，他看着程飏这一番动作，心里冒出一个猜想：“你不会是让我给你洗吧？”
　　
　　“别，我可不敢。”程飏将手中的床单和枕套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这种高难度的事儿，我更愿意相信我家的洗衣机。”
　　
　　有椅子在旁边还要我抱着。戚衍默默腹诽，将被套放在椅子上：“我会洗东西，别说的跟我是个啥也不会的小屁孩儿似的。”
　　
　　“那你洗？”程飏看着戚衍，戚衍给他一个白眼：“别，这种低能的事儿，还是交给你家洗衣机吧。”
　　
　　程飏笑了一声，转身从衣柜里抽出三件套，拿出被套，朝戚衍招呼：“来，搭把手。”
　　
　　戚衍走过去，程飏将被子稍微一叠，塞进被套里，戚衍按照程飏的指示，给他拽着四个角，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被子套好。
　　
　　程飏将被子叠好，又往戚衍怀里塞，戚衍一看旁边也没有可以放东西的椅子了，只好抱着。
　　
　　接着程飏开始铺床单。他先将床单抖开，然后平铺在床上，再就开始用手将床单捋平。
　　
　　戚衍在旁边看着程飏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捋床单，有些牙疼，忍不住说道：“可以了吧？”
　　
　　程飏摆摆手，继续专心致志地干自己的铺床单大业。
　　
　　“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过了足足十分钟，程飏才满意地起身，戚衍忍不住吐槽。
　　
　　“你懂什么，这叫一丝不苟。”
　　
　　戚衍“切”了一声。
　　
　　程飏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都放进洗衣机之后，又开始打扫卫生，拖地擦玻璃。戚衍跟着忙了一上午。就打扫一间屋子，根本要不了多久，更别说程飏房里本来就很干净了，可他们足足忙了一上午。
　　
　　戚衍算是明白了，程飏这货就是个事儿逼。拖地之前要先用扫把将根本看不出来的灰尘扫掉，然后再用带水的拖把拖一遍，拖完之后再用干抹布将水渍擦干，再将后两步重复两遍，抹布还不能用同一条。
　　
　　这么折腾下来，戚衍觉得这地板比他还干净。完事儿之后，戚衍站在门口，问：“你踩上去不会有罪恶感吗？”
　　
　　“反正过几天还得拖。”程飏表示无所谓。
　　
　　“还拖？你不嫌累啊？”戚衍满脸黑线。
　　
　　“不是每次都这么麻烦的，平时拖的话一次就够了，不用三次，像今天这种，一般是三周一次。”
　　
　　一次也够呛好吧。戚衍吐槽：“你不是有洁癖吧？”
　　
　　程飏看着戚衍：“这叫注重个人卫生。”
　　
　　戚衍撇撇嘴。
　　
　　两人下楼时，程飏妈已经将饭菜摆上桌了。戚衍一看表，都快十二点了，他连忙跑去拿自己的画板，程飏妈一看，忙招呼：“吃了饭再走啊，都忙活一上午了。”
　　
　　戚衍有些不好意思：“不了，阿姨，今早就够麻烦您了。”
　　
　　程飏妈一笑：“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平时海池他们也总来呢，同学间不用这么客气，来来来，快坐。”
　　
　　戚衍有些不知所措，程飏走过去，手臂搭上他肩，笑道：“你不会真以为今天他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