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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武史略-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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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一声更鼓,白云飞回神,已是月上中天,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身子一动,消失在窗外的夜色里。
秦宇,我想见见你。
晋王府门外,白云飞仰头看着朱红色高大门扉,皱了皱眉,脚尖一点,大侠身形一飘越过了那高高的院墙。
“谁!”
暗处十几名护卫围住他,白云飞扫视了一圈,佩剑插到一边。
“我要见晋王”
大侠的气质太过不凡,围住他的侍卫互相看看,派了一人向后园回禀晋王。
“等等”白云飞叫住他,脚下一动,那柄剑落到那人手中“带给他”

虽说京城天气比往年要显得暖和,可是到底是十月,夜风岑寒,湖边的水榭上,白云飞负手而立,孤月的光落在他身上,让缓缓而来的秦宇不自觉的停住脚步,怕惊动谪仙,获罪上天。
“秦宇”白云飞听见脚步转身,月光下,秦宇系着的披风轻轻飘着。
大侠你让本王好找,秦宇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外面冷,进屋坐吧”
“不必了”
“好吧”
秦宇坐到石桌边,白云飞坐在对面,风吹过湖面,模糊了月色,二人看着,再找不到一丝可以言笑的事。
“这次,你会遵守吗?”白云飞看向他。
本王想想,天下平定,坚儿聪慧,志平沉稳,众将齐心··呵呵··秦宇转头看向他,笑着说“会”
“不可以再骗我了”白云飞再次看向湖面。
“知道了”秦宇也看向湖面。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还是那么黑,只是刮过湖面的风没了,白云飞忽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佩剑,转身向外走去。
“云飞”秦宇拉住他的手臂,站到旁边“三日后,我会借口西郊行猎,你和我一起离开吧”
“三日后··”白云飞念了一句,看向他收回手臂“我知道了”
“你不能留在这吗?”秦宇拦在他身前,浅笑着,有些无赖的说“你不怕我跑了?”
“我决定再相信你一次”
秦宇眼前一花,白云飞再次消失,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只握到一片月光。

温候府外,王光启目光闪烁着,白云飞堂而皇之的进入晋王府,又堂而皇之的离开,他终于坐不住,选择来找严士君。
而得到了温候的解答,王光启一下子就想明白这一切。
“晋王殿下,我本以为,你不可战胜”
天际似有青光亮起,他敛起神色,快步离去。

小客栈内,白云飞看着坐在房内的人,花白的胡子,花白的头发,唯独一双眼睛还算有神,所以他放弃了拔剑的想法。
“你是谁?”
“白大侠”王光启看着他,胡须颤抖,笑的诡异“我本是来杀你的”
杀我?白云飞愣了一下,俊眉一拢问“谁要杀我?”
“晋王”
不可能!白云飞扭头看向窗外,持剑的手下意识的颤抖一下。
“晋王派我寻找你,若不是今夜你进入晋王府,我还真找不到你”王光启看着他,将他手臂轻微的颤抖收在眼里,笑了一下继续说“晋王早有归晋之心,而在离开前,他会解决一切敌人”
“敌人”白云飞低下头,心里泄了一口气。
“没错”王光启微微欠身靠近“你也是其中之一”
“不可能,他明明说··”
“晋王的谎言从来都精致而完美,白大侠,你识不破的”
“你撒谎”白云飞刷的拔出剑。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若不是晋王通知,我如何能找到你”王光启迎着剑锋,回答的毫不犹豫。
早有归晋之心,所以那只是为救下穆绍筠的顺势而为,所以你留下我,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离开,你只是想控制我。
白云飞想着心越来越冷,转身向外走去,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白大侠,你要去找晋王对峙?”王光启拉住他,站到他面前“若如此,请你一剑杀了我,落到晋王手中,我只会生不如死”
白云飞眼底的光渐渐熄灭,王光启看着心里得意的笑了,若世上的人都像白云飞一样,那一切该多容易。

“又一日”秦宇站在回廊下,看着缓缓而落的太阳,也有些迫不及待了“结束了也挺好”
返回屋内,他躺在软榻上,闭上眼睛,决定一觉睡到明日,让这时辰过的快些。
还是那个夜色,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半空,小福子一脸惊恐,脚步凌乱的从后园向晋王那里跑去。
砰···
“谁?”秦宇刷的坐起“小福子?”他心里一惊,难道白云飞出事了?
“王爷”小福子咚的跪倒地上“您快走吧,今夜皇城禁军奉命诛杀王爷”
禁军?秦宇愣了片刻,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
“奴才”小福子紧抿一下唇,重重叩首“庸和元年,奴才受命先帝,伏于王爷身边”
庸和元年··秦宇自嘲的笑了一下,起身向外走去。
“王将军马上就到”小福子看着他背影,跪在院落中“除了当年雪公子的事,奴才没做任何对不您的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雪堂会在颍州被刺,秦宇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本王知道了,小福子,逃命去吧”
“是”小福子伏在地上,声音哽咽。

西郊旷野,马蹄声隆隆,王蒙一脸肃然,盯着前方,时不时的看向身侧的晋王。护卫营已堵住了九门,防止皇城禁军追出来,他只要护送晋王到达天龙寺就行了。
马鞭一扬,王蒙加快速度,他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晋王那过于严肃的神色,似乎料到了有什么要发生。
哗哗哗···
黑暗里又是一阵声响,就在前方,秦宇眼睛微微眯起,猛地一拽缰绳,看清前方的一切。
“王蒙,去四方山”
“王爷!”王蒙一脸震惊,前方是建平军,严士君立于阵前。为什么?东山的晋军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无论多少疑问,都来不及多想,晋军调转方向,向西边的四方山驰去。
马背上,秦宇的披风被吹的猎猎作响,抬头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山峰,他想起幼年时,曾无数次向着那个山脚下,纵马驰骋,听风声从耳边刮过。
也许我心底早就料到今日,所以此刻才能如此平静。

以寡敌众,居高临下,据险而守,这兵法王蒙懂,可是当敌人多到数不清时,便没有什么险地能保住自己。
“小心”王蒙震开袭向晋王的一剑,靠到他身侧“王爷,此地不能久留,末将断后,让护卫带您冲出去”
建平军不停的从山下向上冲来,秦宇和王蒙只能被迫不停的向深处退去,这般田地,哪还能冲的出去,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王蒙,走吧,离开京城”秦宇一脸肃然“告诉赵志平,天下平定了”
还没待王蒙说话,晋王一剑刺向骏马,马儿嘶鸣着,窜出很远,王蒙眼睁睁的看见晋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四方山的一侧是古刹,飞流,游人众多,而另一侧山势险峻,尽头处是断崖,断崖下古木丛生,从也没有人好奇的进去瞧瞧。
晨曦微露,能隐约看见山色巍峨,一阵风声,白云飞随着风声,出现在这格格不入的战场,秦宇看着,无奈的摇摇头。
大侠,你要气死老子不成,这时候来干什么!
“是你吗?云飞”他轻声问着。
一步之遥,秦宇迎风而立,残破的披风在身后飘着,白云飞眉心颤抖一下,看着他怎么也说不出话。
还好,晋王殿下聪明的领会了,白大侠你终于开窍了。
浅浅一笑,秦宇恰到好处的迈出一小步,看着前方的千军万马“那我们两清了,不必在不死不休了”
寒霜般的人蓦地看向他,嘴唇微动仍是没有言语。
秦宇挺直脊背,扯了扯残破的披风,还是那个睥睨天下的人,微微侧身,他看了一身后断崖对岸。
“我死了,你就安心了?”他转回头,看着军阵内的南宫玉良,小神官深色的锦袍上堆满金纹,很雍容华贵,很让他不喜欢。
南宫玉良看着他,晋王发髻凌乱,甲胄染血,只是那一丝光亮下的人,仍旧不像穷途末路。
严士君立在他身侧,看着隔空相望的两人,神色一寒,冷声说“取逆贼首级,赏千金,封万户侯”从今日之后就没有晋王了。
这就好,深宫朝廷,望你保重吧!秦宇在心里低喃一句,最后看了一眼南宫玉良。

哈哈哈····
秦宇看也没看跃跃欲试靠近的士兵,脚下一踢,长弓落在手中,弓弦张满。
咻···翎羽飞出,仍气势十足,穿过人群,在众人震惊中,噗的插入严士君的胸口。
“就凭你!永远也不配本王重视”
四野寂静,所有人都震惊在那惊艳的一箭,秦宇笑了一下,趁人不备一把抱住白云飞,脚下用力一瞪,向后跳去。
“云飞,对不起,别恨我了,去祁山,那里···”安全!
来不及说完,秦宇用尽全力,手臂一甩,白云飞下意识的提气,落到对面的山崖。
那白袍一闪消失在对面崖顶,秦宇看着头顶,朝阳下的天真美啊!如此美景送别本王,也不算太差!他欣赏的看着,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咔··噗通···

建平四年冬十月二十三,太后、温候亲自率建平军,以晋王不臣为名,将其诛杀于四方山。当日,京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也迎来了数场喋血之夜。
从那日起,晋王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新的一卷





帝王本纪
第317章 好好活着
晋王死了,又死了,这种传闻自庸和七年后就没停过,多少百姓一笑而过后,也就算了。可是当圣旨昭告天下,当京城门前,悬挂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时,人们终于发现这次不是玩笑。
如果不是玩笑,那便是天下震动,那个只手遮天,连天子都敢逼迫的晋王,就那么死了。消息比寒冬的风还快,瞬间就刮遍了天下各处。
大梁城死寂一片,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懵了,王蒙托着残破的身躯跑了回来,巍峨的城头立在阳光里,让他又想起了四方山上的晋王。
“王将军!”
“赵先生呢?”
屋内一阵响动,赵志平跑了出来,书生两眼深陷,没了往日笃定自信的神采。
咚的一声,王蒙跪在地上,垂头看着眼前的青砖“王爷告诉你,天下平定了”
这一句说完,奔驰了一路的王将军,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痛苦,伏地痛哭。
赵志平站在原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像是怔住了,也像是没听见。天下平定了,可晋王不在了!
“王将军”赵志平蹲下看着他“你可还愿效忠王爷”
“老赵?”王蒙一怔,郑重地点头说“末将永远效忠晋王”
“好”赵志平扶起王蒙,坚定地说“我要替晋王正名”
微臣明白您的心思,天下平定了,不该再起战乱,微臣领命,但··这万里江山是您平定的,不该死的不明不白,这天下该给您一个公道。

断崖下,古木丛生,繁茂异常,繁茂到晋王殿下一路跌落,砸断了无数的枝条,然后咚的一声,落到冰冷的湖水中。
‘老子这算是摔死,还是淹死’思绪一闪,随即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黑暗里,秦宇像是被什么推着,一直往下坠,周身越来越冷,总在他冷的受不了的时候,出现一股暖流,循环往复的折磨着他,又不让他死去。
好久好久之后,又一次寒冷袭来,秦宇再也没有等到那股暖流,寒冷越积越多,终于冷的他受不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初冬的阳光穿过层层遮挡,终于落在秦宇的脸上,他打量着四周,密林、薄雪、耳畔似乎还有潺潺水流。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落在湖里,却出现在河边,不过左脚腕上丝丝疼痛告诉他,他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秦宇想大笑几声,不过腿实在太疼,他只能咧着嘴,闷闷的笑着。
秦宇躺在那里,数着从头上飞过的麻雀,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开心,既然老天留了他一条命,他决定就算是爬,也要爬出这山林,好好活着。

京城,长信殿
“禀太后,崖下搜寻许久,并没有发现尸首”吉安躬着身子,犹豫一下又说“眼看水面就会结冰,奴才以为··该是淹死了”
淹死了··南宫玉良看向窗外薄薄的雪,沉默了片刻又问“兄长好些了吗?”
“仍然昏迷,不过御医说没有性命之忧”吉安回答。
“圣旨呢?”他继续问。
“圣旨已经传诏各地”吉安了然的回答说“绝没有遗漏”
南宫玉良站起身,向内殿走去,吉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缓的退了下去。
本以为,晋王死后,这皇宫内应该是一片欣喜,可事实上,这皇城更为阴郁,像是郁结了什么在上方。

关中腹地,某一个群山环绕的小镇上,杜雪堂衣珏飘飘穿过石子小径,推开房门,书斋内一个学生都没有。
“都逃了?”长眉聚拢,杜先生不悦。
城门处,杜先生找到了集体离去的学生们,聚在告示前,正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什么,眉心一皱,他板起脸走了过去。
“干什么呢?”他轻咳一声。
熟悉的声音,年轻士子一起转身,冲着杜先生,集体行礼。
“老师”
“为何这般时辰,还不去书斋”
学生们互相看看,为首的一人再次施礼,对他说“天子传诏天下,晋王不臣,被诛杀,首级悬于···老师!”
杜雪堂推开了众人,站到明黄色的皇榜面前,那几行字,他反反复复的读着,无论多少遍,都无法相信。
“不可能··怎么会··”
“老师”那名学生小心的叫了一声。
杜雪堂回神,扫视了一圈,那入鬓的长眉陡然展开,只是失去了恬淡“今日休学,你们回去吧”
书斋
杜雪堂收拾好一切,将一个小小的包袱背在身上,关好院门,他牵着马,再次向城门走去。
“老师”那名道破一切的学生叫住他,疑惑的说“您这是去哪?”
“天下”杜雪堂看着他。
学生发现一贯恬淡温和的先生变得肃然认真,像是那身躯下蓄积了很多东西,随时会宣泄而出。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若成功了,我就回来”杜雪堂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严士君算什么,南宫玉良又算是什么,他们怎么可能杀了晋王,晋王本该是不败的。
王爷,我从没想过,我等到的会是这个消息。
王爷,我错了,我该留在你身边的,哪怕您再也看不见我。

茂密的树林间落下几缕阳光,秦宇庆幸谷底比较暖和,否则他非得冻死。
“以后不能随便许愿啊”下定决心爬出去,还真就是爬出去的。
本以为只是扭到的脚腕,显然真相并不简单,秦宇只能这么窝囊的在地上爬着,好在树林里没人。
只是丢人到还好说,这‘饿’可怎办,日头一点点升高,天上开始星星点点的飘落雪花。
“妈的,这是在逗老子吗?”他骂了一句,饥寒交迫下有气无力。
秦宇昏昏沉沉,脑袋越来越晕,身子忽然一斜,顺着一道山沟滚了下去,撞坏了一路的树枝枯草。
咚,头撞到一块石头上,秦宇仰面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千军万马偷得一丝生路,却偏偏死在这里,老天爷你可真愿意跟老子开玩笑。

宣武门
临晚风特意驻足停了一下,仰头看着吊在城头的头颅,据说是晋王的首级。寒风吹起黑纱帘,他皱了一下眉,敛起神色,继续离去。
“晋王就这么死了?”他小声嘟囔一句,脚步一转向西走去。
西郊深处,临晚风有一座小院子,京城内他不喜欢,而且晋王没死之前,他也不敢在城内居住。
沿着小径往回走,雪越下越大,临晚风隔着纱帘欣赏漫天飞雪,江南的雪没有这般气势磅礴,记忆里还是姓白的在的时候,下了一场,不过比起京城差远了。
“嗯?”临晚风目光一顿,盯着小径深处的山脚下“那是什么?”
黑乎乎的一团,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临晚风小心上前,看见露出一块衣料,才发现是个人蜷缩在这里。
“喂··你怎么样?”他叫了一句,那人没有反应,临晚风伸出手,摸到他腿上的血迹吓了一跳。
“不会已经死了吧!”他上前一步,将那人身上的积雪拂开“你··姓白的!?”
临晚风愣在了那里,姓白的脸上沾着血迹和泥土,额头破了一块,但是这张言而无信的无耻样子,化成灰他都认识。
“姓白的,算你命大,等你醒了老子跟你算算总账”临晚风回神,用尽全身力气将人背起来。

京城终于有了冬日的样子,大雪连续下了五日,总算是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染得雪白一片。
长信殿内,南宫玉良坐在软榻上,盯着桌上的香炉,怔怔出神。
“玉良?”严士君站到他身前。
“兄长?什么时候来的?”南宫玉良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桌上“伤势如何了?”
“已无大碍”严士君心不在焉的答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没事”南宫玉良摇摇头“就是觉得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我来帮你”
南宫玉良点头,笑了一下说“那多谢兄长了”
他又看着香炉里的青烟,不再言语,严士君坐了一会儿,脸色有些阴沉的告辞离去。

塔楼上,南宫玉良披了一件大氅,独自站在那里,天上仍在飘雪,从这里看去,更为壮观。
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凉凉的浸透手心,南宫玉良低头看去,院子内一株梅花,开的很好,从这里看去,像是雪地里被人用鲜血点缀了一棵梅花树。
鲜红醒目,醒目的他不忍看下去,晋王死了多久了?几天,还是几个月,他不记得了。总之这时光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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