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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玹进来的时候，姜铭已经让太子起身坐下了，姜璟怎么说都是一国太子，如果在其他人面前也跪着，姜璟的面子也会过不去。姜铭给姜玹和段黎看座，然后开始问案件的调查情况。
　　因姜玹身上有伤，案件几乎都是段黎亲自负责的，所以段黎起身答道：“陛下，臣亲自去现场调查过，根据狼群和刺客留下的痕迹，可以肯定狼群和刺客都是陛下狩猎前夕才进入皇家猎场的。但是臣无能，目前没有查出幕后主使，也不清楚是谁帮助狼群和刺客进入猎场。”
　　“太子怀疑卫国公，玹儿和段爱卿怎么看？”姜铭问。
　　段黎和姜玹对视一眼，姜玹吃力的起身说道：“父皇，儿臣和段将军没有证据，不敢乱说，不过来到猎场的当天下午，儿臣的确看见卫国公率先进入猎场，而且只打了一两只野兔，据说回营后也没有吃这些猎物，儿臣觉得这点有些可疑。”
　　“父皇，三皇弟说得对，卫国公这些举止确实可疑。”姜璟也急忙站起来说道，这时候他完全把姜玹是敌人的事情抛到一边，只想赶紧从这次失败的暗杀中脱身。虽然他没有杀死郑郁容，但是害也要害死郑郁容，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好了，你们先坐下，太子你是储君，遇事怎么能慌乱。”姜铭不满的说道，他知道姜璟难干大事，但是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具有太子的威仪。
　　“儿臣知错。”姜璟只能低着头，不敢再表现出着急的样子，但心里对姜铭的恨又加了一分。他知道姜铭不满意他这个太子，所以这次狩猎他不仅要对付郑郁容，更想一石二鸟，只是这个想法他没敢跟别人说。加上郑郁容对他有防备，所以他的计划完全落空，他不仅没有除掉郑郁容，还因为临阵脱逃的事让姜铭对他非常不满。
　　姜璟想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除掉他的舅舅，然后把他舅舅的权力牢牢抓到手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取代他的父皇。

　　☆、第五十七章

　　姜铭有些迷茫；　虽然他一直提防郑郁容，但是如果说郑郁容要杀他，他还是有点怀疑。说了一会儿；　他精神有点不济，喝了茶水提神后；　开始询问段黎，他很信任段黎；　认为段黎不像姜璟和姜玹有自己的小算盘。
　　“段爱卿；　你还查到了什么，都一并说了吧。”
　　段黎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还是开口说道：“陛下，昨晚微臣连夜审讯了相关人员，但还是没有线索，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吧；　不管你说什么；　朕都恕你无罪。”
　　段黎这才敢开口：“陛下您可发现；　狩猎当天卫国公一直走在后面，也没有加入打猎；　这与卫国公平时的行为不太相符；　”姜铭点点头；　脸色更是凝重，段黎又说道，“刺客都是死士，任务没有完成全都服毒自尽；　却有一人例外，微臣赶到时，那人被卫国公给杀死了。”
　　“你说的是真的？”姜铭沉着脸问道。
　　段黎点点头：“微臣句句属实，微臣问过卫国公杀人的原因，卫国公说刺客企图反抗，所以卫国公动手杀了他。微臣觉得这点很可疑，为了弄清真相，就私自抓了卫国公的一个随从。”
　　“你抓了他的人！太鲁莽了，你这样会打草惊蛇。”姜铭急道，非常不赞成段黎的做法，但是段黎解释道：“陛下请放心，微臣做得很小心，也没有对抓到的人用刑，不会引起卫国公的怀疑。”
　　姜铭这才放下心来：“那个随从说了什么？”
　　“随从说，卫国公动手杀人之前，有和刺客说过话。”段黎的话若一声惊雷，让姜铭脑海里一片空白，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郑郁容，他不得不相信郑郁容和刺客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再过半个时辰就起驾回宫，刚才的谈话都不要泄露出去，回宫之后再作打算。”姜铭有些疲乏的说道。
　　“父皇，儿臣担心卫国公……造反。”姜璟故意把情况说得严重点，希望姜铭早作决断，但是姜铭只是一挑眉毛，没有太多慌乱：“朕已经有所准备，你们下去吧。”姜铭昨晚就已经做了安排，他不仅让高盛先回驻地待命，还给几个忠于他的将领都传了话，以防所有不利的事情发生。
　　姜铭现在只想早点回宫，这西郊皇家猎场没有兵马，回了皇宫他才觉得踏实。
　　听到姜铭的话，姜玹有些意外，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他没想到他的父皇已经做好了准备。
　　姜玹现在一脸病容，背后的伤时时折磨着他，不过他却觉得很值。这些伤不仅离间了太子和皇帝的关系，也让他在皇帝面前立了一功，就算重新考虑，姜玹还是会冒险一试。
　　来到营帐外，姜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他对这次春狩之行非常满意。任谁也猜不到他才是猎场事故最大的布局者，他不惜以身犯险，不过危险和机遇并存，他也得到了最大的回报。
　　姜玹心情舒畅，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卢希睿扶着他，也能感觉到姜玹愉悦的心情。
　　没走多远，姜玹就看见等在他必经之路上的孟玉昕，他笑着推开卢希睿，一个人硬挺着走到孟玉昕面前：“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孟玉昕可没心情陪姜玹嬉皮笑脸：“三皇子，我有事要问你。”
　　“好啊，咱们到旁边说。”姜玹领着孟玉昕来到比较偏僻的角落里，卢希睿和秋禾都候在一边，他们看着姜玹虚浮的步伐，都为姜玹捏一把汗。姜玹肖想孟玉昕会扶他，哪知孟玉昕全都装作没看见，在大庭广众之下，孟玉昕尤其注意和姜玹保持距离。
　　来到偏僻的角落，孟玉昕先拿出一瓶药，交到姜玹手里：“这是金疮药，陛下用的，药效应该很好。”虽然他知道姜玹的药也是太医开的，但总觉得皇帝用的东西更有用一点。
　　“你挂念着我的伤势，我真的很高兴。”姜玹笑着把药收下，他知道孟玉昕在顾忌什么，所以他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让孟玉昕为难。
　　“昨晚我让秋禾把药碗给你看，你有没有发现问题？”这是孟玉昕找姜玹的主要目的，自从看到陆言暗中下药之后，他就觉得危机四伏，不知道身边到底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
　　说实话，昨晚姜玹拿到药碗的时候也非常诧异，他也没想到姜铭身边的太监总管会暗地里下药，所以他赶紧吩咐卢希睿把药碗拿给太医看。这个太医姓刘，就是昨天给姜玹看伤的人，虽然刘太医在太医院并不出名，但医术却非常高超，姜玹很信任他。
　　卢希睿很快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让姜玹非常惊讶，陆言的确下药了，而且下的还不是一般的药。现在姜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孟玉昕实情，他犹豫了一下，问孟玉昕：“我知道你心软，我想问您，如果有人要杀我父皇，你会不会救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陆公公给他下毒了？”孟玉昕没有直接回答姜玹的问题，因为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姜玹看孟玉昕很焦急的样子，心里有些吃味，这让他下定了不说出全部真相的决心。“你别胡思乱想，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陆公公在药碗放了朱砂、龙骨等安神的药粉，可能是想父皇睡个好觉吧。”
　　“我才不信，你说实话。”孟玉昕觉得姜玹在糊弄自己，犹记得昨晚陆言看到他时，那惊讶害怕的表情，孟玉昕才不相信陆言只是放的安神药。
　　“我说的是真的，太医的确是这样告诉我的，可能陆公公下的药还有其他功效，但是太医没有发现。”姜玹笑道，笑得一脸无辜，他的确说的是真的，但却隐藏了最为关键的话。
　　陆言放的药的确有安神的作用，但是他知道他的父皇还在服用金石方，两药相冲，反而会形成毒素积聚在身体里，最近姜铭疲乏的原因就来源于此。
　　姜玹听刘太医说的时候也很惊讶，他担心孟玉昕知道实情后一时心软，把陆言下药的事情告诉给姜铭。
　　现在正是除掉郑郁容的关键时期，姜玹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所以他只告诉了孟玉昕一半的真相。他知道他骗不了孟玉昕，但是孟玉昕就算怀疑，也不会继续求证下去，——孟玉昕从来都是懂分寸的人。
　　“好吧，我相信你的话，”孟玉昕淡淡说道，他看着姜玹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这笑容背后又掩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心里非常失落，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还瞒着我什么事，自从那一次我们不欢而散，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会有一层无法打破的屏障，你恨我也罢爱我也罢，我不希望你在追求权力的路上迷失了自己。”
　　孟玉昕说的那一次就是指他堕胎的那一次，那时他残忍的打破了姜玹的痴心妄想，但是孟玉昕也受到了同等的伤害，那件事后两人虽然都尽量如往常一样，但是孟玉昕知道那道丑陋的伤疤会一直仍在。
　　孟玉昕觉得姜玹的变化很大，尤其是那一次之后，最近他又发现姜玹在很多事情上都隐瞒他，这让孟玉昕很介意。他私以为姜玹还在恨他，却不知姜玹在那一次的打击中，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心。这个决心不同于以往，它更强烈更不择手段，哪怕是踏着鲜血，他都要走到最后的终点。
　　姜玹听着孟玉昕的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一种惆怅爬上他的脸颊。他看着孟玉昕失落的眼神，甚至有一股冲动想把所有秘密都告诉给孟玉昕听；他看着孟玉昕藏在眼底的泪花，好想好想把孟玉昕抱进怀里。他张开双臂，正要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一阵拔营回宫的声音立即让他回归理智。最后，他无奈的放下双手：“玉昕，我承认我会骗你，但是我有我的理由。我可以发誓，就算是天打雷劈、万劫不复，我都不想伤害你。”
　　“你不要再说了，你隐瞒就隐瞒吧，不用发毒誓，……我承担不起。”孟玉昕突然有些心酸，转身回自己的营帐去。他知道他心软，尤其对姜玹心软，不管姜玹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再次见面的时候，他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宫的路上，孟玉昕都一直闷闷不乐的，他眯着眼躺在马车上，姜铭以为他昨夜没睡好，也就没有打扰他。
　　等到了皇宫，郑皇后亲自携文武百官还有后宫嫔妃，在宫门前迎接，场面声势浩大。郑皇后听说猎场出了意外，急得整夜都没有睡觉，今天一大早就把嫔妃和大臣集结起来，早早就做好迎接准备了。
　　孟玉昕粗略看了一眼，发现人群中没有苏戈的身影，想苏戈现在身体不适，的确不该来宫外等候。
　　姜铭很满意皇后的做法，大赞皇后贤德，当即决定中午在皇后宫里用膳，同时让太子陪同。姜铭也让郑郁容一起进宫，但郑郁容假托身体不适，想回府休息，姜铭嘴上虽然同意了，但是心里却不高兴。
　　徐昭仪也担心姜玹的伤势，不管姜玹愿不愿意，拉着姜玹往后宫走。徐昭仪听说姜玹受了重伤，比郑皇后还要害怕，她就姜玹一个儿子，所有的指望都在姜玹身上。皇子妃谢梦云则乖巧的来扶姜玹，姜玹看她母妃眼里的威胁，他没有立即把谢梦云推开。
　　孟玉昕看着该回府的回府，该回宫的回宫，觉得自己才是孤家寡人。
　　“我们也回去吧。”孟玉昕叹了一口气，不再去看姜玹等人。

　　☆、第五十八章

　　姜铭用过午饭之后就回寝宫休息；　没想到苏戈一早就在寝宫里等他。
　　眼见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苏戈又胖了一圈，不过他本就是偏瘦的人；　现在身材更加丰腴，属于男子的英气也被眉宇之间的妩媚掩盖。苏戈很介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常常对镜自怜，但是在姜铭面前他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你怎么来了？现在你该安心在寝宫里休息。”姜铭腿脚不方便；　只能坐下后拉着苏戈坐到他身边。
　　“我听说猎场有刺客；　陛下也在打猎时受伤，我担心的整晚都睡不着觉。陛下，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让小苏看看吧。”
　　“不用了，伤势不严重，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朕也好借此休息一阵子。”
　　苏戈只好作罢；　本来他就是说说而已；　然后装出关心的样子：“陛下可抓到凶手了？”
　　姜铭摇了摇头：“目前没有；　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现在你安心养胎；　等朕的皇儿平安出生。”
　　苏戈娇羞一笑；　像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皱起眉头：“陛下，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讲。”苏戈神情犹豫，一双水眸似藏了千言万语。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什么时候你这么瞻前顾后了？”姜铭打趣道；　挑了一下苏戈有些肉肉的下巴，苏戈赶紧侧开身子，躲过姜铭的挑逗，然后一脸郑重的说道：“陛下，您知道我这条命是国公大人救的，在南方的日子，我在国公的军营中待过一段时间。国公大人治军严谨，将领都很信服，不过……据小苏所知，将领们只唯国公大人的命令是从，而把陛下的命令放在其次。”
　　“你说的是真的？”姜铭的笑容早已消失，神情分外郑重。
　　“陛下，小苏不敢有半句虚言，而且这些事情陛下应该有所耳闻吧。”说着，苏戈怯怯的看向姜铭，怕姜铭突然发脾气。
　　姜铭淡然一笑，伪装出不在意的表情，他抚了抚苏戈的乌发：“你说的事情朕知道了，你先回宫去，朕晚上再来看你。”说着，他在苏戈额头落下一个吻，笑着让陆言送苏戈回重华殿。
　　等苏戈走后，姜铭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似万里晴空一下就阴云密布，他右手敲击着桌面，眯着眼想苏戈刚才说的事情。对于郑郁容在军中的威信，姜铭从来不会小觑，苏戈的话只是点名了事实而已，但是这个事实让姜铭如鲠在喉，不除去心里就不痛快。
　　姜铭又想到西郊皇家猎场发生的事情，狼群的出现没有任何线索，他理所当然把狼群和刺客的两件事归为一人所为，加上今早和姜璟、姜玹等人的一番谈话，他对郑郁容的芥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姜铭突然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郑郁容不能留！
　　等陆言一回来，姜铭就吩咐陆言：“去把皇后和太子叫来。”
　　“是。”陆言躬身答道。
　　姜璟还留在皇后宫里，之前他暗地里对付郑郁容的事情，一直都瞒着郑皇后，但是这次猎场事情重大，皇后也有了耳闻，所以把姜璟留下来，仔细询问事情经过。听完后，皇后非常生气，他气的不是姜璟对付郑郁容，气的是姜璟对付郑郁容也就罢了，结果人没杀死，反倒惹了一身祸。
　　陆言过来传话的时候，郑皇后和姜璟都很惊讶，姜璟问陆言：“父皇怎么突然传见我和母后？”
　　“太子，刚才宛贵妃见了陛下，而且按照您的要求把话都传给陛下了。”
　　姜璟大喜：“你说的当真？”
　　“千真万确。”
　　姜璟心情大好，连刚才郑皇后训斥他的话全都抛到一边，他笑着对郑皇后解释道：“母妃，是儿臣让宛贵妃把一些话说给父皇听，现在宛贵妃可是父皇的心头肉，他说出来的话可比我有用多了。”
　　郑皇后立即明白姜璟让苏戈帮忙陷害郑郁容，她心里虽然不忍，但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她都必须站到姜璟这边。“看来只能对不起兄长了。”郑皇后心里叹道，然后她和姜璟一起来见姜铭。
　　“多余的话朕就不多说了，皇后，卫国公是你的兄长，如今卫国公涉嫌谋害朕，希望你能明白朕的难处，朕不想动郑家，但是卫国公朕必须除去。”姜铭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力。
　　郑皇后早有准备，对姜铭的话并不感到意外：“陛下，皇儿已经把事情跟臣妾说了，臣妾不是糊涂之人，自然明白家国大义。既然兄长他有谋害陛下的嫌疑，臣妾绝不会袒护兄长，不管陛下作何决定，臣妾都会支持。”
　　“是啊，父皇，母后深明大义，肯定会支持父皇您的决定，儿臣也不会袒护舅舅。”姜璟也急忙说道。
　　姜铭满意的看向姜璟：“璟儿不愧是朕选好的太子，今早能主动举报卫国公，让朕很欣慰啊，陈国就需要你这样的太子。”姜铭半真半假的话，让姜璟乐开了怀，连忙说道：“父皇，儿臣担不起您如此评价，儿臣只是做了太子分内的事情。”
　　“不，你这次做得非常好，”姜铭笑道，然后又为难的说道，“不过你舅舅为大陈做了太多贡献，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不能轻易处置卫国公，朕怕别人说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话。”
　　“谁敢说！说敢这么说父皇，儿臣第一个饶不了他。”姜璟站起来义愤填膺的说道。
　　郑皇后却听出了姜铭话外的意思：“陛下，臣妾知道您的顾虑，臣妾愿为皇上分忧。”
　　姜铭继续装糊涂，笑道：“皇后，以前朕其实很忌惮卫国公，他手握兵权，将来太子继位，朕怕外戚专权。现在太子已经成家立业，也开始主持朝议，朕很放心把天下交给他。”
　　姜璟听着，心里乐开了花，不过郑皇后觉得姜铭还有后话要说，果然姜铭又继续说道：“朕一直很担心卫国公，如今卫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