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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话是这样说，真要李流光来解锁了方壶圣境的权限，协会的术士不论高阶、低阶都未必会高兴。李流光既非协会出身，又没有定居协会的打算，万一他真解锁了方壶圣境的权限，不说方壶圣境日后的归属，只说协会众人该如何面对他？
　　想到这里，吴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世事难料，他们现在真的要面临这两个问题了。
　　然他脸上的苦笑尚未消失，立刻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方壶圣境的震颤越来越大，似要浮空而起。
　　“警告，第一前进基地能量即将耗尽，请不要进行危险操作。”
　　“……”吴遇。
　　“李流光术士？李流光术士？”他顾不得别的，急急上前一步喊着李流光的名字。
　　虽然不太明白能量一词为何意，但这句警告的意思他还是清楚的。更何况这一年来方壶圣境升空的次数极少，他隐约也猜到了一点原因。联系这句警告，他不免心生惊惧，想要提醒李流光千万不要进行什么危险操作——譬如升空。
　　“李流光术士听到了么？快些降落莫要升空。”
　　可惜李流光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手臂紧紧贴着墙上的晶石，脸上的神色时悲时喜，竟是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
　　“李流光术士？”
　　靠的近了，吴遇看出了什么，意识到李流光术士现在大概听不到他的话。不过略微犹豫，他伸手推向对方。
　　巨大的扑克脸被搅动，客服先生此时也不记得要躲开土著的手臂，而是皱眉盯着代理人，心中不停地在打鼓。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波动，不同于星盟常见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特别的，源自精神层面的感受。这让他想到星盟封存的资料，以及圣域可能的来历。
　　“该死。”
　　客服先生嘟囔着，心中犹豫不定。
　　到底是要把他的怀疑上报星盟，还是如同过去一样，联手代理人继续糊弄下去？前者他有很大可能失去代理人和这颗星球。当然，这颗星球可预见的，在未来产出的巨额利益也和他无关了。更倒霉一些，他甚至会被追究之前的失职，到时他该如何解释没有第一时间汇报这颗星球的异常？
　　继续糊弄下去？
　　客服先生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这处宇宙刚刚纳入星盟管理才几百年的时间，星盟对其开发尚集中在繁华星域。代理人所在的星球位置偏僻，荒凉到鸟不拉屎，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事。
　　虽然这样违背了星盟的戒令，但他违背的还少吗？最坏和代理人一起被送到小行星挖矿……想想这其中的利益，客服先生豁出去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糊弄，不对，应该是说服代理人。
　　客服先生这样想着，和吴遇一左一右围着李流光。一个不停喊着李流光术士？一个不停嚷嚷着代理人阁下？两个声音好似二重唱，坚持不懈地钻入李流光的耳中，总算唤回了他的神智。
　　“呼……”
　　李流光长长吐了一口气，好似从一场宏伟浩大的5D电影中出来，结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了？”感受着脚下的晃动，他扶着墙茫然地看向吴遇，“方壶圣境出问题了吗？”
　　“……”
　　听了他的话，吴遇差点哭出来，急急道：“李流光术士，快些降落下去。”
　　“降落？”
　　“警告，第一前进基地能量即将耗尽，请不要进行危险操作。”冰冷的电子音循环重复着这句话。李流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脚下的晃动来自于方壶圣境正在缓慢升空。
　　这个发现让他吓了一跳，他可不希望自己跟着方壶圣境能量耗尽一起掉下去。
　　可是该如何控制方壶圣境呢？
　　只是一个念头，脚下的方壶圣境又一次晃动起来，但不再缓缓上升，而是朝着地下平稳坠去。
　　意识到这一点，吴遇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李流光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李流光术士……”
　　“停下了，停下了！”
　　惊讶的呼声随着方壶圣境落地的响动打断了吴遇的话。他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退后一步示意李流光该出去了。
　　“代理人阁下。”
　　客服先生见缝插针地跳出来。
　　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李流光猜测方壶圣境升空估计惊动了整个协会。他顾不上搭理客服先生，干脆地掐断了链接。外面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呢。
　　……
　　时间往前倒退一些
　　吴十一郎将李流光送去方壶圣境后，面带羡慕地留在外面。他只是个小小的学徒，还没资格进入方壶圣境。坐在离着方壶圣境不远的小亭子内，他一下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等待着李流光出来。
　　“嗡！”
　　“嗡！”
　　仿佛有什么拂过，脚下的小石子缓缓滚动起来。
　　“要起风了？”
　　十一郎伸脚去够滚远的小石子，在差一点够着之际小石子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不，不仅是小石子，连他身处的小亭子都似乎在晃动不已。
　　“地龙翻身！”
　　十一郎惊骇着就要往外跑，转头在看到方壶圣境时顿时愣住了，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
　　“这、这是什么？”
　　方壶圣境升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杨馆耳朵里，还有小学徒颠三倒四的话，什么没见过的飞空艇、什么地龙翻身……
　　顾柏义正好在他这里，闻言诧异地问：“圣境最近有升空的迹象吗？”
　　杨馆面色肃然摇摇头。
　　“那……”顾柏义同他对视一眼，“可是李小七？”
　　两人同时想到了多年前的旧事，彼时卢绮娘轻易便唤醒了一直沉睡的先知，莫非李小七又一次重演了旧事？
　　“我去看看。”
　　杨馆担心李流光，吩咐了一句拔腿就走。顾柏义跟在他身后，二人携手赶去了方壶圣境。路上遇到蒲洪量和不少听到消息的术士。蒲洪量忧心忡忡：“情况有些不太对。”
　　“怎么？”
　　蒲洪量正要回答，抬头蓦地愣住，随即苦笑：“这里已经可以看到方壶圣境了，你们自己看罢。”
　　杨馆一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纷纷面露惊骇之色。就在前方协会八层高的图书馆塔楼后面，一艘巨大的、呈长条状的怪异飞艇正在缓缓冒出，不断朝着天上飞去。
　　“莫非这便是方壶圣境的本来样子？”
　　有人惊呼出声。
　　杨馆沉下脸：“怎会如此！”
　　无人说得出原因，只得埋头赶路前往方壶圣境。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被眼前变故吸引而来的术士越聚越多。众人围绕着空中的怪异飞艇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方壶圣境的“真面目”。
　　“十一郎呢？”杨馆冒雨站在原先方壶圣境停驻的地方，仰头望着摇摇晃晃上升的方壶圣境，急的不得了。不管方壶圣境出了什么事，小七还在上面呐。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老先生心里担忧地想。
　　很快，十一郎小小的身影拨开人群冲了过来。
　　“杨馆术士，李流光术士和我三叔……”
　　“十一郎莫急，把你知道的消息细细说一遍。”
　　十一郎喘口气，从他把李流光送到方壶圣境说了起来。
　　“等等！”一直在协会做客，被方壶圣境升空吸引而来的郭嵩焘插嘴问道：“你是说圣境异变是从小七进入开始的？”
　　十一郎点点头，不忘补充一句：“李流光术士进去没多久，方壶圣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然后朝着天上飞了上去。”
　　“郭嵩焘术士。”
　　杨馆不满地喊了声。现在情况还未明，他不愿方壶圣境的异动和小七扯上关系。若结果是好的自然好，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小七又该如何自处？
　　郭嵩焘被他提醒，讪讪笑了笑。他倒是并无恶意，而是比在场之人想的更多了些。若是方壶圣境的异变真的和小七有关，那圣域岂不是也能……
　　当然现在一切还未定论，说什么都有些太早。
　　尽管如此，郭嵩焘的话也落入不少有心人耳中，众人神色各异，俱不知在心中想着什么。
　　“圣境最近升空，须得多久才会落下？”顾柏义抬头望着方壶圣境，朝蒲洪量问道。
　　“上次升空只有四个时辰。”蒲洪量最近值守方壶圣境，记得十分清楚。
　　“四个……”
　　杨馆一句话没说完，众人突然一阵惊呼。只见空中的方壶圣境突兀停了下，竟是急速坠了下来。
　　“啊！”
　　人群顿时四散而逃，纷纷避让开了中心位置。
　　“杨馆术士小心。”
　　十一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杨馆就往后面跑。纷纷乱乱中，又有人喊“停下了、停下了”，跑的狼狈的众人回头看去，纯白色、看不出材质的飞空艇稳稳停在了原先的地方，没有激起一点的灰尘。
　　“呼……”
　　各种各样的大喘气响起，连杨馆同顾柏义几人都生出一丝后怕的心思。万一方壶圣境在众人面前坠落，整个协会数百年来凝聚的人心恐怕就要散了。
　　“第一前进基地完成降落，请李流光术士尽快补充能量，维持基地运转。”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落入了正要出去的李流光耳中，也落入了在场所有术士的耳中。一刹那，所有在场的术士好似全都陷入失语中，整个方壶圣境周围，除了雨水滴落的声音，竟是再无其他杂音。
　　片刻后，巨大的、纷乱的声浪忽的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术士再无矜持，纷纷抓着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话题的中心只有一个——刚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233章　解答
　　“看来以后我们都要远走草原，仰仗李小七为生了。”
　　和在场绝大多数中低阶术士不同；　杨馆几个对刚刚冰冷的电子音十分熟悉；　那分明是方壶圣境的声音。他们也第一时间听懂了其中蕴含的意味；　方壶圣境的权限恐怕已落在了李小七身上。
　　顾柏义品了品心中复杂的情绪，低声自嘲地笑着说。
　　转头他看向杨馆：“真是狗屎运气啊。”
　　杨馆也正为这个消息震撼不已，不过他事先已想过这个可能；　倒是比较容易接受；　甚至有些为小七高兴。闻听顾柏义如此说；　当下不满道：“先是安北圣坛；　又是方壶圣境；　岂能只是运气好！”
　　“哼哼！”顾柏义翻了个白眼；　“我可不是说小七；　我是说你狗屎运，收了程大郎做弟子，多了小七这么个晚辈。”
　　杨馆：“……”
　　他摇摇头；　不再搭理顾柏义的酸言酸语，轻声自语道：“不知圣域会有何反应？”
　　“高运明术士大概要担心地睡不着了。”站在他身侧的蒲洪量冷不丁接了一句。
　　“哈……”顾柏义拈着胡子笑出了声。
　　事实已是如此；　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甚至换个角度想；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几人在最初的震惊懵然之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一句远在圣域的高运明。
　　要知道；　所有术士心中的信仰圣地，可还是无主的呢！
　　说话的功夫，顾柏义几人还不忘注意郭嵩焘的表情。郭嵩焘也光棍；　干脆摊摊手：“要我偷偷把小七藏着带回圣域么？”
　　“哈哈。”
　　这一次连杨馆都笑了起来。他心里知道，大家不过是借玩笑掩饰心中的激荡，毕竟谁能想到小七不过是来这么一趟，就拿到了方壶圣境的权限呢？当初绮娘事先准备了许久才试探着行动，小七这可是……
　　此时他已有预感，整个术士世界恐怕要迎来一次大的变动。不，不仅是术士世界，恐怕整个天下都要受此影响。联系到长安最近的形式，老先生忍不住想多了些。
　　一切都是小七算计好的吗？还是只是巧合？
　　“滴。”
　　悦耳的电子提示音打断了众人的闲话，一直紧闭的方壶圣境终于打开了。迎着一众复杂莫名的视线，李流光和吴遇先后走了出来。
　　“……”
　　即使已经想过方壶圣境的变动恐怕会惊动协会，两人也没料到竟是来了这么多人，甚至还有人在源源不断赶来。李流光环视一圈，寻到了杨馆术士的身影，心中微微安定。
　　“小七……”老先生招招手正欲把他叫到身边问话。
　　身后已有人快言快语抢先喊了出来：“李流光术士可否知道方壶圣境发生了什么？”
　　顾柏义和蒲洪量眉头一皱，朝身后看去，黑压压的人群什么都看不到，问话之人显然也不愿意被人认出。皱着眉，顾柏义看向杨馆，见他并无阻止李流光回答的打算。心思转念明白了杨馆老儿的意思，干脆也背着手旁观起来。
　　见几个高阶术士没有第一时间阻止，人群中又有人大胆催促了句：“方壶圣境发生了什么，李流光术士快说呀。”
　　李流光循着声音看去，见对方说完快速缩到人群背后，心中不免哂然。他拿到方壶圣境的权限没什么好瞒的，不过是他考虑到协会的态度，打算先私下跟杨馆老先生提一句。
　　眼下被人问到，他下意识去寻老先生，两人视线交错，见老先生一副鼓励的样子，李流光没了顾虑，正要实话实说。身后，吴遇颇有眼色地上前一步：“方壶圣境无事，是李流光术士拿到了方壶圣境的权限。”
　　“……”
　　好似突然摁下了暂停键，现场再一次寂静下来。同杨馆几人早有心理准备不同，在场多数术士并未想到这个方面，只当是李流光无意中触发了什么。如今乍然听到李流光拿到了方壶圣境的权限，一时竟是鸦雀无声，不知该作何反应。若是李流光自己说这个话，众人虽然也会相信，但多半会嚷嚷着让他证明。但三阶术士吴遇站了出来，天然便是一份佐证。
　　这份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人群中有人故意压着嗓子喊了句：“李流光术士并非协会术士，凭什么可以拿到方壶圣境的权限？”
　　一众人才似恍然大悟，大声嚷嚷起来。说来说去无非一个意思，李流光不是协会术士，自然不能霸占方壶圣境。难道李流光要把方壶圣境带去草原，他们也跟着去么？
　　世人将术士视为神仙之流，决计想不到这么一群术士聚在一起，和一大群鸭子也没什么区别。
　　李流光听着耳边的嘈嘈声，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身在养鸭场，眼前是嘎嘎嘎抗议着的鸭子。作为方壶圣境甲级权限的拥有者，他天然便占据主动，对眼前的场景并无任何慌乱之意。
　　莫说带走方壶圣境，惹得他不高兴直接关闭方壶圣境，到时看哭的是谁？眼下协会以人多势众压他，试探他的反应，他未尝不是试探协会的态度。
　　双方僵持间，杨馆老先生推了推顾柏义。顾柏义轻哼一声，语气暴躁：“方壶圣境非协会私产，乃是能者居之。之前方壶圣境停驻协会数百年，怎的不见你们出来拿到权限。”
　　“呃……”
　　他一句话横扫全场，顿时堵的人说不出话来。
　　十一郎看看李流光，又看看顾柏义，忍不住心里嘀咕，顾柏义术士到底是那头的啊。他怎么帮着李流光术士说话，还连自己都骂了。
　　“既是方壶圣境无事，今日先散了罢。”
　　杨馆术士站了出来。
　　众人犹豫着还不肯走，顾柏义当即不耐烦道：“今天的实验都做了吗？该写的文章写了吗？晋升高阶术士的积分攒够了吗？”
　　“……”
　　直击灵魂的拷问简直是个大杀器，一时杀的众人犹如鸟兽散去，狼狈四散奔逃。就连李流光都在瞬间升起是不是该认真看会书的念头。
　　此时在场剩下的也只有杨馆几个高阶术士。没了旁人，几人一改刚刚的高冷，表现和普通术士也无甚区别。仗着年纪老，围着李流光一叠声问起各自关心的问题来。
　　“小七可见到了先知？”
　　“权限怎么回事？小七是如何触发的？”
　　“先知已经醒了么？”
　　“……”
　　这些问题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从先知留下的精神印记中得知了圣域的来历，他看待术士的存在又与以往有了不同。略退后一步将几位老先生引入方壶圣境，他此时才发现方壶圣境褪去伪装，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难怪协会反应这般大。
　　原来不仅仅是方壶圣境莫名升空，而是仙气飘渺的协会圣境变成了眼前这种奇怪的存在，才一个个惊骇异常。
　　“开启伪装。”
　　李流光随口说了句，如水的波浪荡漾，从外面看去方壶圣境又恢复了原先亭台楼阁的模样。
　　几位老先生：“……”
　　彼此对视一眼，老先生们压下心中浮现的那一抹失落，跟着李流光回到了主控室。这里一直属于开放区域，协会高阶术士驻守方壶圣境基本都是生活在这里。论熟悉他们可比李流光熟悉多了。不需要人招呼，几位老先生各自寻了位置坐下，连郭嵩焘都比李流光这个“主人”看似更熟悉这里。
　　感受着身上道道炙热的视线，李流光把自个知道的消息在心里转了一圈，首先回答了众人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我确实见到了先知。”
　　“这么说先知已经醒了？”
　　郭嵩焘急切道。如果先知醒来，圣域目前的危机说不得就有解决的办法。就连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