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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缘-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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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接手子桑家族的生意,子桑家族的生意门路很广,但大多数都是和朝廷打交道。沈简生的消息已经越来越少了,他忍不住把触手伸进了江湖。
    
    好在囚幽谷也在做生意,他立刻就和这四大势力之一搭上了桥。很快他发现这巨头竟然受制于江湖另一大势力生死崖,这个发现让他震惊无比,他顺藤摸瓜和生死崖也搭上了线。
    
    他经脉已断,不可能再习武了,但他还可以用毒。他在囚幽谷和生死崖都安插了眼线,学会了基本的不用内力的暗器,还有生死崖诡异的毒。
    
    他为他的父亲研制了第一副毒药,它无色无味,并不致死,但长期服用却会要命。在他接管更多事务的同时,子桑家主已经病卧床塌了。
    
    子桑竹对自己小叔的事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还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间接害死小叔的*。他觉得自己羽翼终于丰满,可以去找沈简生了。
    
    但他却没想到,沈简生身旁竟有人捷足先登了。他知道那人叫程慕北,生得好看不说还武功高强,而且还是江湖巨头久北阁的少阁主。
    
    但子桑竹绝对不认为自己比他差,更何况世上哪能有比他更爱沈简生的人呢?沈简生为什么就不能等等他呢?
    
    仇恨的种子终于开出花来,日日夜夜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幽香。他指使着囚幽谷、生死崖给他们制造麻烦,但子桑竹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越来越如胶似漆。仇恨彻底蒙蔽了他的双眼,他把*交给了欧阳秋,他要这两人永远不能相爱。
    
    他知道了沈简生离开了程慕北,知道他一路去了南海。所以他赶紧处理好手中的事情,匆匆忙忙追去了南海。但还是晚了,他进不去云海。所以他一直游荡着,本想等沈简生下山,却看到了同样寻来的程慕北。
    
    这个男人确实好看,但他凭什么配上沈简生呢?
    
    到后来,子桑竹已经记不清了。他不想在沈简生面前露出自己丑陋的样子,但他每次热络又温柔地套近乎的时候,沈简生总是看着别人,沈简生已经把他忘了,眼里根本装不下他。
    
    最终子桑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内心迫不及待要结果的仇恨,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害死程慕北。但他更挫败地发现,不论怎么样,沈简生都坚定地站在程慕北身边。
    
    那仇恨终于结出果来,子桑竹想:既然你那么想去死,就和这个姘头一并去死吧!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有得不到的东西,这个认知让他恐慌,他歇斯底里地想要毁灭掉一切让他恐慌的。哪怕是他自以为深爱的沈简生。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一次又一次地失策,愤怒和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但他夜里却总梦到年少的沈简生救他的样子,那应该是他的沈简生!他同样开始理解小叔的心情,但又无比地嫉妒子桑予,为什么他爱的人就可以爱他呢!为什么他就可以为他爱的人去死呢!
    
    病态让他一次比一次疯狂,他早就偷偷练了童子功,因为这个邪功能够修复好他的经脉,甚至重塑他的双腿!他找到了破解童子功变成幼儿的方法,但却被程慕北逼得不得不直接施展了功法。
    
    他再也得不到沈简生了,他必须毁了他。
    
    直到自己将死前,他的疯狂才销声匿迹,对沈简生蓬勃的爱开始破土。他知道自己罪不可恕,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还在侥幸着问沈简生:“当初救我你后悔吗?”
    
    沈简生早就不像当初那样浑身泛着杀意了,眉眼间也柔和了不少,但子桑竹却再也找不见他眼里对他的温柔了。他听见沈简生说:“后悔。”
    
    他知道,自己着荒唐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双子篇(一)
    
    子修是个孤儿,因为出生在一个贫穷的村子里,七大姑八大姨都没钱多养一个孩子,于是他自小就开始乞讨。但因为他营养不良,导致他身材十分瘦小,在乞讨大军中也讨不了好。
    
    又一次没抢到口粮的时候,有人递了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到他面前。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光头和尚,保持了一会儿戒心后还是败在了粮食的香味下。
    
    和尚看着他狼吞虎咽,长叹一口气后十分仁慈地问他些家里长短。子修犹犹豫豫地回答了,于是便被这位光头和尚带回了云海。
    
    光头和尚是云海的住持,他生性仁善,问子修愿不愿意当他的关门弟子。子修虽然惦念着有口饭吃,但是佛门清净,他怕自己愧对住持,于是拒绝了。住持见这孩子颇有灵性,还是把他带回去当了个带发修行的弟子,还允诺他日后可以还俗。
    
    他算是在云海安了家,有了个归属。只是因为他自小身子弱,习武总赶不上别的弟子的进度。但好在他天资聪慧,经文一向过目不忘,所以在云海过得还算惬意自在。
    
    他渐渐抽条开,成了云海最俊俏的和尚,连允许留下来的头发都慢慢变长了,规规矩矩地束起来。
    
    这些年来修身养性,他都快萌生出剃发礼佛的心了,但儿时游荡的大千世界却让他无法忘怀。外面的世界姹紫嫣红,他怕自己犯了清规给云海丢脸……尤其是他认识到自己喜欢男人之后。
    
    这将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秘密,子修本来想隐藏一辈子。但十六岁那年,住持带他四处讲佛,来到了子桑家族。
    
    子桑家族是声名赫赫的商家,府邸气派豪华,子修跟随在住持身后不敢四处乱看,但还是偷偷瞄着。他这些年都在云海长大,早就快忘记外边的世界了。
    
    子桑予就是这个时候闯入他的眼里的。翩翩公子一袭白衣,倚在躺椅上读书,风吹过竹叶落下,外边人来人往,但他却像是沉浸在了书里,全然没有知觉。
    
    子修读了那么多本经书,和一群出尘的和尚打交道,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人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他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年几眼,一时忘了看路,竟然一头撞在停下来的住持身上。子修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正抬手摸自己的脑袋,听见有些叫了声:“阿予,快过来!”
    
    原来住持已经见到了子桑家族管事的人,还交谈了一阵。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些,然后见那正在读书的少年转身站了起来,朝这边笑了笑。
    
    细碎的阳光从竹叶缝隙中落在他脸上,他长得也十分清秀斯文,微微笑时竟然有个笑窝。
    
    子修看傻了,直到少年快步走到这边,叫了声:“父亲。”
    
    子桑世把子桑予揽到了自己面前,爽朗地笑着:“这位是圆悟大师,快快叫人。”
    
    “圆悟大师,”子桑竹乖乖作了个揖,说道,“我是子桑予。”
    
    圆悟大师笑笑:“子桑公子客气。”
    
    这次讲佛需要三天,子桑世让子桑予把子修带下去休息,自己和圆悟大师论佛去了。
    
    子桑予倒是十分健谈:“不知师父怎么称呼?”
    
    “我……”子修顿了一下,“叫我子修就可以了。”
    
    子桑予立刻笑开了:“子修,你跟我差不多大吧?听说你是圆悟大师的关门弟子,竟然是带发修行吗?”
    
    子修看着他脸颊上的笑窝,抿了抿唇:“嗯。”他答完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太过冷淡了,于是干巴巴地补了句:“之前看你在读书?”
    
    “嗯,”子桑予倒是没有在意子修的僵硬,自如地道,“读一些诗集。”
    
    子修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再次道:“嗯。”
    
    子桑予这才发现子修的耳尖有些红,友善地笑了下:“你别紧张,就是聊聊天。”
    
    但子修怎么可能不紧张,他没有和外人打交道的经验,尤其是自己不知怎的,对子桑予的感觉很不一样。刚才看到他笑的瞬间,就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直跳,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停下。
    
    子桑予把子修送回房后便走了,留下子修一个人冥思苦想。子修喜欢男人,在他刚刚情愫懵懂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很恐慌,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哪个男人。他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子桑予刚才的笑……这就是书里说的一见钟情?
    
    他赶忙摇摇头,把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甩了出去。
    
    今日到子桑家族就已经是下午了,自然不可能再讲佛。子修好好休整了一番,再温习了一下第二天要讲的经文。
    
    子桑世是一个信佛的人,他和圆悟大师有些交情。他只有两个儿子,为了有更多人还特地允许仆人也来听佛。
    
    于是第二天子修就看到了台下密密麻麻的人。他悟性高记性好,圆悟大师很早就带他四处讲佛了,这仗势并不能吓到他。
    
    但不一会儿后,姗姗来迟的子桑予穿过众人,带着条小凳子坐到了台前,仰头看着子修。子修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脏又开始遏制不住地“扑通扑通”跳。
    
    一场讲佛下来他都不敢看子桑予,生怕自己一看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讲完还有提问,子桑予高高举起了手,子修扫视了一圈,发现只有子桑予举手,便只好叫了他:“子桑公子有何问题?”
    
    “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没有七情六欲,但爱恨嗔痴念本就是人之本性,为何出家人就能忘却呢?”
    
    子修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并不能算是个真正的佛门弟子。但看着子桑予困惑的样子,他还是仔细思索了一下:“出家人生活之地更为清净,所见之人都信奉佛门,再加上经书洗涤内心浊尘。心之所向,眼之所见,活之所悟,都是如此。”
    
    子桑予笑了下:“子修大师的意思是出家人本是没有忘却的,只是没有激起七情六欲?”
    
    子修沉吟了一下,好在一旁的圆悟大师替他解了围:“爱恨嗔痴念是人之本性,出家人自然也有。只是正如子修所说,出家人清净,自然无欲无求些。”
    
    子桑予友好地笑了下,然后坐下了。现在已经是圆悟大师上台了,子修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第一次觉得如坐针毡,下面的什么话他都没有听下去,满脑子都在想子桑予会不会觉得他很差劲。
    
    直到圆悟大师来叫他,子修才反应过来。
    
    圆悟的表情有些严肃:“子修,你在想什么?”
    
    “师父……”子修垂下头,想把自己心里的困惑和苦恼全都告诉自己师父,但是羞于开口不说,还自知大不敬,于是低声说了句,“没什么,子修回去就抄经书去。”
    
    抄经书是圆悟的惩罚方式,每次子修做错事的时候就会被圆悟罚抄经书。
    
    圆悟拍拍子修的肩:“世人有爱恨嗔痴念,多半是与自己过不去。”
    
    子修没有再说话了,他确实和自己过不去,他太在意子桑予了。
    
    回到房里,子修立刻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子桑家族准备的被子干燥温暖,还有股皂角的香气。子修甚至想:子桑予房间里也是这个味道吗?
    
    他正在一脑子跑马观花的时候,有人叩响了门,子桑予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子修你在吗?”
    
    子修“腾”的从床上弹起,忙答道:“在!”
    
    “那我进来了哦。”子桑家族的客房都是没有门闩的,子桑予自然知道这一点,不等子修回答就推开了门。他手里抱着一罐鲜红欲滴的樱桃,笑得眼睛亮亮的:“来吃樱桃,最新鲜的!”
    
    子修一下子局促起来,不知道手脚该往那里放。倒是子桑予十分自来熟地把罐子放到了桌上,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有丫鬟跟着他端了一盆净手的水上来,子桑予一边把手浸在嘴里,一边扭头冲子修笑:“快来啊!”
    
    子修只好上前,等子桑予净完手手才把手伸进了冰冰凉凉的水中。
    
    子桑予已经等不到擦干手,直接拈起一个洗好的樱桃往嘴里送。他吃完后还冲子修眯眼笑笑:“甜!”
    
    子修“嗯”了一声,忙把眼神错开了。
    
    子桑予一边吃着樱桃,一边说:“我觉得你刚才讲的棒极了!”
    
    子修这才偏头望着子桑予,子桑予脸上带着孩子吃到糖果般的餍足,眯起的眼睛亮亮的。子修光顾着看他了,把自己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子桑予吃了好一会儿发现子修并没有动静,拈起一颗樱桃递到他的唇边:“尝一颗吧,真的好吃。”
    
    子修仓皇失措,竟然下意识咬掉了子桑予递过来的樱桃。他这下咬得有些猛,竟然直接咬到了子桑予手指上,痛得子桑予猛缩了手。
    
    “抱……抱抱……抱歉。”子修满脸通红,牙齿咬破了樱桃,酸酸甜甜的汁流出来,嘴里顿时弥散开淡淡的果香。
    
    子桑予见子修窘迫的样子,笑了下:“你真好玩。”然后他又补了一句:“没事的,不疼。”
    
    子修含着樱桃核没说话,只是盯着子桑予手指上的牙印。
    
    双子篇(二)
    
    吃完樱桃后,子桑予坚持要带子修出去转转。圆悟大师一直都觉得子修内心不够清净,所以不喜他四处游玩。于是子修也忙推辞了:“如果我偷偷出去,我师父会不高兴的……”
    
    子桑予显得有些失落,然后灵光乍现:“我去找圆悟大师说情。”
    
    最终也不知道子桑予是如何对圆悟说的,反正子修就迷迷糊糊地被拉到了大街上。江南水乡风景甚美,子桑予带着子修转大街小巷,他虽然年龄也不小了,但是却一副孩童欣喜的样子,一路都在看小孩玩意儿。
    
    五月阳光正好,落在街上秩序井然的商铺上,落在来来往往的人上,落在子桑予灿烂的笑容上。子修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心情这么舒畅过,非得相比较的话,就只有圆悟伸手给他那个馒头时,他有过这种餍足。
    
    子桑予拿起了一个拨浪鼓,扭头对子修笑:“你看这鼓面上的画。”他摇动着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响。画上是两个年画娃娃,笔工精致,活灵活现。
    
    子桑予玩得不亦乐乎:“这个好看,买一个回去。”他说着就想掏钱,却发现自己挂在腰间的钱袋不知为何没有了。以前他出门都有护卫跟着,今天他强行让护卫离他们一里之外,这才让扒手有机可乘。
    
    “怎么了?”子修不解地问。
    
    子桑予有些懊恼:“钱袋丢了。”他恋恋不舍地把拨浪鼓放了回去,目光就像黏在了上面。
    
    子修一向身无分无,只能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倒是摆摊的老婆婆和蔼地笑了笑:“既然小哥喜欢得紧,这个就送给你吧。”
    
    子桑予忙摆手:“不不不……这是您维持生计的,谢谢您了!”他冲老婆婆笑着,拉着子修跑远了。
    
    没有了钱,两人也就只能四处望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子桑予惦念着那个拨浪鼓,他后面的兴致都不算太高,只是给子修介绍着一些江南独有的特色。
    
    他平日得上学,也不是随意能出来的,而且自他满了十六岁后,爹爹就有意无意地让他掺手家里事务了。他顶上虽然有个哥哥,但毕竟是庶出,他虽比哥哥小几岁,但父亲却对自己偏爱得很。
    
    自己和哥哥从小就不亲近,这么一来两人之间也就折腾得没什么兄弟情分了。
    
    子修见太阳要开始落山了,拽了拽子桑予:“我们回去了吧?”
    
    子桑予“啊”了一声,见子修面上有事,便笑了下:“好。”
    
    其实子修私下是有些盘缠的,那是他有时候讲佛主人家打赏的。虽然他都拒收,但确有少数人家执着得很,他便只能收下了。这些银钱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现在他想趁这些摊贩收摊前回去拿钱,把子桑予想要的那个拨浪鼓买下来。
    
    子桑予自然是不清楚子修的小算盘的,他把子修送回房后两人就告别了。
    
    子修拿出自己的全部银两,他不敢从正门出去,要是圆悟大师知道他独自出门,指不定要让他抄多少遍经书了。好在他的轻功还不错,自己翻墙出去了。
    
    老婆婆正收摊,子修忙把银钱捧上去:“阿婆,我要买东西。”
    
    老婆婆认得这个俊俏的小伙子:“那个拨浪鼓啊,我找找。”她和善地笑着:“之前有人要买,我偷偷藏起来了,就怕和你同行那小哥回头要哩。”
    
    子修愣了愣,晚风轻徐,吹散了一天的暑气。他微微勾起唇角,这世间的善意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地被触动。
    
    他偷溜进出都容易,正满心欢喜地打算推门,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圆悟沉着脸站在门口:“你又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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