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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缘-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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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慕北拍拍他的肩笑了笑,“老人家等着抱孙儿吧!”
    
    牛大壮十分羞涩地笑了笑,他肤色黑,加上灯光不明亮,脸红也就看不出来。不过程慕北发现他的瞳孔有些涣散,眼睛中的红血丝慢慢冒了出来。
    
    “你……”程慕北话还没说完,牛大壮眼睛中已经冒出了汩汩鲜血,随后鼻孔嘴角耳朵都冒出血来。
    
    程慕北心道一声“糟了”,伸手去扶牛大壮,却没来得及,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死相和前两个人一样。
    
    明明刚才还有说有笑……还幻想着家庭美满和睦。
    
    程慕北仔细检查了牛大壮的身体,依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死了个人,恐慌蔓延开来,大家都陷入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子桑竹也被人叫起来了,此时已经快要黎明了,他脸色依然苍白,“又出事了?”
    
    程慕北沉默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子桑竹安排后事去了,程慕北回到房中,发现沈简生已经起床了。
    
    “还是出事了?”沈简生见程慕北脸色不太好,将他拉过来坐到床边,给他轻轻按着太阳穴。
    
    “嗯,就在我面前,”程慕北顿了顿,“而且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沈简生捏了捏程慕北的肩膀,似乎想给他传递什么力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对了!”程慕北眼睛亮了亮,“我写封信给我姐夫!”
    
    沈简生先是愣了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程慕北指的是卿知,微微笑了笑,“嗯。”
    
    等程慕北找好了送信人,子桑竹也安排好出发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应当都在担心下一个暴毙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因为死的人全是子桑家族的人,两派护卫之间已经隐隐有了一些间隙,甚至有些谣言甚嚣尘上。
    
    子桑竹和程慕北都没有刻意去管,生死面前,大家都草木皆兵,这时候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从心底认可的。
    
    第四天晚上程慕北依然没有睡觉,死去的人是刚刚换下去的守夜的人,他才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就忽然暴毙了。
    
    三十六。意外(中)
    
    到京城还有一半路程,却已经丢掉了四条人命了。不论是子桑竹还是程慕北,心里都有些沉重。
    
    沈简生握住程慕北的手,没有吭声。
    
    程慕北望向脸色十分不好的子桑竹,“还接着赶路吗?”
    
    子桑竹面容憔悴,摇摇头,“就地休息一天吧。”
    
    到傍晚的时候,卿知的回信终于到了。
    
    “此状甚像囚幽谷解决囚犯的秘术,每个被关押进囚幽谷的人都得服一味子药,便于控制他们。当有人不服从关押,就会被喂食母药,从而暴毙身亡。”
    
    程慕北仔细看完了卿知的信,眯着眼摩挲着信纸。囚幽谷已经灭了……而当初囚幽谷分明是给生死崖效力的,但生死崖同样也败落了……
    
    “你觉得是谁干的?”沈简生同样看完了信,逼音成线问程慕北。
    
    程慕北冷笑一声,“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囚幽谷或者生死崖还有余孽,来寻仇的。第二是有人自导自演了一场戏,为了制造舆论。”
    
    现在久北阁独当江湖,哪个余孽愿意跑出来送死?何况出事的人还都是子桑家族的,外人怎么能那么清楚?
    
    如果是后者的话,程慕北眯了眯眼,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散出来……那子桑竹的演技是十分炉火纯青了。
    
    卿知还没找出解子药的方法,让程慕北静候两天。晚饭的时候终于有护卫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了,推翻了碗,“既然他们扶南庄的人都没有出事,就让他们去送不行吗!”
    
    “放肆!”子桑竹难得动怒,扬高语调吼了一声后立马咳嗽起来,胸腔起伏,呼吸好似都很困难。
    
    阿名看到子桑竹这个样子,也急了眼,“还不给少爷跪下!”
    
    那人看见子桑竹这样子,似乎也被吓到了,慌张地跪下,“我我我……少爷我……”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冷眼旁观着。
    
    好半晌子桑竹才缓过气来,因为气血上脸,倒显得他脸色红润了些,“我知道你们心里害怕,但是大家一样都不容易。”子桑家族毕竟是个经商世家,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像江湖门派那样忠心耿耿。
    
    那人似乎有些羞愧,但恐惧占了上风,不顾面子地开始哭诉,“少爷,我家里还有老小,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他这一番话大约是坐在这里大多数人的心声,程慕北看到许多人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子桑竹沉默了好一会儿,“子桑家族没有亏待各位,如果各位要走,我子桑竹也不会强硬地留下各位。”
    
    还坐着的那些人开始犹豫了,但跪在地上那人感激涕零地磕了两个头,“多谢少爷成全!”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程慕北注意到他瞳孔又开始涣散,心知要遭,从储物器中摸出几颗珠子,甩过去击中了他背上的几个穴位,
    
    那人僵直在了那里,程慕北大步走过去,指着跪在地上那人的脸,“大家可以来看看你们之前的同伴是怎么死的。”
    
    跪在地上那人脸上还挂着惊喜,眼泪都没擦干,程慕北给他把了一下脉冷声道,“他瞳孔涣散,血丝已经浮现出来了,脉搏也比平常快了一倍。”
    
    “如果我解开穴道,他立马就会暴毙身亡。”
    
    众人看着程慕北的眼睛里已经带着深深的恐惧了,又隐隐希冀这个年轻人能给自己活命的保证。
    
    但程慕北只是淡淡地说,“我不知道这症状应该怎么解,但大约知道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症状。死去的人都是你们同吃同住的兄弟,你们最好也想想,你们有没有共同吃过或者喝过什么。”
    
    程慕北没有转头看子桑竹,但那边的沈简生一直注意着他,子桑竹面上露出过一瞬间的仓皇,但很快就掩下了,甚至做出几分惊讶的样子问程慕北,“那我和阿名为什么没有事?”
    
    程慕北这才转过身,勾唇笑了笑,“可能子桑兄和阿名兄弟并没有误食什么。”
    
    他这话忽然点醒了坐着的人,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们喝了送行酒!只有我们喝了!”这句话一出,人群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你们是什么意思?”阿名大声吼着,“难不成子桑家族还想害你们?”
    
    大家也不再吭声,这趟是子桑家族的大生意,最不想出事的大概就是子桑家族了吧……好像无论怎样也说不通。
    
    这时不知道又有谁开口,“万一是别人胡说八道想要栽赃嫁祸呢!”
    
    程慕北感受到不少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沈简生那边传来了一声刀出鞘的铁器摩擦,他将内力注入纹天内,森寒的杀意漫了出来,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众人的咽喉。
    
    程慕北淡淡笑了一声,那压力忽然消弭了,众人觉得心头一轻,听见程慕北说,“大家可能忘了我们是江湖中人,要杀人的话,没必要选择这么磨叽的方法。”
    
    这话威胁意味太强,大家虽然不敢反驳但也十分不满。程慕北深谙打一巴掌给颗糖的道理,“在下勉强会点儿医术,会试试给这位兄弟解毒。”
    
    他这话一出,大家心里只觉得有了希望。连子桑竹都压抑着兴奋,“程少阁主竟然这么厉害,这样大家就有救了!”
    
    “我也只是试试,并无把握。”
    
    “有机会就好了!”不知人群中谁吼了一句,接着纷纷的议论便冒了出来,“是呀,总比死得不明不白好……”
    
    闹剧戛然而止,子桑竹吩咐该下去的人都下去休息了,守夜的人还得守夜。程慕北把被他封住穴道的男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禁有些忧愁。
    
    他只能暂时遏制住这人死去的速度,并不能真正治疗好他。
    
    沈简生就在旁边看着程慕北,也不出声,只是安静地给他按摩着头部的穴道。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头部是十分脆弱的地方,程慕北僵硬了一下,很快便放松下来,仰头对沈简生扯出一个笑容。
    
    听子桑竹说这人叫陈与义,程慕北用最简单的固本培元的药物先保住了他的性命,等着卿知的回信。
    
    夜深之时,子桑竹敲开了程慕北的门。
    
    他脸色实在苍白,冲给他开门的沈简生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简生兄。”
    
    要是一般人也许就对这位少爷的得体心生好感了,但沈简生神色依旧有些冷漠,“慕北好不容易睡下了,你有什么事吗?”
    
    子桑竹看着沈简生护着程慕北的样子有些不愉快,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深夜叨扰了,也算不上大事,明日再同程少阁主商议吧。”
    
    沈简生点点头,身子挡住门口,子桑竹连目光都探不进屋里。他有些眷恋地多看了几眼沈简生隽秀的面庞,勾勾唇,“简生你也早些休息。”
    
    沈简生没有再回答了,淡漠地注视着子桑竹离开。
    
    沈简生回到房里时程慕北已经醒了,等沈简生坐上床的时候,环住他的腰蹭了蹭,“走了?”
    
    “嗯,”沈简生给程慕北顺了顺长发,“好好睡吧。”
    
    因为不能带陈与义上路,也不能让程慕北留在这里,大部队又多停留了一天。好在这一次卿知的回信很迅速,而解毒竟然异常简单,只需要用隔夜的茶水浸泡一种药粉。
    
    恰巧程慕北有这样的药粉,找小二要了壶没倒掉的茶水,泡了泡给陈与义喝了。
    
    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下,程慕北感受到陈与义的脉搏慢了下来,眼睛中的血丝散去了,瞳孔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程慕北松了一口气,“没事了。”
    
    众人一下子欢喜起来,程慕北给陈与义解开了穴道,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脑袋还在发懵,“发生什么了?”
    
    子桑竹示意阿名给他解释一下,自己滑着轮椅朝程慕北去,“少阁主,我有话想同你说。”
    
    沈简生主动让开了,两人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地儿。
    
    “不知子桑兄想说什么?”程慕北懒懒地靠在客栈的栏杆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少阁主觉得这事是偶然吗?”
    
    程慕北蓦然笑了一声,“子桑兄认为呢?”
    
    子桑竹沉默了,似乎在仔细思考,“我觉得蹊跷,并不像是偶然。”
    
    “哦?”程慕北扬高语调,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过我也不是江湖中人,不太清楚这些奇门异术,只是昨晚听少阁主说知道起因,才想来多问一句。”子桑竹表情十分诚恳。
    
    “子桑兄听说过囚幽谷吧?”
    
    子桑竹点点头,“据说这是被久北阁第一个灭掉的门派。”
    
    “他们中的是囚幽谷的秘术,”程慕北顿了顿,“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失传的秘术会出现在我们的队伍里。”
    
    子桑竹似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说,“看来必须得清查一下队伍中的人了,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为了破坏这次行动的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程慕北不置可否,并不发表意见。
    
    但子桑竹却雷厉风行地先从子桑家族的人开始清查,像是务必要找出凶手。
    
    三十六。意外(下)
    
    子桑家族里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碍于公平,程慕北也只得放话同意子桑竹搜查扶南庄的人。
    
    程慕北和沈简生正在房里歇息的时候,有人着急地敲了敲他们的房门。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走出去开门。门口是一个扶南庄的护卫,他一见程慕北就跪了下来,紧紧抱住程慕北的大腿开始哭诉,“少阁主,救救我吧!”
    
    程慕北皱了皱眉,抽回自己的腿,“怎么回事?”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干出的这种事啊!”他一边说一边抽着自己耳光,眼泪从脸上滑下,一点儿扶南庄的气派也没了,“我不想死,少阁主救救我吧!”
    
    “说不明白就跪着吧。”程慕北对于这种不顾扶南庄颜面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沈简生走上前站到程慕北旁边,握住了程慕北的手。那人磕磕巴巴地讲出了始末,原来是他在子桑家族的人喝的送别酒里下了母药,也是他挨个下的子药害死了之前那几人。
    
    “都是那囚幽谷的左护法强迫的我,”这人吸吸鼻涕,没有那么哽咽了,“我家老小的命都在他手里,我没有办法不这么做……”
    
    程慕北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谁叫你来的?”
    
    跪在地上的那人愣了愣,旋即苦着脸说,“少阁主,除了您就没人能救我了,谁还能叫我来?”
    
    程慕北冷笑了一声,“那我凭什么要救你呢?自己做的孽,不该自己还吗?”
    
    “少阁主……这可是扶南庄的颜面啊!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不想丢了扶南庄的脸!”
    
    “你跪在这里就是丢了扶南庄的脸了,我会去找子桑竹,商量好把你送回扶南庄处置的。”程慕北冷着脸,地上那人听到这话怔住了,恍惚间只看见程慕北一掌朝自己拍来,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恰巧阿名推着子桑竹过来了,“程少阁主,我发现队伍中……”他话音未落,便看到了吐着血倒在走廊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队伍中怎么了?”
    
    “队伍中少了一个人,”子桑竹顿了顿,“但现在看来,人数是齐的。”
    
    程慕北看着子桑竹全然不知的表情,勾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子桑兄要找的凶手在这里了,不过我也不能做扶南庄的主,还望子桑兄卖我一个人情,让我将他交由扶南庄处置,再给子桑兄一个交待。”
    
    子桑竹似乎还有些惊讶,“他?那怎么会在你房门口……”他话还没说完,似乎就意识到了这话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少阁主言重,悉听尊便。”
    
    程慕北找人将这人送回了扶南庄,并给南褚写了封信讲了下事情。
    
    夜深有些凉意,程慕北将信交出去后回到房中,烛火摇曳,沈简生靠在床边看书,见他进来了,放下书笑了笑,“赶紧睡吧,明日又要赶路了。”
    
    程慕北点头睡下,搂住沈简生的腰,“我觉得还是有蹊跷。”
    
    “我也觉得,”沈简生说,这几天下来程慕北瘦了些,他拍着他的后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睡吧。”
    
    “好。”程慕北笑着仰起头,凑到沈简生唇上,嘴唇轻轻蹭着。两个大男人的嘴唇并没有那么柔软,沈简生扣住了程慕北的后脑勺,将舌头探入对方嘴里,唇舌交缠,呼吸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程慕北伸手搂住了沈简生的脖子,好一会儿沈简生放开了他,“睡吧,还在外面。”
    
    憋得难受的程大少爷估摸着沈简生应该是有洁癖,不太愿意在外边儿那啥。于是不满的程大少爷扒开沈简生肩上的衣裳,咬了一口,看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牙印,心里才好受了一些,“都怪我爹事多!”
    
    不过他躺下却并没有睡着,他还在想之前那人说的左护法是怎么回事。虽然自己从北漠回来就没见过左护法了,但他怎么可能会与自己为敌呢?
    
    经过两天休息,第二天的赶路顺利多了,只是不知为何,下毒的是扶南庄的人这事却传了出去,导致子桑家族的人和扶南庄的人有些暗自的不对付。
    
    晚上并没有找到客栈,一行人只好在野外安营扎寨。月半的月亮总是很明亮,他们找的地方很空旷,也是个夜袭的好地方。队伍中武功高强的只有程慕北和沈简生,除却安排的守夜的人,他们俩一人守前半夜一人守后半夜。
    
    前半夜由程慕北守,沈简生没有单独的帐篷,需要和别人挤一个。子桑竹自告奋勇地将自己的帐篷让给沈简生,反正他和阿名两个人住,如果沈简生不介意,三个人住也没大碍。
    
    “不用了,我哪里都能歇,靠着树干休息会儿就行。”沈简生淡淡地后退一步,拒绝了子桑竹。
    
    程慕北在不远处看着,冲子桑竹扯出一个不甚友好的笑容。
    
    “哪里能这么委屈恩公,你这样我也不安心休息。”
    
    沈简生摇摇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江湖规矩,子桑公子不要再多提了。”
    
    子桑竹:“……好吧,那简生兄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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