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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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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修齐叹了一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书中却没有告诉我,如何脱离我眼下的困境。”
  轻儿想了想道:“我也觉得不好。不如——我去找秦王殿下来救公子吧!”
  年修齐拿书轻轻敲在轻儿的头上:“那我们费尽心机逃出秦王府所为何来。”
  轻儿嘀咕道:“我也不明白呢,所为何来?!”
  “你咕哝什么呢。”年修齐问道。
  轻儿鼓着脸颊道:“轻儿觉得秦王殿下很好啊!”
  年修齐瞪了他一眼,我也知道他好啊,我是很想他能成为萧国国主的。他为君我为臣,这是最理想的关系,可是他老想着睡我就一点都不好了!
  “觉得他好你跟他睡去。”
  轻儿捧着微红的脸颊,两眼冒星地憧憬:“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秦王殿下看不上我。”
  年修齐哀叹一声,无力地趴在矮榻边上,脸埋在软枕里,手臂垂下地去。
  轻儿忙扶他道:“公子你怎么了?”
  年修齐抬脸教训他道:“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轻儿你怎么可以被秦王蛊惑。气节呢,操守呢?”
  轻儿又鼓起脸颊,不服地道:“我才不是为了富贵呢,不过秦王殿下真的很威武呢。长得又帅——还有傅大人和吕将军,那都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当初公子不也说论容貌只有这三个人配得上公子,其他那些达官显贵连公子的衣角都别想摸到。”
  年修齐彻底无力了。说到底原来吕将军真的没有自恋,这个质子大人是真的贪图人家的肉体啊!
  年修齐又将脸埋在枕头里,一身寂寥。轻儿急道:“公子你怎么了?”
  年修齐无力地摆摆手,软绵绵的声音透过枕头传了出来:“公子被你气死了,勿扰。”
  “谁被气死了?”一道中气十足的低沉声音在门外响起,年修齐和轻儿一起向外看去,吕东洪正一脚踏进门里,面上带笑,似乎极为愉悦。
  年修齐慌忙从榻上起身,吕东洪抬手道:“秀棋公子不必多礼,你坐着吧,本将军只是来看看你。这些日子住得可还习惯?”
  他说着一撩衣摆,在矮榻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年修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习惯还是不习惯?”吕东洪挑眉道。
  年修齐为难地道:“将军府上锦衣玉食,哪里有不习惯的道理。可是,这都是将军的东西,小生不该享受的,吃得越好穿得越好,小生只会越惶恐不安。小生如此不劳而获,实在有惟圣人教诲。”
  吕东洪道:“这有什么。秀棋公子乃是萧国贵客,本将军理应好好招待公子。秀棋公子且放宽了心,只要你开心,将军府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如果秀棋不愿意不劳而获,那秀棋也可以为本将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年修齐心里一凛,这是什么意思?他打量吕东洪的神情,却只见他一脸正派,不像是说出什么不正经的暗示的样子。那难道最后那句话就单单是字面上的意思,像一般正常普通人会说的那样?不过也难说,自从他进京以来,这些王候将相的信用在他的心里已经碎成了渣渣,谁知道这看起来正直的男人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
  吕东洪看他提心吊胆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吓到他了,指不定这小质子又在心里怎么编排他呢。
  吕东洪面对年修齐的腹诽已经练成了八风不动宠辱不惊的涵养,他淡然地追问道:“如何?不知秀棋公子会些什么?!”
  年修齐想了想,战战兢兢地道:“小生会作诗……”
  吕东洪用带笑的低沉声音“哦”了一声,上挑的尾音显示出主人的愉悦。
  “小生还会作画……”
  “恩,秀棋公子真是多才多艺,公子还会些什么?!”
  年修齐悲愤了。他是什么意思?!非想逼他说出那些淫词秽语么?!真是欺人太甚!
  “将军过奖了,小生没别的才能,就这么点舞文弄墨的本事,让将军见笑了。”
  小质子一脸义愤地看着他,吕东洪莫外其妙,他只是过来关怀一下他的生活,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他了。
  不等他回话,小质子已经拂袖起身,转身背对着他,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将军请回吧,小生不送了。”
  吕东洪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走出了飞鹰阁。他站在门前小径上回头看了一眼,小质子好像很生气地把大门当着他的面重重关上了。
  吕东洪眉头一跳。什么臭毛病,看把他给惯的!
  他回到书房招来管家,吩咐道:“秀棋质子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看他胖的,以后除了定时用膳,不准再给他开小灶。”
  管家忙应了。本以为将军亲自将这小公子接回府上是准备好好疼爱的,所以对那质子的一应要求概都满足。好在他最多只在饮食上比常人吃得多些,倒也没有什么麻烦。虽然他老人家是觉得那小公子白白嫩嫩水灵灵的比以前那狐媚的样子讨喜多了,但看来将军的口味还是偏好弱柳扶风的美人啊。
  老管家肚子里脑补了一堆带色小话本,一边匆匆赶回去吩咐下去了。
  次日五更,吕东洪骑马到了待漏殿,等着上朝。
  殿里已经聚集了几名官员,看到吕东洪纷纷上前招呼。吕东洪一一回礼,与同僚闲聊了几句,就看到一个身影挑帘进来。
  元颢虽然还像往常那样沉着脸,眼底的淡青色却昭显了一丝憔悴。听说秦王最近被太子一党整治得有些焦头烂额,一应官员无人敢在此时过去触他逆鳞。吕东洪踱步过去,拱了拱手,笑道:“秦王殿下安好啊。”
  元颢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径直走到一旁的榻边坐下休息。
  吕东洪跟了过去,在元颢身边坐下。他不提这些天太后那边的动作,只怕元颢更巴不得他主动提起,若他提了不管他说什么都趟定了这潭浑水。
  吕东洪道:“听说在贵府做客的秀棋质子偷偷溜了?真是不将秦王殿下放在眼里啊。”
  元颢捏紧了拳头,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小小质子,本王还未放在眼里。”
  吕东洪笑道:“那便好了。质子如今在末将府上小住,他心里对秦王殿下一直感到十分亏欠。既然殿下并不在乎,他也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说完看到元颢愠怒的眼神,吕东洪瞬间感到心情大好,起身告了辞,施施然地走了。
  这种心情,就好像小时候抢了元颢的糕点一样,通体舒畅。
  傅紫维正好过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忙走到秦王身边。
  秦王看着吕东洪的背影,冷哼道:“我看他能嚣张到几时。一只脚踩在这滩浑水里,还妄想独善其身?!哼!”
  傅紫维想了想,低声道:“殿下,我觉得吕将军未必是要独善其身。也许他只是在择主。”
  择主?
  傅紫维点头道:“殿下与吕将军虽然从小不和,却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可是……那边——”傅紫维指了指东面,“可是为了一个女人闹得宫中不宁,太后都不知道急白了多少头发。吕将军定是不屑扶持这种难过美人关的‘英雄’。”
  元颢依旧沉着脸色,不置可否。傅紫维知道他自有打算,也不再开口,坐在秦王身边安心等着上朝。
  不管吕东洪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敢这么当着秦王的面得瑟,秦王定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于是三天之后,傅紫维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地来到了将军府的门外。
  他来自然不是找吕东洪的,而是找吕母——那个在萧国最负传奇色彩的女人。
  傅紫维向来会讨长辈欢心,这种在长辈面前搬弄是非的活儿,自然就派到了他的身上。
  吕东洪这一天正好到城外练兵,不在府上。傅紫维叹了口气,让人前去通传,片刻后便被人迎进将军府。
  傅紫维跟在将军府的官家身后往前走,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手里捧着送给吕老夫人的礼物。
  还没到吕老夫人的院子,从一旁的小径上走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白嫩红润的面色像会发光一样,让人见之便眼前一亮。他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一脸迷茫。
  “轻儿说这条路可以回飞鹰阁啊,可是飞鹰阁在哪里?”他嘴里嘀咕着,迎头碰上了傅紫维一行人。
  傅紫维远远地看着这人便觉得眼熟,等他走近了才不无惊讶地发现,来人居然是那个质子秀棋。
  从前那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风流身段完全不见了,整个人都发着温润的光似的,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傅紫维看着年修齐,年修齐自然也看到了他。他似乎也记起了傅紫维,这是他来京城之后见到的第二个大人物,还救助了他一回,虽然那时有些小小的磨擦,但年修齐向来不是记仇的人,如今相见自然高兴。他一击掌道:“啊,您不就是那位……那位……”
  傅紫维挑眉看着他,看这小质子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的得宠起来便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自己了。 
  “啊!”年修齐皱眉苦思,终于想起来了似的恍然回神,高兴地道:“紫薇公子!”
  傅紫维脸上的淡定深沉终于破功,几欲吐血。 
                   

☆、叫我傅大人

  年修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傅紫维,一脸诚恳。
  傅紫维勉强地笑了笑道:“叫我傅大人。”
  年修齐看着傅紫维的脸色,想到初次见面时他对自己的怠慢,现在又是在将军府相逢,大概这位丞相公子自恃身份,不希望与他太亲近。
  年修齐这样理解傅紫维的初衷,也不觉得生气,点点头笑道:“傅大人安好。”
  傅紫维点头道:“在下来看望吕老夫人。没想到竟与秀棋公子偶遇,公子最近可好?”
  年修齐抬眼想了想,这几天过得其实算好吧,便点头道:“多谢傅大人关心。小生幸得吕将军礼遇。”
  老管家看他俩相谈甚欢的架式,想想这质子从前与傅大人的关系,而现在自家将军显然对质子十分上心,他作为一名称职的管家,怎么能看着两人这般互相勾搭。
  老管家上前横挺一脚,一脸和气地笑道:“傅大人与秀棋公子可以改日再聚,别让吕老夫人等急了。”
  傅紫维客客气气地与年修齐告别,看上去并不十分热情。老管家不由得在心里吁了口气。
  傅紫维继续往吕老夫人的院子走去。这位吕老夫人并非吕将军的生母,她年过花甲,几个儿女俱不如吕东洪的成就,这将军府的爵位便由吕东洪延袭。然而吕老夫人却是将军府第一尊贵的女主人,亦是萧国人人知晓的传奇女子。
  吕老夫人是皇帝的远房表姐,年少时曾在宫中养过几年。几十年前,当今皇帝还是皇子之时,萧国曾经发生内乱,战火竟从都城烧起。
  当时还是豆蔻年华的吕老夫人一人护着年幼的太子,躲避贼匪的搜捕,以身作饵引开敌人的注意,为太子争得活命的机会。她自己却身受重伤,得救时已奄奄一息。太子时已登基为帝,在她床前守了七天七夜。最终吕老夫人被救了回来,她的身上便有了无上的荣耀。
  吕老夫人并未携功邀宠,不像救驾有功的李家,从那时起便渐渐势力坐大,成为今日权势涛天的外戚,连皇帝也要忌惮三分。
  老管家带着傅紫维走到老夫人的院子前面,让傅紫维在院外稍等,自己进去通报。
  不多时便有几名仆妇迎了出来,接过小厮手中的礼物,笑着引傅紫维进去。
  傅紫维吩咐两名手下在院外候着,便跟着几名仆妇进了院门。
  吕老夫人正在小佛堂礼佛,傅紫维走到厅前,老老实实地行了个大礼,笑道:“紫维给吕老夫人请安。”
  吕老夫人发已花白,面色却十分红润,慈眉善目,让人见之便感亲切。
  她搭着婢女的手走了过来,笑得一脸慈详:“好孩子,不用这么多礼。这么多晚辈里面,也就你最有孝心,还知道时常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傅紫维乖巧地上前搀扶,笑道:“我知道老夫人是哄我呢,不过老夫人的夸奖,晚辈就这么接受啦,回去说给父亲听,他才不会整天骂我不孝子。”
  “你父亲那个老顽固,有这么出息的儿子还想干什么?!哪天见了他,我必要说他一顿。”吕老夫人笑道,又叹息一声,“不过也是东洪这孩子,太不知变通。你们当年一起玩得多好,现在长大了心思多了,来往也淡了。以前你们小的时候,这么大点——”吕老夫人手里比划着,“常跟着你们娘亲来串门。那时候多热闹啊。唉,你们这些孩子长大了,咱们这些老骨头也管不了了。”
  “老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晚辈们的情谊是从来不会变的。”傅紫维陪着笑,心里却也叹息。
  别人不说,元颢和吕东洪小时候哪里玩得好了。他俩倒真是从来没变过,从小见面就打,长大见面就掐。老夫人当年一定是哪里看错了。
  傅紫维陪着老夫人说笑了一阵子,又绕回吕东洪的身上。
  “说起来,听说老夫人给吕将军说了一门亲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喜事呢,晚辈也好来凑个热闹讨杯喜酒喝。”
  吕老夫人哼了一声:“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东洪也实在太任性了,都已经这么老大不小了,他的弟弟妹妹都成了家,儿女绕膝。他自己不着急就算了,老婆子我替他张罗着他还不高兴。毕竟我年纪也大了,这将军府一直没个正经的女主人,实在是不像话。他整天就知道在军营里跟他那帮兄弟胡混,能给我混个孙子回来吗?!”
  傅紫维噗地笑了,点头道:“那还真不能。”
  老夫人又道:“说起来,东洪从小就爱跟颢儿比个高低。如果颢儿先娶妻生子了,想必东洪也不甘落后的。怎么样,颢儿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家?我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说亲的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傅紫维干笑了几声:“这——殿下从来没说过,想是没有吧。”
  他是来撬人墙角的,好险差点被老夫人绕进去。
  吕老夫人一脸失望,傅紫维又道:“不过老夫人有一点说得不错,秦王殿下和吕将军凡事都爱一较高下。现下那位云水质子怕是正身受其苦呢。”
  老夫人疑道:“云水质子?那个——程秀棋?”
  傅紫维点头道:“正是。秀棋公子博学多才,前段时间秦王殿下与他相谈甚欢——”
  吕老夫人抬手打断他:“我知道了,是东洪将人软禁在将军府了吧。”她虽然不太会管吕东洪做什么,但是下人间一直在传这件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自然也知道那个质子从前和现在的那些事。
  说实话吕老夫人对那质子从前的作为是很不屑的,但这种事也轮不到她一个妇道人家来管。反正只要不闹到她眼前来,不伤及皇家和将军府的颜面,这些年轻人间的风流韵事她也懒得管。
  只是如今看来,一个秦王一个将军,竟然为了他争风吃醋?!这便不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了!
  吕老夫人道:“东洪和颢儿也太不像话了。”
  傅紫维看吕老夫人的神情,便知道她心如明镜,只怕什么都知道的。
  他绕开年修齐的事,又陪着吕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吕老夫人也乏了,便告辞离开了。
  快要走出将军府的时候,傅紫维远远地看到秀棋与他的小仆一起匆匆地走过。
  他顿了顿脚步,望向那个方向。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位质子明显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也难怪会惹了元颢和吕东洪上心。
  只是他这弱小的金丝雀儿,还是远离他们这帮虎豹豺狼来得好些。从前他只当一个美丽的玩物反而安全,若是被虎狼惦记在了心上,便踏入了这步步惊心的险局。这只没有自保能力的雀儿,只怕连根羽毛都不会剩下。
  傅紫维摇头轻叹,目送着那道身影消失,也转身离去了。   
                 

☆、25·大战当家母

  年修齐对于傅紫维在吕老夫人面前给他下绊子的事一无所知,还在和轻儿谋划着如何离开将军府。
  吕东洪每日里除了上朝练兵,闲暇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个变了模样的小质子。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之前程秀棋百般勾引他,他只觉得轻蔑厌烦,而现在——如果这是程秀棋玩的把戏,那他真的成功了。他的确被勾引了。
  吕东洪少年时候便开始征战四方,见惯了生生死死,对世事的看法远比他的年龄老练通透得多。儿女情长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生死面前,又哪有什么称得上重要的事?他这一辈子也许都不会懂得牵肠挂肚的情之一味是什么滋味,如今对于这位质子,也只是有一种想放放不下,要摸却摸不到的感觉。好像那高高地挂在枝头的甜美果子,看得到吃不着,有一点心痒,有一点不甘,不知道怎么料理他才能抚平心里的那番奇异感觉。
  吕东洪闲着的时候往往管不住脚步往飞鹰楼去,最后毫无例外地吃着一肚子火气离去。下一次想起来就恨得牙痒,不撩人家却又不甘心,如此之般周而复始。连将军府的下人都注意到了自家将军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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