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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来生爱-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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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呢?”一身素色窄袖长袍的云锦天从前院回来见前面那辆马车车厢上的木门敞开,车帘挑起,本应坐了人的车厢内却空空如也便转头问正在后一辆车上码放东西的舞墨。
  “慕容公子还在洗漱。”
  “嗯。”点了点头云锦天便进院去正房寻慕容非。
  正房寝室内,慕容非皱着眉毛满脸郁闷地盯了面前的铜镜,半晌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侧过头去,照照鬓边,待看到鬓角处那几根银白的发丝后,再次叹气。
  “呵呵。”知道慕容非是在为鬓边的那几根白发伤脑筋,云锦天轻轻一笑,身形一转人便到了慕容非的身侧,“若是不喜欢染去了便是。”
  “可以染么?”听云锦天说能染去那几根白头发,慕容非便转过头,伸手揽了云锦天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记得以前曾在逍遥宫的书崖上见过一个染头发的方子,你若是想要我便寻了来。不过……我倒觉得这白发没什么不好啊。”说着云锦天的手便伸到慕容非的鬓边,食指轻轻婆娑着那几根白发。十几日的风餐露宿,留在唇上的皲裂已经复原,眼内的血丝也褪去了,留下的只有这几根白发了。目光落在慕容非略显斑驳的鬓角,云锦天的眼光渐渐柔和起来。
  “你不觉得有了这几根白发我会显得很老么?”慕容非一边说着一边松了搂在云锦天腰上的手,重又转过头去满脸郁闷的盯了镜子中那几根极为显眼的白发,这几根白发在他看来竟让自己与身边的云锦天相比看上去老了不少,沉默了一会慕容非又满脸郁闷地说,“不如拔了去吧。”
  “就算不拔也不会被人认为是老头的。”屋内突兀的响起舞墨的声音。他是进来查点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遗落的,恰听见慕容非说因为那几根白头发会觉得很老要拔了去,便在门口接了口。
  见舞墨进了屋子,原本坐了慕容非膝盖的云锦天有些发窘便起身。
  “果然不会显老了?”坐在镜前的慕容非还是不很确定,重又歪了歪头,皱了眉毛盯着那几根发丝。
  “当然不会。”立在屋中梭巡的舞墨瞟了眼坐在绣墩上顾影自怜的慕容非撇了撇嘴。虽然但看那几根头发的确会让人误会,可那张连一点皱纹都没有的脸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误会年龄吧。
  “呵呵,好了,别再照了,该启程了,你若再照下去恐怕要到明天早上了。”微低了头伸了手扶住慕容非的手臂,云锦天低笑出声。
  “哦。”随口应了一声,虽看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慕容非也还是起了身,跟着云锦天出了门。
  “美人叔叔,美人叔叔,你要走了么?”不想云锦天和慕容非两人刚一出门,迎面就有个三四岁的孩子磕磕绊绊的跑来。
  “果儿,果儿……”孩子身后,丽娘满头是汗的追来,看那孩子直直的奔了云锦天而去不由加快了速度,飞奔两步,赶在那孩子扑到云锦天身上之前抱了他。
  “娘,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有事情要问美人叔叔。”那孩子边说还边在丽娘怀里挣扎着,伸了两只小胳膊往云锦天所站的方向够过去。
  “果儿有什么要问叔叔的?”云锦天今日心情很好,笑意盈盈的走过去,伸了手指捏了捏那孩子的脸蛋。
  “宫主。”见云锦天走过来,丽娘一手圈了怀里的孩子,一手拎了裙裾向他福了一福。见云锦天向她点头才重又站起身来,抱着那名叫果儿的孩子说道,“下头人议论说宫主今日离宫,给这孩子听见了,他非要来送您,我们怕打扰了您就没让他来,哪想一转眼他便偷偷跑来了。”言罢,丽娘便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怀中的孩子。
  “美人叔叔,你是不是要走了?”果儿搂了丽娘的脖颈,从她怀里探出头来,仿若没听见丽娘的抱怨,睁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云锦天。
  “是啊,叔叔走了果儿会想叔叔么?”伸了修长的手指继续逗弄丽娘怀中的孩子,云锦天一双桃花眼微微地眯了起来。这孩子秀气的眉宇间倒多多少少有一点自家那个宝贝徒弟小时候的模样。
  “那……叔叔还会回来么?”
  “那果儿想不想你美人叔叔回来啊?”原本立在云锦天身后的慕容非听丽娘喊那孩子果儿,便知是云锦天这几日常说的丽娘的孩子,今又见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甚是讨人喜欢,便走过来,也伸了手指。
  呃……果儿看了看慕容非小脸突然迷惑起来,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问,“老爷爷,美人叔叔是要跟你一起走么?”
  老爷爷?慕容非的眼角一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掉,伸到一半的手指就那样孤零零的擎在半空中。
  “呵呵。”一声低笑,慕容非身边的云锦天伸手掩了满脸的笑意。
  “老爷爷?我看起来真有那么老么?”慕容非原本只是想戳戳果儿圆鼓鼓的小脸蛋,这一次干脆伸过手去狠狠地扯了扯那张小脸。
  “可是,老爷爷已经有白头发了。”果儿的小脸给慕容非捏得生疼,眼睛里面勤了泪花,看看慕容非,又瞄瞄云锦天,皱了小小的眉毛满脸的不解。
  谁,是谁说有几根白头发也不会显老的?慕容非扭头看向舞墨,舞墨原本是立马车前看热闹,却不想慕容非那冷飕飕的目光瞟了过来。给慕容非一扫,舞墨一哆嗦,闪身便躲到了马车车厢后头。
  “好了非,果儿也是童言无忌。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路吧。”云锦天瞟了眼舞墨,便重又抓了慕容非的手臂,扯了他上了停在院门口的马车。
  原本猫在车后头的舞墨见云锦天和慕容非坐上了车就从车后头绕出来,侧坐了车辕,举了插在车辕上的马鞭。随着鞭哨轻响,马车车轮转动,咕噜噜地离了小院。
  “美人叔叔再见。”果儿一只小手搂着丽娘的脖子,一只小手在空中挥舞着。
  “呵呵。”揭了车厢的后帘,冲着车后头的果儿摆了摆手。
  “娘,美人叔叔好像忘了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目送了云锦天远去,果儿略带遗憾地看着那辆马车渐渐远去。
  还会回来么?昨夜云锦天虽已言明在他找到逍遥宫的下任宫主之前不会归隐,但看情景,怕是离他退隐为期不远了吧。一声叹,掩了眼中的担忧,丽娘抱了果儿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云锦天和慕容非所乘的马车从后院绕出,沿着青砖铺成的砖路往前院绕过去。
  朱遥宫院前,倒塌的宫门已经被清理干净,因还未重起门,那道原本合围的石头墙在冲着大路的地方便出现了一个豁口,豁口一旁的空地处堆满了重建宫门所需的石料和木材。木材堆边,早就密密麻麻的站了一群人。看那辆湖蓝的马车驶过来,便都双膝跪倒,一声恭送宫主惊起了满林的飞鸟。
  “他们倒是舍不得你嘛。”慕容非落了马车的后帘,靠了车厢板,言语间竟有些醋味。
  云锦天听出慕容非话里话外的那股酸味,并未说话,而是伸了右手扣了慕容非垂在自己身侧的手。十指交叠,低头看云锦天眼底那抹戏谑,不由长叹了一声,单手揽了他的肩膀,把他揽进自己怀中,“小天,真要去云中城么?那个地方,我不太想回去。”
  “我知道。不过,不敢面对过往的慕容非可不是小天心中的那个慕容非。”
  “不敢面对么……”低低的声音,将头靠在偎在自己怀中云锦天的脖颈之上,慕容非似是陷入了某种思绪,“小天,你可知痴缠失效后每次想到你,想起十几年前和十几年间在云中城发生的一切,我都想一把火把那城烧成一片废墟,也想一掌拍死自己算了。可是,还是想再看你一眼。”
  所以才会连拆两座逍遥宫的分坛,也才会在体力不支,觉得自己死期将近之后来到朱遥宫。因为这里是第一次见到云锦天的地方,也是两人恋情开始的地方。所以,就算是死,也想死在这里……不过,幸好小天来了。
  被云锦天扣了手指的手反握回去,一声低叹传来,“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一切都依你好了。”
  “非,你可曾想过,简家为何要在你身上用痴缠?你一声不响的离开,云中城现在怕是早就陷入混乱了吧。”
  “理他呢,云中城在我来说可有可无。”若是没有心爱之人在身边,就算是坐拥天下他也不会快乐,又何况一个小小的云中城。
  “可是,我想要啊。”
  “什么?”慕容非无声的皱了皱眉毛,一时间没明白云锦天的话,“小天你说你想要什么?”
  “云中城啊,我想要你的云中城。”
  “小天,你一向都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为何忽然想要这云中城?难道是为了岚帝?你和他……”位于飞岚和莹碧两大帝国边境线上的云中城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座易守难攻的城池,联想到云锦天说给他听的十几年的经历,慕容非自然想到了轩辕亦。
  “喂,你别瞎想。”见慕容非丹凤眼中已是怒意滔天,云锦天忙伸手掩了他的嘴,“我在飞岚皇宫虽挂了侯爷的封号,却只不过是一只米虫。我想要这云中城不过是为了寒儿。”
  “轩辕水寒么?”听云锦天说不是因为轩辕亦慕容非眼中的怒火顿时消失于无形。
  “非,你可知,从离了云中城那日起,我便已心死,或者也不过是混日子。”顺便等着那个能再见你一面的渺茫的希望,不过这话,云锦天并未说出,停了一下,云锦天忽然一笑,再开口时,眼底已是一片柔情,“倒是寒儿那孩子,每日在流云阁出出进进的,也让我身边多了些许的活气。”
  “既是如此,便把云中城给了他如何。”
  “你想给,他还不一定想要呢。”想到当日让舞墨叫他一声少主,水寒便以为是要把逍遥宫给他十那张小脸上的为难云锦天不由勾了嘴角。
  马车车身轻轻晃了一下,便停了下来,接着,传来舞墨的声音,“公子,到岔路了。前面往左拐就是沁刑二州,绕过去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公子要去看看少主么?”
  云锦天听舞墨这样说便探了身子,掀了车帘。路在前面分成两条,一南一北。顺着舞墨说的方向望过去,平缓的丘陵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干涸的水田。火辣辣的太阳光下,龟裂的田地反射着惨白的光。虽然知道因为上游河水不能下泄,沁刑二州大旱,他却也没想到竟会旱成这样。
  “不必了,继续赶路吧。”说罢云锦天便落了车帘,重新坐回到车厢内。离宫之时并未告知水寒,这一去惊扰到他不说,大概还会耽误了他的行程和计划。
  “是。”应了一声,舞墨重又挥动了鞭子,把马车赶上了往北去的那条路。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云锦天曾经眺望的沁州官道上,一辆四轮马车正缓缓的往邢州方向而去。
  马车两侧和后窗的锦帘全都被摘去,车前的门帘也高高挂起,显得整辆马车分外的通透敞亮。车辕上,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身黑色短打,黑布包头正满脸笑容的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鞭梢时不时扫过拉车的两匹枣红大马。
  马车周围十几匹高头大马环护而行,泡在最外侧的是七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与车辕上的青年一样,一身黑色短打,黑巾包头。内侧,紧挨了马车而行的是四名青年女子,个个俏丽异常,虽不是短打,但上身的窄袖小袄却也显得四人英姿飒爽。
  车厢内秋香色的锦被之上,水寒盘了双膝靠了车厢挡板听不时有笑声和低语声传来,便勾了嘴角笑意盈盈的看向窗外。
  几天相处下来,新近加入的七名少年显然已经和自己身边之人混得很熟了,甚至时不时的还会互相开小开玩笑。
  这七名少年都是第一次离京,甚至是第一次出宫。开头的两天因为日夜赶路,除了劳累便没了别的感受。现今,终于能见识到宫墙外广阔的新天地自然难免兴奋。尤其是既没了钦差车辇的束缚又不需拼命赶路,兴奋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看那七个在他来说还是孩子的少年满脸兴奋地纵马围着马车窜来窜去,喜子虽有些无奈,脸上却也挂满了笑意。
  很快,车前的路边上出现了一块界碑,上面刻了三个醒目的大字:邢州境。跨过这道界碑就等于离了沁州进了邢州。坐在车辕的喜子轻轻地锁了眉毛,掩去满脸的笑容,“都警醒点,邢州不比沁州,这里治安不大好。”
  听喜子这么说,原本嬉闹的七名少年也不闹了,敛了脸上的笑意,往车厢附近又围了围,都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警觉地注视着马车四周的动静。
  “穷山恶水多乡民,邢州岁算得上是南部粮仓,苛捐却太重,又加上富户官府强抢土地,许多百姓因为失了土地流离失所,被逼无奈占山为王,所以邢州一直是匪患猖獗。”水寒见坐在自己身边的轩辕天晨有些不解,解释道。
  “这事你怎么会知道?”比起邢州的现状,轩辕天晨更关心的显然是这条消息的来历。
  “临行前父皇说的。”飞岚皇帝轩辕亦耳目遍布天下,加之又有铸剑山庄为之所用,这些消息自然瞒不了他。
  “既然父皇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减租?”说着轩辕天晨便皱了眉毛,问道。
  “邢州刺史史百万和司马房钱是玉无极的人,况且他们每年交到国库的钱粮又和其他各州毫无二致。”
  “毫无二致?”轩辕天晨不由皱了眉毛,“难道他们私藏了?”他是极聪明的人,这些事自然一点就透。
  “所以咱们才会弃了钦差的官驾微服私访啊。”笑嘻嘻地看了眼身侧的轩辕天晨,水寒才说出这一次离了钦差官驾,隐瞒了身份往邢州来的原因。
  说话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同时春夏秋冬四大宫女从马上下来,围到了马车前,七名少年也勒了缰绳连人带马的护住马车。
  “怎么了?”水寒见这几人忽然如此紧张便住了话题,探出头去。
  他们此时正处在一处林地之内,道路四周都是高大的数目,枝繁叶茂,遮挡了阳光树下一片阴寒。林地一侧是一座几十丈高的山丘,这山丘竟与沁州和邢州这一带常见的丘陵不同,上面怪石嶙峋,竟是寸草不生。
  “怕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还会有劫道的不成?”见车厢外的十几个人身上的肌肉全都绷得紧紧的,轩辕天晨忍不住撇了撇嘴,“你们还真是……胆小……”一个啊字未出口,轩辕天晨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庙堂卷 第四十章 路遇劫匪
  随着一阵叮铃桄榔的乱响,合了哇哩哇啦的叫喊声,官道一侧那座丘陵后面然真的冲出百十号人来。这些人多是三十岁的青壮年,身上穿的是打了补丁的土布裤袄,腰里系的要么是草绳要么是麻绳,袖口卷在手肘上方,裤管也卷至膝盖处。大半都光着脚,偶有一两个用麻绳在脚上系了双磨到快要露脚底板的草鞋。
  这一群人从丘陵后冲出来后,其中的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便把官道中间堵了,小臂和小腿上结实的肌肉在从树木上透过来的阳光形成光斑的照射下泛着黑红的光。
  还有些二十多岁的青年分散在道路的两旁,手中拿了破铜盆,碎了半边鼓面的羊皮鼓,半截铁锹,生火的炉钩子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看不出来用途的东西在挥舞,显见刚才叮铃桄榔的那通乱响便是出自于此。
  再往远处,那石头的丘陵上还趴了十几个年纪更小一点的。手中拿着把一根麻绳系在一条粗竹篾两头做成的最简易的弓箭,弓箭上还架了削尖了的竹篾。
  那一群人冲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拦挡的这群人虽然看起来还都年少但却明显都是不怎么好惹的人物,便犹犹豫豫的在距离水寒所坐的车马十来丈远的地方停下来,伸长了脖子观望了一下那给七名少年和七匹马团团围了的马车,然后又聚到一起嘀咕了一会儿,就有一个黑红脸,浓眉大耳的壮汉从那一群人中走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只管挖坑不管埋。有什么值钱的都给大爷们留下,大爷们心情好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明日的今天便是你们的忌日。”
  “噗——听那壮汉说此山是他开,水寒便勾了嘴角,待听到后面说只管挖坑不管埋,没忍住的笑一下子就喷了出来。被他这一喷笑,微张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的轩辕天晨总算缓过神来,眼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也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半晌才低低的说道,“奶奶的,这劫道的就这么不禁念叨,我也就开句玩笑,怎么还真的冒出来了。”
  水寒侧是第一次听轩辕天晨爆粗口,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他在影魅呆的时间比在宫中的时间要长,学到一两句江湖人的混话也属正常,便再一次勾了嘴角。
  “坑都挖好了还不管埋么?”清朗的声音响起,如同平日对话一般,没什么紧张感,甚至带了些戏谑。
  “呃……”那喊话的中年人给喜子这一问倒是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搔了搔头扭头问身后的人,“咱们管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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