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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煮酒-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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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小公子却无暇细想,他着急沈无常安危,五内如焚,恨不得生出千百只手来救那人于水火之中。那院外摩肩接踵,脚步声,金铁声,呐喊声乱作一团,密密匝匝地敲在顾小公子心上,差点要打碎他三魂七魄。
怎么办,顾风流,怎么办?
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此时却两手颤颤。沈无常武功虽高,却身中桃花火剧毒,必然敌不过众人围攻。况且那魔头是个一等一认死理的,最不怕玉石俱焚,若动起手来,绝无认输服软的道理。
越想越乱,惹得一腔子心绪如麻。
那顾小公子也知道这样不是个办法,狠狠咬了下舌尖,暗啐一口:
“你慌什么!那魔头只你一个朋友,你不帮他,还指望他去烧香拜佛不成?”
是了,
善与恶,都要放两旁的,
生或死,都要在一起的。
打定主意,顾风流连忙一挽长刀,施展轻功,片刻间来到小院门前。
那房门已被骆云笙砍下,无遮无拦,破碎的木板犹伏在地面,如那苟延残喘一般。
院中乌压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个个兵刃出鞘,神色紧张,仿佛对面是刀山火海。
顾风流拨开人群,凑上去,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倒抽一口冷气。
那房间好像是用血染成的,四壁屏风,桌椅方砖,到处是粘稠流淌的猩红颜色。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浓得令人作呕,仿佛吸进呼出都是一缕缕消散的生命。
沈无常就站在一片血海之中,脚边是骆云笙未寒的尸首,尸首那双瞪大却空洞的眼中,依旧留存着死前的讶然与惶恐。那魔头负着手,清冷了眉目,手上一把乱鸦铁扇,扇上“孤星照月”四个劈巢大字。
有人认得那扇子,大喊道:
“千手魔头!”
但他却听似未听,自顾风流从人群中走出那一刻起,目光便粘在那刀客身上,徐徐闪动,蒸腾起一种拼命压抑的苦楚。
顾风流也看见了他,两人相隔不过五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只在这种时候,顾小公子才会悲哀地发觉:
其实谢惊鸿说的一点没错,他与沈无常,本就是天壤之别。而这天壤之别,并不是生死相拥,血肉交融所能衔接的。
但他却不能放手,不敢放手,不愿放手!
四目相对,唯有沉默。
先前堂上那胖老头却忽然开了口,声音中怒气纵横:
“沈无常,老夫只问你一句,为何要杀骆家少主!”
那魔头闻言,缓缓转过头来,却无话可说。
人不是他杀的,又该怎么解释原因呢?
而他也不想解释,因他早就对这善变人世绝了望,更不希冀任何温柔的宽容原谅。
众人见他哑然,以为是不知悔改,暴喝一声,义正词严,
“今日我等便要为武林除害!”
话音落地,喊杀震天,十八般兵器齐出,直奔沈无常项上人头。
那魔头苦笑,暗道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还是要被人喊打喊杀。但即便如此,手上还是多了六把精铁飞镖,毕竟千手魔头是从来都不肯坐以待毙的。
就在这时,
人影一闪,顾风流横刀在众人面前,朗声道:
“眼下情况未明,不如将他暂且收押,从长计议……”
众人闻言,登时炸开了锅,吵吵嚷嚷,
“这算是哪门子的情况未明!”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等这魔头将人杀光了才算完吗?”
“诸位稍安勿躁……”
那胖老头听罢,转身双手一按,又看向顾风流,神色阴晴不定,问:
“顾公子,这千手魔头杀人无数,你做什么要袒护于他?”
顾风流却灿然一笑,
“他是我朋友。”
沈无常闻言,五脏六腑都温暖又痛苦起来,他狠下心肠,抢白道:
“哪来的后生小子,谁和你是朋友!”
那胖老头见状,也知里面大有玄机,叹一口气:
“顾公子,你这朋友,可不认你做朋友啊……”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既然沈无常不领情,就最好趁早收手,免得徒增了一世骂名。
但顾风流却好像听不懂一般,挺直了脊背,又说:
“不管他认不认得我,我都认定他了!”
此言一出,在场哗然。
薛无情从那人群里钻出,皱着眉头劝他,
“你何苦来?”
顾风流却把脊背挺得更直,脸上无畏无惧,
“但求诸位宽限一个时辰,若顾某人不能找出真凶,甘受三刀六洞之刑!”
那胖老头气得直跺脚,心说这顾小公子向来精明,几时这样死心眼了?但那离别刀客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绝无背叛之理。此时此刻,他也只好祈求真有那所谓“真凶”,免得中原武林白白赔上一个青年俊才。
他叹气:
“唉……看在往日情面,老夫便信你一次。”
“多谢前辈成全!”
顾风流言罢拱手,眼中一片坦荡,无畏无惧。
他面前虽有刀光闪烁,虽有道义大旗,虽有成百上千众口纷纭——
但沈无常在这里,
便就够了,便可以虽千万人而往矣,管他生死论评。
那在场众人,见他眼神灼灼,蓦然都有些恍惚,仿佛那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而自己,不过是一群以多欺少的小人。
但他们谁也不敢开口,只好面面相觑,彼此低下头颅,扪心自问:
所谓对错,岂非一己之虚谈?
骆家别院,
空气凝重而寂静,酝酿着风暴的讯息。
沈无常坐在那刀客对面,久久凝视,久久沉默。他那苍白的手指,颤抖着从衣袖里伸出,忽然捏起了桌上的白瓷茶杯,尔后却又轻轻放下。
顾风流见了,登时好像摧心折骨。
使暗器者,手稳是第一要义,但那魔头此刻,竟连一盏茶都端不住了。纵然他脸上无悲无喜,这十指却已将他出卖,昭彰嘶吼着无可消解的愤恨不安。
“你……你走罢,趁他们还没怀疑。”
顾风流哑着嗓子,每个音节都好像刀片,无情剐刺着他的喉咙。
“凭什么要我走!”
那魔头双手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叮当当,他豁然长身而起,手指大门,
“两个人从那里进来,也要两个人一起出去!”
“可他们不会放过你……”
沈无常冷笑,
“他们谁也不会放过。”
顾风流听罢,抬眼问他:
“你真不走么?”
“我不走!”
“好……”那刀客一顿,又问:“你还记得,你在鼎州城里说过的话么?”
那魔头闻言,好像被人一拳捶在了胃上,辛辣酸涩争先恐后地涌上喉头,他不禁后退两步,哽咽道:
“我,我当然记得……我曾说,若将来有一星半点用得上沈某人的地方,这条命都是你的……”
“好,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沈无常的右手便如毒蛇般猛然探出,揪起了顾风流的衣襟,他上前一步,青筋暴现,眼中布满血丝,咬牙切齿,
“你敢,你敢!”
顾风流垂下眼睛,笑得十二分惑人,
“我为什么不敢?”
那魔头瞪着他,仿佛要将他食肉寝皮,
尔后,
却忽然松了手,投入顾风流怀中,与他唇齿交叠。
顾风流以为那魔头会拔出乱鸦铁扇,与自己分个你死我活,却不料是这样的局面。他曾安排好的所有借口,所有觉悟,
都在那一吻中土崩瓦解!
沈无常凑在他耳边,一句一句地呢喃,
“我反悔了,我不走……我不走……”
顾小公子闻言,忽然自心底里升腾起一股近乎凄凉的幸福,他极缓慢地点头,
“好,不走。”
一个时辰后,
骆家别院里水泄不通。
那胖老头站在人群前面,愁眉苦脸,
“顾,顾公子,你这是何苦来?”
顾风流手边三把明晃晃的钢刀,映着正午日光,闪闪烁烁。他拿起其中一把,慢声道:
“顾某人向来一言九鼎。”
言罢一咬牙,
将那钢刀插进了胸膛!
刀尖自背后穿出,
三刀六洞,
三刀六洞。
鲜血浸透他一身豆绿袍子,汩汩流下,“噼啪”滴落。但他的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温柔而镇定,好像那刀子是纸糊的一样。
他又拿起了第二把刀,刀光似乎比前一把更胜。
沈无常眼见那血流遍地,再也抑制不住一腔痛苦如剜心刮骨,他冲上去抓住那惨白刀刃,暴喝一声:
“够了!”
众人闻言,一拥而上,要将他拖走。他便赤红着眼睛,宛如困兽一般低头斜睨,而后拔出那精铁飞镖,不顾手上刀伤见骨,一式醉扫星河奔腾而出。
在场见他动手,纷纷兵刃出鞘,大喊道:
“你这魔头果然罪无可恕!”
沈无常悲愤交加,早不管什么胜负输赢,眼里心里惟有杀人解恨而已。但他左冲右突,落得遍体鳞伤却茫然无果,只见那众人如潮水一般,杀退一批,又围上一批,无穷无尽。那魔头回首见顾风流脸色愈加苍白而敌人不减,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力回天,他忽然埋怨起自己的武功来,若暗器能再快一些,若轻功能更好一些……
罢!
那魔头忽然狠下心来,调转脚跟,回到顾风流身边,“锵”地拔出那离别长刀,架在了自己脖颈上——
既然不能同生,起码共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虹自南面飞来,猛地嵌入门框!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块银制腰牌,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万剑归宗。
在场皆扭头看去,只见院墙上两条人影,逆着光,仿佛从天而降。其中一个灰白长发,竹青袍子,身背一张七弦古琴,另一个清俊眉眼,素白劲装,腰别一把银白长剑。
青衣人见众人大惊失色,缓缓抬手,指着沈无常与顾风流,朗声道:
“那两人,我要带走。”
“叶容弦,你既退出江湖,就不该管这闲事!”那胖老头闻言,辩驳道。
青衣人却摇头,双手摆了个掌法起手式,幽幽道:
“叶某人隐居天目山九年,与凌剑秋合创叠雪连云阵,融剑入掌,由掌窥剑,今日正好讨教一番。”
言罢,拔起身形,双掌一递,一股澎湃内力如江河倒卷,摧枯拉朽而来。
“你真要与我动手?”
那胖老头愕然,从背后取出一截短棍,飞身向前。
众人紧随其后,不多时便战作一团。
沈无常见院中剑光如雪,漫天而起;内劲如云,飘荡不羁,不禁耸然动容,叹道:
“好一个叠雪连云!”
他话音未落,叶容弦便已杀到面前,二话不说背起顾风流便走,施展那平步青云的绝世轻功。凌剑秋见他得手,长剑一点,寒霜罩地,也跟着掠出数丈。
沈无常不明所以,连忙追上,问:
“叶前辈,该去何处?”
“天目山。”
天目山,
决战!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顾小公子,以及终于写到最后一卷了……
☆、薛无情
独孤游有两个徒弟,一名无常,一名无情。
叫无常的那个,世称千手魔头,乖张孤戾,杀人如砍瓜切菜。
叫无情的那个,人道漱玉君子,温和机敏,待人如东风春雨。
但这两人,皆来路成谜。
十八年前,绍兴府,晴。
城北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女人的脂粉,鲜花的芬芳,油炸果子的香气,飘飘散散,升腾在半空中,好像薄雾般笼罩着这人世间的繁华欢场。
一个中年人,穿着件灰白色麻布长袍,晃晃悠悠地走在那青石板上。他对身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皆视而不见,好像这天地红尘只余他同样。这男人容长脸型,淡眉,一双杏眼迷迷瞪瞪,似鲜有清醒的时候。众人见状纷纷侧目,忙让开道来,怕他跌跌撞撞,倒在了自己身上。而那男人一副五迷三道模样,左手却仍拽着酒葫芦不放,三步内便要停下来喝上口黄汤。
他右手还牵着个半大孩子,穿一袭焦茶色棉袍,肤色极白,瘦骨嶙峋。那孩子十岁年纪,却有一双迥异少年人的眼睛——不是说它暗淡,那眸子甚至有些亮得过分。只是那闪光并非如熊熊烈火般灿烂,更像是青霜上反照的月光。
那刺入骨髓,切入肌肤的冷。
孩子叫沈西,而那中年男人,名叫独孤游。
沈西沉着脸色,心无旁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似乎反而是在牵着他师父一样。
“哎,小西,你走那么快……赶投胎呢?”
那男人的脚步顿了顿,拖长了调子,慢声道。
沈西没答话,只后退两步,又安安分分地站回了他身边。
独孤游见状,脸上露出个笑来,抚了抚他的头顶,随手一指,几乎是慈祥地说:
“小西,想吃油炸果子么,为师给你买。”
那孩子似在嫌他聒噪,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幽幽道:
“师父,你该少喝点酒的。”
中年男人自讨了个没趣,挠着头,撇了撇嘴,嘟哝说:
“你这孩子,为师好心好意的,却要说这些话来。你还小,自然不知这酒其实是个好东西,管他春夏秋冬,日月天地,醉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啦!”
沈西却不解,
“可这世上哪有人能长醉不醒?”
独孤游听罢,愣了愣,一双迷蒙杏眼忽地清澈起来,他低头看着那孩子,神色复杂。
半晌,才兀自一叹,
“也是……但你又何必太过清醒,要知道,这世上清醒的人从来都不会快乐。”
沈西不懂他神神叨叨究竟说的些什么,却见他形容戚戚,心中有些不安,连忙赔罪说:
“师父,徒儿错了。”
“你没错。”独孤游摇头,只道他如此性情,恐怕将来又是个凄楚悲凉的命。
就在这时,
街边响起一声霹雳暴喝:
“小子休走!”
只见弄堂口中奔出十余条大汉,个个膀大腰圆如铁塔一般,旋风似的撞开行人,来到眼前。这些人身着短打劲装,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纯钢软剑,足不点地,轻功了得。
人群见状,惊呼一声,四散而去。却又忍不住要伸长了脖子凑个热闹,弄明白这一群好汉究竟追的是何方神圣。
但只有一个少年而已。
那少年七八岁模样,因逃命似的一路狂奔,早已落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酡红。他穿着件不合身的水蓝色锦袍,披散了头发,本是极狼狈,极落魄,极不堪一提的。但他生得眉眼如画,粉雕玉琢,便是在狼狈落魄里也自有一段矜持风流。
旁人见状,只当是哪家少爷顽劣又被追着打了,纷纷一哄而散。
独孤游却直勾勾盯着那灿烂剑光,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救我!”
那小少爷是个极有眼色的,看眼前那中年人神色迟疑,又见他腰悬一把象牙折扇,猛然冲上去抱紧了那满是泥点的破旧裤腿。
独孤游低下头去,满脑子都在想,若今日只是误会一场,这件织锦袍子他究竟赔不赔得起。
为首的大汉却不管这些,见他躲在个邋遢酒鬼身后,长剑一扬,道:
“这小子偷了骆家银钱,我等要抓他问话,你且闪开!”
“好——说——”独孤游拖长了调子,悠悠然抱着胳膊,忽然话锋一转,
“但你们追着个小娃娃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那大汉不忿。
独孤游却听似未听,又径自说:“看这孩子穿着打扮不像个缺钱的样子,究竟偷了你家多少东西?”
“他偷,偷……”
“偷了什么?”
那大汉闻言,好像是被缝了嘴,炮仗似的话竟再也说不出一句。
独孤游见状沉吟,知道这其中是非曲直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明白的,而他又是来关内游玩,犯不着牵扯进这些弯弯绕绕里,但,
但孩子抱着他的裤腿不撒手。
“哎……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这孩子年纪还小,又长得俊俏,依我看来……”
“你是存心找茬不成!”
那大汉见他神神叨叨,三纸无驴,登时怒不可遏,手挽一个剑花便杀向他去。
独孤游见那长剑飞来,不闪不避,只将手搭在那小少爷肩上,护在身旁。
那大汉以他是不会武功,要落荒而逃,禁不住狞笑起来,将剑尖又往前送了几分,
却猛地眼前一花!
一只瘦小,苍白,纤弱的右手忽然自空中探出,以极诡异,极刁钻的角度绕过长剑,摸向他手腕脉门。
那大汉一惊,慌忙撤剑回肘,要避开这如鬼如魅的一拿。
但几乎是他收招的同时,一只左手自他胳膊下穿出,格开长剑,而那右手翻起作爪,直抓他咽喉要害。
这一切皆在眼花缭乱之间,来者出手快如闪电。
“够了。”
独孤游出声打断。
话音刚落,那双手便如来时一般撤了回去,再不见踪影。
那大汉吓得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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