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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也难-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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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取走,众所周知,账面上若没有一百万两银子周转,钱庄是指定开不下去的,好好的一个大钱生小钱,财源滚滚的大产业,活活被二叔三叔给败了去。
  林家老爷当初跟江纵他俩的爹交情还不错,私下里跟他们爹打了欠条,江老爷是自掏腰包借的贷,没入钱庄的账,江老爷和林老爷一死,这账也没人提了。
  “我一个人去?”小书生脸皮太薄,让他去要债还不如给他一刀。
  江纵故意道:“整整三万两呢,白搭了。”
  “……我去看看,你等我,不许去花楼买笑,不许去赌坊烧钱。”江横赶紧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跑了出去。


第四章 护短
  江纵拿着丫鬟买来的切糕在街上溜达。
  重生以后还没仔细了解过瑾州坊市店铺,上辈子这个岁数还在跟一帮狐朋狗友赌钱喝酒呢。
  丫鬟骨朵儿娇滴滴地搂着江纵的手臂,蜜桃似的胸脯挤在江纵胳膊上,甜腻道:“少爷,今日我们去哪儿逛逛呀?给您买切糕的时候瞧见林家玉铺重新开了张,敲锣打鼓热闹得很呢。”
  江纵笑了,拿折扇在骨朵儿的胸脯上戳了戳:“好个林家,有钱开张,没钱还债,走着,去瞧瞧。”
  骨朵儿乐呵呵地搂着江纵的胳膊跟上去,还不忘小声跟江纵告状:“花瓣儿和花芽儿一大早就被二叔叫走了,肯定是她们俩想去巴结二叔,少爷你可别再疼她们了!”
  二叔没能买下纵横当铺,里外还赔了一万多两银子,想必是不会善罢甘休,江纵并不在意,从袖里摸出一小贯钱,随手塞进骨朵儿的胸衣里,哼笑道:“娇憨的丫头,爷就疼你。”
  羞得那小丫头红着脸松开挽着江纵的手,跑到后面跟着。
  江纵捻开折扇,扬长而去。
  却见前边一个破旧巷口里走出来个面熟的少年,乐连整了整衣裳,似乎也往林家玉铺方向去了。
  江纵纳闷地往巷口里瞧了一眼,这小巷子尽头只有几户窄院,不像乐连这种富家少爷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诡计。
  前世这时候,乐连早就乘船去北方了,好几年不曾回来,现在他不去北方了,江纵反倒没法估计这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反正前世这个乐连是个棘手的大麻烦,江纵花了吐血的心思才扳倒他,实在没怎么讨到好处。
  这辈子得稳当点,最好不跟这小子翻脸,不然就趁着他还没什么作为,趁早掐灭这个小孩。
  在林家玉铺前站定,铺面前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堵满了看热闹的人,伙计一瞧见江纵,连忙搬了个椅子来请他坐下,陪笑道:“纵爷,今日我们玉铺开张,忙不过来,疏忽了还请您多担待。”
  说罢也就不管这债主了。
  江纵懒得跟这群不长眼的计较,兀自倒了杯茶,看着伙计们把一块块斑驳的石头端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门前的长桌上。
  心里便明了:“我当是什么新鲜东西,原来是赌石。”
  手边的椅子上走来一人坐下,江纵赏眼一瞥,好巧不巧,乐连坐在手边了。
  江纵好攀谈,支着头跟乐连搭话:“乐连?怎么,也对翡翠感兴趣?”
  其实他也有所耳闻,乐连在乐家不怎么受重视,手里恐怕也没多少闲钱能挥霍,赌石这东西就是富贵险中求,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不仅考眼力,得在这一堆颜色各异的石头里挑能切出上品翡翠的原石,还得有本钱有运气,缺一不可。
  上辈子江纵挥霍无度,在赌石上吃过大亏,却也真走过几次狗屎运,开出过春带彩,赌对过帝王绿,发过几次横财,却也远抵不上他买废料下的本钱,败家子一个。
  江纵啧啧叹了口气,跟乐连感慨道:“若是能先知道这石头里有没有绿,也不至于花那么多冤枉钱了,我是不打算再沾赌了。”
  乐连淡淡应道:“小赌怡情,适可而止便是。”
  他这话说得很合宜,淡淡一句话,既应和了江纵的话头,也给了在场几位跃跃欲试的掌柜们面子,若是江纵等会变卦打算赌两把,也能就着这句话下了台阶,免得打脸。
  江纵一下子警惕起来。
  前世的乐连说话很厉害,三言两语间总是顾及着所有人,虽然相貌冷峻不好相与,却决不是出言不逊嘴快无脑的蠢人,不然也不会在各大商会里都吃得开。
  果然,这小孩从小就懂拿捏分寸,怪不得短短十年就成了自己的大敌,当初真是大意了。
  乐连本想给江纵一个台阶下,却不知为何江纵瞧自己的眼神都变得疏远了,心里有点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伙计们把昨夜运来的原石分批铺开在长桌上,底下垫着红布,明码标价,每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分别标了价,从二十两到上万两不等。
  瑾州还没人做过赌石生意,百姓们对这东西挺好奇,却没几个人肯花冤枉钱买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石头,少数几个懂行的掌柜也纷纷瞧着别家,等着别人先切几个趟趟水。
  江纵余光瞥见伙计正从麻袋里往外掏的原石,忽然眼睛一亮。
  那颜色形状,可不就是他当年开出绿的那块吗。
  当年迷恋赌石,好成色的翡翠原石出手之前,江纵可是个个都盘玩过好几个月的,决计认不错。
  江纵忽然来了兴致,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地上的石头,当年在林家玉铺买过的赌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切出好翠的自然印象深刻,切出垃圾的也自然刻骨铭心,江纵一眼望过去就认出了好几个。
  上辈子若是提前知道石头里有没有绿,也不必花那些冤枉钱了。
  “操,我现在知道了啊!”江纵在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掏袖里的银票,晚了财就让人家发了。
  忽然心里一凉,坏了,银票全放在江横那儿了,自己这只有几十两散银子。
  “骨朵儿,快去,把江横给我找来。”
  骨朵儿见大少爷着急,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乐连奇怪地看着江纵,江纵心里美得很,回头一笑:“小娃娃,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一双凤眼神采奕奕,眼角微翘,细看带着一丝慵懒媚态,鼻梁笔直挺拔,薄唇莹润,半解的衣领微微挡住一半修长的脖颈,弧线延伸进衣裳中。
  这人真是不害臊,不过是虚长年纪恃美扬威,居然能对一个男人说出“亲一口”的下流话。
  乐连看了一会儿,偏开头掩饰自己的难堪。
  赌石切玉是有说法的,简单来讲,一刀下去,碧绿,通透,没裂纹,那是好东西;色暗淡,不透,裂纹多,是垃圾;若是淡淡的紫色,称紫罗兰,紫绿相间叫春带彩,那便是不可多得的好货了。
  江纵曾切出过三块极品翡翠,其中有个刀口满堂翠色,通透惹眼,那是帝王绿,万里挑一。
  银寿楼的孙掌柜按捺不住,把玩了几块之后,打算切一块试试水,于是挑了个标价一百两的,石头大约有手炭炉大小。
  林家玉铺规矩如此,明码标价,概不还价,从前林家是大宅子,派头大,现在都亏空破落了,竟还不改从前那嚣张的德行。
  乐连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掌柜手里那块石头,摸了摸下巴沉思。
  江纵瞥了一眼那石头,噗地笑了。
  “孙掌柜,来这儿赌石头你不如买块切糕,稳赚不赔。”江纵拿折扇敲着掌心,调侃胖墩墩的孙掌柜。
  孙掌柜骑虎难下,被江纵一笑更是心里没底,嘴硬道:“赌个运气,也不是什么大钱。”
  江纵眯起凤眼,调笑地望向林老板:“当然,毕竟林家的信誉还在,不会拿切不出货的石头来诓骗大家的。”
  林老板皱了皱眉,知道这位债主是故意砸自己场子,清了清嗓子澄清:“林某保证这批货是正宗的蒲甘原石,没动过任何手脚,富贵在天,全凭诸位眼力了。”
  当场切石,林家玉铺有一位神乎其技的解玉师傅,手起刀落,不掉一点渣。锐利的玉刀切过石头,露出一点翠色。
  “有绿!”孙掌柜嘴角已挂上七分释然的笑意,搓着手等待着这块石头给自己带份大财。
  周围看热闹的也都纷纷屏息凝神,跟着别人着急,心里催促着快点切快点切。
  石头一分为二,绿虽绿,也算通透,切口却爬满了裂纹。
  孙掌柜笑容渐渐消失。
  裂纹最是玉中败笔,不论成色多极品,裂纹多了便成了垃圾,打首饰一碰就碎,最多车几颗珠子出来,远不值一百两,血亏。
  江纵笑得直拍桌子:“帝王裂啊,这是被雷劈了吧!”
  乐连倒了杯茶,看了他一眼。
  他一贯如此,飞扬跋扈,行事嚣张,那含着三分轻蔑的笑意在他那张漂亮的脸颊上那么生动,像美人眼下的泪痣,檀珠上的金星儿,蜡梅心里的明黄,少一点便是缺憾。
  乐连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暗暗责怪自己的轻浮。
  ……
  周围看热闹的也发出一声可惜的慨叹,有的幸灾乐祸开始议论纷纷,几位跃跃欲试的客人也有点犹豫。
  玉铺的林老板赶紧圆场,故作沉稳道;“诸位眼见为实,咱家料子绝不是没绿,林家从不做坑蒙拐骗的生意,这料子都是正经货,能不能出绿,有没有裂,全在您运气眼力呢。”
  乐连淡淡道:“孙掌柜眼力已不不错了,一眼就挑中了出绿的料子,裂纹是天意,眼力再好也无能为力,总不会次次是裂纹。”
  这话既给了孙掌柜颜面,又能顺着林老板的话,煽动其余人继续赌,乐连没什么本钱打水漂,得谨慎行事,让这些老板们多试试水总没坏处。
  江纵瞥他一眼,顷刻就读懂了乐连的意图,更警惕了两分,看来这小东西还企图从自己嘴里抢肉吃。得好好防着,别叫他钻了空子。
  一百两银子顷刻间打了水漂,孙掌柜心里不好受,脸上也无光,顿时掏出一张银票,开始挑下一块。
  江纵跟乐连小声道:“瞧见没,这就是赌徒心理,输了就想翻盘,到最后倾家荡产,要不得。”
  乐连本不喜议论他人是非,却接了江纵的话,轻声道:“纵爷眼力好,不妨也试试。”
  这狡猾的小崽子,还想拖我替他蹚水试深浅。江纵嘴角一勾,试,当然得试,不过不是现在。
  瑾州赌石生意未盛,大多数人都不怎么懂行,若是能多开出几块废料,玉铺的料子自然会积压无人肯买,到时候再压价收购,狠狠赚上一笔。
  这时候,丫鬟骨朵儿带着江横挤开人群,悄悄走到江纵身边。
  江纵没正眼看他:“快,把银子给我。”
  “我们才约好的不要败家,你又忘了!”江横见他又在掺合赌钱,气不打一处来,一生气,忽然捂住了手臂,吃痛抿住嘴,额角渗出几滴细汗。
  江纵怀疑打量他,伸手把江横的衣袖挽起来,没想到左边整个小臂青紫不堪,肿得粗了一圈,显然是被打的。
  “哪个不长眼的打的?”江纵立刻火了,狠狠瞪着江横质问。
  江横小声解释:“我去林家宅子要债,他们不给,说没钱还不上,我不肯走,门房就拿棍子过来赶人……明明就有钱的!岸边回来了那么多林家的漕船,都是空的,一看就是从外地把货卖完了,偏不还钱,想赖我们的账……”
  他越说越委屈,一想到自己去忙着要债,这个大哥却在这儿赌钱看热闹,越想越难过,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江纵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书呆子哭包还有点儿脑筋。
  江横抹了把鼻子:“你快跟我回家……想赌钱打水漂,门都没有……”
  “唉别哭,别在外边丢人。”江纵从骨朵儿手里抽了个手帕给江横擦了擦脸,要骨朵赶紧去买个熟鸡蛋剥了壳,按在江横手臂的淤青上揉,咬牙冷笑道,“我看林家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啊,甭哭,放心,哥给你报仇。”
  乐连眼神里的温和渐渐褪去,呆呆望着江纵给江横擦眼泪,揉手臂上的淤青。


第五章 报复
  江纵有个毛病,对身边人过于护短。
  虽说前世与弟弟关系不冷不热,也绝对没放过任何一个对江横出言不逊的人,前世江纵有财有势,谁若得罪他身边人,那就是打他的脸,指定是要被江纵暗地里放的阴招报复得脱一层皮。
  江纵冷哼了一声,坐回椅中,随手泼了杯中已微凉的茶水,摆手叫丫鬟骨朵儿倒茶。
  趁着几位掌柜犹豫着挑石头的工夫,江纵望了一眼林家玉铺的老板:“行家不暗赌,林老板,开个窗再要价吧。瑾州还没人做过赌石生意,谁知道你这堆石头里有几块是好场口里进的货,你得给我们看点真东西,不然谁给你当冤大头呢。”
  赌石也分暗赌和明赌,开窗便是擦开一块料皮,看看里面是什么成色,再决意赌不赌,这是明赌。
  俗话说“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擦开的玉皮若是成色好,料子便会加价,但切开以后败絮其中的也有得是,但至少风险比像孙掌柜那样蒙头赌小些。
  孙掌柜不满自己当了这冤大头,心里却也知道,自己不算什么行家里手,顶多略懂皮毛,不开窗瞎猜,只能越赔越多,也只好应和江纵。
  几位懂行的掌柜纷纷应和。
  乐连皱了皱眉,默默看着江纵逐渐阴郁的眼神,心想林家玉铺兴许要倒霉了。
  可放在从前,江家大少爷坏是坏,却没这么多花花肠子,似乎从生辰宴那一夜起,这人就有些不一样了,多了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狡猾气息。
  林老板额头渗出几滴汗来。
  江纵这浪荡子,怎么忽然就变得难缠起来,从江纵坐在这儿开始,他多说一句话,就把林家玉铺往火坑里推一步,可恨。
  翡翠原石出自哪个场口也十分有讲究,有的场口出绿多,但价格高,有的场口品质差,但价钱低,林老板确实是想借着瑾州赌石生意未盛的时候宰一波外行客,这些料子里混了不少廉价的次货。
  可瞧着现在这情形,若不答应开窗明赌,这批货就砸在手里了,为了这批货,林家从钱庄里贷了不少银子,赔不得。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几个窗,顿时桌上哪块是废料,哪块有前途,都更加明了。
  江纵微笑着怂恿孙掌柜,手中折扇略略一指:“孙掌柜,我看剩下这些都挺好,你手边那个,水头多足!”
  孙掌柜可不敢再大意,拿起石头敲敲打打,对着光左看右看,挑了一块白皮料,开窗的那一块确实水绿漂亮,却不好断定里面是不是一样好成色,有些犹豫。
  这时候江纵便托腮磕起了瓜子,小声跟乐连说笑:“我跟京城的赌石行家玩过几日,听说白皮料不好出货,就算开窗那一小块漂亮,里面说不定都是绵和裂呢。”
  “……”乐连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只好沉默,装作打量石头,不再说话,余光却久久停留在江纵脸上。
  江横轻轻推了推他哥,低声斥责:“少胡说了,你那京城的朋友不过是个纨绔,他哪懂这个!”
  孙掌柜咬了咬牙,偏不信江纵的邪,大手一挥,五百两开了这块料。
  石头一开,没想到竟只有开窗那一块是绿,里面整块白花花的绵废料。
  气得孙掌柜连连跺脚。
  江纵遗憾摊手:“你看,我早跟你说了,宁买一条线,不买一大片,开窗开出一大片绿色,里面大多都是废料。”
  这块赌石也是前世江纵血亏的一块,起初光看外表江纵还隐约有些不确定,一开窗就记起来了,这颜色,江纵一辈子也忘不了,花了一千两银子,就打出了个捣蒜的碗。
  众人都更加犹豫了,再是行家也不敢赌这场口不明不白的料子,林家玉铺的信誉似乎在坍塌。
  江纵见气氛到了,一拂衣袖,指了其中一小块,问林老板:“这块开了窗,要多少?”
  料子开了窗水头还不错,林老板比了个一。
  江纵微扬下颏:“江横,一千两,银票拿去。”
  江横眼睛都瞪圆了,悄声数落:“你没看孙掌柜赔得多惨,你还敢玩!”
  江纵微挑凤眼:“这钱放手里烫手,赶紧花干净,不然二叔会找上门来讨的。”
  江横捂着贴身的兜子不让江纵拿。
  林老板借机走过来,在江纵耳边道:“不如这一千两就从林家贷的银子里扣。”
  江横一听还放了心:“就这么办吧。”
  江纵却冷冷翘起嘴角,趁着江横不注意,手快一下子从他手里抽出银票,交给林老板:“不行,爷有银子。去,好好记在账上,给我出个据条。”
  林老板只好照办。
  据条一到手,江纵让解玉师傅切料。
  胭脂盒大小的一块石料,要价一千两,简直是开玩笑。江横气得牙差点咬碎了。
  几位掌柜捋着胡子等着看这败家子的笑话。
  他们早已看惯江纵的笑话了,江家大少爷向来是挥金如土,能花千两去花楼买小倌儿唱个小曲儿,花天酒地一事无成。
  那石头一开,浑然漆黑,竟像块黑炭。
  在场几位掌柜忽然变了脸色。
  孙掌柜瞧见比自己还惨的,嗤笑江纵:“我看是这石头不行。”
  “……”江横瞧了一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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