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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不要脸-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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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或许是温行的这一连串动作拉回了安隆帝的注意力,他重新低头不稍片刻后就听见安隆帝悠悠地说:“平身,赐座。”
  “谢陛下。”
  温行拢拢衣袖,拘谨地坐在一个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
  “朕听闻前几日温卿时常召太医,可是身子有何不适啊?”
  安隆帝不着急切入主题,慢悠悠地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温行也不急,微笑着解释道:“微臣谢过陛下挂心,只是这太医实则是为六殿下诊治。六殿下总是小病不断,又不想让更多人为他操心,故而就拜托臣假意声称是臣病了。”
  谢卿是前日才去的青兰宫,在此之前许是思虑过重,已经养得差不多的身子又犯起了幼时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毛病。
  安隆帝闻言,感慨似的说:“小六也是个可怜孩子。说起来,温卿又是如何同小六认识的?”
  谢卿所住之处过于偏僻,照理来说温行是不可能能够遇上谢卿的。而当年之事除却温行谢卿本人外,其实只有谢衣知晓,安隆帝秉承着作为帝王的多疑,总是会不自觉地多想。
  温行自然知道安隆帝的心里,顺从地解释了与谢卿相识过场,以及谢卿不时跑往东宫的原因。
  其间,温行也不忘重点说起谢卿与谢衣之间的兄友弟恭。
  许是被温行的描述所感染,安隆帝的眉眼间柔和了不少。
  不论是哪个帝王,都更希望自家的儿子们都够和睦相处,安隆帝自然也不会例外。
  等温行说完,安隆帝又随口聊了几句,逐渐将话题引到温行身上。
  “朕记得上一次你说衣儿出师后再辅佐一年就要求放归,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的话,”温行弯了弯眉眼,挺直腰板坐在原地,拘谨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微臣想走走北朝大江南北。若说做官,免不了被繁杂的政务缠身。”
  安隆帝轻抚茶杯,问:“那可还有玩够了回来的打算?”
  放归后的人会有一年的空闲期,一年过后还可凭才能重新任职,是为中立,不入党派。
  温行笑道:“微臣无德无才,恐怕到时候是想回都回不来呢。”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多少回来的打算了。
  安隆帝闻言轻回个鼻音,静默一会儿又问:“你父母可同意了你这一打算?”
  温行目光轻闪,唇边挂着的笑意渐趋浅淡。他避开安隆帝的视线,道:“他们并不知晓此事。”
  “哦?”安隆帝像是来了兴趣,想问清其中因由。
  “微臣在家中可有可无,这点事情想必他们也不会在意的,因而臣就不去扰他们烦心了。”温行苦涩地笑笑,看起来更像是得不到关注却强装不在意。
  安隆帝眉梢微扬,似乎有些讶异。
  “你父母待你不好么?”
  北朝向来信奉“孝”,温行可不敢对安隆帝直言,只扯扯嘴角,道:“算不得不好吧,只是人心总是偏的。臣幼时生过一场病,病后家父说臣不得习武。但温氏承蒙圣爱,三代为将,臣体弱多病,自是得不到关注。”
  习武一事除却少数几个人外,温行从未对外说过,自然也会瞒着安隆帝。
  安隆帝对此没有表态,随口关心了几句终于把话题扯到正事上来。
  “既如此,朕便放心地将此案交予你了。”
  安隆帝面色微缓,就好像刚刚的问话全都是考验。
  温行先是摆出受宠若惊的模样,随后眉间轻拢,不安道:“可是……微臣并无相关职权,近日来又为流言相扰,恐怕不妥。”
  “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安隆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微上挑的尾调无端带上威胁的意味。
  温行倏地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跪回到地上,道:“微臣不敢,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他有预感,这一次的走私案绝对不简单。
  安隆帝轻哼一声,让身旁的小太监递了个信封给温行,说道:“拿上这个罢,望你能够尽早结案。”
  温行恭恭敬敬接过信封,谦卑地应答:“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愿。”
  “嗯。”安隆帝一挥手,“你且退下吧。”
  温行道了一声“微臣告退”后缓缓遵循礼节离开了御书房。
  初春的清风透着微凉,温行吐出一口闷气,快步远离御书房,往东宫方向去。
  方才安隆帝拉着他聊了这么多,看起来或许像是普通的关怀,但其间绝对另有深意。
  只是温行对于安隆帝了解并不深,不懂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好半晌后,温行再一次吐出一口浊气,暂且将这些事情丢在了脑后。
  当务之急是要按照安隆帝的意思把这一起走私案调查清楚,可是他连具体情况都不知晓,谈何调查?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政务还不够繁忙,净是喜欢给臣子出难题。
  温行悠悠望了眼天,打算回去询问谢衣。
  这厢他还在为此案发愁,那头就立马有消息灵通的人得知了他接手一事。
  “大人,据探子汇报,此案陛下交予了那个中大夫温行处置。”
  粗布麻衣笑得谄媚的男子压低了声音,向身侧一个穿着更为金贵的人汇报了这一消息。
  倘若温行或者谢衣在场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献媚的男子正是同陆宗一起在狱中“服毒自尽”的张总管张平。
  而张平身侧的这个人,便是礼部尚书方良。
  方良听闻张平的话,挤出一声冷笑。
  “呵,这皇帝的算盘打得还挺精妙。”
  他的言语中满是嘲讽,丝毫不见为人臣者该有的尊敬。
  方良漫不经心走到院内的一丛灌木旁,随手折磨起一枝枝干,问道:“可有打探到安隆帝对他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很平常的问话。”张平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实告诉他,“不过最后那个温行离开前,安隆帝给了他一个信封,里边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方良夹着枝干的双指稍一用力,原本活生生的嫩芽顷刻间失去了依托。他轻哼一声,道:“多半是走私案的的涉案家族。不过这样也好,我听说那温行同皇子的关系要比同家中都好,想必也算是个忠臣,倒是给我们省了一份力。”
  “方大人说的是。”张平对于朝政一事并不了解,只懂得毫无诚意地连声附和。
  方良也不与他细究,将手中的嫩枝丢回灌木丛中,恹恹道:“行了,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张平应了声“是”就要退下,忽地又被方良唤住。
  “等等。”
  “方大人还有何吩咐?”
  方良淡淡道:“之前那边来指令,多看着点那个叫温行的,别让他轻易死了,那边留着他还有用。”
  “是。”张平低眉顺目地回应,在方良的默许下再一次告退离开。
  张平走后,方良独自站在偌大的院子里,望着远处嬉戏玩乐的鸟雀,蕴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温行啊温行,但愿你这一次作出的选择不要让我失望。
  清风拂掠而过,站在枝头的鸟儿受惊般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走,徒留满枝空寂。
  这头,温行回到东宫后就马不停蹄去找了谢衣,却从他那里得知他也不了解此次的事件。
  似乎除却上奏走私案的人以外,安隆帝没再对其他任何人说过。
  包括前朝在内的数千年历史长河中,大大小小的走私案层出不穷,偶尔遇上那么一两件不足为怪。
  只是像这次一般保密程度如此延米的还真是少见。
  温行回到自己的房间,怔怔盯着窗口发呆。
  安隆帝为君二十多年,大小事情总是思虑周全,不可能独独这一次案件忘记同他叙说详情。
  他思来想去好半会儿,这才终于从记忆的小角落里掏出了哪一个最末尾时安隆帝给他的信封。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关于安隆帝此番问话的意图,无意识间接过那信封后收起就忘。
  温行无奈地轻笑着抱怨了一句自己的记性,取出信封以及里面一张薄薄的宣纸。
  看到纸上的内容后,他顿时笑不出来了。
  轻轻的一张宣纸上写了所有被检举参与走私案的家族,有几个大氏族还被安隆帝用朱砂圈了出来。
  而这其中,就有温氏。


第四十六章 
  倘若只是被卷入走私案,温行本不会觉得太过惊奇。
  事实上很多达官贵人都会为了多条收入途径,暗地里做着这些勾当,有些时候甚至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他却忽然联想到了他父亲诡异的行踪。
  若是普通走私的话,温广应该不至于将行踪隐藏得如此之好。而且如今并无战乱,温氏三代名将俸禄不菲,安隆帝也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向先帝那般对此事草草而过。
  温广又有什么隐情使得他非要冒着此等风险?
  与此同时,温行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与温广生活数十年的许云宁。
  就在方才他回忆起了一个细节。
  因着讨厌草药的苦味,温行除了实在病得太重,其余时候都是放任那些小病小痛自己痊愈。
  而当初许云宁给他的草药全都是用于治愈普通风寒的。
  许云宁应该知晓,他不会在自己生病时动用这些草药,可是许云宁依然在草药内淬了毒。
  再加上香囊一事……
  温行蓦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安!”
  他拍案而起,右手紧紧压在轻薄的宣纸上。
  唐安应声前来,单膝跪地道:“属下在,公子有何吩咐?”
  温行阴沉着脸,低声道:“启程回温府,今夜……替我将温氏账本偷出来。”
  “……啊?”
  唐安一时间以为后半句是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温行,“公子是说,要属下偷温府账本?”
  “对。”温行毋庸置疑地点点头,面上颇为平静,只是心底早已翻涌起惊涛骇浪。
  因着着急慌忙,谢衣又不在东宫内,温行只留下了一张小纸条就同唐安急忙往温将军府赶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修长的身影悄然混入温行在东宫的房中。
  他漫不经心地捻起桌面上的小纸条,看着上边龙飞凤舞的几个小字——
  “臣有要事回府,今夜不归。”
  男子的手倏地一紧,将那纸条包裹其间,从喉间挤出几声阴森渗人的笑。
  “小温行,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呢。”
  紧接着,那男子随手将纸条一卷,避过东宫的守卫,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头,匆匆回到温府的温行并不知晓自己留给谢衣的纸条已经被人顺走,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夜幕降临。
  他已吩咐过唐安,一旦察觉到许云宁回房歇下,就立即行动,将账本给偷来。
  但愿一切都不要太糟糕。
  温行暗暗在内心祈祷,可是老天爷就是不愿随他意愿——
  府上支出明显过大,不像是正常府邸开销。
  温行的心宛若一下子坠入冰窖,凉得不能再透彻。
  他一手拿着账本,沉默许久。
  “公子?可是这帐上出了什么问题?”见温行脸色不好,唐安关切地问了一句。
  温行闻言撇开账本,烦躁地揉揉太阳穴。
  “账本确实出了问题,但是我暂时不能断定具体是什么问题。”
  他呼出一口浊气,敛眸低声道:“此刻未到深夜,你趁着父亲尚未回来,先把账本放回去吧。”
  账本到底还是书面化的不正常,温行抱住最后的一丝丝侥幸,决定明日午膳后偷偷跟踪温广,看看他究竟是去何处。
  然而唐安应了一声“是”以后又补充道:“公子,您父亲今夜尚未离府。”
  “嗯?”温行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长时间午出晚归,只怕是连傻子都能看得出异常。温广到底是个有谋略的将军,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温行沉吟片刻,道:“是我疏忽了。那你路上小心,将账本放回去后就密切关注父亲的行踪。倘若父亲有要出府的意思,就立即向我禀报。”
  唐安知晓温行这几日被迫对走私案进行调查,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淡黄暖光轻轻摇曳,早就撤了炭火的房中灌进一室冰寒。
  温行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静静在房中等候。
  今夜注定无眠。
  ——
  鸡鸣时分,静坐在房中一动不动许久的温行终于等到了唐安的禀报。
  他右手手指轻动,缓缓起身道:“辛苦你了,你先去歇息罢。”
  “公子不打算让属下去跟踪么?”唐安做好了盯紧温广的打算,猝不及防被温行劝去休息,一时间倍感疑虑。
  温行小幅度地撩起嘴角,道:“自然要跟的,不过由我亲自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安仿佛看见温行在说这句话的同时,眸底闪过一抹决然。
  就好像这一去或许就不会回来了。
  唐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主子的事情不是她这个下属可以随意干涉的。
  她轻道了一句告退,转身离开了房间。
  早已换好衣服的温行也不耽搁,小心翼翼地赶到温府侧门时,正好瞧见温广行色匆匆地快步走出去。
  温行屏气凝神,悄悄跟在后头。
  温氏武功自出一脉,温行幼时又正好是跟随温余习的一阵子武,后来虽因发现自己真的不是那块料而改为随心练练,却也记得温余教过他的隐匿之法。
  之前唐安总是跟丢不过因着不熟悉温广的隐匿法,但温行就不同了——这也是他打算亲自跟踪一趟的原因之一。
  他毫不费劲地跟在温广身后,穿梭在章安城寂静的大街小巷之中。
  冷风顺着缝隙灌进身体里,温行却像是察觉不到,屏气凝神,不断追踪黑夜中那抹不甚清晰的身影。
  两人越走越靠近郊区,而温行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得越深。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郊区去,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小事情。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温广停在一片树林前左右看了几眼,确认无人后倏地钻进了黑漆漆的树林中。
  温行没有跟进去,也没有必要再跟进去了。
  突如其来的巨石沉甸甸压在他的肩头,直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父亲根本就是在意图谋反!
  温广在夜晚就鬼鬼祟祟离开,就为了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荒野林区,再联系上许云宁的所作所为,除了暗中养兵别无可能。
  温氏虽有温家军,但温家军吃的都是皇粮,难保会不会有大义凛然之士,所以就必须要花费巨大的资产来重新养一支完全归属于温氏的私兵。
  当年两人都要他入宫做伴读,想必也是想利用他与谢衣的关系来谋害皇族。
  至于安隆帝,估计早就把这些看透了,只是苦于挖掘不出证据才放任他们继续下去。
  安隆帝这哪里是要他调查什么走私案?
  之前的问话若看作是试探,那么现在的所谓调查分明就是想考验他,逼得他在命与国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第四十七章 
  意图谋反是要抄家的重罪,假若皇帝心情好了,或者情节尚未严重,或许还可以得个流放免于杀头。
  但是温氏军权在握,与皇帝关系不远不近,根本没有可能逃过一劫。
  温行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到血肉之中。
  他终于明白上一次温余教他安分守己时为什么眸底会有嘲讽了,因为温余也知道这件事情。
  他不赞同,可是却没有阻止。
  自幼教导他忠君爱国、克己守礼的兄长明明知道父亲心怀不轨却没有想办法阻止,反倒是自己躲到了偏远的边境去。
  多么可笑。
  温行捂住脸,无声大笑。
  冷风顺着缝隙钻进体内,渗入骨缝。
  到头来,他也不过是别人精心策划的局中的一颗棋子。
  可是他居然还曾经肖想着能得到执棋人的关注。
  前世,他是谢衣的棋子。今生,他是温氏的棋子。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直自以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但命运却告诉他,这些不过是个假象,他活着本就是一个笑话。
  温行挺直的腰板缓缓弯下,把所有的情绪混杂着冷风揉进最深处。
  良久,他终于起身,一步一步远离了这片荒郊野岭的树林。
  ——
  次日,东宫内。
  谢衣站在空无一人的房前,面沉如水。
  “那个,殿下……趁着今日休沐,您去歇会儿吧?”陪着谢衣的福禄忍不住出声劝慰,“温公子就由奴才来等着就好了,您可别累坏了身子。”
  温行多久没有回来,谢衣就在这里站了多久。
  从最初的担忧着急到最后的平静。
  温行的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迷魂香的味道,没有出问题的茶水。而且就连安也不知所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温行是自己离开的。
  其实自打昨日被安隆帝召见后,谢衣就察觉到温行情绪的不太对劲。
  或许是父皇同他说了什么吧。
  【“你和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安隆帝蕴着怒意的话语一遍遍回荡在耳边,宛若带刺的藤蔓,紧紧捆住谢衣的心脏。
  他闭了闭眼,终于挪动僵硬了一夜的身子,哑声道:“不必了,孤回去睡会,你也别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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