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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没事吧？”怀孕是会有症状，为何北羽雪会晕倒了？难道这和她的身体有关？
　
　　　“皇上放心吧，皇后娘娘乃是头胎，且皇后娘娘体质较弱，较常人更易疲倦，体力不支便会如此，以后多加休息便可。”太医赶紧回答。
　
　　　这是他诊断出来的问题，可是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却不敢言明。
　
　　　只希望能和同僚们一道同心协力一起照顾好皇后娘娘，让龙子平安降生。
　
　　　“还有一事，皇后娘娘孕期可能会出现心烦气短的现象，那也是正常的。”斟酌再三，太医还是把一些极为细微的症状说了出来。
　
　　　“哦！”虽然之前也略有耳闻，但是毕竟么有留意过，此时听来，和之前北羽雪在祥曦宫的反应结合起来，似乎就能解释得清楚了，为何一向恭顺的北羽雪突然间变得强硬了。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北羽雪终于幽幽醒来。
　
　　　疲倦的感觉笼罩了全身，北羽雪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还没有看到星月的覆灭，还没看到风月的瓦解，她不能死。
　
　　　“传宇文。”撑起身子，北羽雪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传见宇文杰。
　
　　　“启禀娘娘，宇文已经奉娘娘之命，前往雍州了。”碧罗服侍北羽雪起身的同时，也提醒北羽雪她之前所做出的决定。
　
　　　“星月那边如何了？”虽然知道，短短的几个时辰不会发生多大的变化，但是此时的她，恨不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只因为她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甚至能听到那流逝的声音。
　
　　　“娘娘放心吧，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作为陪着北羽雪在星月呆了几年的她们，远比其他的人更加的贴近北羽雪。
　
　　　无所谓忠诚度，也无所谓亲疏，只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那一种类似的灵魂，让他们能够惺惺相惜，又能赋以信赖。
　
　　　“皇后，怎么起来了，感觉可好些了？”在外殿的百里惜月听到声音之后，踏入了内殿，看到了已经起身的北羽雪，眉头不自觉的一皱。
　
　　　“民女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看到百里惜月，北羽雪赶紧跪地相迎。
　
　　　“皇后，还在恼朕呢？这大礼以后可就免了，皇后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了，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在北羽雪还未跪下之前，百里惜月一把扶住了。
　
　　　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让他相信，北羽雪是真的要下跪，不再是记忆中那敷衍。
　
　　　“什么？”就着百里惜月的扶持起身，北羽雪一时半会还没消化完这信息，楞楞的问道。
　
　　　瞬间因为茫然流露的憨态，让百里惜月莞尔。
　
　　　没想到，看起来对什么都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皇后，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有何曾想到，北羽雪从未想过自己会怀疑，就算他们之间有过肌肤之亲，就算她也好像没有喝过什么避孕汤，但是她从未想过她会怀孕。
　
　　　原因如下：其一，这身子不仅瘦小，还体质偏弱，说直白点就是先天不足后天难补，气血盈亏的身子本就受孕率极为低下，就算要担心，那也该是她过的安逸闲暇的时候，不会是在这忙得天昏地暗的时节。
　
　　　其二，百里惜月未称帝之前，就有妻妾，可有谁能为他产下一子半儿，就算有那也是刻意之下的无心，能够产下公主的那个不是背景强硬，而她，北羽雪，除了名誉上所谓的丞相父亲，她还有什么？她一无所有。
　
　　　其三，百里惜月对她本就是利用为主，她本就是一颗必死之棋，百里惜月又怎会让一个孩子来毁了整盘棋局。
　
　　　可是，往往，理智让她分析了一切可能因素，偏偏忽略了意外因素。
　
　　　就算这一切都是虚妄，那么当年那慧明大师说过，她命不长已的断言，难道也是虚妄吗？
　
　　　她不信佛，不信命，可是她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也知道劳心易猝的道理。
　
　　　这残破身体怎么可能会怀孕？
　
　　　“怎么可能？”北羽雪傻傻的说道，可是双手已经不自觉的放到了小腹之上。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不可能。”摇头，摆手，北羽雪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喜悦和幸福，看到的只是让人不解的不安和难以置信。
　
　　　“皇后……”百里惜月看着一脸煞白，满眼仓惶的北羽雪，心中对她早知有孕一事的猜疑算是打消了。
　
　　　“怎么会有孩子？”
　
　　　“怎么可能有孩子？”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怎么还会有孩子？”这一刻，久久压制的悲鸣冲口而出，已经放弃了的对生的眷恋，对死亡的恐惧此刻再度涌上心头。
　
　　　如果没有这一意外，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做什么，她离开的时候，会如期的平静。
　
　　　可是，此刻，她还能吗？
　
　　　只因为，她的死亡，带走的不止自己，还有这个无辜纯真的生命，这个本不应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的小生命。
　
　　　她都还没有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还没有看到他的笑脸，没有为他做任何事，他就必须得跟随自己步入死亡的命运，这怎么公平。
　
　　　她隐忍一切，尽最大可能的包裹自己，孤立自己，只想让自己在这短暂的人生中，不在承受更多的心里负疚，走的能够轻松释然。
　
　　　能够让她再度踏上过河桥的时候，能够一口饮尽孟婆汤，忘却今生前世的种种，重新做人。
　
　　　可是，孩子……
　
　　　一旦有了孩子，她还能走的坦然吗？
　
　　　她所做的一切还能心无愧疚吗？
　
　　　激烈的情绪起伏，本就虚弱的北羽雪顿时又感到那腹部的抽痛，不由整个人蜷缩在地上，颓丧绝望的神情，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这本该欢天喜地的宫殿里。
　
　　　“皇后，你怎么了？传太医，快传太医。”看着因为疼痛缓缓蜷缩身体躺下的北羽雪，百里惜月也慌了。
　
　　　如果他没听错，北羽雪之前说了什么？
　
　　　她是快死的人了……
　
　　　想到那淡淡脂粉下的苍白，以及近来越来越倦怠的神情，百里惜月的心猛得一抽。
　
　　　不，这不是真的。
　
　　　太医不是说了皇后只要好好休息就不会有事的吗？
　
　　　如果她真的命不久矣，太医又怎会诊断不出？
　
　　　难道她中毒了？
　
　　　可是，同样的太医也没人诊断出来啊。
　
　　　“为什么……”不在掩饰的悲怆，不在压抑的绝望，北羽雪喃喃自语。
　
　　　为何上苍如此对她？
　
　　　“皇上，请抱皇后娘娘到床上，皇后娘娘不宜躺在地上，寒气侵袭，会对胎儿不利的。”奉诏急来的太医，看到此景，诧愕之余，就是惊疑。
　
　　　“好好诊断，若有遗漏，朕斩了整个太医院。”抱起北羽雪，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冷声命令道。
　
　　　此一刻，他真怀疑风月王朝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
　
　　　“臣等遵旨。”这下，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在半个时辰内，全都聚集到了这莲花宫，轮番为皇后诊脉。
　
　　　就怕稍有遗漏，就会招致杀身大祸。
　
　　　“出去。”在一番天人交战，纠结折磨之后，北羽雪总算是找回了神智。
　
　　　不去看面面相觑，胆战心惊的一干太医和宫女太监，就连站在床边的百里惜月也完全忽视，北羽雪需好好想想，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了看已经找回神智的北羽雪，百里惜月举手示意一干人等全数暂时退出莲花宫，只把空间留给了北羽雪以及他。
　
　　　当然，他也没有留下的打算。
　
　　　“皇后，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孩子？不管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请皇后记住一点，这个孩子是朕的骨肉，是朕的血脉，这天地间，除了朕，没有人能决定他的命运，皇后三思。”临走的时候，百里惜月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第104章　
　　　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北羽雪的情绪平静了，可是心更沉重了。
　
　　　一种无力和悲凉的感觉席卷全身，人生为何总是如此的具有戏剧性。
　
　　　当她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她重生了。
　
　　　当她再一次期待死亡的时候，她怀孕了。
　
　　　苍天似乎总在和她开玩笑，总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给了她生机，却不给她生存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孩子，她该拿她怎么办？
　
　　　即便留下了孩子，随着自己的离开，孩子必将面临失去母亲的局面。
　
　　　那样的情形对于孩子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谁也说不清楚。
　
　　　可是留下孩子，有谁能保证，她能熬到孩子生下。
　
　　　到时同样是一尸两命。
　
　　　她又怎会甘心？
　
　　　心烦意乱之际，只觉后脑越来越紧绷，鼻端一股热流，倾泻而出。
　
　　　“皇后娘娘……快传太医。”就听得一声惊呼，耳边就传来凌乱的脚步，眼前看到的就是如泉般的血迹。
　
　　　条件反射的，直接捏住了鼻翼，盯着晕眩感，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在这一刻体现了。
　
　　　“别慌……”此时此刻，反而能够冷静自持，也就北羽雪能做到了。
　
　　　也就在这一刻，她居然害怕一旦晕眩过去，她就会再也醒不过来了，不为没有雪恨的仇怨，更不为那一个个该受到惩罚的罪人，只为肚子里才发芽的种子。
　
　　　头一次，北羽雪居然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浓烈的求生欲望。
　
　　　她要活下去，不止要活下去，还要让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
　
　　　就算是她的贪欲，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匆匆赶来的太医，有条不紊迅速的为冷夜儿号脉诊断。
　
　　　“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躺在床上，北羽雪自然的下达了命令。
　
　　　“臣等遵旨。”虽然说太医住进后宫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但是情况特殊，他们也不想皇后再有个闪失。
　
　　　“皇上驾到。”还未开好方子，百里惜月已经大踏步赶到了。
　
　　　看到躺在床上的北羽雪，看着地上还来不及收拾的血迹，百里惜月心中一颤。
　
　　　“怎么回事？”怎么他刚走就出事了？
　
　　　“皇上不用担心，臣妾会好好活着的。”这是真心的，对百里惜月的一个笑容。
　
　　　不管曾经对百里惜月如何的痛恨，但是此刻，她会试着去真心的接纳他，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不要说话，好好保养身子。”面对这样的北羽雪，那从北羽雪身上流逝的活力和生命力又回来了。
　
　　　“皇上，臣妾累了，请皇上一个时辰之后叫醒臣妾，别让臣妾睡着了。”拉着百里惜月的大手，北羽雪祈求到。
　
　　　“放心睡吧，朕陪着你。”听到这话，百里惜月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何曾见过示弱的北羽雪，看着掌心中的小手，那么的纤细，她还是个孩子。
　
　　　“皇上……”看着很快就入睡的皇后娘娘，在看着坐在床边，握着皇后手，静静陪护的皇帝，商讨过后的太医们，思量着如何答复。
　
　　　“说。”本想避开北羽雪的，即使北羽雪已经睡熟了，但是尝试着放开相握的手，就发现北羽雪随着这举动，居然有苏醒的迹象，百里惜月放弃了。
　
　　　“皇后娘娘的脉象很是诡异，皇后娘娘先天不足，有缺血之症，就算保养得当，也实难有孕，可是皇后娘娘承蒙上苍眷顾，喜得皇子，只怕皇后娘娘这身孕很难保住。”虽然知道百里惜月对这孩子的看重，但是这是他们一干太医诊脉之后的结果，他们不敢也不能欺瞒皇上。
　
　　　“恕臣斗胆，皇后娘娘的脉象诡异，明为壮年之躯，可是这脉象已是暮年之象，臣等无能，还请皇上恕罪。”此话一出，一干太医系数匍匐地上，等候帝王降罪。
　
　　　“朕养你们都是吃白食的吗？”闻言，百里惜月心头大怒，什么脉象诡异，什么暮年之相，分明是推脱之词。
　
　　　“皇后娘娘究竟有什么病？朕不管皇后娘娘有什么病，但凡皇后娘娘和皇子有什么意外，朕决不轻饶。”下意识的握紧了掌中的小手，百里惜月不相信北羽雪就会这么年纪轻轻就没了。
　
　　　“皇上，奴婢斗胆，奴婢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沉默，死寂，就连服侍北羽雪的一干人等都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服侍北羽雪的碧罗开口了。
　
　　　想当年，就是为那禅师的一句话，小姐可是吃斋念佛从不间断。
　
　　　“说。”看着这在星月时就一直陪在北羽雪身边的女子，她们曾经百般拷问都未曾吐过关于北羽雪的一个字，这时，她怎么会挺身而出？
　
　　　“当年曾经有一个神僧说过皇后娘娘魂魄不齐，此生不得再造杀孽，皇后娘娘造的杀孽越多，性命越堪忧，为此，皇后娘娘当年足不出户，幽居后院佛堂，不是摆设，也不是伪装，是皇后娘娘真心参禅。”碧罗看着床上的北羽雪，服侍了多年北羽雪，多少能摸到北羽雪的心思。
　
　　　北羽雪想活下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那一份血脉，她想活下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所说能否有助于北羽雪，但是她还是要说出来。
　
　　　“魂魄不齐？”这是什么论调，虽说这天下不乏宗教信仰，这佛教也是遍布各地，但是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说法。
　
　　　“奴婢愚钝，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小姐从不轻易走出佛堂是真，星月那几年里，小姐除了因为遇袭受伤之外，也没生过什么病，身体一直很好。”神鬼的东西难以说明验证，碧罗能做的就是如实的描述北羽雪那几年的生活。
　
　　　她相信，百里惜月也早调查过了。
　
　　　“传朕旨意，有请天下最负盛名的大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不信风月的得道高僧会看不出来，只要看出来了，自然就会有破解之法。
　
　　　看了看脸色蜡黄的瘦削脸颊，这次，他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百里惜月这一旨意，顿时在朝中掀起惊涛骇浪。
　
　　　顿时，就有大臣上奏，请皇帝收回旨意，切不可罔信宗教，导致国风荒谬。
　
　　　看着一干冒死禀奏的臣工，百里惜月心中不无欣慰，只是，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能挽留皇后的性命？
　
　　　说不出病症，讲不出缘由，只知道皇后的身体日益虚弱，该如何挽留皇后的生命？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的生命流逝，无动于衷。
　
　　　“此事不可再奏，抗旨不尊者，驱逐离京。”这已经算是最慈悲的旨意了，至此，百里惜月但凡上朝，只听政事，一旦有人想要旧事重提，皇上已经拂袖而去。
　
　　　有耿直官员冒死直谏，最终也只落得个削官驱逐的下场。
　
　　　随即，这事也就没人敢再提及。
　
　　　面对这样的形势，身为国父的北羽墨一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神态。
　
　　　即便面对一干朝臣身心俱疲，万念俱灰的祈求眼神，直至最后的愤恨，北羽墨一直保持沉默。
　
　　　自从北羽雪被诊断有孕以来，这寝宫他虽然去的不多，但是关于北羽雪的消息，他知道的可不少。
　
　　　一天的时间里，有半天的时间在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的处理连连带回的信息。
　
　　　看着信使的离去，随着信鸽的飞去，风月之外，总能听到不大不小却能轰动朝野的大事。
　
　　　这星月王朝也在父子相疑中渐行渐远，朝中大臣更是各自为阵，分为若干个势力相当的派系。
　
　　　星月内乱迫在眉睫，星月皇帝却被蒙蔽于后宫之中。
　
　　　被废太子欧阳宫沥的势力也在复苏中，谦亲王的支持者也是蓄势待发。
　
　　　更有一干年幼皇子，被外戚当成了棋子，纷纷打出了旗号，招兵买马。
　
　　　战争一触即发。
　
　　　“皇后今儿个感觉如何？”当百里惜月踏进莲花宫，看到北羽雪正满意的露出笑容时，他自己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臣妾参见皇上。”起身，挺着已经日益隆起的小腹，北羽雪以礼相见。
　
　　　“免礼，朕早说过了，皇后不必行此虚礼的。”扶着北羽雪，让她坐下，百里惜月宠溺的嗔怪。
　
　　　“多活动活动是好事。”北羽雪这话一出口，百里惜月就笑开了。
　
　　　好似怀孕了的北羽雪不止有活力了，人也活泼开朗了。
　
　　　“朕陪你出去走走吧，今儿个天气不错。”不知不觉，已是深冬，有孕以来，北羽雪就闭门不出了，整日里呆在温暖的寝宫里都快忘了季节的交替了。
　
　　　“好。”任由宫女为她穿上厚厚的衣服，直到把她包裹得严丝合缝，这才走去。
　
　　　本就笨重的身子，这下走来更显得笨重不堪了。
　
　　　“像不像一头小象？”看着自己臃肿的样子，北羽雪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