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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意外之人

　　聂炼算准了子时，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牢房门，一瘸一拐地走在过道上。
　　果然这些狱卒都一个个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就连关押着的犯人们也这般。
　　整个大理寺静寂。
　　大理寺重重枷锁被聂炼手中的钥匙一把把地打开，给钥匙之人也是有心，将钥匙编码，聂炼只需按照钥匙的顺序解锁即可。
　　就在聂炼轻松至极地走出大理寺最后一道大门时，开门时门口竟然站着清醒的二人。
　　聂炼连忙要跑走，只听到门口站岗的二人恭敬道：“世子请。”
　　原来是自己的人？！
　　就这样，聂炼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理寺，来到街道旁，寻找师父说的接应马车。
　　凛冽的冬风凌乱了聂炼的头发，原本穿着单薄的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来。
　　沉檀木为骨架，上好的锦缎为帘，就连马车的雕窗做得极为精细，夜色依旧掩盖不住它的华丽。
　　我靠！一辆接应的马车而已，要不要这么高调。
　　聂炼急忙跑过去，将马车拦下来。
　　驾马之人吁声停下。
　　聂炼熟练地跳上马车，掀开帘子，扑鼻的暖风袭来，还夹杂着龙涎香气。
　　与此同时战王府和四皇子殿中的人匆忙禀报，两队人马不约而同地撞上，却被突如其来的第三队人马搞得人仰马翻，到最后谁也没有接应到聂炼世子，但在大理寺中已经没有了聂炼的身影。
　　聂炼忽觉周身被温暖环绕。
　　马车中竟然还有一人，聂炼跪坐在马车上打量着马车上的人，身披裘狐，冰蓝色的绸缎上绣着竹叶花纹，袍内露出雕工细致的玉带。
　　再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流光微转的双眸，俊美的容颜清脱雅致，好一个温润淡雅的贵公子。
　　“那个请问……”聂炼开始担心自己的冒失，不问清原由就上了这辆马车，难道这并不是接应自己的人？！
　　马车一震，原本跪坐的聂炼身子一后仰，硬生生地坐了下来，扯动了伤口，一声痛苦的抽气，“嘶——”
　　马车中的那名男子开口道：“天王盖地虎。”
　　“哈？”聂炼一怔，啥意思，难道是接头的暗号么，为什么师父没有提过啊，但是很快聂炼条件反射地接话道，“小鸡炖蘑菇？”
　　听到聂炼的回答，男子明显一怔，眼底的笑意荡漾开来。
　　看着聂炼疼痛的表情，男子问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说罢，也不顾聂炼的回答，将他一把拽到自己的面前，按趴在自己的大腿上。
　　聂炼一怔，这个场面貌似经历过。
　　聂炼刚要反抗起身，被男子点住了穴道。
　　“我靠！”聂炼爆粗口道，“老子的屁股又不是博物馆，说参观就参观的，一个个的都来这招。”
　　“……”男子不语，扒下了聂炼的裤子。
　　伤口被简单的处理过，但是牢房内阴暗潮湿，加之冬季，破裂的伤口边上长满了冻疮，还有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腐烂，伤口愈加严重了。
　　男子抬手，在马车中的一处轻轻一扣，一个暗格弹出，里面医药设备一应俱全。
　　男子取出小刀，在烛焰周围晃了几下，开始挖掉聂炼伤口已经腐烂的部分。
　　“等……啊！”聂炼虽然被点了穴道，但是痛觉还是有的，“你要对我的屁股做什么！啊！”
　　“忍着点。”男子三个字打算打发聂炼，依旧专心割着腐烂的肉。
　　聂炼疼得大汗淋漓，强忍着痛意。
　　等到处理好伤口，聂炼已经被解开了穴道，但是现在的他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自然而然地不作出反抗，乖乖地趴在男子的双腿上。
　　刚刚如果聂炼没有看错，这辆马车上机关重重，每一处都暗藏玄机。
　　调皮地伸手想要去按关注了很久的那颗按钮，却被男子握住了手腕。“这是掀顶装置，如果不想被冻死，还是乖一点好。”
　　聂炼无奈地收手，问道：“这位大哥，咱们要去哪里啊？”
　　“皇宫。”男子轻吐二字。
　　“皇宫？！”聂炼蹭地蹿起身子，不顾伤口的疼痛，叫道，“不行，不能去！你们不是来接应我的么，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
　　“……”
　　见男子没有反应，聂炼问道，“你是谁的人，四皇子还是九皇叔？”
　　“都不是。”
　　男子的回答令聂炼心中一慌，连忙打算跳马车，哪知刚要触到帘子……
　　哗——
　　一道木门合上，将聂炼逼退回来。
　　“别乱动了，今日我便将这事了结，保你毫发不伤。”男子保证道。
　　“你……到底是谁？”聂炼问道。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回道：“认不出来么？”
　　战王府。
　　皇宫内侍宣道：“皇上口谕，宣战王入宫觐见——”
　　与此同时，在四皇子宫殿，内侍同样宣道：“皇上口谕，宣四皇子殿下御书房觐见。”
　　二人带着不安的心境入了皇宫，进了御书房。
　　只见皇帝正襟危坐，底下站着一身囚衣的聂炼，和……
　　是他！拓跋绝眼眸一沉，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参见父皇。”四皇子拓跋炽作揖道。
　　拓跋绝跟着行了一个礼，“皇兄。”
　　“来人，给千机公子赐座。”天启帝道。
　　千机公子？！聂炼一脸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个家伙就是九皇叔说的千机公子，那个能够设计出机关兽的人？！
　　这个人在现代算是爱迪生了吧。
　　千机公子抬手，说道：“不必了，草民此次前来是为聂炼世子洗清罪名的。”
　　在场之人除了聂炼，震惊沉思。
　　一向与皇家人不相往来，清高自傲的千机公子，深夜造访皇宫竟然是为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聂炼世子？！
　　“此案已成定论，不必再说。”天启帝阴沉着脸，说道。要不是千机公子面子，他早就动怒了。
　　千机公子嘴角一勾，轻笑一声，道：“自诩明君不过如此。”
　　“大胆！”天启帝大怒，单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台，“藐视皇权，别以为朕不敢动你！”
　　千机公子一脸淡然，倒是站在一边的聂炼一吓，缩了缩肩膀。
　　千机公子轻轻握住聂炼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边一带，轻声语道，“有我在，不必害怕。”
　　“放开他！”拓跋绝吼道，随后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补救道，“千机公子，你虽然与天启有恩，但毕竟是一介平民，这般藐视皇权太放肆了！”
　　“平民也有权利提出意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皇上应该明白吧。”清风云淡的一句话，天启地被气得捏紧了双拳，却不好说些什么。
　　“你想怎样？”天启帝妥协道。
　　千机公子道：“重审世子杀人案。”
　　“……”天启帝深思片刻，回道，“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
　　“如果世子真是凶手，草民愿意共同担当罪责。”千机公子打断道，想必这就是天启帝希望的吧。
　　

　　☆、第三十五章　　熟悉

　　“喂……”聂炼扯了扯千机公子的衣袖，摇摇头。
　　虽然他没有杀长公主，但是目前的证据来看，根本就没有办法让自己洗清罪名。
　　共同担当罪责，杀人偿命啊，他与他才相识片刻，竟然为了他倾付生命。
　　“当真？”天启帝确认道。没有想到千机公子竟然为这个聂炼，敢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千机公子肯定道：“自然。”
　　“何时重审？”天启帝问道。
　　“就现在。”千机公子说道，“这种事情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
　　说罢，千机公子看了一眼聂炼，他身上的伤口，再不养起来怕是会得炎症，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千机公子说道：“把长公主的遗体带过来。”
　　“不行！”天启帝抗议道。
　　“死者已矣，最不会说谎的就是尸体了，皇上是注重皇家颜面还是注重真相？”
　　最后天启帝妥协，将长公主的遗体带到御书房。
　　只见宫人将担架抬了进来，长公主的遗体上还盖着一张白布。跟着进来的还有帝都有名的女仵作。
　　“启禀皇上，长公主的遗体一直都受保护，至今与案发时一致。”那名女仵作道。
　　千机公子上前扯掉了白布。
　　聂炼凝神关注，的确和那日拓跋烟死的时候一样，只是现在她闭目的样子，看起来安详多了。
　　千机公子戴上了一副早已准备好的白色手套，聂炼神情一滞，震惊地看着千机公子的双手。
　　那副手套聂炼自然不会陌生，现代的妈妈是一个检察官，要与验尸官打交道，聂炼从小便耳濡目染，一眼便看出了那副手套。
　　只是，为什么会是像现代的验尸手套呢，这样的材质怎么会出现在古代？！
　　千机公子慢慢地将长公主外侧的衣服脱掉，直到露出苍白毫无血色的肌肤。
　　一道狰狞的伤疤正中心脏处。
　　“看伤口，是被利器所伤。”千机公子道。
　　女仵作将裹着白布带血的匕首递到千机公子的面前，说道：“正是被这把匕首刺伤的。”
　　一见匕首，千机公子淡然的面容神色一紧，随后恢复常态。
　　一刻钟后，检查完毕。
　　千机公子站起身，道：“长公主是自杀。”
　　“胡说什么！”天启帝激动道，“朕的公主怎么可能自杀，千机公子别为了给聂炼脱罪便信口雌黄。”
　　“长公主的伤口是匕首平行刺穿肋骨后刺入心脏毙命。”千机公子分析道，“聂炼世子与长公主有着很明显的身高差，如果是聂炼世子刺入，那么伤口的刀痕为倾斜，由上而下或者是由下而上，若是平行刺入，行动会受到一定的限制，力量会明显减弱，伤口不会这么深，长公主是会武功的人，突如其来的刺杀或许会成功，平行刺入动作会明显地被人看穿，而长公主身上看不出一丝反抗的痕迹。”
　　“……”千机公子头头是道的分析众人哑口无言。
　　女仵作一脸崇拜地看着千机公子，“千机公子，奴婢受教了。”
　　“这，成为不了证据。”天启帝否决道。
　　“的确不能，这，只是疑点而已。”千机公子道。
　　拓跋绝眉头紧锁，一直沉默观之的拓跋炽，凝重的神色放松了不少，依照千机公子的话，说明他还有决定性的证据，这下小柿子有救了。
　　千机公子接着说道：“皇上确定要看证据么？”
　　天启帝犹豫片刻，在思虑千机公子到底要拿出什么样的证据，还要让自己来答应先。
　　“自然。”最终天启帝同意。
　　“好。”千机公子道，“想必皇上对这把匕首很熟悉吧。”
　　千机公子拿着那把刺死长公主的匕首，递到天启帝的面前。
　　“烟儿十八岁时，是朕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天启帝回答道。
　　“此乃乌金玄铁打造，可削铁如泥，是异族进贡的宝器之一吧？”
　　“的确。”
　　说罢，千机公子将刀柄一拧，侧壁一抽，一道细长的暗格出现。
　　天启帝一惊，从不曾知道这匕首还别有洞天。
　　只见千机公子将里面藏着的布条抽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千机公子不曾详阅，将它给了天启帝。
　　天启帝接过一阅，神色转换，哀伤，震惊，无奈……
　　整个御书房寂静，直到天启帝看完布条上的所有字。
　　“千机公子……”天启帝欲言又止。
　　千机公子道：“上面的内容只有皇上一人知道不是么？”
　　“传令下去，赦免世子无罪。”天启帝一句话，愣了在场之人，只有千机公子神色平淡，仿佛已经看清了一切。
　　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众人好奇。
　　“夜深了，朕累了，都各自回吧。”天启帝仿佛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起身时险些摔倒，好在被身边的内侍及时扶住。
　　直到天启帝离开，聂炼才渐渐回神。
　　拓跋炽从头到尾做了一个旁观者，见着事情结束，也就离开，面色上好似对这事情毫不关心，但内心早已汹涌澎湃了，小柿子没有事情自然是高兴的，父皇的反应过于奇怪，千机公子为何会帮着小柿子，他可以肯定小柿子绝对没有和千机公子有交际。
　　三人走出御书房，拓跋绝道，“炼儿，本王送你回家。”
　　“……”聂炼欲言又止。
　　千机公子道：“不劳烦战王了，草民顺路，定会把聂炼世子安全送回聂王府。”
　　“据本王所知，千机公子一向不搅皇家事，今日怎么如此热心了？”拓跋绝说着，话中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酸味。
　　“这个小子除外。”千机公子竟带着无形的宠溺，听得拓跋绝险些控制不住言行。
　　“哼！”拓跋绝及时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甩袖离开。
　　这个小东西到处惹事不说，还‘招蜂引蝶’。
　　聂炼和千机公子二人在宫人的带领下，向着宫外走去，期间，千机公子看着聂炼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裘绒外套披在了聂炼身上。
　　皇宫的大门渐渐地关上，千机公子欲上马车时，被聂炼拉住了衣袖。
　　千机公子转身看着聂炼。
　　清冷的傲骨，敏捷的洞察力，控局的自信心，为什么会这么像他。
　　“是你么？”聂炼不确定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千机公子神色一亮，仿佛很开心他能够提出这样的疑问。
　　“你觉得呢？”千机公子反问道。
　　“花……炙夜……”
　　“唉——”千机公子叹了口气，失望道，“现在才认出来，岚。”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感慨，聂炼的泪水夺眶而出，现在的心情无法表述。
　　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容貌。转换了时空，与他同站在这一片青天之下。
　　花炙夜看着聂炼泪眼婆娑的样子，不忍心，故作厌恶地说道：“你这小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娘炮，动不动就哭，还不快把眼泪吸回去。”
　　聂炼抬手擦了擦眼泪，回道：“你这个家伙，在这个古代混的风生水起，怎么变得这么霸道了，眼泪又不是鼻涕，怎么说吸就吸回去的。”
　　话落，花炙夜揽过聂炼将他抱在怀中，眼眶少许的微红，强忍着眼泪，不想让聂炼看到。“傻瓜……”
　　

　　☆、第三十六章　　相谈

　　待花炙夜和聂炼上马车后，一个黑影隐没在角落中现了身。
　　马车停在了聂王府门口。
　　一早就听说聂炼被千机公子所救，廖轻瑜和聂擎已经在大门口焦急等待。
　　见到聂炼浑身完好，廖轻瑜心松一口气，连忙上前牵起儿子的手，“为娘的炼炼，没事就好。”
　　千机公子下了马车，一袭锦裘贵气儒雅。
　　聂擎上前道谢：“多谢千机公子救命之恩。”
　　花炙夜抬手示意，“聂王爷客气了，聂炼与我兄弟情深，应该。”
　　兄弟？！聂擎诧异，他的儿子什么时候认识千机公子的？竟然能让千机公子说出兄弟情深几字，谁人不知千机公子不削与皇家人结交，当年战王拓跋绝也是亲自登门，甚至答应了不为人知的要求，才借到千机公子的机关兽。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聂擎连忙客气地说道：“千机公子遥遥而来，就在聂王府住下吧，以表犬子的救命之恩。”
　　一边的聂炼听得古人客道的话语，已是不耐烦，连忙来到花炙夜的面前，推着他，对着聂擎说道：“爹，你们别客道了，站在外面冻死我了，炙夜今天就住我那里了。”
　　他，可是有好多话要和花炙夜说。
　　“什么？！”聂擎阻止道，“这成何体统，让千机公子和你住，怎可怠慢……”
　　花炙夜任由聂炼推搡着，轻笑道：“无碍。”
　　“这……”聂王府的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聂炼和花炙夜二人。
　　聂炼的房间。
　　花炙夜退下锦裘，打量着他的房间。
　　“你的品位变了不少。”花炙夜看着这花俏的房间，打趣道。
　　聂炼闻此，连连辩解道：“这哪是我的品位，分明就是这具身体的品位。”
　　花炙夜眉目一皱。问道：“这具身体？你是魂穿？”
　　“是啊。”聂炼一边退下身上污秽的囚衣，一边抱怨，“我才来这里几个月，感觉过了几十年，这古人怎么生活得这么累。”
　　各种阴谋阳谋，险些丢了性命。
　　“我是……”
　　忽然有人敲门，打断了花炙夜的话，“世子，阿熏已经备好汤药。”
　　“抬进来！”聂炼早就想好好洗个澡了。
　　聂炼在浴桶内沐浴，花炙夜则躺坐在软榻上，屏风阻隔了二人的视线。
　　“啊——”聂炼大叫一声，忘记了屁股上有伤，热水一触疼的撕心裂肺。
　　“我已经命人去取，我自制的金疮药，有消炎作用，洗完上药。”花炙夜说道。
　　“靠！这仇老子一定要报，话说那匕首内的布条上写了什么？竟然让那个皇帝放了我。”聂炼问道。
　　“不该知道的事情，就别去知道，免得惹来杀身之祸。”花炙夜提醒道。
　　“你怎么也像那些古人一样，说话留个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