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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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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原帝这边,袁丛仁已经倒向他,燕王现在官任兵部尚书,利用兵部权力,皇上打算分散潘志遥的兵权,打发他手里的十万屯田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承武二年,冬季格外冷,岭南一带雪灾严重,然而国库空虚,赈灾款久久不拨,百姓饥寒交迫,怨声载道,满朝都在议论。
  燕王先从朝中显贵、民间士绅身上刮了一层皮,亲自前往岭南安抚人心,免除徭役,之后朝堂陆续拨款,事情才算解决。
  接着,北衙禁军老统领年迈去世,李琛随即擢升,彻底接官都城防务,更是忙碌,开春才有空闲待在府里。
  叶知昀在这段时间,还是待书院里,跟着江长晏学习,接触兵法,下棋,时间过得极快。
  潘怀则成了书院里众人拥簇的头目,经常带着一伙人去玉衡楼,也来邀请过叶知昀,但他从来没有去过,旁人见他不合群,也就没有再邀过。
  转眼到了科举第二场会试,各地举人汇聚到长安,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各届乡试点中的举人可以应试,上次那位赵安赵解元也参加其中。
  叶知昀看到他的名字,随即想到应该是晋原帝的意思,现在皇上急于扶持亲信,赵安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考完会试,若是取得贡士资格,就可以参加最后的殿试,入朝为官也就不远了。
  回到府里,李琛也在,他对叶知昀会试自信得很,一句话没问,折了桃枝,在桃花灼灼的庭院里教他练剑法。
  叶知昀照模照样地跟他学,不过效果却不怎么样,算是在打发时间。
  李琛坐在石阶上,喝了一口酒,弯着一双眼睛,时不时提点他一句。
  这场会试的结果不出意料,叶知昀点中了贡士,这下子江长晏的门槛几乎都被人挤破了,书院里出了好几位贡士,难得一遇,沈清栾、司灵、程嘉垣、潘怀都赫然在榜。
  赵安也位列前茅,但拔得头筹的是汴州一位寒门子弟,今年的科举竞争格外激烈,每位都实力顶尖,叶知昀也不由提心吊胆起来,天下无数人为之侧目,未来朝堂的局势,就落在他们的手里,茶馆酒肆消息不断,甚至还有赌坊下注,赌哪几位能入三甲。
  殿试那天,天色微亮。
  叶知昀他们三个人前一天,特意去拜见江长晏,恭恭敬敬地敬了杯茶,毕竟这一年里,祭酒对他们的功课最为关注照拂。
  府外马车已经备好了,叶知昀一夜没有睡安稳,起来时还有些不清醒,左眼皮一直跳,实在不是好兆头。
  李琛也钻上了马车,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寒气,听了少年的话,伸出手指落在他的左眼上,“不必担心,殿试而已。”
  那口气轻飘飘的,仿佛在吃饭一样随意。
  很奇怪的是,他一伸手,叶知昀的左眼皮总算不再跳了,心下也安定了不少,问:“世子进宫是去北衙还是去见皇上?”
  “今天我和严恒那小子一起护卫皇上,等你殿试就能看见我了。”李琛笑道,“若是有什么不会的题,你还能跟我传传答案,方便徇私舞弊。”
  叶知昀心里默默想:“你当监考是眼瞎吗……”
  两个人还没有用饭,这个时辰路上的摊点都很少,只有街尾一家烤红薯的摊子,香味飘得很远,李琛吩咐车夫停下,买了两个红薯,把皮剥了一半,咬了一口再递给叶知昀。
  叶知昀对李琛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坐在马车边接过。
  李琛却被那匆匆一口红薯给烫到了,急忙嘶嘶几声,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折腾半晌才吃下去。
  叶知昀一边担心,一边又好笑,“世子,你没事吧?”
  “大事,肯定被烫起泡了。”李琛捂着嘴。
  “那、我去问讨碗凉水,要是不行的再去医馆去看看。”叶知昀担心他真的被烫到了,转身向卖红薯的老翁走去,却被李琛一把拉住手臂。
  男人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什么?”
  “你吹凉了给我吃罢。”
  “……”叶知昀不太理解世子怎么突然就矜贵起来了,但还是习惯照做,吹凉了再递到李琛的嘴边。
  李琛笑起来,低头吃了一口那烤得香软的红薯。
  等到两个人解决完红薯,叶知昀拍了拍手上的残屑,道:“走吧?”
  李琛却没有立刻回应,他微微皱起修长的剑眉,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看向另一头。
  叶知昀注意到男人细微的动作,李琛还穿着禁军的官服,抬手放在腰间剑柄上。
  “怎么——”
  几乎是在李琛转头的那一瞬间,墙头阴影里数道箭矢齐发,箭尖闪着锋利的寒芒,锐不可当地飞射而下,眨眼之间抵达到叶知昀的面前!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寒气切割着皮肤,一切发生在刹那,李琛骤然拔剑,剑锋如若雪光划出一道凌厉至极的弧度,快得几乎成了虚影,将那袭来的箭羽斩成了两半!
  叶知昀被男人挡在身后,听见两道惨叫声,车夫和卖红薯的老翁被箭射穿。
  这条狭窄的街道前后,飞快出现了十多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将他们两个人团团围住。
  凌晨朦胧的白雾彻底散开,只剩下一触即发的肃杀之气。
  “你别动,他们交给我解决。”李琛话刚落音,迎面数个刺客持着利刃冲了上来,铛地一声金戈震响,剑锋硬生生架住数人的攻击,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面对围攻丝毫不落下风。
  叶知昀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贴在马车站在后方,却没有发现身后有一个刺客从马车顶落下,无声无息地接近,对着他的背脊高高扬起了匕首!

    
第42章 
  一股寒气顺着脑后蹿上来; 他猛地扭过头,却完全躲闪不及,整个心脏都紧缩起来; 火光电石之间; 斜刺里一道雪亮的剑锋骤然横在他眼前!
  反射着明晃晃的寒光,利刃刺进刺客的胸膛里; 力道之深,甚至钉进车壁。
  血液飞溅而出; 滴落在李琛泛着青筋的手背上; 他握剑的手指收紧; 剑刃抽出,刺客的尸体倒下,没有时间留给他停顿; 再一转身挥剑横扫,另外两个刺客的脖颈划出长长的血口。
  甚至连惨叫的声音都来不及响起,死亡的阴影降临,李琛的动作大开大阖; 毫不留情掀起杀戮,血腥味越来越重。
  叶知昀知道世子的身手超群,可从未见识过他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一面; 平时里不正经的嬉笑,像是一张面具,掩饰着底下令人胆寒的残酷。
  不过片刻之间,那十几个刺客都成了他脚下的尸体。
  街尾还有源源不断的刺客追杀过来; 全都蒙面持刃,李琛斩断马车的缰绳,把叶知昀抱上马,自己也翻身而上,“驾!”
  马匹在他的催促下嘶鸣疾驰,后方射来的流矢在四周纷飞,叶知昀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胆敢在长安明目张胆下手的势力只有潘家,倘若他们遇袭,那么……
  叶知昀急忙对身后的李琛道:“他们选在殿试前下手,沈清栾和司灵会不会也遭到埋伏?”
  “这里快到皇宫了,我先送你进宫再去找他们。”前路飞快缩近,李琛策马转过巷子,距离一远,刺客们无法赶上。
  两个人到了正街才得以缓上一口气,几个禁卫在附近巡逻,这么一耽搁殿试时间已经快到了,叶知昀被他放下马,脚落在地上,“他们一定是有备而来……世子,你受伤了?!”
  到了这会儿,他才注意到李琛的手臂在流血,急忙用衣袍按住止血。
  “应该是方才被流矢擦伤了。”李琛没有看一眼伤口,对少年道,“不要紧,你先进宫,我带禁卫去找沈清栾和司灵,处理完那些尸体就来。”
  叶知昀皱起眉,明白时间刻不容缓,按捺住满心焦急,应道:“……好。”
  李琛转而宫门的禁卫叮嘱几句,叶知昀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才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宫。
  殿试已经快要开始了,外面挤满了人,沈清栾和司灵果然还没有到,潘怀立在人群里,见到了他朝他微微一笑。
  叶知昀焦虑地等着两人,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钟声已经敲响,宫人们按照名录传他们入殿,堪堪在最后一刻,司灵才急急忙忙地出现在入口。
  叶知昀想去询问,但是殿门打开,晋原帝在几个朝臣官员的拥簇中走来,上百名考生们一齐行礼,不远处司灵扭过头,和他忧心忡忡的对视一眼。
  除了鱼贯而入的脚步声,大殿里一片鸦雀无声,上方宣布殿试开始,众人在案几前坐下,叶知昀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沈清栾没有及时赶来……
  卷子上写的什么字他一个也没有看清,脑袋里满是乱糟糟的揣测,潘家会施行什么样的计划,他们的目的一定不仅是殿试,世子现在也不知有没有找到沈清栾。
  正想着,忽然有人走到他旁边,落下一道影子,他抬起头,现在大殿里晋原帝已经离开,只剩下几个监考官,一身甲胄的严恒在他面前放缓了脚步,手掌向下压了压,又指了指笔墨。
  严恒一定得知了宫外发生的事,示意他安心考试,不要乱想。
  叶知昀渐渐冷静下来,对他一颔首,视线落在卷子上,殿试这一仗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输,只有点□□名他才能立足朝堂,也能帮助世子和沈清栾。
  他调整好状态,提笔蘸墨,晋原帝颁布的第一道策题是前朝外重内轻,现今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前朝之治在于拖延中求安稳,任尔东西南北风,先劝农薄赋,养兵蓄锐,将贸易和人口逐步涨大,以足够的国力支撑才将胡人侵扰和藩镇割据收拾妥当,才有了将近五十年的盛世太平。
  可之后十多年来的战乱更迭,大晋的国力已经大不如前,外有胡人作乱,内有派系林立,晋原帝借助潘家的力量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会有如今的局面。
  晋原帝最牵挂在心头的事,就是手握权柄的潘家会不会反,朝中国库空虚,潘家却富得流油,足够撑起潘志遥造反的兵力,但若是想要释权不可能一趋而就,朝中武官并不多,能派上作用的更少,在宗亲和寒门两股力量成形之前,还需要明面上倚重潘家,暗地里从洛阳釜底抽薪,维持住平衡。
  写到一半,叶知昀开始从未有过的迷茫起来,瓦解潘家的计策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脑海里,他很清楚前方的路,像是真的能随着他的笔左右一般,但那条正确的路仿佛一开始就不是为他而准备的。
  他想,所有人都拿他和他的父亲比较,倘若是镇南大将军,一定会不偏不倚地将那条路走到尽头,然而他连迈步的打算都没有。
  一题题策问答下去,像是在跟祭酒下棋,每一步都是陷阱,要是想赢,只能剥离自己的感情,专门挑对方的软肋踩下去。
  出题的人是晋原帝,他的软肋就是紧抓住权力的那颗心。
  殿试从早考到晚上,天色漆黑,叶知昀滴水未进,写完了卷子走出来,饿过了点已经感受不到饥饿,意识像浸透了冰水般冷静。
  司灵也急匆匆出来,两人没有商量殿试考得如何,叶知昀直接问:“你来时有没有清栾的消息?”
  司灵摇了摇头,凝重道:“没有,我们现在出宫去找他吧。”
  “世子早就带人去找了,可到现在都没回来。”叶知昀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司灵道:“看来我们三个都被刺客埋伏了,不过我没跟他们正面交锋,我离开茶馆的时候就察觉出有人跟在后面,幸好我对那一带熟悉,绕了几圈把他们甩了才赶来。”
  “我们先出宫去沈府看看。”
  两个人走下石阶,还没有几步路,忽然听见后方有人喊他们,严恒刚刚从正殿当值抽出空,听说了殿试结束的消息便赶到,喊住他们道:“世子之前吩咐过让我护送你回去,跟我走吧。”
  叶知昀忙道:“世子在哪?”
  严恒的面色微凝,顿了顿,道:“世子在皇上那里。”
  叶知昀隐隐觉得不妙,追问:“他怎么样了?那些刺客皇上打算怎么追查?”
  这下严恒停顿的时间更久,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沉声道:“世子带着禁军去追查作乱的刺客,但却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叶知昀想了想,道:“不是还有那些刺客的尸体吗?他们身上也没有线索?”
  “据我从陛下那里听来的消息,那一队禁军的确是搜查尸体了,只不过那些死去的人,并不是刺客,而是……普通百姓。”
  叶知昀和司灵怔住了。
  严恒继续道:“皇上为此大怒,下令让张孟带金吾卫协助大理寺调查,死了二十多个无辜百姓,现在民间关于世子的流言四起,还有潘家党羽一起上折子参他。”
  或许是看少年的脸色太差,严恒忙道,“别担心,世子现在还没有事,只是受审罢了,燕王殿下已经进宫了,还有皇后娘娘在后保着。”
  叶知昀抿紧了唇角,“世子没有理由杀害百姓,这是潘家陷害,皇上那里怎么表态?”
  严恒道:“皇上没有说处置世子,那些折子还压在御书房,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叶知昀揣测起来,晋原帝未必不知道真相,只不过他是个非常多疑的人,就怕潘家刻意引起皇上对世子的猜疑……
  此刻燕王进宫,应该就是去收拾这二十几条人命的烂摊子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他忧心已久,“严兄,沈尚书的公子怎么样了?”
  “他遭到刺客袭击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不醒。”
  叶知昀微微闭了下眼,虽然早就猜到了他定是遭到不测才错过殿试,但是心里还是腾起一团怒火。
  沈清栾和他那夜长谈还近在眼前,他甚至无法想象对方醒来后的神情,潘家一而再再而三使尽诡计,步步紧逼,今日之后,无论是他,还是燕王恐怕都到了容忍的边缘。

    
第43章 
  叶知昀和司灵跟着严恒离开皇宫; 马车一路到了尚书府,管家引他们向前走,沈尚书站在门前; 他的脸上满是疲累; 显然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心力交瘁,招了招手让少年们进去; 又和严恒交谈几句。
  屋里大夫已经诊治过了,空气里弥漫着股苦药味和血腥气。
  沈清栾躺在床榻上; 手臂、额头上裹了数层纱布; 双目紧闭; 呼吸微弱,白净的脸上还残留着细小的血痕。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待在屋里陪在他身边。
  又过了一个时辰; 丫鬟推门来请他们去吃饭,叶知昀道:“殿试考完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先去吃饭吧。”
  司灵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心思去吃饭; 两人又继续僵坐着,一炷香后,沈清栾才有了动静; 他搭在床边的手指微微一动,撑着起身时四肢百骸都在嘶哑作痛,脑海昏涨,眼前一片眩晕。
  叶知昀忙去扶他; 司灵在他身后垫上软枕方便靠着,他们凑在床边,一齐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对方反应。
  沈清栾的意识渐渐清醒,看了看身上的伤,又看了一眼窗户外的夜色,问道:“殿试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屋里里落针可闻,殿试中叶知昀和司灵解决了无数难题,此刻面对这一句话,却答不出一个字。
  沈清栾心里也明白他已经错过殿试,但仍然不死心地问出来,在两人的沉默里,他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喉结滚动,艰涩出声道:“……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急着掀开被子下床,“你们是不是一直在陪着我,现在还没有用饭吧?其实我没事……”
  或许是因为一朝期望落空,精神上的打击让他完全忘了身体的伤,沈清栾使不上力,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被眼疾手快的司灵扶住,“哎,当心伤口裂开,你好好躺着休养。”
  “我没事,我没事……”沈清栾狼狈地坐回去,现在的他仿佛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低下头,但那些压抑的情绪怎么也控制不住,像是洪水侵袭而来,咬紧牙关也止不住哽咽,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通红的眼眶里冒出来,“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看着这一幕,叶知昀一阵心酸,从书院苦读多年,从乡试一路走来,对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可付出了这么多,却在最后一步竹篮打水一场空,从三个人里面落了队,滋味一定非常不好受。
  他和司灵都不知该从何安慰,过了半晌,沈清栾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平复一下心绪,勉强牵了牵嘴角,眼睛布满血丝,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三年后再来过。”
  这一句像是立下决心般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拥住叶知昀和司灵,“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如愿以偿,科举得中。”
  “点不点中进士不论,你的安危最重要,好好在府里养伤。”叶知昀道:“今日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司灵也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当初被刺客埋伏我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来听知昀说,一定是潘家所为,我们受挫,得利的就是潘怀,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潘家对我们必然有所防备,还需谨慎。”
  沈清栾说完这句话,外面沈尚书和端着药的小厮以及大夫进来了,担忧地道:“你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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