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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初满意的笑，又开始胡乱在他脸上轻啄。
　　闻初和宋言墨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黎远道却被林木岫请了去。
　　闻初手指骨节瞧着桌子，宋言墨正在跟他禀告刺杀的查明情况。“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针对我的？”
　　“正是。”宋言墨点头，接着道：“从当时情形来看，是冲着杀你而来的。如果是针对盟主的话，我想应该会活捉你。”
　　“我之前得罪过得狠角色呢？”
　　“之前你得罪也主要是支持前盟主的各门派，但是我想他们应该还没那么大的胆量来杀你。最多也是郁郁不平。”
　　“前盟主本人呢？”
　　“据说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闻初点头，恰逢黎远道进门。
　　“怎么样？”
　　“这是玉山派掌门的拂尘？”宋言墨一眼就认了出来，语气多少是惊讶。
　　只有一缕白色的细丝，闻初放在掌心端详了许久，问道：“这么说，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咯？”
　　宋言墨轻蹙，不禁说道：“玉山离此地甚远，我们怕是去了也来不及了。”忽站起身，向闻初拱手：“我去查探这几个人的关联，既然有盟主在身边，属下也放心，我先行告辞了。”
　　这么也好，要是远不止这几个人的话，只怕会掀起巨浪。
　　“那你自己小心。”
　　“嗯。”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闻初问黎远道，去了玉山也是来不及，而黎远道也不能放任不管，等事情闹大，会闹得人心惶惶。
　　“现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接连杀了两个武林世家的人，各门派要求召开大会一起商讨对策，共同查明真相。”
　　“哦……”
　　“对了。”闻初拉着他的衣袖，“我之前为什么会在两扇山山峰？”闻初问的很随意，视线盯着某处，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师父他老人家的七七之日，我被事务缠身你便一人回了央山。之后千音谷遭到前盟主杨煜的手下暗算，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是吗？但是他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受伤，只是内力微弱。
　　有点说不通，但见黎远道沉声道来，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我记得身上有封信……”闻初蹙眉，那封信他连看都没看……就给扔了。当时醒来觉着这辈子也别再见这个人，可是现在竟是完全相反的情形。
　　“你回去不久，我写予你的。”
　　闻初不由有些气恼，当时怎么就那么不理智的给扔了呢？
　　接连几日，林家的丧事已经办完，后辈都穿着素缟。各门派的掌门人呢也相继来到林家，共同商议对策。
　　闻初坐在黎远道的身边，有人看他的眼神恭敬中带着鄙夷。闻初心里轻哼，面上淡定从容的任人打量。
　　“也难怪凌谷主从不以真面示人，这么清隽的面容，与你凌厉狠决的剑法的确出入很大。”
　　“是啊，相貌堂堂也身手不凡，不知可有意中人？”
　　……
　　闻初忍着没有发作，这些人不是来商议对策的么？怎么他反而成了焦点，长得玉树临风就要跟你女儿成双成对？
　　“我师弟若是恼了，诸位可要当心。”黎远道看着闻初的侧脸，唇角几欲下弯。眉目虽然还染着笑，但是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拳了。
　　众人脸色变了变，见闻初还是笑着，面面相觑。
　　“师兄说笑了，这些都是武林豪杰，我纵然拔剑相向，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不敢。”黎远道沉声说道，周身散发着清冽的气息“既然诸位是来商议正事的，就进入正题吧。”
　　“从梅家再到林家再到下个目标玉山掌门，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关联。”黎远道抛出问题来，“江湖上有什么门派之争或者世家覆灭的事件吗？”
　　四座各自思虑了一会儿，“听盟主这么说，江湖上的确有这么一件。”柳棉枫似乎陷入了回忆：“二十四年前，靖州段家据说是修炼邪派武功走火入魔，恰好江湖上突然连续出现几起杀人事件，其中死去就有梅家的人。”
　　“死因难以查明，舆论忽然就兴起了。说是和段家的邪派武功有关，因此当时盟主以及各派都齐齐讨伐段家，势要他们给出一个交代……”
　　“之后段家抵死不认，满门被灭，无一生还……”
　　“听说还有个刚出生的婴儿，他们为了除后患，也一并杀了。”
　　闻初心惊，只是为了平舆论没有查清真相就杀了全家？连襁褓婴儿也不放过，何其残忍！这么样的武林，怪不得他爹会退隐。
　　座下都在小心的议论着，也许脸上写着批判两个字，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闻初偏过头看着黎远道，坚毅清绝的轮廓，眼神里似乎有隐忍在闪烁。他成为武林盟主是为了什么呢？闻初不禁在心底发问。
　　“当时林家也参与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当时参与的各派应该不少吧。”
　　不是说无一生还吗？那么复仇的人会是谁呢？
　　“我看啊，多半和这事有关，毕竟当时做的太绝了。”
　　“是啊，是啊。”
　　当时参与的门派众多，就算复仇也是各门派取一人性命。相较他们之前的残忍，闻初觉得此人已经是心胸宽广了。
　　本来是商讨着对策的，闻初忽然觉得没有必要。这世上的道理谁都懂，杀人偿命。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也该一一偿还。
　　等他们都散了，黎远道轻轻拍着闻初的头，见他好一阵愣神。
　　“若真的是段家事件，我倒觉得更没必要揪出凶手了。做错事情就要接受惩罚不对吗？”闻初抬头望着黎远道，目光隐隐藏着些难过和失望。
　　“嗯，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黎远道轻轻把人拥进怀里，感受到他低沉的情绪和语气里的慨然。
　　闻初顺势双手揪住了他的衣服，二十四年轻他也才刚出生……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死了，但是重生后的心情虽然复杂，但是也难掩开心。
　　“我会如你所愿。”头顶上方黎远道忽然说道。
　　闻初闻声用脸蹭着他的衣服，手上也抓的更紧。
　　清晨闻初就收到了宋言墨的飞鸽传书，“他说玉山掌门只是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没有死。”
　　闻初拿着字条，大概是因为那玉山掌门是女流之辈吧。
　　“我还真的很佩服这个人，这样的理智也……能算善良吧。”
　　黎远道轻笑，不说话，目光泠泠的看着闻初。
　　“师兄笑什么？”闻初站在黎远道身前，低着都俯视着他。
　　“只觉得，很喜欢。”一直都是喜欢。黎远道拉过他的手，在手心摩挲着，有很多话都不敢说出口，还是埋在心底吧，也总会开花结果。
　　“喜欢什么？”闻初眼底闪露笑意，见黎远道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喜欢什么，嗯？”上扬的尾音，听起来有点循循善诱的哄骗般。
　　“你。”
　　心底似乎有小树开了花，闻初倾身，捧起黎远道的脸。
　　心底说道：我也喜欢你。
　　喜欢到罔顾你的喜欢只是对着我这个人这个身体，而不是我闻初……


第16章　真相背后的真相
　　闻初不知道黎远道是怎么和他们商议的，但是林家却没有再清查此事。其他门派和势力也都相继回去。
　　黎远道见闻初一脸好奇，慢慢道：“我只是告诉他们，当年事实真相而已。”
　　“真相？”
　　黎远道点头，接着道：“段家并没有所谓的邪派武功，那几起期间发生的案子不过是盟主为了自己的武林地位，才借机向段家出手。”
　　“当时追随他门派差不多都在我的打压下，如今没有出头的能力想必也不会复仇到他们头上。现下只剩一个前盟主，大家自然不会堪忧。”
　　“前阵子……我被人追杀，很有可能就是前盟主……这么说来的话……”闻初震惊地望着黎远道。
　　段家的那个孩子不仅没死，而且就是他千音谷谷主凌轻尘！
　　看着他的眸子都是讶异，黎远道仍旧是淡然的模样，这件旧事他故意抛出来，如今凌轻尘的复仇也不过是冤冤相报，他们就算异议再大，也没有底气去追究。
　　“师兄其实一直都知道吧？”
　　“也不是一直，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的。”
　　然而他却不是凌轻尘，凌轻尘根本就没死！或许闻初也活着！
　　“一直这么做戏好玩吗？黎远道？”闻初突然勾起自嘲的笑，他还绞尽脑汁的去查明自己死亡的真相，多么可笑。
　　都不过是障眼法，他和凌轻尘应该早就合计好了吧，现在正在杀人的人，一旦被发现了就会是闻家大脓包——闻初！
　　“不是你想的那样！”黎远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闻初……我……”
　　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身体一怔。从前他也很少叫他的名字，只有生气的时候，脸色深沉，眸子里都是恼怒。
　　“别说了！”闻初打断他，“既然知道我是闻初，就放我走！”
　　他此后不想再看见黎远道，两次都栽在他手里。第一次是年少无知，这一次是愚蠢至极。
　　身体被人紧紧抱住，闻初怎么也挣扎不开。“一开始就想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你是闻初。”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都到这个份上了，这样的话语对闻初而言如过隙轻风，从耳边卷过，不留痕迹。
　　“你若想走，我到时候会放你走的，只是现在你出去太危险了。”
　　哦，原来是怕凌轻尘这个身体死掉么？
　　这下终于死心了吧，闻初。脸上露出惨白的笑。
　　眼神愈发的空洞，也不做挣扎了。但是有个地方，依然一阵一阵的疼着。他很想忽视掉，却又忍不住想：疼着吧，再疼些更好，最好留下什么心悸的病来。以后见到这人想起那疼痛的感觉，就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去招惹了。
　　好像又是一场大梦呢，身体暖暖的，脸上有什么在抚摸着，好像娘亲的手，温柔带着无限的暖意。
　　“初儿，快醒来吧！再不醒娘就要走了。”苏意浓柔光看着躺在床上的闻初。
　　闻初一震，明明就在耳边的声音！
　　下意识抓紧被握着的手，猛然挣开眼睛。
　　“娘？”闻初用手掐了自己一下，感到钝痛才确定。“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闻初看见苏意浓身后的闻七。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苏意浓眼睛发红，一下一下轻抚着闻初的脸。“要喝水吗？你已经躺了好一阵子了？”
　　闻初呆了呆，摇头。
　　好一阵子？脑海中都很多东西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他记得自己好像死掉了，然后成了凌轻尘……
　　“我是在做梦吗？”明明前一秒胸口的痛那么清晰。
　　“你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以后不准胡闹！”闻七脸带厉色，看着闻初苍白的脸也很心疼。
　　“究竟是怎么回事？”闻初现下只觉一片混沌，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威胁了黎远道，但是对方答应你几个月的相处，若是到那个时候他还是不喜欢你，你就再也不做纠缠……”
　　“这几个月，你都跟在黎远道身边。我们也不了解实际发生了什么，也许你终于放弃了，却想出那么个残忍的方法想要黎远道也不好受。可知我们看见你只剩最后一口气，是怎样的心情？”
　　说着说着，苏意浓的眼圈更红：“你看你爹鬓上白发……”
　　闻初轻轻拥住苏意浓，“是儿子错了，让你担忧一场，怎么罚我都行。”
　　闻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从小被苏意浓护着，他连骂都没骂过，能罚个鬼！
　　闻初轻笑出声，记不清楚也好。这么活着，就觉得很好了。
　　等闻七夫妇带着闻初回家的时候，闻初心下疑惑了。别人看见他的时候，那惊恐的表情，尽管隐忍着，但是真的很明显。比见了鬼还可怕。
　　他自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难道说破了相了？
　　甩下闻七夫妇，自己先跑到房里坐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
　　“没变化啊。”闻初托着自己的脸，依然是漆刷般的眉梢和点墨黑亮的眼珠，怎么说也是灼灼有辉光啊，虽然脸色好像还是一如之前的苍白……
　　闻初撑着下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可能是这样。闻初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把自己残害到苟延残喘的。
　　但是……突然脸一热……好死不死的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把黎远道勾引到床上然后却被人差点弄残的那些旖旎之事。
　　之后两人经常滚到一起，但是黎远道床上小人，床下君子。甚至看他的眼神犹如……烟花柳巷的小倌，那时候自己好像是真的绝望了，所以才想要寻死。
　　终于在有一天清晨，眼睛也睁不开的时候，听见黎远道焦急的呼唤……
　　那时候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心里头在想：看吧，终于有一天，我也能激起你一点别的反应了呢，不然除了视若空气，就是恼羞成怒。但是黎远道啊，这回我让你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你是不是要感激我呢？
　　再之后隐约听见娘亲的啜泣和老爹的叹息，他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做了一场莫名的梦……
　　“初儿，你昏迷的这些天，我们为你找了一家亲事……”苏意浓温柔的拉着闻初的手，说是她迷信也好，想着冲冲喜，想要闻初彻底放下也罢，但还是希望闻初自己也好好考虑一下。
　　闻初表情淡然，“好啊，全凭娘做主吧。”
　　看到苏意浓欣慰的笑，闻初也跟着笑，“又要辛苦娘了……”
　　“不辛苦不辛苦，就盼着你能好好过着自己幸福的日子，我跟你爹也满足了。”
　　“嗯。”
　　说不清楚什么心情，但是没有喜悦。
　　闻初以前结交的多半是些世家纨绔子弟，真正知心的只有宋言墨一人。所以决定去探探，也顺便报个喜。
　　“走了？”闻初盯着老鸨脸上五颜六色的脂粉，有些失望。
　　“早就走了。”对方看到他的时候，跟他们家下人一个表情。
　　“你怕我？”闻初眯着眼睛，目光里带着威胁。
　　老鸨脸上脂粉抖了抖，“您看错了，怎么会呢，我们红尘阁还望着您眷顾我们生意呢！”
　　闻初皱眉，这浓厚的脂粉快把他熏晕了过去：“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些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你也知道他在我们这里可是个自由人！”
　　说的也是，难不成宋言墨真的去找自己喜欢的人了？
　　闻初失落的走在大街上，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他半眯着眼睛，看到捏泥人的地方忽然顿住了脚步，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梦里也捏过，不由走了过去。
　　“公子可是要捏个什么？”老板笑眯眯的看着他。
　　闻初从快中掏出银子，“就捏个我自己吧。”站在摊子面前，任老板偶尔的打量。
　　“公子将这红衣穿的极美，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啊。”
　　闻初挑眉不说话，但是极为受用，眼底有些微笑意。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闻初陡然回过头。
　　看着身后并没有什么人跟着，眉头轻皱。从手里拿着这个小泥人开始，就觉得好像有人跟着他……
　　人来人往，并无异样，闻初才进了门。
　　府外闪过柳树后人影闪现，黎远道看着人进了门才小心翼翼的出来。从他醒来跟到现在，他似乎过得很好，脸色虽如往日苍白，但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闻七夫妇说，如果闻初醒来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他们不会阻拦。但是如果闻初没有意愿，他也不准来纠缠。
　　可是……眼看着他成亲么？
　　也许再过几日，这闻府门口就高挂红绸和红灯笼了。
　　闻初进门之后觉得不对劲，几步又走到门口，对着两个守卫：“好好把着，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是！”
　　说罢又看了看街头，还是没有什么发现，摇着头回去。
　　“要不要和张家小姐见个面？”
　　闻初摇头，“总会上门提亲的，到时候再见吧”
　　苏意浓点头，张家小姐平性极佳，性格也温良。闻初性格不羁，两个人刚好可以互补一下，时间久了，说不准就好了。
　　“也好，良辰吉日我跟你爹都选好了。改日就一同去提亲。”
　　“好。”
　　“可是当真会好好过日子？”苏意浓见他丝毫没有喜色。
　　闻初轻笑着点头，“会好好过日子的，您放心吧。”
　　虽然闻初醒来没有再提过黎远道，但是苏意浓很清楚之前他以为的梦是什么。
　　“要是黎远道来了呢？”
　　“来了就来了呗，我难道会跟人跑了不成？何况他才不会来呢，他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吧。”
　　苏意浓敛眉，应该会来的吧，不由在心底叹息。


第17章　大喜之日临近
　　“听说闻七他儿子没死？”
　　“是啊是啊，我前几日还在烟花柳巷看见他呢。”
　　“不是说要成亲了吗？连亲都提好啦。张员外家的小姐，听说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
　　“欸？他不是喜欢男人吗？”
　　“是啊，没准儿啊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呗！”
　　闻初坐在秦楼楚馆的雅间里，楼下四座的声音却听得分明。酒杯里的酒一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