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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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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事,没临到头上真的不能多想。
庄九遥从他身上滚下来,又蹭了蹭,找了个既舒服又能抱住他的姿势。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心没在话语上头,本已不知在讲什么,庄九遥忽地又道:“下一回再听不见声音了也没关系,使劲儿抱着我就成。”
这句一出口,寻洛跑了的神儿被拉了回来,一边觉得自己又不是个小姑娘,不明白他怎么会认定了自己害怕,因而有些想笑,一边却又控制不住心生感动。
从未有人这样担心他会害怕。
静静躺了一会儿,正想说睡吧,却已听见身旁人悠长的呼吸了。
心头不由得一酸,若不是因为自己,他大约也不会这般没日没夜地累。
一夜倏忽又过。
寻洛睁开眼,再一次发现周遭没了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愉快!
第50章 说话算话
他愣愣地盯着帷幔,感受着四周不同寻常的寂静,倒是什么想法也没有。隔了会儿身旁的人动了动,他赶紧闭上了眼。
饶是已坦诚地告诉庄九遥自己的状况,却还是不愿在出现情况时被他目睹。怕自己软弱,自然也怕他担心。
若是时过境迁,再大的痛不过一两句说笑,即便做到了态度坦诚不闪不避,那前提也得是事情未曾当场发生。
临在当下,还是不愿露出一分狼狈相,非得自己扛不可。
他静静地等着庄九遥先起身,庄九遥却似乎在等他醒来。
隔了会儿庄九遥靠得近了些:“我说了,若是再听不见声音就抓住我。你不愿意抓,便换我来抓你吧。”
寻洛自然没听见,只是感受到重新揽上自己腰的手臂,心知他是发现了,于是睁开了眼。
讨好似地一笑。
庄九遥一怔,他从未在寻洛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一时间看得呆了,没等他笑完,也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猛地扑了上去。
同时心里恶狠狠地想:叫你招我!
寻洛错愕着,一片寂静里一切剧烈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他听不见庄九遥的声音,只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一下一下,震耳欲聋。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逼得他发疯,不知怎样才能让心里的东西平息,或者打破这躯体。
被动了片刻,他开始反击,平静的湖面翻起波浪,本该的一场旖旎变作了打架,倒是掩盖了他面对庄九遥的那点点失措。
最后色彩回来的那一瞬,周遭的声音轰地涌入耳朵,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庄九遥正一腿半跪在他胸口,两手试图制住他双手,这么顿了一顿,正好让他得逞。
那张好看的脸俯视着他,眼里嘴角都是笑意,得意地问:“服不服?”
寻洛佯装听不见,不出声地道:“你过来。”
庄九遥狐疑地低下头去,他猛地一挣,双手自他钳制下脱出,同时一翻身,两个人位置颠倒了一下。
庄九遥正待要反击,双唇已被人温柔地覆住。
此时空有一颗在上的心,他一边不甘心一边闭上了眼,心里掂量着,等自己过段时间没武功了,大约只剩卖卖惨这一条路了。
不过他一向想得十分开,君子为实现大业嘛,自然不能拘于这些小节。
“竟然都会耍诈了,寻洛你深藏不露啊。”庄九遥眯起眼,半是感慨半是挑衅。
寻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双眼亮晶晶的,答:“一直都会。”
真是个失败又……神清气爽的早晨。庄九遥叹了一口气。
这么一通闹腾,庄九遥去药房的时间便晚了些。卫青城又出门了,寻洛坐在廊下,见庄宁儿在一旁磨药粉,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许久之前尚在旧院中时,这样的场景似乎常常都有。
他看着她动作,庄宁儿一瞥,见他神情似在发呆,问:“寻大哥在想什么?”
寻洛收回心神,问:“竹林旁边那水潭叫什么?”
庄宁儿笑着摇摇头:“无名。因了无名,所以青城大哥与我私下说话时,就叫它无名潭。”
许是提到卫青城,她笑得极甜,寻洛也跟着勾了勾嘴角,看了那药房一眼:“九遥跟我说,这院子是药王谷仇家的?”
“这事说来话长了。”庄宁儿道,“其实药王谷在我们住进来之前不叫药王谷,‘药王’二字是公子渐渐立了名之后外头人送的号,不知怎地便叫开了。那谷从前只叫辛夷谷,便是因了长满辛夷树,里头原住着个脾气不好的老医师,如今我们待的这谭边院子里,住的是他夫人。”
“夫妻俩?”寻洛有些诧异。
庄宁儿点点头:“我那时还小,什么都记不清了,约莫是二人在医术的问题上有分歧,虽是夫妻,却下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
她边说边做着手上的事,难以理解地道:“分明是极好的两个人,瞧着皆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也不知怎地会如此,果真是信念大过一切么?不懂。”
寻洛环视了这院子一圈,又念及旧院子中间那棵辛夷树,心想着若是分居,必定是恨不得不要再念起对方了。可那医师夫妻俩,偏偏又要住与对方一模一样的居所,总显得有些奇怪。
似乎还有内情。
然而都是陌生人的事,既然与庄九遥无甚关联,即便是好奇,倒也是不必要去探究了。
察觉到自己是好奇心起了,寻洛微微有些诧异。他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在人间待得太久了,各种正常情绪竟皆渐渐复苏了。
无关好坏,只是比起其他,这倒是更让人无措的事。
二月倏忽到了末尾,一碗一碗药喝下去,寻洛自己也能感受得到心口有什么东西慢慢在被化去。
却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了,唯一算不上意外的意外,是隔几天便会出现一次的失聪症状。
庄九遥想了又想,自己的每张方子皆斟酌过许久,而梅寄给的火蒲草也是真的,药材更是自己亲手一一验过的。想来不会是治疗本身的差错,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好在每回症状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
解这毒是从未有过经验的事,指不定是那毒本身造成的,如今已在慢慢复原了。
这么一想心头倒也定了些,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最后这一天,把了脉熬了药,见他喝了下去,庄九遥松了一大口气:“这是最后一碗带了火蒲草药性的,往后只慢慢调养便是了。”
寻洛一笑:“我已感觉好全了,调养其实也不必了。”
他细细瞧着庄九遥,觉得下巴都尖了些,心头一酸,伸手摸上去。庄九遥似乎看穿了他心思,攥住他手,问:“下巴变尖了?”
寻洛点点头,他便笑:“可不是得尖么?日思夜想全是你。”
这些话他说起来总是自然而然,还十分真情实意。寻洛虽听多了,却还每一回都会觉得诧异,不知他为何总能做到这般坦白又理所当然。
自然,心头也不是没有触动的。
正在愣神,庄九遥凑近亲了他一下,而后站起来一伸懒腰,朝他伸出手:“看在本医师这么累的分上,能不能□□?”
寻洛无奈地一笑:“你睡,我瞧着。”
庄九遥本随口一说,不料自己进屋躺下了,寻洛真的跟着坐在了床边。他自也乐得受到这样的对待,干脆一把拽住他手放在了胸口处。
寻洛抽了一下手,他立即横起眉毛。寻洛哭笑不得,脸上倒还平静,只是隐隐笑道:“这样会做噩梦。”
“不怕。”庄九遥笑,“什么噩梦能比你离开我更可怕呢?”
心里想的却是:做噩梦有什么好怕的,你在旁边,能做噩梦最好了,还能耍耍无赖占占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寻洛想了一想,问:“那如果正好梦见我走了怎么办?”
“要走也是我走。”庄九遥眯起眼,“你要是再敢走,我断了你的腿。”
对视片刻,寻洛低声答:“下回一定不会不告而别。”顿了一顿又忙补充道:“就算逼不得已有事,也会一做完事便来找你。”
庄九遥语结,本就晓得各有各的事要做,即使不会真的分别,然而天天待在一起不太可能。
可现在正在调情啊!调情啊!这人怎么哄一哄人都不会?
他腹诽半天,见面前人神情认真,实在没办法朝他生气,只得退了一步:“你说话算话。”
寻洛点点头:“说话算话。”
就这般坐在他旁边,瞧着他从闭上眼到呼吸变得悠长,心里蓦地生出一种满足感来。
寻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庄九遥,从眉眼到下颌,像守着一幅怎么看也不会倦的画。
然而这画却渐渐褪了色。
紧跟着猛地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被庄九遥握住的手成为了所有的支撑。寻洛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散了颜色,过程缓慢而不真实。
庄九遥的呼吸也听不见了。
胸口压迫的痛感袭来,像是这些天积累起来的爆发,寻洛呼吸猛地一滞,手上不由得一紧,又连忙松开,抽手想要先出屋子。
庄九遥其实睡得不沉,这一下吃痛睁开眼,迎头便见寻洛一脸青白,豆大的汗珠子挂在额角。
他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阿寻?怎么了?”
见他一脸焦色,寻洛扯扯嘴角,想说无事却说不出来,于是撑了一下榻,踉跄着要起身。
庄九遥一把把住他双臂,焦急道:“怎么了?”
寻洛见站不起来,便没再动,只勉力睁开眼看着庄九遥,声音还算稳当,只是十分低:“九遥,我感觉……不太好。”
说完这话,他一头便栽了下去。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庄九遥看向门口,庄宁儿急急跑进来,见到榻边景象先是一惊,而后慌忙道:“公子!”
庄九遥将寻洛一揽,道:“说。”
“宫里传来消息,两日前圣上去蜀王府了!”
庄九遥一愣,皱起了眉。
庄宁儿咬咬牙,接着道:“青城大哥回来了,如今全江湖都在通缉咱们,宋桥已死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出,听闻方钦拿住了上真派的诸多罪状,一队人马已不停蹄在朝北走,听闻是要围剿上真派!”
上真派本就什么都不剩了,方钦此时朝北而去,必然是因为那处有什么值得跑一趟的东西。
庄九遥一瞬间心思急转,忽地问:“上真派除了已死的宋明,还有什么嫡亲小辈么?”
庄宁儿一怔:“没听说这少掌门有什么兄弟姊妹啊。”
“不对。”庄九遥十分笃定,想了想又道,“上真派对他已没什么威胁,他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地去,连打草惊蛇都不在意了,定然是所求在那附近,要么便是在混淆视听。吩咐下去,查!”
庄宁儿应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庄九遥已问出口:“青城呢?”
“在外头!”庄宁儿语速极快,“梅寄又来了。”
庄九遥眯起眼,将寻洛放平在了那榻上,起身整整自己身上的衣着,叮嘱了一声“看好他”,而后大步走出了房间。
院中梅寄好整以暇地站着,面前堂屋口是卫青城,二人也不知对峙多久了。见庄九遥跨出来,梅寄笑道:“师兄,你的人可真不讲礼,让我跟这儿站半天了,茶没一口,座也没一个。”
庄九遥提起一边嘴角:“茶是给朋友的,座是给客人的,你又是谁?”
梅寄满不在乎地一笑,白玉箫在手心一下一下拍着,沙沙的声音响起:“我是谁?我是来救你心上人的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庄九遥登时暴怒起来。他动作极快,瞬时已掠过去,一把捏住了梅寄的喉咙。
伴随着这动作,二人距离突地近了,心口的刺痛便跟着升腾而起,他却再无心思去管了。只冷冷问:“图我已给你,你还想怎样?”
“图的确给我了,”梅寄笑,“药我也给你了呀。”
庄九遥手收紧了一分,梅寄迫不得已扬起头来,仍旧挂着笑:“你有本事掐死我啊,你看我死了你能不能救得活寻洛。”
听见这句,庄九遥一怔,手不由得松了一下。梅寄瞅准空子,一掌拍上他胸口,同时脚尖着地后退开去。
卫青城猛地跟着掠上前,势已摆出,庄九遥微微抬手制止了他,跟着捂紧了自己胸口。
梅寄轻咳一声,笑道:“咱俩还是离远一点得好,你不怕疼,我可怕。”
庄九遥微微眯起眼,看着他:“说吧,这一回要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抓紧时间甜一会儿,要不然又是腥风血雨了,嘤!
我们的寻少侠,不,寻大侠很快就回来了!等着瞧吧,他可不是什么只会等人来救的病秧子,他可是本来能做攻的强受啊!
强受啊!
受啊!
啊!
!
第51章 长剑凌冽
“跟师兄说话便是这点好,不费劲儿。”梅寄往前踏了一步,揉着自己脖子,“我比不得师兄,师兄身为蜀王,自有自己的势力,我一人单打独斗,总是不得不暂时屈从于人。”
庄九遥微微扬起下巴:“先告诉我寻洛怎么回事。”
“关心则乱这话真是没说错。”梅寄一笑,“师兄你是不是忘了,你体内可有蛊毒呢,真以为自己的血能解百毒便不会要人命了么?”
庄九遥心里一紧,面上却未露端倪,梅寄又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用过使葵与风实了?可你想过没有,这两味药以毒攻毒,顶多也只能在平日里压你毒发,连内力都不能用,在寻洛体内难道便能完全解毒了?”
这般简单的道理,庄九遥不是没想到。
寻洛中毒之前已喝过自己的血,但那时控制了量,又是从心口采的,这并非直接的蛊毒,不仅不会对他内里产生什么影响,反而相当于是多了一重保障。
后来给寻洛喝的那些,是为与石霜花之毒相对抗。正是两种剧毒相抵,拖长了他命,代价便是他暂时没了内力。
如今整个用药过程皆是听从了刘伯的话,一层一层过来,丝毫未曾觉得有异。
当时刘伯所说,既要解毒箭之毒,又要解自己身上蛊虫之毒,他一点也未多想,只以为自己心头血里毒量轻微,那二味药完全够用。
难的只是药草只在药王谷中生长,因此回了故地。
这一层在后来便再未多作考虑,却未曾想竟是如此。
想来寻洛丧失听觉的原因,大约便是这个了。
他深吸一口气,未来得及责怪自己,听得梅寄又道:“你懊悔也无用,即便你用药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局面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该怎么治仍得怎么治。如今要解他毒只剩一个法子,这法子极简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果然了,梅寄始终这般了解他。
庄九遥忽地一笑:“你这来来去去的,不就是想要我死么?”
“你上回也这样说。”梅寄撇撇嘴,“我以前是很想让你死,这一点我即使否认,想必你也不会信。但是现在呢……师兄,现在我突然觉得,杀死你好像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他敛了笑意,神情变得严肃,竟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样子:“蛊毒嘛,我有了云儿,解不解都无所谓,指不定日后还能找着其他法子。如今我发现自己有更想杀的人,也有更想做的事了。”
他顿了顿:“其实这事儿,对师兄完全有好处。我还是那句话,只是想跟你联手而已,或者你不想联手,就看作再一次交换好了。”
庄九遥轻笑一下,不避不闪盯着他眼睛:“虽说我不喜欢那老头子,可我对弑君没兴趣,对皇位,同样没兴趣。”
梅寄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师兄好厉害,一下子就看穿我的想法了,你怎么做到的?我从未表露过这一点啊。唉,都没神秘感了。”
他这样子,若不是庄九遥太了解他,都要相信他只是个在玩过家家的天真少年了。
梅寄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蛊惑人心,还在继续说:“你要真没兴趣也无甚关系,我有便行了。你只需重回庙堂。”
见庄九遥不置可否,他笑一笑,又道:“我漂泊惯了,一只江湖中的小燕雀,突然想做庙堂之上的金凤凰了,你都不觉得惊讶么?”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好玩儿至上的人么?”庄九遥说着指指自己胸口,勾起嘴角:“你找错盟友了,一不小心会死的。”
“怕什么,”梅寄笑,“即便要死,前头还有师兄给我垫背呢。”
“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谁担心你死不死了?你不怕死,我可还想继续活呢。”庄九遥眯起眼,语气温柔,“若我不呢?”
只要梅寄能解寻洛的毒,他可以面上答应着,但做不做那便是另说的事了。面对梅寄这样的人,不讲信义他也不会觉得愧疚。
梅寄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却答应要解毒,必然有其他筹码。
果然,梅寄闻言一笑:“你不敢不做,寻洛的命在天门手里头。”
庄九遥扬起下巴轻笑:“若我想,也不是带不走他。”
“若是费点力,你确实有可能带走他,他死那一回,要不是你自己也想让他回去因而没及时动作,他的确差一点走出天门了。”梅寄点点头,“这点我不怀疑。可惜……”
他故意顿了一顿。
庄九遥心里有些惊诧,他没想到梅寄竟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知己知彼的敌人,果真是棘手。
虽说如此,他面上还未曾表露丝毫,也不催,就那么等着。
梅寄见他没反应,又往前两步,放轻了声音道:“可惜天萝还没死。小鬼身上有大鬼下的种子,只要她不死,你们走到天涯海角都逃不掉。只要能找到人,让他悄无声息死去是多容易的事,师兄你不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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