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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不过下堂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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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趁着今天晚上刘副将要坑他,来个将计就计是上上策。
  啁啾的鸟声从山谷里传出,营地灯光敞亮,四处都是火把。无仗可打的夜里,军营上方萦绕着战士们粗犷嘹亮的歌声。新兵营的战士彼此都不熟,训练十分枯燥,没有老兵的情调,长久的军旅生涯让老兵磨砺出一身苦中作乐的高强本事。
  草丛窸窸窣窣动了一阵,从里头探出个头来。
  茅小飞脑袋上顶着一大片芋叶,看着新兵营的人被刘副将带出去拉练,士兵走路他骑马,气宇轩昂地坐在马上,挥扬马鞭指点新兵。
  来的时候茅小飞就没带什么东西,现在把号衣换下,穿他来时穿的那身衣服。绕着营房一圈,是矮矮的篱笆,也就能挡挡野山猪,挡黄鼠狼是不行。大概因为是休战期,整个营房警惕度都不高,而且茅小飞听说,将军不在,底下人难免松懈。
  第一天晚上茅小飞就听徐柒说了说将军的英勇事迹,杀敌都是其次,不过那人是少年成名,十岁就随父西征,开拓庆细疆域。十二岁时中箭坠马,差点为国捐躯,最后还是挺住了。据说在床上躺足半年,自腰到臀全都生疮,整个屋内恶臭无比。后来治好他的居然不是个大夫,是个云游四海的道士——的徒儿。
  总之这个将军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茅小飞一只耳朵听,另一只耳朵就扇出来。
  要知道在上齐,现在的皇帝据说出生时是一只金凤从太后娘娘的娇躯里飞出来。在茅小飞的认知里,这都是唬人玩儿的,当然,是聪明人编出来套笨蛋玩的。要是信了,那就是毫无疑问十足十的大笨蛋。
  这时,茅小飞满脑袋将军的八卦,找到一处比较宽的不规则的洞,他把竹条分开,先是把脚跨过去,才低下头,整个人都钻出去。
  外面是一人高的野草地,夜幕降临,草丛中散发出带着温热的湿气。
  茅小飞抓在篱笆上的手指顿了顿,收得很紧。夜晚总是危险,这里群山环绕。远方,是辽阔无垠的天空,青白色的昏暗天空下,是绵延的山峰。
  篱笆内,军营四处点起火把,将营房照得暖烘烘。
  茅小飞一咬牙,头也不回地钻进草丛。
  刚走出半里,茅小飞那点要葬身山中的悲壮就烟消云散了。只因看见两只山鸡,这条山路很僻静,但是唯一一条出山的路,茅小飞是一路睡过来的,没注意就一条大路,任凭他再路痴,也不可能走丢。
  翠油油的杂草中,倏然闪过一道鲜亮的影子。那东西快,比不上茅小飞的眼快,他追着那只山鸡就往草丛里跑。长长的草叶抽在他的脸上,他也顾不上了,从被安阳王那喜怒无常的王八蛋休弃,接着又命途多舛地生病,他连一顿大肉都没吃过,现在看到山鸡,眼神都有点绿。
  茅小飞脚步不停,惊慌失措的山鸡也爪子不停,拍打着一对翅膀飞奔而去,边奔边跳。每当茅小飞累得接不上气想停下,又看见鸡在前方跳将起来,眼看就要到手的肥鸡,做点什么都好啊,烤着吃,焖着吃,他还从伙房偷了点盐,预备着路上用。茅小飞一想又焦又油的鸡皮,白嫩多汁的鸡肉,忍不住抹了一下嘴角,拉开架势,双臂张开。
  山鸡似乎跑得累了。
  茅小飞小心翼翼地靠近。
  稀疏的草叶在傍晚的清风中缓缓摇摆,羞涩地闪开一些。茅小飞眼睛贴在缝隙上,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咕咕咕咯咯咯咯咯哒哒哒哒!!!”一阵慌乱的鸡叫声。
  但见茅小飞左手一只鸡,右手另一只鸡,盘腿坐起,在一脸不情愿的两只鸡头顶上分别亲了一口:“嘿嘿,宝贝儿,总算让我逮着了。”边说茅小飞边站起身,倍感得意:“待会就烤了你们,你说,先吃你?”左边那只鸡迅猛地啄向茅小飞的嘴,茅小飞反应迅速地朝后闪开:“还挺凶,那就从你吃起。怎么都是母鸡……”鸡生蛋的法则茅小飞还是知道,不过也不能每天带着两只鸡路上下蛋给他吃,现在是深秋,一天也不一定能下一个,还不如多抓点山鸡吃。
  欢快地哼着曲儿,茅小飞凭借年少时候走鸡斗狗的遥远回忆,努力辨认声音,边走边四处看,总算让他看见一条藏在山坳中的河流,河水潺潺,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恍如玉带一条,绕山而行。
  茅小飞哼哼着,朝山鸡道:“把你们洗干净,拔毛剖腹,抹点儿盐,隔土焖。你们说,好不好?”
  “咯咯哒。”
  “哈哈,你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吧?怎么这么潮,不是我不想吃烤鸡,烤鸡费柴,天已经黑了,生火不易。”茅小飞用几根长长的草茎把两只山鸡并脚绑在一起,一头拴在自己脚踝上,免得跑了。他先洗了脸,又把手洗干净,正想把鸡抓过来拔毛,忽然看见一团黑麻袋在水里游动。
  本来茅小飞以为那是个死人,心里一悚,脚下一怂,想到刚用了河里水洗脸,恶心得想吐。
  忽然,死人从河水里硬邦邦地站起,高大的身躯正对着茅小飞,月光从相反的方向投下,茅小飞只能看见他脸上笼罩着阴森可怖的阴影。
  “啊啊啊啊啊——!!!!”
  “咯咯咯咯咯咯哒哒哒咯咯咯!!!!!!”
  一时间落月与山鸡齐飞,秋水共长夜一色,茅小飞三步并作两步,还没跑出去就被混乱的山鸡给啄了,两只山鸡没命地扇动翅膀往茅小飞身上钻,茅小飞一臂护着脸,忙乱地解开两只鸡提在手上夺路就跑。
  身后一声巨大的水响。
  茅小飞顿时整个背脊僵硬,心里直哆嗦,腿也发软跑不快了。
  “好汉饶命,壮士饶命,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就找谁,别出来诈尸吓人啊。我可不怕,我茅小飞是吓大的,不怕不怕。”茅小飞两条胳膊把山鸡抱得紧紧的,鼻子被鸡啄了好几口,也不喊疼。他感到脑后阴风阵阵,偏偏脚一直发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拔腿就跑,跑两步又停下来缓缓。
  寂静的夜里只有河水流动的声音。
  难不成他看走了眼?  
  茅小飞有点自我怀疑,便鼓起勇气挺起胸膛,把头一拧,他眼睛紧紧眯成一条缝,没听见任何异常,才敢虚开一条缝。
  河面上鼓鼓囊囊像黑麻袋的东西,和茅小飞第一眼看见的一模一样,仿佛河里从没有站起来过一个人。
  茅小飞走出两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对自己感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把山鸡拴在一旁树下,隔一段距离放下他绑在腰上的一个小布包,这是他所有的行头。妥当以后,茅小飞一摇一摆,两腿在水里吃力地走过去,把麻袋翻过来,他顿觉浑身冰凉。
  他看见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脸上有三五道血痕,已经泡成肉粉色,倒是不显狰狞。看样子也不像军营里的人,没穿号衣,那就是寻常百姓,茅小飞顿时生出一种亲切,借着水力把人半抱起来往岸上拖。
  山里特别潮湿,捡回来的干柴死活点不燃,茅小飞没办法,只好背着不知还能不能活的倒霉蛋,往山腰上走,想找一个山洞暂时避避。
  说也奇怪,想象中可怕得如同巨兽的群山,现在也没那么可怕了。
  茅小飞深一脚浅一脚,拖着两只不情愿的鸡,背着个差点没把他小身板压垮的男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山洞。这时候已经又饿又渴得躺下就再站不起来。
  布包里还有一个窝头,是茅小飞晚饭都没吃省下来的,早知道另外一个不给许邱,反正刘副将以为他着了道,肯定会给许邱多一个馒头,一时心善,现在把自己饿得快晕过去。茅小飞一拳顶在隐隐作痛的腹部,张嘴正要咬下去,无意间瞥见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尸体”。
  想了想,他把只有拳头大的窝头掰成两半,没滋没味但十分缓慢地咀嚼起窝头来。吃完茅小飞又把洞里的石头都搬到洞口处,尽量把山洞封起来,以免半夜有野兽来访。做完这些,他靠在还没醒的同伴身边,试了试他的鼻息。
  有气。
  茅小飞喂了他点水,虽然大半都顺着下颌流了出来,总算那人皱了皱眉,还有点反应。
  等天亮再看,死了也给他挖个坑罢,不然太可怜了。
  茅小飞含糊地想,把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搭在洞口没封死的地方,夜里的风把衣服吹得笔直。茅小飞整个身子团成一圈,挨着被他扒光的死人躺下。睡到半夜,茅小飞忽然感到有人在摸他,顿时如遭雷击地醒来,手忙脚乱向外推。
  一声闷哼里。
  茅小飞才模糊地想起洞里还有别人。
  方才有人摸他的感觉实在太恶心了,啃水晶蹄髈的美梦顿时换成二顶子的马脸,茅小飞气得爬起来,恨恨踹了那人两脚,还不解气,要踹第三脚时,他瘪瘪嘴,蹲下身,发现伤员正在抽风似的浑身发抖。
  茅小飞带着点疑惑,试探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早就归西的娘亲喂!
  茅小飞惊得几乎跳起来,这个人烫得跟火炭似的,嘴里还说胡话。茅小飞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也不可能这么晚出去找药,看不清不说,走远了可能也回不来。那人手脚如同害了瘟的鸡般蜷起,茅小飞叹了口气,把他抱起来,那人也很自觉,手脚缠上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茅小飞心中默念一万遍这话,总算睡过去。天亮的第一缕光将茅小飞唤醒,他怀里的人还在睡,朦胧天光映照出一张稚嫩却刚毅的脸,皮肤是光润健康的蜜色,神情很痛苦,嘴唇烧得干裂出血。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出演:山鸡甲乙丙丁以及它们以后的蛋
对了,一定要记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要学茅小飞个没文化

  ☆、陆

  
  “咯咯咯,咯个屁,别叫了,待会喂你们吃。”卷起一片翠绿的芋叶,茅小飞扒开伤员的嘴,这一次昏迷中的人急迫吞咽起来。没有炊具,茅小飞只好用把窝头也用一片芋叶盛放好,用水泡软。
  他犯愁地抱臂看着被拴在树下的两只鸡。
  吃哪一只好呢?
  羽毛鲜艳的两只山鸡似乎感到一丝不妙,互相挤着躲在树后,脖子一伸一缩地警惕着茅小飞。
  “你看啊,要是有一只公鸡,我就先把公的烤了吃。你们都是母咯咯哒,长得又一模一样,昨天说好的吃谁我已经完全分不出来。”
  “咯咯哒。”
  “哒哒哒。”
  两只山鸡看见茅小飞靠近,慌乱地扑扇翅膀往上跳,其中一只踩着另一只飞上枝头。
  “看你也跑不动,精神不好的要早吃掉,不然你要是没吃没喝饿瘦了,多不划算。”茅小飞自顾自地说,张开双臂要抓鸡。
  那只鸡仍然伏在地上不动,脑袋一下一下抽动。
  “认命吧乖,下辈子咱不做鸡了啊。”笑容满面的茅小飞纵身扑过去,山鸡受了惊,咯咯咯咯咯地大叫起来,飞到茅小飞的头上,把他的头发啄得乱七八糟,茅小飞怎么也抓不住它,一抓那鸡就跳来跳去躲避。
  “给我下来……”就在茅小飞要去扯拴鸡那根绳子时,草丛里一颗静静卧着的圆形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原来山鸡不动是蹲在那里下蛋,还一连下了仨,估计昨天到今天受了惊吓,才这么反常。茅小飞把鸡蛋捡起来,宝贝地在衣服上擦干净,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青年。
  茅小飞吞了口口水,强抑肚饿,挪过去蹲在他身边,左看右看,最后捏开他的嘴,把鸡蛋壳小心敲出一个小口,让蛋液缓缓流进他嘴里,看他吞不下去就等一等,看到青年喉头鼓动,才继续喂他。
  最后一只蛋,茅小飞想了想,敲开以后,自己吮了点蛋清,剩下的全喂伤员嘴里。
  “喂,活着没有?千万别死,不然白白浪费我的蛋。”茅小飞把沾着蛋清的手吮干净,看着那两只母鸡,心思活络地想,要是这两只鸡,一天能下三个蛋,两只就是六个蛋,他再从山里找点果子,捉点鱼,应该能支撑到活着走出大山。
  于是,鸡暂时不能杀,不仅不能杀,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茅小飞一屁股坐在地上,打量赤着上身的伤员,指头不时贴着他的皮肤,低下头去查看伤口。昨天夜里没有灯烛,火石还要省着点,一路都要用。这时茅小飞才看清楚,男人身上有不少伤,最致命的一处伤在肋下,不过伤口没有出脓,皮肤看着也像习武之人,常常风吹日晒的那种,体力扛得住。
  年纪不大看得出来,眉宇间携带一股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的气质,睫毛相当长,像两把小扇子盖着那条眼缝。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炽热,庆细的气候让茅小飞难以适应。
  白天又热又潮,晚上冷得像要下雪。
  茅小飞侧头看一会伤员,把他拖到树下,让树荫落在他的脸上,又拾来一堆树枝,遮住他。泡软的窝头卖相奇差,黄黄绿绿看着有点让人作呕,茅小飞把窝头喂了鸡,才往山上去找药草。
  这茅小飞打小是个被人欺辱不还手的主,挨过的打不计其数,他那个干爹倒是不常动手,但一个孤儿,流浪那几年,要和人抢地盘。为了活一条命下来,狗嘴里抢食的事都干过。不过茅小飞也发现一件怪事,小时候遭的那些罪,随九岁他第一次给人做帮工的小厮,慢慢淡去。
  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难过,那时候买不起药,茅小飞得自己找些草药来敷伤口。还是个城隍庙地头蛇老丐教给他的本事,茅小飞做第一份能拿钱的工,就兴冲冲去买了一打四个串在一起的馒头给老丐送去。
  孰料城隍庙里早已人去楼空,他已经一个月没来过这里,老乞丐早已经流浪到别处,他却不知道。
  因此,就算被安阳王休了,沮丧过那几日,茅小飞立刻又活蹦乱跳起来。
  把药草嚼碎,茅小飞呸呸吐在手心里,小心地糊在还昏着的伤员身上,不知是否有点疼,那人眉头纠结起来。
  茅小飞给他上完药,看他还是拧着眉,脸凑过去,吹了几口气。
  那人眉头渐渐松开。
  茅小飞乐不可支:敢情他吹的是仙气。
  取下早已被风吹干的衣服,茅小飞从带着的那件号衣上撕下几根布条,扶起伤员,简单包扎好,再给他穿好衣袍,从衣料虽判断不出这人的身份,但料子很好,至少放眼整个新兵营,没人穿得起这级别的料子。
  茅小飞愈发确定了,这个人大概是哪里漂过来的,看伤口,应该是与人械斗受了伤。
  不会是江洋大盗吧?
  但见那人脸上皮肤光滑,脖子弧线优美得如同一只沉默但依旧骄傲的天鹅,即使受伤,也能看出教养良好的气质。越想茅小飞的脑袋越不够用,一个教养良好气质优雅的年轻人,怎么着也不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茅小飞坐马车也花了好几天才被送来。难道是来当兵的?当兵的都是穷光蛋,这人也不像穷光蛋。
  忽然一个念头蹿进脑子里。
  难不成是敌人派来的细作?
  可也不太像,这个人看起来很正派,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五官组合起来让人感觉有一股凛然正气。
  想不通的事情茅小飞素来不爱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把人背着,左手一只鸡,右手另一只鸡,以极慢的速度往出山那条道上靠。
  这么走了两天,到第三天中午,茅小飞实在没法再带着人跑路。这两天两只鸡发挥不太稳定,第二天只生了一个蛋,第三天干脆不生了。
  要不是茅小飞没力气,早已把它们开膛破肚做口粮。
  茅小飞垂头丧气地盯着地上的人看,伤员脸色蜡黄,估计快挂了。身上伤口倒是纷纷识相愈合,长出粉嫩的新肉,就是人一直不醒。茅小飞不是大夫,看不出他什么毛病,但要是再这么下去,两个人要一起做鬼,还是死相最难看的饿死鬼。
  茅小飞想了又想,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索性把人搬回昨天休息过的山洞。他把破破烂烂的号衣拿出来,给怀里人穿上。
  “在这里乖乖等我,哥不会丢下你不管,下山找到人,我立刻就回来。”
  一边是出山的路,一边是进山的路,为防被人抓到,茅小飞特意绕开大路不走,不过也顺着同一个方向。他背着个人,走得那叫一个慢,这两天也才不过走出不足十里。
  出山,不知道要多久。
  进山,脚程快的话也就是一天。
  但是他要用什么理由,让刘副将派人出来营救呢?算了,回去再说,刘副将不干就叫上徐柒和许邱来,许邱好打发,给他一个山鸡蛋,不怕不听话。徐柒,徐柒看上去是个好人。
  一路上看见河茅小飞就下去喝,看见有果子,就摘下来大嚼。两只山鸡被茅小飞顶在脑袋上,他还想了一计,这个军营里的人,都不知道多久不识肉味,他能抓两只山鸡,就能说服刘副将,抓一群山鸡,圈养起来。
  从天亮一直走到天黑,空气里飘出蒸窝头的麦子香。
  茅小飞顿时热泪盈眶。
  大地啊,亲人,他茅小飞总算没饿死。
  收起那点戚戚然,茅小飞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往营门挪。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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