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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不过下堂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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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什么都知道?”这苏少爷的爹,也是一号人物,什么下三路都沾点。苏少自己是画虎不画骨,本事没他爹强,他爹玩儿的东西却一样不落。皇帝朱笔一批说可以娶男媳妇,他立马跟上风头,纳了个男妾,食髓知味后,又盯上他哥身边一号书童,死活用一匹青骢换了个书童,最近又有些腻味。
“从前小的命不好,恰恰打发去贴身伺候这号人,好在如今王爷想明白,苏少不知道,您别看他模样不算好,却浪得很。”
苏少眼珠一转,笑了:“旁的事情也就罢了,怎么这你也能知道?”
“小的贴身伺候他,他那身子,洗涮都是小的管,连洗个澡也能……”
话说到这里,苏家的少爷眼神已有点绿,他撇撇嘴,叫左右把人拖起来,茅小飞还晕着,又摔回泥浆里。苏少不由得咂嘴,神色不悦起来。
“黑灯瞎火的,不能在这儿。你去梨春坊,要一间房,僻静点儿,别事到一半搅了兴。”
“少爷,您还欠着梨春坊五百两珠娘的夜宿钱。”
苏少眉头一蹙,阴狠地一把掐得书童满头冷汗却不敢叫出来,只感到那带给他疼痛的手到了臀上,拍马似的轻拍两下。
“不是把黄杨木抠的那套杯,康紫鸿的画都拿到瑞丰当去了,你是死的啊,不会现在去取银子?”
书童疼得满眼的泪,苏少神情缓和了些,捏起他的下巴,在那淡色的柔嫩嘴上啃了一口,哄道:“乖,爷办完正事,回去亏待不了你。腿脚利索些,半个时辰。”苏少肥厚的一双手搓来搓去,蹲下身,袍摆拖在泥浆里也不在乎,眼角余光瞥到二顶子要溜。
“站住。”
二顶子从头到脚石化,转过脸来,谄媚地笑:“苏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这些人都还要跟着回去,不能让他脏了衣服,既然你那么好奇,就一起来。”
“……小的不是为了讨赏……”
“难道你让我的手下来扛着这个泥人?回头我爹问起,是说他们跟狗打群架去还是怎么着?”
没办法,二顶子只得把茅小飞扶起,背在背上,一面心头咒骂,一面任劳任怨。
青灯暗巷上方,遥远的天空暗沉沉,压得人心头一口气喘不过。
丝竹乱耳的梨春坊内,伺候的人见言宁荣脸色发白,就知要不好。
“愣着做什么,拿东西呀。”
刚捧来个铮亮的痰盂,言宁荣就吐了,全是酒,吐完了满嘴都是苦,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一旁伺候的是个倌儿,还没来得及宽衣,方才解带,就遇上这遭,也是善解人意,给言宁荣喂了一杯花蜜水,笑将遍布红痕的胸膛掩上,低声在言宁荣耳畔说:“王爷今日心情不好,是在这睡,还是回府上睡?”
呵呵的两声笑,言宁荣东倒西歪躺在新宠腿上,抬手摸他的下巴:“不回去了,就在你这睡,懒得走。”
顿时满屋子的下人,端水的端水,给言宁荣脱靴的脱靴,端水的端水,有条不紊。
这半个月就有十天言宁荣睡在这里,俨然要把这名小倌捧成梨春坊南院里的头一号牌。买来的嘴就是不一样,不咬人,尝着也甜,不管东管西,进退有度,琴棋书画样样通。
安阳王很满意,想从前,不得不怪自己是年轻,觉得倌儿不干净,身边下人是干净,伺候人的功夫却不行。舒舒服服哪里不好了?好得很,钱能买的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言宁荣把头埋在小倌儿脖子里,一时半会拔不出来,深深吸气,胸臆间尽是说不出的得意与快活。
再次睁开眼的茅小飞,眼皮子一抽一抽地疼,他虚起眼,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跟前解裤带。
这一惊不得了,茅小飞拼着眼睛疼,瞪大眼看。
人是认识的,马脸二顶子,茅小飞顿时气炸了肺:“你怎么在这儿?这是……”转过头,茅小飞看见房里不止他一个,灯点得通亮,旁边一微胖的公子哥手里扇动的扇子停住。
“快呀,怎么,从前的主子下不去手?”
二顶子讷讷道:“怎么会。”他眼神里一丝狠毒飞快闪过,裤子一下掉落在地,扑上来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
茅小飞手脚被绑着,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背硌得生疼,破布烂衫被人一把扯开,顿时浑身一缩。
“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二顶子咬牙道,便往下去掏。
茅小飞瞳仁一缩,在二顶子胡乱凑上来的嘴上狠狠就是一口,顿时血流如注,二顶子惨叫出声:“松嘴,操|你大爷,快松嘴!”手也顾不上,双手并用去掰茅小飞的嘴,手指卡进茅小飞嘴里。
连日来的憋屈全都涌上脑门,茅小飞浑身力气都用在牙齿上,不片刻就咬下一块肉来。
惨绝人寰的叫声刺激得苏少爷下腹一紧,忙过来观战,却见二顶子一咕噜从地上滚过去,要不是让桌子挡着,还停不下来,他满下巴的血,牙齿露在嘴门当中,下唇缺了一块,血糊得满脸都是。
“性子这么烈,爷喜欢。”苏少邪性一笑,“去,找把钳子。倒是提醒了我,剔了他的牙,才好用。”
茅小飞上身一挺,“呸”一口想把嘴里的血腥都吐在苏少脸上,心有余力不足,脏了自己的衣服。
“救命……救人……来个人……”见到虎钳那刻,茅小飞才回过神,挂着血的嘴唇不住抖动,浑身每一寸都在挣扎,绳子勒破他的手腕脚腕,直至一丝力气也没有,才消停片刻。茅小飞闭了眼,放声大叫:“杀人了,救命,这是哪儿。”
猛然他腰一弹,地板发出一声闷响,是茅小飞的背狠狠撞在上面。
“二顶子我操|你祖宗!王八蛋,龟孙子,不是人……”冷冷一只手拨开两片嘴唇,茅小飞想咬,两颗麻核桃塞得他涕泪横流,只能喉中呜呜作声,口水堵得声音呼噜呼噜跟风吹一般。
“全拔了,这么牙尖嘴利,爷消受不起。我们苏家家大业大,还指望我光宗耀祖,拔。”苏少端起茶,悠悠喝了一口,眯成一条线的眼缝,在一阵绝望透顶的呜咽声里惬意地拉长。
就在一股灭顶的剧痛里,茅小飞诧异地发觉自己还没死,他眉头已经皱得不成样,面部歪曲,口水流了一脖子,也许是血,他自己感觉不出,只知道下门牙少了一颗,除了疼,没别的,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弹动,不受自己控制。
这时候开门声已经不算希望,他茫然地扫了一眼,言宁荣的脸赫然出现在门缝里。茅小飞脑袋朝后一撞,想把这荒谬的错觉撞醒摇碎,再睁眼,言宁荣还在。
“本王道是谁,这么吵,怎么睡。苏二,你爹存在码头那批货,没报户部的批。本王吃这么多皇粮,也是时候为皇上哥哥办点事。”
茅小飞闭上眼,不受控制的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半晌才止住。
苏二吓得腿发软,正要跪地求饶,眼见膝盖有那么点意思,言宁荣竖起一只手掌,不悦道:“吵了本王睡觉,可大可小,现在,安静点,给本王滚蛋。”
一时间苏二惊疑不定地看看地,将身子一缩,滚出门外,才敢被下人搀扶起来,一身凌乱不堪乱七八糟的衣服,连滚带爬,冒雨逃去。
言宁荣扶着额,二顶子缓过来,在地上瑟瑟发抖地磕头,不敢言语半句。
“你是谁,怎么还不跟着苏二滚,要本王的人客客气气送你回去不成?”
二顶子一愣,连忙头也不抬地弓着身跑出门外。
安阳王压根没认出来二顶子是自己府上的人,至于地上的人,他认出来很久了,这副骨瘦如柴的身子,自己还没睡过,就这么起码让将近十号人看了,言宁荣厌恶地耸眉,大力抓住身边人,换上和颜悦色的脸:“想在你这歇个好觉都不成,本王还是回府睡,你跟本王一块儿回去,明儿送你回来,连同那幅康紫鸿的真迹,也送你,你不问本王讨了好几回么?”
说话的声音远去,茅小飞听见有人进来,不敢睁眼,这么丢人的样子,他自己都嫌弃。
“哎呦,怎么弄成这样,早知道苏怂来干这好事,不能叫他进来!”说话的是管南院的一个男人,从前也是个倌,自带娇滴滴的语气。
茅小飞这才觉得安全了,敢睁开眼睛看。
一身花孔雀似的花哨无比的男人走到门口,把好事围观的人都拿手里熏着香的帕子扫了一遍,啐道:“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贞洁烈汉呐,都散了。”
最后还有五六个人赶不走,茅小飞已经被人扶起来,正掰开他的嘴看伤。
“我那里有好大夫好药,这个人,我要了。”
茅小飞想说话,但嘴实在疼,上下颌咬不到一处去,明明只拔了一颗牙,却连手指头都一跳一跳的疼。
一锭金子到了南院管事手里,管事顿时笑开了花:“那就劳烦这位爷,上天有好生之德,人交给你们,就与梨春坊不相干了,将来这位小哥要报官,可没我们什么事儿。”话是朝着买茅小飞的人说,却是给茅小飞听的,茅小飞哪能听不明白,可他身不由己,只能由着别人扶他起来,起来时犹自两股战战,根本只能被人架着走。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总是有一点虐的。。。不然怎么能自强不息!是不是!
☆、三
这一场高烧差点要了茅小飞的命,醒来已是第三天,要不是嘴里一股浓浓药味,茅小飞都快忘了发生了什么。
下门牙那个豁风的口,仿佛一个羞耻的烙印,茅小飞坐在榻上,久久不能回神。房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下地就朝前栽,要不是就近一张矮榻拦住他与大地亲密的趋势,这下门牙还没补上,上门牙就要难兄难弟。
门开。
婢女看见茅小飞的刹那,愣了愣,走来一句话也不说。
茅小飞一看,是送饭的,这顿饭还吃得极其丰盛,别看是一盅不起眼的粥,就茅小飞这狗鼻子,瞬间闻出里头搁了不少好东西,起码是螃蟹腿、虾仁、燕窝丝、鲍鱼一起熬煮,食材切得碎碎的,没有一两个时辰,出不了这样的精细活。
菜更不说了,攒了三个食盒,摆上桌占满半张桌子。
茅小飞眉尾一跳,忍不住拽住婢女衣袖,担忧道:“好姑娘,你家主人呢?这是哪儿?咱们打个商量成不成?你看,你主人救了我一命,怎么着出于礼数,也要当面致谢是不是?”
婢女一脸茫然,着急抽她的衣角。
茅小飞死拽着不放。
一拉一扯之间,裂帛声响,一截藕臂暴露在空气里,婢女一跺脚,气得不行,眼泪汪汪地冲了出去。
茅小飞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叹了口气,放着一桌子好菜,不吃白不吃,随手把布料丢地上。
小半盏茶功夫后,整个人就肚大如斗地躺倒在床,他是左翻右翻怎么也睡不着。也没人来找他算账,也没人搭理他。茅小飞起身看了看,门是锁着的,出不去。窗户上糊的也不是纸,是冰冷的琉璃,想戳个孔窥探也没法,就算是戳断他的手指头,也白搭。
想了又想,茅小飞放弃挣扎,蜷在床上裹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傍晚,又有人敲门,还是同一个婢女,进门先狠狠剐茅小飞一眼,才气鼓鼓地上菜。
“我说好姑娘,我不过去。”茅小飞举起自己的两手,示意他是人畜无害,坐在婢女对面,巴巴儿看着她,就差摇尾巴,腆着个脸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透个口风呗,我发誓不告诉你主子,成不成?”
那姑娘专心摆菜,眼观鼻,鼻观心,眼里心里根本没有面前的大活人。
茅小飞奇怪地皱了皱眉,绕到姑娘身后,也不知道是嫌茅小飞烦才不理会,还是专心做事懒得搭理。
直至茅小飞合掌在她耳边拍了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姑娘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脑袋一摇一晃的,数了数桌上的菜。
茅小飞又拍一下。
这厢姑娘一转身,差点没把他一头撞翻,气得又是一跺脚冲出去,这一次,连个拉拉扯扯瓜田李下的机会都不给茅小飞。
晚饭一样是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茅小飞没来由觉得好笑,从安阳王休妻之举以后,这样的待遇对他而言简直可遇而不可求。茅小飞的人生准则一,有吃不吃傻,索性敞开肚皮吃,抱着吃饱了好想法子脱身的想法,又是一顿风卷残云。
睡觉前还是那丫头来送药,茅小飞依样画葫芦,再次试探,终于搞明白。
原来不是他态度不够诚恳,为人不够亲切,姑娘耳朵旁边有巨大声响时,根本无动于衷。这寻常人就算是心里不想理会,怎么着雷炸在耳朵边,总要吓一跳。
茅小飞使出浑身解数,躲在门口敲一口大铜盘,挨在姑娘耳畔大叫,俱没有调动对方半点反应。
好好的一个姑娘,竟是个聋的,惹得急了,张嘴呀呀,原来口不能言。
茅小飞彻底泄了气。
一直等到四日后的傍晚,茅小飞吃了晚饭正蹲在凳上剔牙,自从没了一颗下牙,茅小飞总觉得那颗牙旁边的牙似乎有点摇摇欲坠,还做了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噩梦,梦见自己牙齿松动,啃桃子时候不留神,一口桃肉一嘴血。
当时就浑身抽搐醒过来。
天却没亮,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这天傍晚,门开的时候,茅小飞侧伏在榻上,不仔细看,以为是只母鸡在孵蛋。
门外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一声不得了,平地一声惊雷般将迷迷瞪瞪正犯迷糊的茅小飞炸了起来,他盘腿坐在床上,长臂猿似的垂着两条胳膊。只见是个十五六的小少爷站在门外,脸皮嫩得吹弹可破,一身华服站在那里,笑盈盈地歪着头看他。
“你是谁?”苏二干的好事茅小飞还没忘,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的小少爷,看着人畜无害,却从小养尊处优,不把人当人看。茅小飞也是吃了一次大亏,忍不住就朝床里头缩。
“小哥哥,你怎么怕我啊?”小少爷往前凑,一步两步走过搁茶盘的桌。
茅小飞退无可退,背抵在墙上,浑身警铃大作地盯着他的脚。这小少爷,鞋上还坠着珍珠,娘里娘气。
“谁怕了!”茅小飞脖子一梗,背脊在墙上磨得发痛。
“我不过去,就在这里和你说几句话,成不成?”小少爷说话极客气。
茅小飞眼珠转了转,论年纪,他确实可以做这小子的哥,但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人得客气点。
茅小飞这人,基本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厚皮,被安阳王连耍了两次也没想要跳河上吊,只想王夫不能当了,总得另谋出路。但老话不骗人,凝聚了祖宗辈儿的最高智慧,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得塞牙缝。当个不值钱的东西,差点把命和清白都当掉,茅小飞认为那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再低不能够。
“你说吧。”思量妥当,茅小飞壮着胆子扬起下巴,豪言壮语刚说完,补上一句:“不过别过来。”
“不过去,言而有信。”
小少爷就在桌边坐着了,倒出一杯茶,边喝边端详茅小飞。
茅小飞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心里一面鼓,越敲越快,憋不住地说:“你要说什么?是你救了我?”这话充满怀疑,毕竟对方一看也是个弱鸡,有什么本事和胆量把他从梨春坊带出来。梨春坊人多口杂,安阳王没搭理的人,让他带走了,这消息,不出一日就能不胫而走,那安阳王什么人啊?心胸狭隘,薄情寡义,花心萝卜。茅小飞心里呸了两句,这必然不能是他半年的积怨。
“你需要一个大夫,恰好我这里有,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有什么不对吗?”小少爷眨巴眼说。
这灵敏的反应缜密的逻辑让茅小飞顿时无言反驳,稍稍放下了些戒心,抱着被子隔着相当距离与他的救命恩人对坐着。
“嗯,谢谢你把大夫给我使。”茅小飞醒来时就发觉嘴里上了药,身上也都擦了药,而且根据这数日来的观察,用的还是上好的金疮药,他现在身上伤已经不疼,就是少了颗牙,有些不习惯,白吃白住这些天,不知是否时来运转。
“其实,我这么做,是有个不情之请。”
这话传到茅小飞耳朵里,他眉心一跳,下巴朝外扬,十足的外强中干。
“这话不能这么说,你帮了我,恩情该还。你说,要我做什么吧?”
“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茅小飞顿时脸色复杂起来:“不是那码事吧?老实说我真是个生手。”
小少爷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倏然回过神,神色古怪道:“自然不是,要是的话,岂不是我也禽兽不如了?”
“对不起。”茅小飞不禁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脸上有点发热,而且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谁都对他这个泥巴地里长大的土鳖有兴趣?安阳王也不过看中他是个孤儿,无牵无挂,没有后患,才顺手扯了他这张大旗来用,“那恩公要我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爹是庆细来的商人,我们庆细男儿,十五岁便要就近到军营参军,我爹是老来得子,五十岁上头才有了我,我娘又因为生我难产,香消玉殒。年初我爹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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