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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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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李绒的咳嗽仿佛跟刚服了一帖良药似的止住了。
她坐直了些,靠在床头,弯起眼睛朝萧启琛无声地笑。
眼泪被她自己抹掉,萧启琛这才发现,李绒腮边有个小小的酒窝,她此刻看上去和那些金陵城中每到上巳节便邀约着去踏青、然后伺机递给心上人一朵芍药的少女没有分别。
萧启琛还在搜肠刮肚地想说些什么,李绒平静道:“我想见见珩儿。”
他顺势说“我去叫侯夫人”,站起来时趔趄了一下,然后往外走。萧启琛说不出自己的心思,他感到难过,却又有些……无从遁形的失措。
走到门口时,萧启琛突然听见李绒道:“殿下。”
他僵硬地停下来,镇定自若地转身望向榻上的女子,发出个疑惑的单音节。李绒眼神仿佛变了,方才没什么感情在里头,这时分明如春水温柔,始终意有所指。萧启琛在和她四目以对的一霎那心如擂鼓,莫名地紧张。
李绒嘴角的笑还在,却多了几分无奈和纵容:“……是阿晏吗?”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听上去像普通的问候,却让萧启琛心头那点侥幸霎时暴露在了天光下。他脑中“嗡”地一声,紧接着须臾丧失五感,整个天灵感炸开一般。
她看出什么来了吗?
她怎么知道的?
那她的话都是在说给我听?
萧启琛不敢回头,更不敢承认,在心底捂住耳朵装作没听懂,径直出了门。
后来他如何以尽量淡定的语气对曹夫人道“她还想看看珩儿”,又是如何装作有要紧事逃避一般离开了侯府回到宫中,萧启琛回想起,都觉得脑内一片空白,只余下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光记得李绒风马牛不相及……但连起来毫无障碍的问句了。
“殿下,你有心上人吗?”
“……是阿晏吗?”
两句话让萧启琛立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他躲回了让自己安心的承岚殿,掩耳盗铃似的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不愿再去想任何事,他甚至想叫天佑不要穿信了,发自内心地恐惧这个真相暴露在人前——
萧启豫用来威胁他,萧启平从此与他有了隔阂,甚至李绒看出来,他都无所谓。
他只怕被苏晏知道了,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他都会无颜面对。
而就算萧启琛再怎么不去看不去听,时间依然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他精神不振地过了一夜,翌日清晨好容易思考清楚,觉得应该再去一趟侯府时,天佑忽然出现在了宫里。
他万年没有其他表情的脸上显示出一丝难过:“殿下……”
未到枯萎时节便凋零了的蔷薇成了个早有预示的征兆,李绒在初秋的夜晚离开,守夜的婢女从外头回房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床畔淅淅沥沥都是干涸了的血迹。
离苏晏允诺过归家的日子还差着十天,她到底没等来。
侯府的白灯笼挂了好几日,听说御史夫人哭得昏了过去,苏致与曹夫人双双替李绒守灵。李续痛失亲妹,不分昼夜地等在侯府,攒着一口怨气。
还有个人始终没有消息。
八月初九的夜,露似真珠。金陵城早早地进入了宵禁的状态,除却被特殊赦免的夜肆,其余街道俱是一片安宁的寂静,鲜有行人,城门也即将关闭。
金吾卫值守金陵城北门的是一个新上任的小官,他和经验老道的前辈一同准备落锁,远方的马蹄声却急促地传来。他疑惑地望了前辈一眼,两人默契地停下了动作,拔出腰间佩刀,警惕地望向城外的方向。
一骑绝尘而来,在即将路过金陵城门时,那小官喝道:“什么人?!”
高大黑马蓦然停下,那人冷冷地一瞥,面容居然甚是年轻。黑色披风下隐约可见一身轻甲,腰间佩剑,他闻言从怀中掏出什么物事凑到小官鼻子底下——
巴掌大的令牌,通体铜色,上有篆刻的二字:骁骑。
骁骑卫中唯有参将以上军衔之人才有的通行令牌,为传递消息,除台城外通行四境,无人能够阻拦。因为数量极其稀少,故而拥有者必定是能亲率一方军队的大将。
“……将军?!”
小官惊讶地后退一步,刚要行礼,马背上的人手中缰绳一抖发出声轻叱,看也不看他们,径直扬长而去了。
他与年老些的守城军望向这位年轻将军离开的方向,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马蹄声在无人的夜色中格外清晰,一直到平远侯府门口方才停下。那人翻身下马,披风兜帽旋即滑落,露出张疲惫不堪的脸。
苏晏接到天佑的讯息后连战甲都没有换下,匆匆地拿了盘缠和令牌,一路骑着惊帆不眠不休整三天两夜,好不容易从云门关赶回金陵。
他站在自家府邸门口,险些因为体力不支直接摔倒。
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苏晏有气无力叩响了门环。他等人来开门时倚靠着旁边的墙壁,恨不得直接坐下睡一觉,眼皮不停地打架。
拴在门口的惊帆也累坏了,不停地用前蹄蹭着地面,发出粗重的喘息。
金陵的夜比幽州温暖,夏日余温未散,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草木气息和桂花香。
接到萧启琛的讯息那一刻,苏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日夜兼程地回来,心头的不安愈演愈烈,终于在叩响大门时达到了顶峰,再往前一步仿佛就要跌落万丈深渊似的,苏晏觉得这样很不舒服。
半晌没有等来人,听见府邸里头隐约有嘈杂人声,苏晏拼着疲惫,挪到门口,抬起手打算再敲一次。他的手掌还没碰到,突然“嘎吱”一声,门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面生的男子,瞅着似乎在哪见过,苏晏就是死活想不起。
苏晏皱起眉:“你……”
他只来得及发出这个字,下一刻,那男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拳头随即招呼上来:“苏晏!你还知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挥手帕送绒娘下线……
P。S:本文中时间轴与细节与《北风》不符之处,以本文为准。
第36章 允诺
“她等了你这么久,你有没有心?!……为人夫的责任你尽到了吗?连她离开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你怎么不干脆死在雁门关!?”
李续的拳头如骤雨一般落在苏晏身上,混杂着他蛮不讲理的咒骂。
他分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开李续,但苏晏没有躲,任由他拖着自己的衣领揪进院门,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痛殴。
小舅子到底是个成年男人,极度哀痛之下手上力气不小,苏晏被他揍得发出几声闷哼,被自己咽了回去,继续承受。直到李续一拳打在他腹部,反倒被苏晏身上轻甲阻挡,他才停下疯了一般的发泄。
“你……你对不起她!我怎么会看走了眼,让她嫁给你!”李续红着眼说道,他的手间发酸发痛,望向苏晏的眼神几乎想把眼前这人碎尸万段。
苏晏冷静地望向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沫——他方才被李续揍了一拳在脸上,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完全不觉得疼似的说道:“够了吗?”
李续语塞,旁边劝架的人这才回过神,连忙拉开他们。
苏晏解下披风随手扔给一个佣人,他眼底通红,嘴唇干燥得起了皮,都是好几天没休息的证明:“不够就继续。”
李续:“……”
苏晏不以为意地用拇指擦掉唇边血迹:“我从幽州一路不眠不休地赶回来,现在没什么力气,心情也很不好。你是绒娘的兄长,若是还想打,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只是有些话——我死在雁门关了,绒娘就能回来么?”
他许久没喝水,声音无比沙哑。
战场上待了快两年,和大老爷们儿糙汉子成天混在一起,苏晏过得要多随意有多随意。如今生死、伤痛都是苏晏的家常便饭,轻而易举地磨灭了少年最后的意气风发和被礼法捆束了十几年的规矩,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戾气。
苏晏说话时的威压带着几丝血腥,让人错觉他下一刻就要拔剑。这从鬼门关外磨练出来的狠厉,金陵城中轻声慢语的文人们无论如何比不上。
难得蛮不讲理的李续一时被他吓住,苏晏堪称凶恶的一个眼神甩过来,他便知情知趣地闭了嘴。
解决掉李续,苏晏扭头走向自己房间,身后李续还小声嘟囔:“他什么态度?!”
外头熙熙攘攘,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嗅到被褥间因许久没有打扫而特有的陌生味道。
很突兀地,苏晏被名为难受的情绪层层包裹。他终于回家了,不是凯旋也不是轮班休息,而是卡在这么个令人伤心的时间点上。
侯府门外挂着的白色灯笼,苏晏上次看见它们挂在那儿时还是个孩子,身高比现在短一半,不明所以地听曹夫人哭。直到一个月后,他才知道弟弟不会回来了。
后来是冉秋,很突然地就听到了他的死讯,连个心理准备也没有,那年夕阳下疾驰而去的背影就成了永别。
还有骁骑卫中那些朝夕相处的将士们,每逢十五月圆夜,大家坐在篝火旁怀念家中亲人,又无比热血地发誓会给突厥好颜色看。后来,一场又一场的战斗结束,他在雁山青冢的石碑上发现越来越多熟悉的名字。
死别对他而言,早就已经不再难以面对。
所以苏晏接受得很快——从今以后李绒再也不会、也不可能问他吃不吃梅子了。
苏晏吸了吸鼻子,在复杂的心绪中感到了疲倦,眼皮沉沉地耷下来。
他实在太累了,不仅是因为李绒走时没有见到最后一面,还有数不胜数的压力,那些无形中被苏晏自己扛在肩上的责任,在雁门关的漫天风沙中快要把他压垮了。李绒的离开是最后一根稻草,轻描淡写地放上去,苏晏立刻崩溃。
混乱的梦轮番上阵,秦淮河上画船听雨眠,雁门关外归雁入胡天,转瞬即逝却无忧无虑的年少,还有独守孤城的无边寂寞。
栖霞山中流水潺潺,不知名野花开得漫山遍野,溪边石上,有人拿着一片竹叶吹了曲五音不全的小调;塞外风光无限,遇见难得的落日,守城的将士兴致顿起,荒腔走板的歌声遥远地传到千里黄云后面……
家中的花都谢了,李绒……李绒拈着梅子吃,问他要不要吃点甜的。
苏晏低头接过了那颗梅子,一抬头时场景忽然变化,对面的人赫然成了萧启琛。他们背后悬挂着一幅画,墨梅写意得只余下几个黑点子。苏晏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似的,把梅子塞进嘴里,甜得发苦的味道。
他们好似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苏晏微微地笑了,然后萧启琛靠过来,天生上挑的嘴角让他看上去何时都无忧无虑。他的眼睛很亮,泪痣赤红——
然后软软地吻上了他的唇。
阖眼时睫毛扫过苏晏的眼睑,一阵令人心旌荡漾的酥痒。他正要本能地去搂住眼前的人,后心突然一痛,不知何时蓦地置身沙场,一支羽箭穿心而出。
苏晏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梦太过诡异,苏晏都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胆战心惊。
他坐起身,头脑发胀。他略微拉开衣领,因为出汗中衣黏在背后,轻甲把腰压得酸痛,不当睡姿更是叫他整条右臂都麻了。
坐在榻边,天光还未亮,苏晏走到窗边吹风,已经八月,仍旧拂面不寒。
他揉了揉太阳穴,沉静地站在房内,默默脱下了那身拘束他整整三天的轻甲。苏晏拉开柜子,在所有的衣裳里挑了件玄色单衣。
院中四下安静,所有的窗都黑洞洞的,没有点灯也没有人声。街道上更夫悠长又缥缈的声音传来,竟然才五更天。
苏晏走到院中,他在那棵杏树下站定,无声地仰头凝视一枝将落未落的黄叶,露水很快挂了满身。突然头痛欲裂,被庭院中李绒一手布置的花花草草包围,苏晏耷着眼皮想:“我还能……还能怎么办呢?”
他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待到天边亮起了灰色的光,苏晏直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后院走去。李绒的头七未到,暂且没有出殡,还能见她一眼。
房内其余物件都被清走了,微弱的烛光照出牌位的字,那口棺材放在正中。
苏晏走过去,抚过冰冷的棺木,嘴唇动了动,终是开口道:“……对不起。”
他有很多话想说,譬如“是我的错”,譬如“我配不上你”,但苏晏的呼吸起起伏伏,再也没有半个字从唇边漏出。
他听见院落里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其他人起身开始做自己的事,没过多久他们就会有人来这儿。他想和李绒多说几句话,但活着的时候就没什么好聊的,人不在了之后更加不懂还能提什么才能让没走远的李绒听得开心些。
苏晏凝视那口棺椁许久,最终轻声地给了李绒一个承诺。
那柱香的烟直直地向上飘,好似是被魂灵听见的回应,青烟在中途拐了个弯。
等苏晏从停棺的房间出来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垂着头往佛堂走。
“……阿晏?”
这声音传来时恰如其分与梦中的称呼重合,苏晏不可思议地转过身。
萧启琛站在廊下,一声素净的白衣,显然是来奔丧。看见他回头时,萧启琛的眉间微微舒展开,旋即极轻极淡地朝他笑了笑,小心道:“你回来了?”
他们真的太久没有见面,久到苏晏都记不清上一次和萧启琛这么心平气和地同处一个屋檐下是何年何月。萧启琛好似长了截个子,总显得柔弱的身板也挺拔了不少,就这么站在那里的时候,竟不知何时摆脱了过去的青葱,像个沉稳的大人了。
那颗泪痣太过惹眼,苏晏盯着它,见它越来越近,才一个激灵地回过神。
而萧启琛已经站在他面前了,他眼底有浓重的悲伤,没等苏晏回应前一句又抢先说道:“绒娘她是……初四黎明走的,她跟我说不怪你,知道你的苦处。”
他把李绒的话轻描淡写地歪曲了一下,免得苏晏听不进去又胡思乱想。果然这招管用,苏晏呆呆地点了下头:“你……”
“听说你被秘书丞当着大家打了一顿?”萧启琛摸了摸鼻子,道,“这样也好,起码不用自责了。”
苏晏:“我……”
萧启琛飞快地打断他,仿佛等苏晏一说话他就要无地自容似的:“人死如灯灭,此前有什么恩怨也不必再带到身后去。绒娘也是这个意思,你节哀。”
眼看他还要絮叨个不停,苏晏心口涌上一丝难以名状的烦躁。他本来已经过了难受的坎儿,被萧启琛说得又涌上了悲哀——人性偶尔会很奇怪,自己明明迈过了的难关,所有人都来对他说“节哀”时,似乎比接受事实还要令人鼻酸眼热。
他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往前走了一步,连自己都不知道表情有多伤感。那边的人说着说着停了一刻,一双清澈的眼望向他:“……怎么?”
无限的愁绪与软弱铺天盖地而来,苏晏猛地抱住了萧启琛,埋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不要问,让我靠一下。”
一直以来苏晏似乎从没倚靠过谁,更没有这样脆弱过。于是萧启琛就乖乖地闭上嘴,良久,他听见苏晏一声沉重的吸气,不由得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轻声道:“真没事?”
“嗯。”苏晏瓮声瓮气的,鼻音很重,“心里难过。”
檐下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苏晏只抱了他一会儿便放开,若无其事地继续找曹夫人。萧启琛袖子里的手握紧,想要问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那幅画是什么?
几个简单的字在他心里徘徊好几天,经久不去,但现在又不是时候。
他偏过头,看着肩头一小片被水渍濡湿了的痕迹,又记起李绒临终前的话,强迫自己的思绪不要飞得太远,叹了口气,也跟着苏晏去了。
苏晏被曹夫人和他那岳母左右开弓地骂得狗血淋头,却没人问他一句戍卫边防是否受伤,好似这个儿子此刻变作出气筒,李绒之所以病逝全是苏晏的错。萧启琛冷眼旁观,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苏晏挨完她们的数落,又去找李家两兄弟赔罪。
李家大哥本就因妹子出嫁之事与父母争执不下,此时见妹子落得这么个结局,全部迁怒到了苏晏一个人身上。他虽不曾动手,压着火说出的话总不会太客气。
萧启琛这个局外人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忙,安抚曹夫人的情绪,暂时照顾年幼的苏珩——奶娘伤心过度病下了。他听着苏晏那边的动静,生怕当惯了统帅的人受不得奚落突然暴起,对两位娘家人动手。
好在苏晏识得分寸,冷嘲热讽与出离愤怒的质问均被他无差别接收,几句抱歉说到了口干,对方依旧怒目而视。
等他身侧终于不再水泄不通,萧启琛抱着个咿咿呀呀的团子,默不作声地蹭了过去。
“你儿子,还没见过吧?”他把苏珩往前一递。
果然,苏晏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眼前的奶团子身上。他有点想抱苏珩,但生平没和这么小的孩子玩过,不懂如何抱,直愣愣地伸着两条胳膊,刚摸到苏珩的肉胳膊,只觉得入手柔软,没骨头似的。
于是他突然怂了:“你抱吧,我逗逗他得了。”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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