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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惊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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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未岚自始至终垂着双眸,听南兮诉说着他儿时的悲苦遭遇,后来的辗转漂泊,如今的大仇得报,听着听着,心湖渐渐荡起涟漪,一圈圈的越来越软,然而外表却无动于衷。
南兮一直留意着季未岚的脸色,见他神情无波无澜,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上首,即墨和言聿同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即墨淡定如斯,言聿满脸感慨。
季未岚听完,心湖再也无法平静,面前这人经历过什么,他不曾身在其中,所以体会不到切肤之痛。
南兮坦白完毕,看着无甚反应的季未岚,苦笑之人换成自己。
“是男子,你便嫌弃了么?”南兮闭眼,以自嘲夹带落寞的口吻道,“那我走便是。”
南兮睁开眼睛,不顾伤口疼痛利落地掀起被褥,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哪知人刚站起,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拽了回去,跌入季未岚的怀里,南兮来不及反应,便被季未岚突如其来的吻覆住双唇。
一吻铺天盖地,南兮被动的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季未岚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于他,他不嫌弃他,他喜欢他,他喜欢的是他的人。
另边厢,言聿使尽浑身解数,奈何就是拿不开即墨覆在眼睛上的手,视线被阻,听觉便异常灵敏,即墨那道极低的声音,气得他想打人!
即墨说,少儿不宜。
……跟他比,究竟谁算少儿?!
底下,一吻结束,南兮面色微微泛红,眼底落寞却已不再。
季未岚将怀里的人紧了紧,无言,却胜过一切。
这是两厢情愿啊,即墨如是想,随即松开了手。
言聿愤恨地斜了即墨一眼,转回目光继续看下方的进展。
那个哀怨的眼神,即墨大人大量的权当没看见。
令二人没想到的是,后来,南兮主动吻上季未岚,情到浓处,动作便开始凌乱。
眼见两人衣衫一件一件地褪去,言聿大惊,主动拉着即墨离开了去,毕竟这回是真的不能再看了。
前脚刚离开潇湘楼,屋内的明亮烛火霎时熄灭。
这一夜,季未岚未从潇湘楼里出来。
且说,经过那一夜的刺杀,季谦才知道自家藏着南兮这号朝廷重犯,当下没缓过来气,震怒之下晕了过去,常年累下的旧疾也发作了,本就风烛残年之身,这一病,大有病来如山倒之势。
他也没想到,自己辛苦□□的儿子,居然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
如果那夜确有活着的黑衣人回去,定会透露南兮在此的消息,左相余孽也必定会拿此大做文章,今日的早朝,上的他胆战心惊。
然而已经一天了,至今尚无动静,可越是风平浪静,越是令他惶恐不安。
兴许,他们苦于没有证据,才没有出手罢。季谦□□般的想。
可那个南兮……终究是祸水啊……
然而若是赶走他,或者逼死他什么的,未免太不人道了,这种事,季谦不是萧谓,他做不来。
黑夜,明月,客栈,雅间。
“快结束了。”即墨站在窗边望着月色,幽幽然道。
言聿贴心地拿出一件玄色披风,给即墨披上。
“什么快结束了?”
即墨拢了拢衣服道:“他们的故事。”
那一对有情人,究竟会不会终成眷属呢?
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这一天,注定血雨腥风。
左相余孽买通不少朝臣,昨日蓄了一天的势,今日便联名上书弹劾右相季谦窝藏朝廷重犯南兮,其罪当诛,按国法应当满门抄斩,如此才好给逝去的左相大人一个交代,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如此祸水红颜,惑主弑父,有悖伦理道德,实乃天理难容,绝不能姑息。
面对如此大的阵势,北辰派心腹去核实了此事的真伪,尔后,一道明黄卷轴,死死地定了右相府的结局。
眉间雪(十三)
禁卫军来相府屠人时,右相府的守卫拼死抵抗,季谦季未岚率先冲出来,能杀一个是一个,季谦明知这是自己该遭的罪,反抗之心本就不强烈,再加上这幅病弱的身躯的限制,招架起来有气无力的,因此频频受伤。季未岚则不同,正处于血气方刚,意气风发年纪的他不会轻易就认罪,他,自是要拼命留条活路的,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南兮。
即墨和言聿隐了身形,在相府庭院的大树上静观事态进展。
周围尽是惨叫声呼救声,血腥味比酒味还浓烈数倍,不一时,庭院里便满地横尸,血流成河。
场面太血腥,惨绝人寰。
言聿嫌弃地捂住口鼻,这味道让他不舒服的很。
最先支持不住倒下的,是季谦。
季未岚见状,慌忙跑过去,这一乱,背后便受了一记狠狠的剑伤,顿时鲜血四溅,刚好有一道溅在刚刚跑出来的南兮的脸上。
南兮收住步伐,忽然踉跄不稳。脸上,从额头一侧到右眼下方,红红的一道血迹,正过眉心。
南兮只觉眉心处难受的紧,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觉,唯有撕裂的疼痛毫不留情地侵蚀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未……未岚……”南兮痛苦的唤道,眼前一片模糊,可惜声音太小,季未岚又沉浸在失父的悲痛中不能自已,终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眼看着禁卫军就要砍到神情恍惚的南兮,南兮却突然离奇的消失了。
“诗诗,南兮该怎么处理?”言聿看着被自己提到身边昏睡的美人,竟然满脸欢喜的问。
“带回客栈,安排个雅间。”
客栈。
南兮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眉宇深锁,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未岚……”依旧是痛苦的呼唤。
言聿在一旁,叹息的直摇头。即墨走至南兮跟前,打开手中瓷瓶,悬空在南兮眉心处。
“言聿,助我一力。”
言聿依言动作起来。
只见那瓷瓶口处,不断有白色的云流进入,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快,南兮皱眉的程度也越来越大,似乎忍受的痛苦在成倍增加。
如此有半炷香的时间,即墨终于收了瓷瓶,盖上盖子,随即塞给言聿。
“接下来,靠你了。”
“我?”言聿疑惑地指向自己的鼻尖,许是觉得自己即将完成某个重大的使命,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
“对,让瓶中的东西凝固成形。”
言聿听完即墨的吩咐,轻松的笑了。原来只需这样,于他而言,凝固一样东西就像动动手指那般简单容易。
然而事实证明言聿想岔了。
这团东西,言聿花了大过平时五倍的功力才凝成功。
毕竟不是寻常物,即墨将瓶中的东西倒在掌心——一团白雪,一团不会融化的白雪,说是白雪倒不尽其然,还散发着丝丝冷冽的清香。
仇者泪,亲者血,二物均合,再加上其本身阴年阴月阴时出生时携带的的霜寒之气,方可形成眉间之雪。
即墨看着它,目露满意之色。
“诗诗,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嗯。”
“也是求而不得?”
“是,对父亲和母亲的求而不得,眉间雪卸下……他求得了季未岚。”
“他对季未岚……不愧疚么……”
“定是愧疚的,南兮,心思很重。”
“何以见得?”
“依我之见,南兮一开始接触季未岚便带着目的,那一晚林中遇难前,她瑟缩那一下倒像是故意而为,因为她笃定季未岚还会回来,会来找他,借此相救机会,好拉进彼此的距离。”
“……都过去这么久了……”
“所以,他早没有目的了。”
将东西收好,即墨注意到床上不再皱眉的南兮,道:“趁现在,言聿,带回季未岚。”
言聿点头,消失不见。
且说季谦倒下时,季未岚在一旁悲痛欲绝,背后受了多处剑伤却浑然不知,如同一尊雕像呆坐着。
言聿赶到时,季未岚已经换了状态,只见他拿着剑疯狂砍人,眼中只有杀戮,气势汹汹,刀刀致命,一时间无人得以近身。
言聿默默赞了一下季未岚的威风,接着像刚才提南兮一样把季未岚悄悄提走,同时拔下两根毛丢下,而同一时间的下方,不知何时多出来两句尸体,一个锦衣,一个红衣。
回到客栈时,季未岚浑身浴血,双目通红。眼看一幅走火入魔的样子,言聿施了施法,好不容易才使他冷静下来,也顺道帮他疗了伤。
“爹……孩儿不孝……”季未岚神情恍惚,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季兄,节哀顺变。”言聿拍了拍季未岚的肩膀,很是同情。
是啊,任谁能想到,右相府最终会落得个左相府一样的下场,果然是世事无常。
季未岚的眼中终于恢复清明:“……兮儿…还有兮儿!想必言兄也救了他吧,他在哪?”
“跟我来。”
言聿再度施法让南兮醒过来,后来,季未岚同南兮在隔壁的雅间里呆了一整天,这□□的的力量可真不容小觑。
季未岚同南兮出来时,已是夜幕低垂。两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释然。
于是言聿非常好奇他们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可惜不便多问。
季未岚已经换了一袭干净的衣装,拉着南兮去找言聿道谢,谢他的相救之恩。
言聿乐呵呵地直说季兄不必客气,力所能及是言某的福分云云。
而在此过程中,即墨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季兄,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站在栏杆边,言聿有些惆怅地问。
季未岚看了看南兮,道:“今晚暂且于此处歇息一晚,明早我们就动身离开。”
“离开?去哪里?”
“南山。”
“南……南山?”
“嗯。”
言聿不问了,因为不需要问,南山这个地方,他是清楚知道的。
南山,著名的隐居胜地。
言聿想,既然断袖,就断了吧,断袖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你足够喜欢他,这就够了。
“祝福你们。”言聿诚心诚意地笑了。
季未岚和南兮也笑了。
南兮笑,言聿还是头一次看到,笑的轻轻浅浅如花似玉,不得不说,今晚的告别,当真是值得!
“言兄,珍重!”
“一样!”
夜未央(一)
乱草从风起,闲敲静客堂。忍声折送掩魂伤。不料乱云飞渡,榷后也彷徨。
意念寒人久,强颜笑几行。自持心道把笛藏。夜有霜华,夜有断孤芳。夜有清音绝迹,入梦枕残妆。
即墨看完信,顺手将纸在蜡烛上燃成灰烬。信是相里写的,他说,近日他和姬宫涅外出游玩了,没个半年个把月是回不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这段时间别给我们写信,行踪不定,写了也未必收的到。
窗外是无垠夜色,即墨坐在桌边怔愣了很久,看着旁边的锦被,怎么都不想去睡觉。
已经接连数日,他总被同一个梦死死纠缠,这个突然出现的梦,让他觉得很不安。
在梦里,言聿浑身是血地对他说,诗诗,这是你要的孔雀翎,我刚刚断下的。
然后他理所当然的接过孔翎,头也不回的离去。
不该这样的。
即墨顿生烦乱,这个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倒像是某种预示。
不愿再多想下去,即墨索性跳出窗户,纵身跃上屋顶躺下。微风清冷,徐徐不歇,即墨双手抱头,深邃的眸中倒映着满天的星辰。那断断续续的画面,又开始在脑海里回放起来,即墨烦乱至极,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多时,眉宇间突然覆上一指温凉,即墨心底一惊,却没睁开眼眸。那抹温凉,轻轻地揉了起来,像是要把那碍眼的皱痕抹平,大有不平不休的架势。即墨没动,也没说话,任由那只手在他眉间动作,直到温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即墨才睁开涣散的双眼。“还以为你只顾着享受睡着了!”言聿撇嘴,无趣地收回了手。即墨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四目相对,竟是久久无言。直到即墨眼底漾上无奈,伸手推开他,言聿才起身在他身边躺下。“诗诗,你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我……”“是不是又想起你母亲了?”言聿小心翼翼地问。“或许是。”“她会好的。”“嗯。”言聿侧着身子看着即墨,看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容,看进他眸底的古井无波,还有那紧抿的唇线,言聿心底泛上一股疼惜。这是一幅愁容。硌眼的愁容。
言聿若有所思片刻,随即拉过即墨的手探上他的脉象,即墨下意识地躲闪,可惜到底迟了些。
“原来……是这样。”言聿收手,神色复杂。
“别相信,那只是个梦。”即墨道,语气夹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确定。
言聿却是看的比即墨清:“诗诗,如果只是个梦,你如何会重复做?”
“……”
“诗诗,这是真的,”言聿突然严肃起来,“我的孔翎,确实大有用途。”
即墨闻言讶异抬眸。
“只不过,不会浑身是血那么恐怖,诗诗放心,待至子夜,我便可以……”
“我不允许!”
“诗诗,相信我,只断一根,真的不碍事的,你想想你的母亲……”
即墨霎时无言。
最后,言聿搜肠刮肚用尽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词汇,终是说服了即墨。
夜色渐浓,冷风渐重。
“诗诗,你……别进来。”言聿抬手,一点一点合上雅间的大门,将那袭玄色连并那道略带愧疚的殷切目光,一并隔在了木门外。
即墨从未觉得如此不安,这种感觉,委实不好受。
但愿这夜能早点过完。
即墨始终没有走开,背对着言聿所在屋子的大门出神,他不让他进去,他只好守在这里,屋里一点声响也无,诡异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即墨听到一声低鸣,极为短暂,像是刻意隐忍到无法再忍下去的破喉之音!
“阿聿!”即墨再也等不及,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却见言聿撑着桌子勉强能够站立,手边,是刚刚断下来的孔翎,断处尽是艳红,一如言聿身后衣服上的颜色,浓烈的刺眼。
“诗诗……”言聿努力在脸上绽出一个笑来,可惜脸色太过苍白,让这个笑容有些丑。
即墨一时如鲠在喉,步伐沉重地来到言聿身边,伸出双手想扶住他。平时他断尾,也没见这么严重过。
“诗诗……你不用……愧疚……真的……不用的……”言聿将即墨歉疚的目光尽收眼底,艰难出声,看见即墨递过来的双手,言聿来不及被它们触碰到,便再也没了力气,轰然倒下。
“阿聿!”即墨见状慌忙去接,幸好,没将他摔着,两人顺势坐在了地上。
言聿靠在即墨肩头,连抬手的劲儿都使不出来:“诗诗……这根孔翎……是连心孔翎……作用最大……你一定要……好好……好好利用它……”
即墨握住言聿冰凉的手,不作声。
“它……它在桌子上……已经被……被我缩小了……”
断时言聿化回的妖身,所以断下来的孔翎硕大无比,为了使用方便,言聿便将它缩为两掌大小。
即墨闻言看向桌面,心底却重重一惊。
光洁的桌面上,除了杯盏外,什么都没有。
孔翎失踪了!
即墨下意识地看回怀里的言聿,震惊再次袭来——言聿已经现回了真身。
他竟然虚弱至此。
“哎呦呦,刚刚的一幕,可真是感人呐!”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娇笑,瞬间捕获即墨的注意力。
只见一个衣着暴露的青衣女子,扭动她那曲线诱人的水蛇腰,掐着腰掩着嘴,一摆一晃地走到即墨跟前,媚态横生。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手里攥着的,用来掩嘴的东西是孔翎!
即墨警惕心顿起,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碰到这种场面,寻常人一般都要问你是何人云云,偏生即墨不是寻常人,自然也就问不出寻常的话来。
“为何夺我孔翎?”
“瞧这位公子说的,奴家刚刚出现,何时夺公子东西了?”青衣女子依旧笑着,一双勾人的眼眸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即墨,“这孔翎,奴家可是从桌上拿走的,是拿!”
即墨没有立刻接话,仅是扫了一眼她的脸,便知此人的眼睛不能多看,因为,容易迷失。
这人,是妖,十足的妖。
女子见即墨不答,上前绕着即墨走了一圈,点评道:“公子,倒是好生俊俏!”
即墨闻言淡淡地别开了脸,不想搭理她。
“奴家唤作凉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女子留在即墨身上的目光越发炽热,这点即墨感觉的到,随着这种认知而来的,是强烈的危机感。
凉玉见即墨依旧不理自己,故作失落地摇摇头:“公子怎的这般冷漠?”紧接着视线转向即墨怀里蜷缩着的孔雀,叹息般的啧啧两声,“公子的魅力可真大,这只孔雀居然愿意为你自断孔翎,白白扔掉那五百年寿命!”
即墨心底一揪:“你说什么?”
“公子是真不知道么?”凉玉见即墨竟是这个反应,笑容瞬间扩大,“连心孔翎,灵力最强,断时也是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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