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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眸若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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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古先生道:“民间传言只为民间传言,不可当真,没有事实依据的我一概不评论。”
  萧斜阳道:“明王曾点兵,镇守西北一处山谷,此地临近西北,先生可知道附近有没有一座进去了就难以出来,经常遇见鬼打墙的山谷?”
  讲古先生道:“我只知道几日脚程以外的阳山镇之东有一座召阴山,那召阴山靠近西北边境,那山以前是个坟山,据闻很邪,没人敢往那边去,再往下问我便不知道了,我只是个讲古的,对那些邪祟之事是真不了解。”
  萧斜阳摸出那锭金子,塞入讲古先生手里,顺道给了讲古先生两道最近画的镇阴符,以作感谢。
  讲古先生拿着那两道镇阴符一脸僵硬,许是想不到竟然会收到这种赠礼,真是无言以对。
  萧斜阳将打听回来的事一一告诉步倾流,两人在市集上买了点干粮,直接往阳山镇赶过去。
  两人脚程极快,抵达阳山镇之时,正是第三日黄昏,萧斜阳专门找了一家老店落脚。
  客栈掌柜送饭食上来之时,被萧斜阳一番热情地嘘寒问暖,最后被哄得直接坐下跟萧公子喝酒侃人生。
  步倾流依旧滴酒不沾,只喝清茶,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萧斜阳见掌柜喝得越来越尽兴,方道:“老板,我今日黄昏抵达你镇,发现西边之山树没东边之山树葱郁,而樵夫却只往西边砍柴,何故?”
  掌柜脸上顶着两坨红晕,已是微醺状态,他摆摆手,道:“公子初来此地,对此有所不知也是正常,东边的山可是召阴山阿,邪得那叫有一道儿,很多年没人敢往那边走了,哪还有樵夫敢往山上砍柴。”
  萧斜阳给掌柜满上酒,道:“召阴山,听名字就知道很邪,掌柜你是此地原住民,该是知之甚多,那山头你以前可去过?”
  掌柜道:“哈哈……知道也不是很多……那片山我自是去过的。俊公子,我们一见如故,这事我可只告知你两人阿……那片山以前不叫召阴山,叫故者山,是个坟头山,因为从前是一块风水福地,因而上面葬了这镇上的许多先人。”
  萧斜阳道:“那便奇了,好好的山,何故会变成一座召阴山呢?若是安葬井然有序,互不干扰,那山也不会邪到哪儿去。”
  掌柜道:“公子颇有见解,本来故者山的风水还是适宜安葬死者的,但二十多年以前呐,镇里附近的澜江中坻突然响了几道晴天霹雳……不……准确来说,该是天雷……天雷把澜江中游那段地直接劈断了,可澜江的水是劈不断的,水继续顺着那被劈裂的地儿往下流,这一流就成了瀑布之势。而那瀑布,正对着故者山。”
  掌柜一说,萧斜阳便明白了,故者山之所以会变成召阴山,是因为被那几道天雷改了风水。
  故者山上被修了很多坟,本来死者可以安息,但澜江瀑布正好对着故者山,犹如一面镜子对着山坟。镜子对着山坟,只有两个字——招邪。
  这样一来,故者山风水大乱,风水宝地自然成了一块邪地。
  萧斜阳道:“那掌柜你可知道,那二十多年间,召阴山还有人进去么?”
  掌柜想了想,道:“有人想要将先人的坟迁往别处,但还未抵达召阴山,便被那股邪气吓了回来;也有胆大的,请了道士一同往山上去,却再也没回来过,不过这都不足为道。让人真正再不敢往山上跑的,只有那么一件事。”
  顿了顿,掌柜继续道:“一个小丫头带着她几位哥哥往山上去,想要将她爹的坟迁出,过了好些天都没出来,大家都道这几兄妹是凶多吉少了。结果那小丫头最后衣衫褴褛地用树枝搭成的拖板,将她几位哥哥的尸体拖出来了。那几具尸体身上满是抓痕,骨头发黑,明显是中了尸毒,大家都道召阴山上起尸了,后来小丫头回来没几天,也扛不住,去了。”
  萧斜阳道:“外面的人不敢进召阴山,那有从召阴山上翻出来的人么?”
  掌柜凝思了一下,道:“有,二十多年前,有几名身穿兵服的士兵拖着一员残兵,从那座召阴山上翻出来了,还问我要了几份干粮,他们那眼神我至今忘不了。”
  萧斜阳道:“什么眼神?”
  掌柜道:“时而惊恐极致,时而却狂喜万分,我道他们是经过了召阴山的大起大落,有点精神失常了。”
  掌柜如此一说,萧斜阳可以肯定,他们要寻的山谷,便在召阴山下。
  以酒将掌柜劈倒以后,萧斜阳叫来小二,将掌柜扛了回去。
  步倾流道:“是召阴山没错。”
  萧斜阳道:“明日一早,上山查探?”
  步倾流微一点头,道:“你要在这里睡么?”
  萧斜阳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脏怦怦乱跳了两下,凌月尊问他要不要……一起睡?
  怀疑自己听错了,萧斜阳道:“尊主,你方才问我什么?”
  步倾流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萧斜阳厚着脸皮点头了,本想看看步倾流有何反应,结果步雪莲神色未变,带着一张霜雪脸,往萧斜阳的那间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更新,还热辣辣哒'其实码了两天,终于够七万字了'
  下一章林影迷踪'这次预告应该不会错了了了了了了了了吧'
  每次都手贱想要修改文章信息,还整天想要改笔名'真是一脸欠揍的作死样'


第18章 第十八章:此山招魂
  第二日一早,萧斜阳难得没赖床,也难得没摔下床,洗漱完方推开门,迎面便撞上了步倾流。
  萧斜阳一把抓过步倾流瓷碟里的包子,道:“多谢尊主。”
  咬了一口,那包子竟然是肉的,萧斜阳心里乐了,看来步雪莲碟子里的肉包子就是拿来给他作早膳的。
  萧斜阳稍微整理了一下行装,往靴子上插上几把匕首,再准备了一些符咒,便随着步倾流往召阴山的方向走去。
  去召阴山之前,萧斜阳特地吃了两颗尸丹,昨日自己配的,上回入那古墓,尸丹用完了,被迫喝了步倾流两口血,后来却还是尸毒入口,步倾流割了手才助他将那陈年尸毒解了。
  想起步倾流面无血色的样子,萧斜阳的心就隐隐泛疼,步雪莲的血啊,矜贵着呢。
  一路往召阴山方向走去,一路人丁逐渐减少,待到距离召阴山约莫两三里远之时,周围只剩下些伶仃的废弃房屋,四处阴森森的,没一丝人气。
  召阴山本来是个坟头山,附近少人住也不稀奇,待到进入召阴山山脚附近,更是一间屋子也未曾看见。
  召阴山二十多年来人迹罕至,树木在内肆意生长,重重落叶早已覆盖住入山口。
  反正只要翻过召阴山,就不愁寻不到当年明王所在那山谷,没有挑方向,两人直接进入召阴山,为了避免错过有利线索,萧斜阳随着步倾流一步一步跋涉上山。
  萧斜阳从层层烂叶中抽出脚来之时,被靴子上的脏污之色恶心了一把。
  尚未走出第二步,萧斜阳感觉正上方有个身影在晃动,抬眼一看,一个稻草人迎面摔了下来。
  萧斜阳侧身一避,那稻草人跌落在落叶堆中,稻草人太轻,碎叶不起波澜。
  步倾流听到动静,停下脚步,往萧斜阳的方向看去。
  萧斜阳将那稻草人翻过身来,在那稻草人背后摸出一盏钉子,他将那生了锈的铁钉子□□,对步倾流道:“尊主,这是个经过特殊处理的稻草人,带防腐功能。至于这钉子,是往稻草人背上钉生辰八字之时留下的。”
  步倾流道:“那生辰八字有带防腐功能么?”
  萧斜阳道:“该是被多年的风水雨打腐蚀掉了,这种稻草人看来不止一个。”
  步倾流抬眼仔细观察树顶,只见枝丫上稀稀落落地挤压着些稻草人,经过特殊处理的稻草人颜色深绿,与那树色无异。
  萧斜阳道:“往稻草人身上钉逝者生前生辰八字,设以邪坛,便可召来逝者残魂。”
  步倾流道:“天雷断江后,此山风水大变,邪灵作祟,招魂容易非常。”
  丢下那稻草人后,两人继续跋涉着往山顶而去,走到山腰处之时,萧斜阳听见脚下有轻微响动。
  萧斜阳抬起脚,半蹲下,从那烂叶堆里掏了掏,摸出来一截泛黑的人骨,萧斜阳摸了摸那人骨,道:“碎骨。”
  步倾流察觉到那碎骨附近那落叶凸起了一块,学着萧斜阳往叶堆里掏,人骨没掏到,却掏到一块朽木,步倾流道:“棺材板?”
  萧斜阳道:“碎骨的主人,被掘坟了。明王所为?”
  步倾流道:“大有可能,既然明王熟知诡术术法,那也必定精通招魂术。”
  萧斜阳道:“看来方才在入山口附近看见的那些稻草人,便是用来招这些死者,此山坟墓甚多,那应该不止一处被掘坟了。”
  一路往前,寻出不少朽木棺板,召阴山的山坟全被招魂者掘了个遍。
  萧斜阳看着一块歪倒在树边的墓碑,迟疑了一下,方道:“天雷断江,此山招魂,没有这么巧。”
  步倾流道:“待寻到那山谷,说不定就能知道天雷断江之真相。”
  萧斜阳伸手戳了戳被步倾流从烂叶堆里摸出来的朽木,道:“尊主,这山邪气满满,你猜会不会炸尸?”
  步倾流道:“尸体之事你比我了解得多。经已二十余年,即便是……”
  步倾流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萧斜阳亦默不作声。
  两人皆感觉到,附近有第三道呼吸声,那呼吸声不轻不重,像是人熟睡之时所发之声。
  尽管召阴山邪气重重,萧斜阳却不相信那些烂骨还能起尸,就算起了,也构不成杀伤力。
  萧斜阳走在步倾流前面,循着那道呼吸声而去,待到看到被繁茂枝叶掩埋的那抹浅紫色衣裳时,眉心跳了两下。
  温言被一根铁链倒吊在树干上,而他,却就着这个姿势,睡死了,那规律的呼吸声便是温言进入深睡时所发出的。
  温言这副样子,看来是中了从前村民为防掘坟而设的小机关。
  想起温言被圣荆赶出皇城一事,萧斜阳很不厚道地笑了出声,不知温言是不是想不开,才跑到召阴山上来寻刺激。
  步倾流几下手势解开锁住温言的铁链,温言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摔在了烂叶堆中,还是面朝地下,因而温言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温言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两人,刚想说话,便发觉嘴里多了两片叶子。他将嘴里的叶子吐出来,开口第一句竟不是问眼前两人为何会出现在此,而是问舔过那烂叶会不会中毒。
  萧斜阳道:“这个,我没有想过。若是那树叶底下埋着几块陈年尸骨,说不定那树叶会染上尸毒。”
  萧斜阳的话吓得温言立刻站起来,离那堆树叶远远的。
  步倾流见温言反应激烈,道“温公子,你上山之时可是没遇见过碎骨?”
  温言道:“凌月尊,我自是遇到过,可我不知这树叶有令人染上尸毒的可能。”
  萧斜阳见温言冷静了下来,方问道:“你既知此山是坟头山,为何还往上闯?就不怕半路杀出个厉鬼邪神?”
  温言道:“我身上带了符咒与朱砂,想着应该能顶住一阵子。”
  萧斜阳见温言说话时愁眉紧锁,不复初见时眉目生辉,遂问道:“温言,你上此山可是有紧要之事?”
  温言道:“实不相瞒,我上帝崚面圣,请求圣荆帝解除柳剑清与我家姐之婚事,可圣荆不允,约定十一月礼成,我别无他法,只能入西北边境寻傅将军帮忙。”
  这便是温言入召阴山之原因,他希望柳剑清与温笑语之婚事能尽早解除,因而他一刻也耽搁不起,若是顺着大道走,也不知要晚多少天才能抵达西北,因而他寻了一条捷径,这捷径,便是直接翻过召阴山。
  本来,温言是骑了匹骏马过来的,那匹马是他被圣荆赶出皇城以后,一怒之下命太监从皇家马场里牵出来的,据闻是圣荆最爱的白马,很是有灵性。
  怎料温言骑了马到召阴山入山口,马就冲他甩尾巴,怎样也不肯走了,温言拿鞭子抽了它一下,它直接将温言从马背上甩下来,自个儿回皇城去了,于是温言只能自己爬上山。
  想起圣荆的马,温言也是好一阵无语。
  萧斜阳知温家是许城之主,皇帝也要给三分面子,他不解为何圣荆不理温家意愿直接赐婚。
  温言道:“柳家是真正的百年世家,早在安朝之时,便已供起了百姓的一半粮食,那时乾嘉年年讨伐周边小国,导致国库空虚,柳家替乾嘉供税供粮……”
  乾嘉十二年,段将军在平定南城起义军之时,万民跪地不起,求将军策划叛变,推翻沈氏皇朝。
  段将军见乾嘉之役弄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深思熟虑过后,决定揭竿起义,成了起义军首领。
  段将军虽民心所向,却缺少行军打仗最必不可少之物:军饷与粮食。
  就在段将军举步维艰之时,湘宜柳家背弃乾嘉帝,支持段将军起义,为段将军筹够了军饷,筹足了粮食,将军立下誓言,他日若称帝,柳家幼女柳若竹必为帝后,怎料柳若竹还未戴上凤冠,便离奇身亡。
  段将军称帝后,欲助柳家加官进爵,柳氏当时的家主不欲后人走仕途,只想一心产好粮,便拒绝了皇帝好意,亦立下家规:凡为柳氏子孙,皆不得入官途。景临帝为了报答柳家,封柳家之米为今后宁朝御用贡米,许柳家十世无忧。
  久而久之,柳家生意越做越大,最后将宁朝一半的粮食大权握在手中。
  温言道:“因而柳家一求婚事,圣荆毫不犹豫便赐婚了,从未问过家姐意愿。”
  温笑语接到圣旨之时,亦是强颜欢笑了好些天,看得温言的心都紧了。
  温言继续道:“宁朝推翻安朝后,百废待兴,然国库空虚,完全拿不出钱银支持战后重建。此时柳家又再出面,拿出差不多是柳家家产一半的钱财,上缴国库。”
  宁朝建立的数十年间,柳家每年都缴大笔税,支持宁朝休养生息。
  萧斜阳道:“我见那柳家公子气焰嚣张,做事随心所欲,若是真让他当了柳家家主,湘宜百姓怕是没好日子过。”
  温言道:“柳家近十年来,做事越发过分,强行征地,剥削农户,抬升米价,幕后操纵湘宜税收。”
  萧斜阳道:“圣荆帝不管?”
  温言道:“圣荆是位典型的权术帝王,平常面容和善,内里性情却深藏不露,即便他知柳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亦当不知。”
  萧斜阳道:“何故?”
  温言道:“宁朝建朝时间尚短,目前还处于休养生息期,赋税自然要减免。但赋税一旦减免,国库便拿不出银子去作其他建设。”
  温言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圣荆帝想征税,但又不好直接征收,便借柳家之手收税。
  这样,既保留了明帝形象,又拿到了银子,还能稳住柳家。
  萧斜阳道:“圣荆这法子无法长久。若是柳家再如此无道,总有一天湘宜会被弄致民不聊生。”
  温言道“圣荆是个明白人,他亦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因而他总有一天会想方法灭掉柳家,拿得柳家的全部财产以及势力。到时候,家姐恐难逃厄运。”
  萧斜阳道:“圣荆帝该会念在温姑娘是温将军之亲孙女,网开一面。”
  温言苦笑一声,道:“不可能,圣荆一直以来都以明帝之称示人,他会为了塑造自己大公无私之形象,而放弃我家姐之性命,况且,牺牲一个温笑语便能换取天下百姓利益,保王朝安宁,对圣荆来说,实在太值了。”
  萧斜阳道:“圣荆如此做,就不怕你怀恨在心,继承许城之后有反心?”
  温言神色一变,语气中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圣荆就是看准了,温家不会反,从前不反,现在不反,将来亦不会反!圣荆虽总是笑如春风,内心却黑得有一道。”
  萧斜阳用手拉了拉步倾流的发带,道:“尊主,温言讲了这么多,你能用一句话形容圣荆帝么?”
  步倾流道:“表面温和无害,内里鬼畜凶残。”
  温言一乐,道:“这句形容真绝。圣荆听到了怕是要变脸。”
  萧斜阳听温言讲完了柳家家事,得知温言决心翻过召阴山,问其要不要同行。
  温言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下来,道:“若是两位不嫌我麻烦,那便有劳了。”
  萧斜阳道:“你嘴不毒的时候,还挺有礼貌的。”
  温言:“那也要看谁,遇上柳剑清那种渣滓败类,几天都不够我骂。”
  萧斜阳道:“所以你才被圣荆帝赶出皇城。”
  温言道:“圣荆说话比我毒得多,私下他赢我几条街。”
  步倾流在前默默地走,萧斜阳与温言在后边讲边笑。
  突然,温言停住不动了,迈出的那只脚也没收回来,他就着这个姿势拉了拉萧斜阳的衣袖,道:“我好像,踩中了一点东西。”
  萧斜阳示意温言淡定,道:“踩中碎骨了?”
  温言道:“我感觉脚被卡住了。”
  萧斜阳半蹲下,要助温言将脚拔出,步倾流用凌月挑住萧斜阳的手,阻止了萧斜阳的进一步动作。
  萧斜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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