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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如故_信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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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前已经出现了数不清的画面,一幅幅变换,如走马观花般,他幼时被歹人所掠,严刑拷打逼问九转化阳的下落;他少时丧父,独自一人扛起御剑山庄的责任;他苦练玉清剑法与九转化阳功,名动江湖;他送两个弟弟拜入名师门下,自己孤身一人恪守着御剑山庄的组训,完成父亲的遗志,最后却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不要跟他玩,不要靠近他,他是冷心冷情的怪物。”
    “你看他,蠢得要死。说什么有求必应,揽一堆吃力不讨好的事在自己身上。”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一场熊熊烈火中,他手里拿着火把,身后是一片血海的御剑山庄。他的眼神是那么冰冷,月白长衫已被鲜血染红,从血海里似乎走出一个人,云寒清抬眼看去,一袭秋天色锦缎的薛长樱从血海中走出来,他站到云寒清面前,手里吃力得提着一个装满井水的木桶,“哗啦”一声,悉数往云寒清的脸上泼去。
    “寒清,醒醒!寒清!醒醒!”
    画面如被打碎了般,裂开道道裂缝。
    云寒清眼神渐渐清明,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急的薛长樱。
    薛长樱吁出一口气,擦了擦云寒清的脸,将他扶起来。
    云寒清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胸前的衣衫都湿透了,他脚边放着一个铜制面盆,地上湿了一大片,而罪魁祸首大概就是泼了他一头冷水的薛长樱。
    “你…”
    云寒清正欲开口,忽听得一道真真假假,雌雄莫辩,似虚似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不愧是玉面修罗,居然能破了我的幻术。”
    云寒清冷哼一声,腰间的冷月剑出鞘,“叮”得一道锋鸣,朝墙上劈去,“哗啦”一声,劈开了暗门,一个西域番僧打扮的人藏身其中,他的脸颊蜡黄,手中捧着一个木鱼,双眼浑浊,又好似有漩涡流转,将人不由自主得深深吸入。
    “别看他的眼睛!”
    薛长樱出声喊道,云寒清手腕轻轻一转,剑尖挑起一面铜镜,光芒笔直得照在尼摩智的脸上,“啊——你是——”
    尼摩智惊恐得高呼一声,他的幻术被铜镜反射将自己困在了幻境中,他脸上的神情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悲伤,一会儿痛苦不堪,一会恐惧非常,哭哭笑笑,最后开始癫狂。
    一道寒芒闪过,冷月剑没入尼摩智的胸口。
    尼摩智临死前似乎看到了什么,他胸前还插着云寒清的剑,睚眦欲裂,像是活活吓死的,云寒清抽出冷月剑,尼摩智的身体缓缓倒下去。
    他顺着尼摩智的视线看去,正对上身后的薛长樱。
    薛长樱依旧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眼,对尼摩智的死毫不关心,只道:“寒清,你没事吧?”
    云寒清掏出怀中的白帕慢慢擦拭冷月剑,淡淡道:
    “你怎么会到这来?”
    “我问了人,他们给我指路的。”
    云寒清擦剑的动作微微一顿,从御剑山庄到百花楼路途遥远,他虽是轻描淡写得说想必路途上十分艰辛,“你…为了我?”
    薛长樱点点头,笑道:
    “是呀,我很担心你。”
    云寒清将冷月剑插回剑鞘,突然欺身向上,将薛长樱压在桌上,冰冷的剑鞘搁在后者的脖颈间,他微微眯起眼,沉下声音道:“你究竟是谁?”
    薛长樱微蹙了眉,“我是薛长樱呀。寒清,疼……”
    云寒清的理智告诉他,薛长樱来历不明,应该继续严加拷问,可是最终还是败在薛长樱大眼睛里渐渐浮上的一片水雾,云寒清收回剑鞘,将薛长樱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别哭了。”
    薛长樱抽抽搭搭委屈得控诉:“你的剑咯的我好疼。”
    云寒清狠狠打了一下他视若珍宝的冷月剑,
    “我帮你打它了,乖,不哭。”
    “桌子隔得我好疼…”
    “哐!”
    身后的大理石桌子被云寒清一掌拍碎。
    “好了,我打碎了…”
    “你凶我…”
    云寒清:…
    “那你打我?”
    薛长樱吸吸鼻子,扭了头,不理云寒清。
    云寒清低声下气道:
    “宝宝,乖。我错了。”
    “寒清坏,我不喜欢寒清了!”
    “不行!你只能喜欢我!”
    柳如故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得看着眼前和情人幼稚吵架的云寒清,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中了尼摩智的幻术产生了后遗症,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冰清玉洁,杀人不眨眼的玉面修罗云寒清吗?
    柳如故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清香涌出,她将瓶中粉末倒在尼摩智的尸体上,滋滋冒着白气,不多时,尼摩智的皮肉骨骼已经全部融化成一滩血水。
    “多谢云公子为武林除害,我会禀明楼主,云公子想要的东西,摘星楼定会双手奉上!”
    
    第5章 第五章
    
    云寒清冷声道:
    “房中的铜镜是怎么回事?”
    若是没有薛长樱,他今日或许会中了尼摩智的幻术交代在这,若真是这样,摘星楼在里面又充当着什么角色。
    柳如故低头答道:
    “尼摩智脾性古怪,他每次来都要求我们在房中摆满铜镜。我们以为是他的口味独特,也就照做了。不料是与他的幻术有关,幸亏云公子神功在身,毫发无损。不然摘星楼难辞其咎。”
    她答得恭敬,又滴水不漏,云寒清心里有了计较,却也没继续问下去,只道:“希望沈楼主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云公子放心。我现在就飞鸽传书回摘星楼,让楼主将东西送回御剑山庄,云公子意下如何?”
    云寒清心想这倒是省了他再跑一趟摘星楼,微颔首,道一声“有劳。”
    “天色已晚,云公子是否在此休息一日?”
    云寒清胸前衣衫尽湿,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春光,柳如是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云寒清感受到她的视线,也知现在狼狈不堪,便道:“有劳柳姑娘换个干净的屋子,打一桶热水,再备一些易消化的膳食。”
    柳如故应声如是,吩咐小厮带着云寒清与薛长樱去了一间干净的屋子,云寒清推门而入,是一间普通的厢房,没有奇奇怪怪的器具,心里也不知是遗憾还是什么了。
    手脚麻利的小厮很快打了热水进来,又摆好了膳食,恭敬得唤了一声,便又退下了,临走时不忘将房门掩得严严实实。
    云寒清解下佩剑,对着薛长樱招手道:
    “宝宝,来。”
    薛长樱乖巧得走过去,云寒清脱了他的衣服,将他抱进浴桶,自己也除了衣服,一并跨入浴桶。
    薛长樱身上的皮肤很白,白的能看清青色的血管,所以他身上的伤害更加显得触目惊心。当日云寒清只顾着为他疗伤,没有细看,如今看来,却像是不同的兵器造成的。
    究竟是谁,在一个少年身上,用尽了十八般兵器要致他于死地?
    云寒清用葱白修长的手指细细得抚摸过薛长樱身上的疤痕,胸口处突然隐隐作痛起来。
    浴桶很大,薛长樱身形娇小,与云寒清两人泡在里面尚有许多宽敞的地方,他拘了水自顾玩乐,面上天真单纯的样子,见云寒清微蹙了眉,将食指放在他眉间轻轻得抚平,“寒清,皱眉头会老的快哦,那就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了。”
    云寒清道:“你见过很多美人吗?又怎么知我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薛长樱道:“见过的。后山有很多漂亮的弟弟妹妹。”
    云寒清心念一动,“后山?”
    薛长樱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后山有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很多美人。”
    “是你家里的后山吗?”
    薛长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记得了。”
    说着又拘了水玩起来。
    云寒清心里已经有了脉络,薛长樱应是出自大户人家,非富即贵,并且那人家有一个专门的院落,豢养一些貌美的小馆女伶。
    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下来,云寒清将薛长樱抱出浴桶,拿了干帛巾将他擦拭干净,替他穿戴好衣服,自己也换上干净的月白长袍,走到桌边坐下,温声道:“宝宝,来吃饭。”
    薛长樱坐到他身边,看着云寒清将精致的饭菜舀到他嘴边,开口道:“寒清,刚刚那个人明明是个男人,你为甚么喊他柳姑娘?”
    云寒清将瓷碗放到桌上,疑惑道:“男人?”
    薛长樱点点头,单纯道:“他有喉结呀。”
    云寒清沉着眼看着眼前精致的膳食。
    柳如故是个女人,千真万确,又怎么会变成男人。除非,他不是柳如故!
    思及此,云寒清伸手将头上的白玉发簪拔了下来,原来发簪的底端是银制的,他将发簪一一插入饭菜中,果不其然,底端都变成了漆黑色。
    不一会,发簪又恢复如初。
    云寒清将发簪插回发间,伸出手指摸了摸薛长樱的脸颊,温声道:“宝宝。乖,睡一觉。”
    他轻轻得点了薛长樱的睡穴,将薛长樱抱到床上放好,自己也翻身上床,抬手一拂,灭了烛火,室内霎时一片漆黑。
    约莫过了一刻钟,房门被人缓缓得推开,一袭黑衣的柳如故走了进来。
    他走到桌边,看了一眼已经被动过的饭菜,手贴上腰间,慢慢向床上之人走去。
    他轻手轻脚得撩开床幔,摸出腰间的匕首,就要向云寒清胸口刺入。
    “叮”得一声剑鸣。
    寒芒闪过。
    柳如故还未看清眼前之人的动作,已经被一剑封了喉!
    云寒清将冷月剑从柳如故脖颈间抽出,鲜血竟然没有喷出,可见他出招有多迅速,冷着眼将柳如故的尸体一脚踢开,他走到烛台边燃起灯,室内又恢复光明。
    他又走到柳如故的尸体身边,半蹲下身体,掐着柳如故的腮将他的头提了起来左右细看,在耳廓边下发现一道几不可闻的缝隙,他用冷月剑顺着缝隙切割,竟然切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云寒清捏着人、皮、面具打量了会,站直身用脚将柳如故的尸体踢翻,面朝下,用冷月剑割开了他的衣服,在肩胛骨处烙着一朵精细小巧的莲花。
    果然是暗阁的人。
    暗阁是魔教承岭十一阁下的杀手组织,阁中暗卫擅易容、暗杀、行刺,隐匿在人群中,神出鬼没。
    那么真正的柳如故在哪?
    还不待云寒清细想,门外已经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云寒清眼里的冷意又多了几分,他一手揽起薛长樱,一手提着冷月剑破窗而出。
    幽深寂静的黑夜里,一道白影如鬼魅般在房顶间跳跃,云寒清腹中提气,足下狂奔,身后追着数十个身穿黑衣的杀手。
    他怀中搂着熟睡的薛长樱,淡淡的月华打在薛长樱的脸上,是那么恬淡安静。
    云寒清的眉突然皱了起来,真气在他体内四肢百骸不受控制得游走,有破体而出之像!
    这也是他为何不与杀手正面交锋的原因。
    方才他中了尼摩智的幻术,竟是将他的九转化阳功提前进入了下一层的关口!
    月亮被掩进了云丛中,云寒清已经奔至一座山崖顶边,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
    他身后站着五六十个杀手,皆是黑衣劲装,肃杀凛冽,而又死气沉沉。
    云寒清转了身淡淡道:
    “云某还真是荣幸,竟然能使鼎鼎大名的暗阁出动了这么精锐。”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沉声道,他的声音冷质喑哑不带任何感情,“云寒清,留下你怀中之人,我们阁主说可以饶你一命。”
    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秀气的月亮又钻了出来。
    云寒清微微一笑,月光下的他俊美绝伦,宛若谪仙。
    “我可不会饶他。”
    话音一落,身影已动,他轻轻的转动手腕,剑尖抖动,发出锋鸣声,手中的冷月剑霎时间化为千万道剑影,悉数穿透暗阁杀手的胸膛。
    月光银白如水,冷月剑泛着森森的寒芒,云寒清微笑着,手下如切豆腐一样将黑衣人一个一个得切碎。
    鲜血染红了他半边洁白的长袍,他淡淡得微笑,眼神里都是刺骨的冷意。
    云寒清将冷月剑从最后一个杀手的胸膛里抽出,随意得插到地上,半跪下来,将怀中的薛长樱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又卷起自己右手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臂膀,左手从怀中摸出几根金针,一一插在自己右手臂的内关、少海、尺泽、天泉等穴位上,金针整根没入皮肤中消失不见,闭上眼略一运气,已有阻滞之感,他封闭了真气运行的脉络,只能用此法暂且拖延九转化阳提前进入下一层。
    云寒清放下衣袖,将薛长樱搂入怀中站了起来,将冷月剑收入剑鞘,抱着薛长樱融入夜色中,他必须在金针封穴失效前赶回御剑山庄。
    他看着怀中之人甜美的睡颜,不禁思索起来,薛长樱究竟是什么人,是魔教的人,还是魔教想要杀的人?
    他又搂紧几分,不论他是谁,既然被他捡到了,就是他的人了!想要抢他云寒清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砍一双。
    敢抢他云寒清的人,真是向天借胆了!
    于此同时,暗处的一隅角落里,几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得盯着云寒清抱着薛长樱越走越远的背影。
    “阁主,趁他现在封穴,我们要不要?”
    “还是不要吧,你看暗阁出去的人都被灭了。”
    “他似乎不像是对少主抱有敌意。”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发现少主的身份。”
    “少主似乎还没有恢复记忆。”
    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飘了出来。
    “静观其变。”
    众人应声如是,随即隐没在夜色中。
    
    第6章 第六章
    
    云寒清不是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影子。
    似乎从他带着薛长樱出了百花楼,那些人就一直如影随形得跟着,但是他们又不似暗阁的暗卫带着杀意,只始终与云寒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观察着,不知是敌是友。
    云寒清已经到了九转化阳突破第九层的关键时刻,不能再擅自动用内力,因此也就静观其变。
    他抱着薛长樱徒步走到了下一个小镇,进了一间悦来客栈,如果仔细看去,悦来客栈的招牌处刻着一朵小小的扶桑花印记。
    这是正道传递消息的据点,也是可以安全歇息的地方。
    店小二自云寒清一踏入门槛就悄无声息得隐到他身边,低声唤一句,“云公子。”
    云寒清掩去了店小二审视他怀中人的目光,温声道:
    “一间上房。”
    “是,云公子跟我来。”
    店小二恭敬道,弯腰在前将云寒清引上二楼的客房。
    “云公子有吩咐就唤一声小人,楼间四处有人巡视。”
    “多谢。”
    云寒清道了一声谢,等店小二掩了房门出去,换下了身上染满血迹的衣衫,擦干净了冷月剑,看了一眼天色,估摸了时辰,解了薛长樱的睡穴。
    “宝宝,醒一醒。”
    他轻轻得捏了捏他的脸颊,薛长樱淡黄的额带软软得垂了下来,贴着白皙小巧的耳廓,即使是从水上漂流下来,他的额带都不曾掉落,云寒清的食指摸上了他的额带,终是将他系了系整齐,没有摘下。
    薛长樱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他的睫毛很长,像一把小扇子,衬的他的大眼睛愈加单纯无害。
    “寒清。”
    他揉了揉眼,从云寒清怀里坐起来,却也不发问,为何从百花楼来了此地,也不问此地在哪里。
    他扯了扯云寒清的衣袖,软软道:
    “寒清,饿了。”
    云寒清朝门外喊道“:小二。”
    店小二推门而入,恭敬道:
    “云公子,有何吩咐。”
    “用膳。”
    “云公子,您是想在房中用膳,还是去大厅里用膳?”
    薛长樱从云寒清怀中探出脑袋,接口道:
    “大厅里有甚么节目吗?”
    “有说书的和唱小曲儿的。”
    “那就劳烦您给我们留个位子。”
    “好勒。”
    店小二应和道,又弯腰出去了,心里却在奇怪,云寒清从不喜与人相伴,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又是谁。
    云寒清牵着薛长樱的手走下了楼,在一楼大厅的角落处寻了个隐蔽的位子坐下了,店小二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云寒清温柔得看向薛长樱,道:
    “宝宝,你要吃什么。”
    薛长樱的注意力已经被大厅中央的说书人吸引了过去,脱口而出道:“肉。”
    云寒清失笑,薛长樱的年纪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应该荤素搭配,但是他似乎是极讨厌吃蔬菜的,吩咐了店小二准备几道有肉有素的膳食,也转了头寻着薛长樱的视线看去。
    一声惊堂木敲得喧闹的大厅静了下来,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神话传本已经说得耳熟能详了,不如我们今日就来说说江湖上的事吧。不知诸位可有听到消息,前段时间,魔教血洗摘星楼。摘星楼当家沈清沈楼主,身受重伤,仍旧卧床昏迷不醒。”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
    众看官七嘴八舌道:
    “赫!”
    “摘星楼四处布满奇巧机关,也让魔教给端了”
    “摘星楼亦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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